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分輝，星光寥落，碧水三千，水里有一尾尾魚兒游過，睜大圓黑的眼睛看著舟上那一蹲一坐的男女。它看了半天，覺得累，又搖一搖尾巴，如水中落紅般輕快地流走。

    沈宴低頭，就著劉泠的手吃蓮藕。他坐在船上，衣服往下淌著水，挽著褲腿，兩腿伸蕩到湖水里，身子前傾，去采摘那幾片劉泠摘不動(dòng)的荷葉。

    劉泠手收回的慢，他不小心咬上她的手指。

    劉泠手指輕輕一顫，抽回手后，低頭繼續(xù)洗蓮藕，嘴角露出一個(gè)笑。

    沈宴說，“你又自作多情了是不是？”

    劉泠哼，手一拍，潑他水，“你管我？”

    沈宴拿手擋了一下，“我叫你不要潑我水，你沒聽懂是嗎？”

    劉泠不把他的話當(dāng)回事，潑得更歡了，“你能把我怎么樣？也潑一個(gè)給我看看啊?！?/br>
    想象她和沈宴在船的兩頭互相潑水玩，其樂融融，也挺有趣的。畢竟劉泠自跟沈宴關(guān)系越來越好后，他們就沒做過什么別的情人間打情罵俏的事。雖然看別人那樣時(shí)覺得傻了點(diǎn)，但劉泠還挺希望跟沈大人一起，把那些傻事全都做一遍。

    沈宴瞇眸，目光深沉地凝視他。他手放置在湖面上，劉泠期待地看著他。然后他手重重往下一打，力道極巧妙，水四起，全向劉泠的方向飛濺去。

    那個(gè)浪花大的，簡(jiǎn)直是降龍十八掌，綿延不絕。

    而且水以那么突然的力道打在身上，也有點(diǎn)疼。

    劉泠又怒又氣，往后躲，“停，不許再潑我！不然我生氣了！”

    “你潑我水的時(shí)候，我也是這么說的?！鄙蜓绲ㄐΑ?/br>
    劉泠被竄得一丈高的水往后逼，氣得臉白，“我跳水了！我真跳了！”

    沈宴才伸手要拉她，她隔著水千重看到他走來，臉色淡淡，以為他還要欺負(fù)自己。實(shí)在沒辦法，劉泠咬住腮幫子，往旁邊斜去，跳下了水。

    同沈宴落水一樣，她躍入水中，水花都濺得不多。

    一看這個(gè)落水的姿勢(shì)，沈宴就知道她的水性不壞。因此并不著急，只站在船頭，好整以暇地等她從水底鉆出來。

    時(shí)間一點(diǎn)點(diǎn)過去，起初還有向上冒的水泡，到后面湖面平如鏡，一點(diǎn)兒動(dòng)靜都沒了。

    沈宴臉色微變，臉上的笑消失了，“你還不上來？”

    沒有人回應(yīng)他。

    “劉泠！”他的口氣嚴(yán)厲了。

    依然沒有聲音。

    “劉泠，你不要跟我開玩笑！”

    他忽然想到她剛才看著湖水的那種眼神，癡迷入神，又心有忌諱。那種向往又自持的神情，那樣面不改色的轉(zhuǎn)移話題……他后悔，想著自己明知道她對(duì)水有心理陰影，怎么還敢放心她一個(gè)人下水？

    再不遲疑，沈宴縱身一躍，也跳下了水。

    他一次次深入，往湖底去找，迫切地想尋到他。但碧水白沙間，四顧而望，全然沒有少女熟悉的身影。到呼吸堅(jiān)持不住，他才冒出水面吸口氣，又再次鉆入水下。

    一次次往返，他的心越來越?jīng)?，只硬撐著一口氣，覺得絕不至于如此。

    只是一次玩鬧，若真的……陽光刺目，天很藍(lán)，風(fēng)嗚鳴，沈宴手撐著船緣，大口大口喘著氣。他不敢想下去，他想讓自己冷靜，可那細(xì)細(xì)的風(fēng)聲，聽在耳邊，都如喪歌一般。

    他要自己一點(diǎn)點(diǎn)去想劉泠這個(gè)人的性格。

    她不想輕生，但不代表她不會(huì)輕生。過去的陰影像口巨獸在身后拖著她，讓她佝僂著背，步履蹣跚……他怎么就敢跟她開這種玩笑呢？

    閉上眼睛，沈宴再一次想下水。但這一次，他卻感覺有什么東西在水下，貼著他的腿，藤蔓般往上爬。他身子僵住，低下頭，盡量地往水底看去。

    那道碧綠的影子，如云一樣慢慢飄上來。沈宴愣了一下，以為自己看錯(cuò)。但是沒有，平順的湖中，他低著頭，任何一點(diǎn)異常都能清楚洞察。

    他的腰被一只白皙纖長(zhǎng)的手抓住，身后有破水聲，一個(gè)人*的，從后貼了上來。

    劉泠聲音清冷，又帶著微微的笑意，“你這人真沒意思，居然沒被我嚇到?！?/br>
    他實(shí)被她嚇得半條命沒了。

    沈宴手伸到背后，把貼著他的姑娘拽到了面前?？吹搅松虼笕顺领o的眼神，劉泠才覺出了不對(duì)勁。她抿抿嘴，輕聲解釋，“你以為我出事了嗎？沒有的，我水性很好……我沒跟你說過，我母親是跳水自盡的。所以她死后，我特意學(xué)過水……我水性真的很好，你看你鉆鉆出出這么久，我都能堅(jiān)持屏著氣不出湖面?！?/br>
    她說不下去了，因?yàn)樯蜓绲哪樕睢?/br>
    她從沒看到過他這么可怕的眼神。

    黑到極致，涼到極致，又變得極為冷靜。想他要做什么大決定時(shí)，要對(duì)誰動(dòng)手時(shí)，也一定是這樣的眼神。

    劉泠幾乎以為他要?dú)⑺?/br>
    他的手貼上她的脖頸，她心跳突突，垂下了濕潤(rùn)的眸子。不自覺想著，如果他要?dú)⑺?，死在他懷里，她也愿意的?/br>
    她突然聽到他的笑聲，是那種如釋重負(fù)的笑聲。她抬頭看他，身子被他抱入懷里，聽他溫聲，“閉上眼，你臉上和睫毛上沾了水草?！?/br>
    他捧著她的小臉，動(dòng)作輕柔，好像怕弄疼她一樣。他那么粗糙的大手，在她臉上拂動(dòng)，他尚能感覺到他的細(xì)心和呵護(hù)。他溫?zé)岬暮粑鼫愡^來，輕輕吹她睫毛上沾的塵沙。她被呵護(hù)得很舒服，嘴角不禁上彎。

    她說，“沈宴，我聽到你喊我了，但我以為這就是個(gè)游戲。我只想讓你大吃一驚，看我水性多好，我就是想看你驚訝的樣子?！?/br>
    他說，“嗯，我是挺驚訝的，不知道你對(duì)水這么熟悉。剛才嚇到你了，抱歉?！?/br>
    劉泠便對(duì)著他笑，笑一笑，又覺得心酸，鼻子酸楚，眼睛里也好像要落淚。

    她也跟他說，“我也嚇到你了，抱歉，以后再不會(huì)了?！?/br>
    沈宴抱著她，手按在她肩上，低聲，“我真怕你……劉泠啊，再有這樣的時(shí)候，你要想一想，你若是不在了，我一個(gè)人多孤獨(dú)。這樣想，也許你能稍微好受點(diǎn)。”

    劉泠的淚還是落了下來，她抱緊他脖頸，“好，我想著你。”

    雨點(diǎn)般細(xì)致的親吻，落在她的眼角眉心，而她也同樣回應(yīng)。

    她仰起脖頸，手松松勾著他的后頸，沙啞著聲音，“在這里？”

    “回去。”沈宴抱起她，往岸邊游去。

    凝乳般的夜霧飄在湖面上，夜風(fēng)穿梭，徒留一條小船無人自橫。

    ☆、第57章 菏澤下

    沈宴抱劉泠往岸上走的時(shí)候，因?yàn)橐宦防p綿，劉泠又不老實(shí)，他手輕往外圈斜倒，姑娘就從他懷里一徑滾了下去，撲通掉入了湖水里。

    這一次，沈宴當(dāng)然不會(huì)再以為她會(huì)淹死在水里。

    天上月亮躲了起來，星光也看不見了。沈宴由所處去看，望不到邊際的湖中飄浮著荷葉浮萍，零零落落。天黑下來，放眼望去，荷色連綿，黑光粼粼，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湖面一派平靜，陡然間，他感覺到水下的身體，從腿部向腰部，如絲如縷，往上爬著。他伸手去抓，摸到大片大片深深淺淺的綠色。

    “劉泠……”沈宴叫她。

    他低頭，水潤(rùn)又滑，從四面涌動(dòng)，包裹著他，先時(shí)水綠色，現(xiàn)在是墨色。他只看到那與荷葉顏色相同的綠霧潑墨般浮散，將他的下半身籠罩。

    蜘蛛藤絲一樣，一點(diǎn)一滴，淋漓揮灑。她的身體和手一樣柔軟，攀著他的腰線，慢慢貼了上來。

    不知何時(shí)，沈宴緊貼著的衣袍被扯了開，她像個(gè)妖精一樣，織開天羅地網(wǎng)，纏著他，把他越纏越緊。

    沈宴的呼吸漸漸急促，小腹處開始燃起一把濃烈大火，將他燒的頭腦暈暈，喉頭又干又緊。他仰起脖頸，白中落紅，喉結(jié)滾動(dòng)。

    “劉泠！”他聲音沙啞，再次喊一聲。

    來自水下的感觸，順著腰肌脊背，繼續(xù)往上攀升。他感覺到?jīng)鲆?，睜開眼，看到不知何時(shí)，停了的小雨，又淅淅瀝瀝地下來了。

    沈宴忍耐著，感受著，體味著。那種悶火，就著雨點(diǎn)，更為狂烈，把他往至高點(diǎn)推去，沒有退路。

    她的長(zhǎng)發(fā)向上浮，拖著。

    突然，就在他面前暗香生塵，干凈白皙的少女破水而出，水從她發(fā)絲、眉眼往下滴落。她遮遮掩掩，被他虛虛地扯了出來。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發(fā)膚以下，半遮半掩，若籠著煙霧。

    劉泠面色淡淡地看著他，目光明亮。她抬頭看了眼天空，沒有月亮，沒有星星，只有向著她眼睛砸來的雨水。

    沈宴低頭要親她，她靈活地往后一躲，鉆了出去。一眨眼間，沈宴再看時(shí)，她從幾丈遠(yuǎn)外的荷花中冒了出來。

    劉泠道，“沈大人不是很厲害么？捉到我我就讓你親?！?/br>
    沈宴在她面前一直嚴(yán)嚴(yán)地控著她，好像她做什么都出不了他的預(yù)料，什么結(jié)果他都能應(yīng)對(duì)。那么現(xiàn)在呢？

    沈美人的水性明顯沒劉泠好啊。以劉泠的矯情勁兒，她不折騰他，她折騰誰呢？

    到手的美人飛走了，沈宴嘖一聲，劉泠這女人……真是！

    他低身下了水，看沈大人在水面上消失不見，劉泠哼笑一聲，從荷花間往下低，也消失了。

    湖面重新恢復(fù)平靜，一碧千里，偶有水波蕩漾。雨點(diǎn)敲打在荷葉面上，綠汪汪一派，聲音如落玉，真真清脆。

    若是能夠，只愿與你水rujiao融，就此沉睡水下。

    若是能夠，只愿一直和你在一起。

    水下的世界，一對(duì)男女糾纏在一處。波光縈繞，劉泠的唇貼著沈宴，給他渡氣。他按住她的手，漆黑的眼睛盯著她，一目也不錯(cuò)。

    調(diào)戲？

    誰不會(huì)呢？

    無知覺間，劉泠的衣袂散開，本就半裸的肌膚徹底露出來。他的手灼熱，順著她的腰往上摸著她，她脊背戰(zhàn)栗，也跟著他一塊兒燒起。

    劉泠眼眸彎彎，伸手抱住了沈宴，腿纏上了他的腰。

    黑夜中，荷花下，他們?cè)谒小Ｖ琳?，至艷，至美。

    恍惚中聽到仆人在岸上的疑惑聲，“沈大人和郡主不在這里么那去別的地方找找?！?/br>
    燈火在岸上游走，雨落在他們頭頂，菏澤的影子模糊，黑黑一團(tuán)。

    有一種詭異的迷離，像存在于另一個(gè)世界般。

    只有劉泠和沈宴兩個(gè)人。

    過了很久，沈宴才抱著他懷中那個(gè)光，裸的小美人上了岸。她的小腿搭在他的手臂間，細(xì)長(zhǎng)柔白，引人遐想。

    劉泠晃悠悠說，“你怎么不裸？”

    沈宴道，“為了福利專屬于你一個(gè)人?！?/br>
    劉泠輕輕笑了一聲，顯然對(duì)這個(gè)回答很滿意，沒有再說什么。但過了一會(huì)兒，無征兆的，她說，“真舒服?！?/br>
    沈宴瞥她一眼。

    “我還要。”她舔舔嘴角，伸出手，摸向沈宴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