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略微沉思道，“世道艱險，權臣當道，想出淤泥不染確非易事，但真正的君子都是潔身自好，亂世之中也有自己的堅守，若是沒有這樣的人，這世道怕是灰暗的，看不見任何希望的。”

    白蔚然抿著唇，秦漢繼續道，“要做到這一點其實很難，大部分人都是做不到的，但是白大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亂世之中，真正受苦的永遠只有普通百姓，若是沒有像你這樣的清官存在，那百姓便如同生活在地獄之中，有了你，他們才有希望。”

    像是能看透白蔚然的想法，他或許是在逃避，或許有些茫然，這才是遲遲不上任的緣由，但在秦漢眼里，做官的定然要為百姓著想才對，不管付出什么代價，都該這樣做。

    “賢弟所想與我不謀而合，罷了，既然離開京都，那里的腥風血雨跟我也再無關系，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治理好坤縣，讓這里的百姓安居樂業，這才是我該做的。”白蔚然說道。

    秦漢點頭，“雖然不知道從前發生了什么事，可在我眼里，白大哥定然是個好官，只有像你這樣的好官越來越多，那些貪官才會害怕，這個世道才有改變的機會。”

    “那賢弟可要努力，考中之后也做個好官，這樣為兄就不孤獨了。”

    “我定然會好好努力。”

    方陶陶二人剛到門口便聽見秦漢這句話，白夫人道，“你又在跟別人講什么大道理了？”

    “夫人來了，沒說什么，只是讓秦兄嘗了嘗這好茶。”

    “喝那么多茶做什么，飯菜已經做好，這一下午怕是早就餓了，趕緊去吃飯吧。”在白夫人邀請下，方陶陶跟秦漢在白家用了晚飯，這才回家。

    秦漢一路上都沒怎么說話，方陶陶覺得奇怪，往常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秦漢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話，是不是還在為自己明知白蔚然身份卻不明說的事情鬧別扭。

    “其實我……”

    方陶陶正想解釋一下，秦漢卻道，“陶陶，你今日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我去幫奶奶洗腳，順便跟她說說話。”

    “好，你也早些休息。”方陶陶立即明白，秦漢不是生自己的氣，定然是有什么事情沒有想明白，否則也不會忽然要去找盧老太了。

    “漢兒，回來了。”聽到腳步聲，盧老太便知道來人是誰。

    秦漢端著木盆，幫盧老太洗腳，“奶奶，既然要做官，為什么不做大官，為什么只讓我做一個小官，小官真的能保護身邊的人，真的能為百姓做些什么嗎？”

    盧老太臉色一僵，“做了大官便會陷入各種紛爭之中，一不小心還會丟了腦袋，做個小官就好，安穩，奶奶沒有別的要求，只希望你能平安健康快樂的活著，不要卷入官場紛爭中去，之前我們都說好的。”

    讓秦漢科考，只是想讓他有施展抱負的機會罷了，盧老太從未想過要他做什么大官，往事歷歷在目，秦漢絕對不能再出事了。

    “權臣當道，小官又能做些什么？既然要做，那就做大官，這樣才有足夠的能力。”

    “天真！”盧老太呵斥道，“你以為憑借一人的力量能改變什么？那些個jian臣勢力盤根錯節，在朝堂之中只手遮天，想要誰死誰就必須要死，你難道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就是因為怕死就躲起來不敢出頭，那這個世界還有什么希望可言？”秦漢不甘示弱。

    盧老太十分平靜，“漢兒，奶奶不知道你今天到底經歷了什么，但不論如何，你都不能入京，此生都不能，若是敢違背奶奶的話，便等著為我這老太婆收尸。”

    秦漢一個男子，毛手毛腳的，怕是照顧不好奶奶，方陶陶想著來幫忙，誰知道聽到了兩人說話，不過是做官而已，怎么會鬧得這么嚴重？

    “奶奶，為何不能？難道我們一直都要活在往事里嗎？那都過去了。”

    “沒有為什么，出去，給我跪在門口，什么時候想清楚了再起來！”盧老太呵斥道，顯然十分生氣，方陶陶很意外，平日里都不舍得秦漢磕著碰著，今日居然讓他跪著，看來這事定然有自己不知道的內情，往事，究竟是什么往事？

    秦漢也執拗，“我沒錯，即便是跪再久也不會改變主意，寒窗苦讀十年，不是為了混口飯吃，是想真正為這個世界做些什么！”

    說完便轉身出來，跪在盧老太房門口。

    看見方陶陶，秦漢有些訝異，但仍然梗著脖子跪下，方陶陶嘆了口氣，“奶奶年紀大了，她那么愛你，所做的一切定然都是為了你考慮，別跟她頂嘴。”

    “我知道她為什么這么做，可人不能一直活在過去里，得往前走才是。”秦漢莫名其妙了說了句話。

    方陶陶并不知道過去究竟發生了什么，只是陪在秦漢身邊，月上中天，屋內的盧老太長長的嘆息一聲，“你長大了，奶奶終究管不了你，回去吧。”

    秦漢起身，有些搖晃，方陶陶及時扶住，“跪了這么久，膝蓋都壞了，往后別再這樣了，你今天很奇怪，到底怎么了？”

    “只是覺得既然要做官，為什么不能做個大官，權利多了能做的事情也就更多。”

    “你看看白大哥，做了狀元又如何，就是因為不能適應那暗流涌動的朝堂，所以來了這兒做個縣令，其實奶奶說的沒錯，不管在什么位置，官職大還是小，都有自己能做好的事情。”

    “小官能做的事情十分有限，解決不了問題的根本，只要國舅爺之類的jian臣還在朝堂之中，世道便永遠不可能平靜，我們又能怎么辦？”

    原來是跟白蔚然談了些朝堂之事，才會變成這樣，難怪今日會這么反常，方陶陶早就看出來，秦漢從不甘于平凡，他有自己的抱負，而自己只需要支持就好。

    “有些事情，想再多也沒有用，做好當下的事情，其余的不必多想，我永遠在你身邊支持著，付出最大的努力去做就好了。”方陶陶溫柔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