布莊老板娘哪里聽不出九娘這話的意思，這個提議她是十分贊成的。因為蕓娘的女紅做得好，布莊第一次收她的繡品就有意聘請她來店里當繡娘，可是卻被蕓娘拒絕了。布莊老板娘覺得很是惋惜，沒想到今天九娘卻主動提出來，只不過這次是以合作的方式，她覺得驚訝的同時也十分欣喜。

    老板娘挑著眉笑著看向蕓娘，道：“蕓娘，你怎么想的？”

    蕓娘偷偷的扯了扯九娘的衣袖，朝她使眼色，壓低聲音道：“九娘，算了，我不會來這里當繡娘的。”

    九娘疑惑的看了蕓娘一眼，臉上露出了幾分歉意，忙道：“嫂子，我事先沒跟你商量就跟老板娘這樣提議，是我的不是。不過，這樣確實比能賣繡品掙錢的，你可以把布料帶回家去，做好了再給送過來便是。”

    “九娘，我沒有怪你的意思！”蕓娘連忙擺手，然后小聲的道：“總之我只賣繡品，不給人做衣裳。”

    老板娘很是失望的嘆了口氣，朝九娘無奈的攤攤手，道：“你看，我三年前就想聘請她來我的店當繡娘，開的工錢比她一個月賣繡品還賺得多，她也是這么拒絕我的！”

    九娘尷尬的朝布莊老板娘笑了笑，道：“既然我嫂子不愿意，那便當我什么也沒說！”然后拉著蕓娘的手，道：“嫂子，你快選一塊好看的布吧，咱們買好東西還得趕著回家做飯。”

    “嗯！”蕓娘拒絕了九娘的提議，心里多少覺得有些不自在，隨便選了一塊靛藍色底竹青色碎花布料，便急著要回去了。

    “嫂子你急什么，老板娘還沒給你結算工錢呢！”九娘看著蕓娘著急忙慌的樣子，不由得逗她道：“嫂子莫不是擔心合作不成，老板娘將咱們扣下不回家？”

    老板娘聞言便爽朗大笑，拍了拍桌子，道：“這個提議倒是也很不錯！”

    蕓娘臉就更加燙了，輕掐了九娘一把，嗔怪道：“還敢打趣我，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好好，我不說便是了！”九娘笑嘻嘻的求饒。

    等布莊老板娘將銀子結算給蕓娘，九娘便道：“老板娘，我們還得去菜市場買點菜，那麻袋里的東西挺重的，背著怪累人的，你看能不能先放在你這里，等會兒回去的時候再過來你這拿！”

    “好！若是貴重易碎的東西便拿進來里面放著，放在門口我擔心有人好奇去翻來看，到時候將你的東西弄壞就糟了！”布莊老板娘笑得十分親切的道。

    “沒關系的，也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就是一堆破銅爛鐵而已，只要不拿走，翻看一下也不會壞的。”九娘道。

    “那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拿進來里面放著吧！萬一客人多我看顧不過來，東西丟了我可賠不起！”老板娘笑著打趣道，然后主動過去將麻袋拎起來，卻沒曾想上手挺重，至少有二三十斤，便好奇的問：“果真裝的是破銅爛鐵？這般重，至少有二三十斤！”

    “嗯！在隔壁鐵匠鋪子打的幾把道具，做木工用的。”九娘也沒想隱瞞，反而主動招攬生意，道：“老板娘家里若是需要添置什么家具也可以找我，不是我吹，我的手藝可不必祥瑞居的師傅差！”

    九娘上次去逛祥瑞居時便看了那里的家具，她自信自己做出來的定比那些還好。

    老板娘驚訝不已，瞪大眼睛看向九娘，嘖嘖稱奇：“我看你這般瘦弱的小姑娘，竟會做木工？”

    木工師傅多是男人，因為這不但是手工活兒，還需要一定的體力。

    而且九娘竟說她的手藝不必祥瑞居的師傅差，這樣的話布莊老板娘只當玩笑聽聽并未當真。

    要知道祥瑞居的木工師傅可是行業里拔尖兒的，做木工三十多年了，做工精致又氣派好看。而祥瑞居的家具是這桃源鎮最好的，鎮上有點兒錢的人家挑家具可都往祥瑞居去。

    可九娘竟然敢跟祥瑞居比？不是笑話又是什么？她不過十五六歲，就算真的會做木工，估計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我知道口說無憑，改天我做一個吉祥喜慶的手工品送過來，擺在你店里給你招財進寶！”九娘說著，俏皮的眨眨眼，道：“到時候若是有客人感興趣了問起，老板娘便幫我留意一下，我多做幾個放在你這里賣，賺了錢咱們五五平分！”

    九娘想到了招財貓，模樣討喜可愛又吉祥喜慶，現代許多的店鋪里都放一個在門口，胖乎乎的小手一搖一搖的，很是好看，一定十分吸引客人眼球。

    “喲，看不出來啊，九娘你倒是個會做生意的！這一會兒的功夫就跟我談了兩單生意了！我看誰娶了你這樣的媳婦兒，真是上輩子積了大德！”老板娘好笑的拍拍九娘的手背，道：“既然你想做手工品放在我店里賣，盡管做了送過來，然后你給訂個價錢，若是有人問起，我便幫你賣。不過是舉手之勞，這分成什么的就免了！讓蕓娘多給我送一些繡品過來就好！”

    “那不行，我可不能讓您白白幫我賣東西！”商人最看重利益，若是有利可圖的事情，自然會比較上心，九娘也不是擔心布莊老板娘不幫她賣，可如果給她分成的話，她會賣得積極一些，到時候多賣出幾個，那分成的錢也就能賺回來了。

    “我知道你開了這么大的一間布莊，定是看不上我那小買賣的，不過也不能耽誤你做生意的時間讓你幫我賣著小玩意兒。這樣吧，我們三七分，你三我七，只要你不嫌少，就當我租你店里一個小小位置的租金好了！”九娘笑著說道：“那玩意兒擺著保證好看，又不占地兒，若是賣不出去你也不虧，若是賣出去了，我也好賺幾個小錢養家糊口！”

    這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布莊老板娘也不好再推說，便笑著應了。

    等她們走后，布莊老板娘再回想方才九娘那一番話，便覺出幾分味兒來。

    呵，這九娘，還真是個猴精的。

    罷了，賣就賣吧！就像她說的，即便放著賣不出去也不占地兒，反正自己也不吃虧！這樣還能賣給她們一個人情，蕓娘還答應以后會多送幾幅繡品過來，這個交易自己無論如何是賺到了！

    ……

    出了錦繡布莊，九娘便拉著蕓娘往藥鋪去：“嫂子，我先去買兩味藥，等會兒再去買菜！”

    “前天神醫給東陽兄弟施了針，現在他有沒有感覺好一些？”蕓娘關心的問。

    “說是要連續用藥一兩年才能痊愈，這才兩天呢，估計沒有這么快見效！”九娘嘆了口氣，道：“又是內服又是外用，挺麻煩的！”

    “若是真能治好東陽兄弟的腿，麻煩一兩年又算得了什么？”蕓娘瞥了九娘一眼，語重心長的道：“這一兩年你多受累些，等東陽兄弟的腿好了，你們的日子便好過了！東陽兄弟雖表面看著冷，可是對你還是很不錯的，知冷知熱，你可不能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啊！”

    九娘聽蕓娘說得一愣一愣的，突然回味過來，便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嫂子，是你想太多了！”九娘笑著說道，然后長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相公人好，我定是不會生出旁是心思的，我看著也不像是那么薄情寡義的人吧？況且我既嫁給他便是他的人了，我無依無靠的，離開他我也不知道去哪兒！”

    蕓娘陰晴不定的盯著九娘看，嘴巴動了動，訕訕的道：“是嫂子多心了，你只當嫂子剛才放了個屁，千萬別把剛才那話放在心上！更不能跟東陽兄弟說，否則我這當嫂子的可真是沒臉見你們。”

    “哈哈哈，行啦，嫂子別想了，咱們快去買東西吧！家里幾個大老爺們兒還等著咱們回去做飯呢！”九娘笑嘻嘻的挽著蕓娘的手，將她拉進藥鋪去。

    藥鋪對面便是祥瑞居，兩人剛買了藥出來，便看到祥瑞居的老板孟林瑞站在店鋪門口，滿臉笑意的看向九娘，道：“小娘子真巧啊！”

    “孟老板，你好！”九娘輕輕扯了扯嘴角，笑著道。

    孟林瑞看了一眼九娘手上提著的兩包藥，眸光閃了閃，而后抬手朝身后的祥瑞居指了指，道：“這便是我之前跟你們說的家具鋪子，若是二位有空便賞個臉進去喝杯茶，順便看看我們的家具！”

    上次賣手工品的時候蕓娘沒在，并不知道九娘的那盆牡丹花是祥瑞居的老板買下的，此時聽到孟林瑞邀請她們進去喝茶，蕓娘心下震驚不已。

    她輕輕扯了扯九娘的衣袖，用眼神詢問她這是什么情況，怎么會跟祥瑞居老板一副很相熟的樣子。

    九娘握了握蕓娘的手，然后笑著對孟林瑞道：“我們還要趕著回去做飯，改天有時間再去參觀孟老板的家具店！”

    九娘拉著蕓娘的手，剛轉身準備走，便聽見孟林瑞急切的叫住九娘：“二位請留步！”

    她剛停下步子，孟林瑞便已經閃身走到面前，對她道：“這位小娘子，你先聽我說。有樁生意想跟你談一談，就是關于那日你賣的手工品。這里不是談事兒的地方，還請二位去我鋪子里坐下喝杯茶，咱們好好聊聊。”

    九娘聞言不由得挑眉，看向孟林瑞，頓了頓，才點點頭：“那便請孟老板帶路吧！”

    “九娘……”蕓娘震驚之下，現在心里有些忐忑，抓著九娘的手臂，擔心的看向她。

    九娘拍拍蕓娘的手，笑著道：“嫂子，咱們就當走累了進去歇歇腳，沒事兒的。”

    兩人跟著孟林瑞進了祥瑞居，已有店小二迎了出來，熱情的招呼。

    “去沏壺茶，再拿些點心過來，我要跟二位客人談事兒！”孟林瑞招了一位店小二過來，吩咐道。

    “是！”店小二畢恭畢敬的點頭，卻不由得好奇的偷偷看了眼前的兩位女子一眼，兩位都是婦人打扮，衣著樸素，不過卻給人一種干凈整齊的感覺。

    這兩位是什么人，竟被孟老板當成貴客一般的招待？

    店小二轉身離開時，又忍不住偷偷打量了一眼，突然覺得這兩位小嫂子看著有些面熟。對了，前不久好像來過鋪子里的，只是逛了一圈兒，什么也沒買。

    店小二連忙仔細回想了一下那日的情景，確定自己沒有怠慢她們二位，這才松了一口氣，趕緊去沏茶。

    ……

    祥瑞居的一個小隔間里，從裝修到擺設都十分雅致，角落里還擺著兩盆富貴竹，倒是挺有韻味的。

    九娘端起茶抿了一口，然后挑眉看向坐在對面的孟林瑞，等著他說話。

    “咳咳，我這人喜歡開門見山，就不拐彎抹角了。”孟林瑞清了清嗓子，看向九娘，表情認真的道：“小娘子之前在東街賣的那小手工品，我挺感興趣的。”

    剛走進祥瑞居的時候，九娘便看到柜子上擺放的那盆牡丹，正是她上次二十兩銀子賣給孟林瑞的那盆，心里便大致能猜出孟林瑞的意圖了。

    她不動神色的點點頭，等著他繼續說。

    “小娘子，以后你們做出來的小手工品我一應按照那天你賣的價全收了，如何？”孟林瑞看到九娘沒接話，便直截了當的道。

    蕓娘拘謹的坐在一旁，聽到孟林瑞的話，臉上閃過又驚又喜之色，忙轉頭看向九娘。

    九娘卻表情十分鎮定，端著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并借以擋住孟林瑞的視線，給蕓娘使了個眼色，頓了頓，才緩緩的道：“孟老板做的是家具生意，應當知道那種精致的手工品需要花很長時間才能完成。”

    孟林瑞點點頭表示他知道，他那天將那盆牡丹花拿回來，便找了木工師傅來看，讓他照著做一個。木工師傅研究了半天，然后十分老實的說：“這樣精致的做工至少是有五十年深厚功底才能做出來，給我十天時間，我或許也能做出來，只是肯定沒有這個精美別致。是我學藝不精，實在懺愧啊懺愧！”

    此后，孟林瑞無事便經常在街上閑逛，還吩咐家里的下人，要是在街上看到有人賣漂亮的木制手工品便立刻回來告訴他。他要找到那天賣手工品的那小兩口子，只要談成合作，定是一筆賺錢好買賣。

    “慢工出細活，這個道理我懂！”孟林瑞模樣認真的道：“就是這么精致的東西，才值得我開那個高的價收購！”

    很高價么？

    九娘垂下眸子，不動神色的喝了一口茶，心想，確實算挺高價了。

    “小的手工品，像那些蝴蝶蟾蜍之類的，有多少算多少，每個按一兩銀子算。最主要的還是牡丹花，若是每個月能做出五個，那我便在定好的價格上多給二兩銀子，當作獎勵！”孟林瑞看到九娘的態度似是答應了，便繼續開出優越的條件誘惑，一臉期待的問：“小娘子覺得如何？”

    那些個小物件模樣十分討喜，顏色又鮮艷好看，他一兩銀子收購，拿去京城里，轉手賣給那些大戶人家，就算賣幾十兩都可以！而那些寓意好外觀又好看的花，更是可以開個高價，這絕對是一項賺錢的買賣！

    孟林瑞話音剛落，九娘便堅定的搖頭，道：“一個月做五個是不可能的，最多做兩個！”

    “兩個太少了吧？”孟林瑞皺著眉低喃道。

    “孟老板，物以稀為貴，這個道理你比我懂。”九娘表情淡淡的看向孟林瑞，道：“每個月給你做兩個，不過我可以做出不同樣式的，除了牡丹，還可以做臘梅、海棠、菊花、蘭花等，不過價格會不一樣。孟老板，你考慮一下吧！”

    孟林瑞聽到九娘說還能做出其他樣式的花，已經十分震驚，略微想了一下，便拍案定音：“那就按照小娘子說的，每個月送兩盆過來，其他的小物件有多少送多少。至于價格，牡丹話按照一盆二十兩銀子的價錢收，其他的等看了貨再具體定價，如何？”

    九娘也不拖沓，爽快的端著茶杯站起身來，笑著對孟林瑞道：“孟老板，我以茶代酒，祝咱們合作愉快！”

    看到九娘朝自己舉杯，孟林瑞有些反應不過來，而后連忙端著茶杯站起來，高興的道：“對，祝我們合作愉快！”

    ……

    蕓娘坐在回家的馬車上，依然覺得有些不真實。

    她了拉身邊的九娘，呆呆的問：“九娘，方才你真的跟祥瑞居的老板簽合約了？他真的要收購你的手工品？”

    蕓娘知道九娘做那些手工品，并不是真像她對外人說的那樣，做一個需要十天半個月的時間，之前她做的那些，從制作到上色，總共才花了兩天時間，可是卻賣了三十多兩銀子。

    這樣算下來，平均一天能賺至少十五兩，一個月豈不是能賺四百五十兩？

    九娘忍著劇烈的顛簸，瞥了蕓娘一身，順勢伸手在她手臂上掐了一把，笑著問：“嫂子感覺到痛了嗎？會痛就說明你不是在做夢！咱們是真的跟祥瑞居簽合約了，他要收購我的手工品。”

    蕓娘忍不住驚喜的叫道：“哇，那可真要發了！”

    叫完才突然察覺趕馬車的師傅在前面聽著，便捂著嘴湊到九娘耳邊壓低聲音笑著道：“說是按照之前的價格收購，我方才幫你算了算，一個月能賺四百多兩呢！”

    “先看看再說吧！”九娘忍著笑，輕聲道。

    其實九娘并不打算一次做太多，物以稀為貴是不變的定律。若是孟林瑞能將那些手工品價格抬高再賣出去，九娘之后還能讓孟林瑞漲錢，否則就不做了。可要是一次做太多送去，憑著商人的經商頭腦，孟林瑞定會將貨屯在手上，抬高價錢再慢慢賣，即便到時候她不愿意供貨了，孟林瑞也能大賺一筆。

    “嫂子，從明天開始，你便過來幫我吧，咱們一起做！”九娘真誠的道。

    蕓娘驚訝的瞪大眼睛看向九娘，好半晌才喃喃的道：“九娘，其實你不用這樣的……”

    九娘做那些手工品自己就能完成，況且她家里還有楚東陽和冷肅兩個幫手，根本用不著蕓娘幫忙，只是兩家人關系好，走得近，九娘便想幫他們一把，這些蕓娘都知道。

    “嫂子你可別多想！我是真的需要你過來幫我！”九娘笑著打斷她，道：“家里那兩大男人，讓他們舞刀弄槍倒是在行，可是做這種考驗耐心和細心的手工活兒，也太為難他們了！上次叫他們幫忙上色，浪費了不少顏料不說，還講那些手工品涂得面目全非，難看死了。”

    蕓娘又怎么不知道九娘的用心良苦，心里一陣感動，握住九娘的手，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馬車在自家庭院外停下，九娘率先從車上跳下來，便看到冷肅從屋子里飛奔著出來，道：“嫂子，我來幫你搬東西！”

    難得見到冷肅有這么積極主動的時候，九娘不由得挑著眉將他從頭到腳的打量一遍，問：“怎么回事？”

    冷肅臉上露出幾分不自在，他摸了摸鼻子，道：“肚子餓了！”難怪呢！

    九娘瞥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早上不是煮了一大鍋粥么？肚子餓了不會喝粥墊墊肚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