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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重生算什么在線閱讀 - 第122節(jié)

第122節(jié)

    鐘夫人起初還咬定鐘湖絕對是跟外室跑了,怒氣沖沖的四處尋覓,過了十天半月后想想,沒這個理!鐘湖好不容易考上的功名不要了?家中財物未失,難不成鐘湖勾搭上的外室還是有錢的主?

    滿腹疑惑的鐘夫人,不知道坊間已經流傳起她與人勾搭成jian的流言,說她被鐘湖發(fā)現(xiàn),才挨了一頓好打,年后鐘夫人又惡由心生,伙同jian夫一起暗害了鐘翰林。

    雙柳巷里住著的人,路過這家門口都忍不住露出鄙夷神情。

    車夫把馬牽到巷口,暗搓搓的伸頭看熱鬧,冷不防身后有人問:“一大清早的,看什么呢?”

    “瞧新鮮啊!”車夫樂呵呵的說,“鐘翰林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少說也有小半年了,到現(xiàn)在都沒個定論,現(xiàn)在八成是鐘翰林老家人找上門了吧!”

    “這樣?”

    車夫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個風采不俗的男子,頓時頭發(fā)發(fā)麻:“這位爺——”

    “沒事,本來想雇你的車去南城,現(xiàn)在有熱鬧看,就先等著唄!”向萬春搖著扇子,悠哉的說,還順手丟給車夫一串銅錢。

    盡管不明白這公子哥怎會也愛看熱鬧,車夫還是歡歡喜喜的收下,瞄了眼與向萬春同行的兩人,討好的說:“說起這鐘翰林,也實在倒霉,十年寒窗苦讀,好不容易中榜,名次又好,進了翰林院,嬌妻在懷,不愁錢財…”

    陳禾皺眉。

    釋灃用了障眼法,在車夫看來,他們師兄弟不過是兩個普通的中年人。

    胖娃石中火沒來,放在太湖石上繼續(xù)對著四海真水苦大仇深,反正有四海真水在它身側,鬧不出事來。

    ——吞月尊者守著蠱王,沒有出來,而在來的路上,鐘湖的倒霉事跡已被浣劍尊者說得清清楚楚,包括季弘特意盯上此人,最初一次探查時浣劍尊者忽略過去,以為季弘針對這人還是因為陳禾的緣故,后來再查,才發(fā)現(xiàn)鐘湖失蹤前行為怪異。

    屢屢驚夢而起,與新婚妻室翻臉,甚至動手毆打,分房而居。

    對外行事接物忽然變得圓滑,好像一夜之間就成了多年官場浸染的老油子,與之前那個客氣卻有點傲慢的鐘翰林截然不同。

    這一對比,還有什么說的?妥妥的目標!

    “只可惜沒早早留意到,被人搶先下了手?!变絼ψ鹫邆饕粽f,“鐘翰林數(shù)月前就失蹤,他沒有妥善隱藏自己的秘密,先是被季弘盯上,后來又被我們發(fā)現(xiàn),那么在中間劫走鐘湖的,究竟是誰呢?”

    釋灃目現(xiàn)冷意。

    這還用說,當然是一個與季弘、鐘湖有同樣秘密的人。

    “淵樓遠在東海之上,勢力雖然龐大,對中原影響卻是有限,這事,不是他們做的?!贬尀柾瑯觽饕粽f。

    浣劍尊者啪的一下收起折扇,笑得頗有深意:“唔,這可就有意思了,我們要找的人又多了一個!這個家伙相當狡猾,藏得真嚴實?!?/br>
    陳禾不動聲色,將河洛派的小道士又想了一遍,還是覺得對方沒有什么可懷疑的,實在不行,去尋長眉老道問個究竟。

    小道士在河洛派內,想跑到京城綁走一個翰林,可能性太低。

    那邊鐘家門前已經鬧將起來。

    鐘家涌出十來個仆役家丁,怒氣沖沖的要攆人。

    那婦人上前一步,厲聲說:“叫你們主母出來!夫婿生死不知,她還有心在家睡覺?”

    丫鬟跟著幫腔:“可憐的侄少爺!好不容易考了功名,又遭了這番劫數(shù)!娶得又是不孝不賢之人,街坊鄰里評評理,我們侄少爺失蹤了小半年,這侄奶奶,一個信也沒往豫州老家報啊!”

    四周宅邸,早有各家仆役悄悄從門縫里瞧熱鬧,等會主人問起何事喧嘩,又能說得上話。

    這小丫鬟的話一說,眾人霎時驚了,連馬車夫也一個踉蹌,險些沒站穩(wěn)。

    “喲!這事是怎么說的?”

    “瞞著沒往鐘家報信啊!還真看不出…”

    眾人搖搖頭,話中未盡之意宛然。

    聽說那鐘夫人是云州世家之女,不至于糊涂到這種地步呀!

    小門小戶的人家,當家的出個事,還不趕緊報給親戚族里,讓一起想辦法,哪有昧下不說的,這鐘夫人該不會心里有鬼吧!

    數(shù)月過去,怕是豫州鐘家才聽到傳聞,更聽到了鐘夫人謀害親夫的說法,難怪這么殺氣騰騰的上門!

    喧嘩一番后,鐘家仆役尷尬的將人勸進去。

    那個自稱是鐘湖嬸娘的老婦,滿臉怒容的扶著丫鬟進了門,隨即大門就被緊緊關上,只留下看熱鬧的人搖頭嘆氣。

    陳禾神情有些微妙,鐘湖娶的陳郡守之女,說來該是他的meimei。

    他與陳家,親緣已斷,冷不逢遇上,還是有些不自在。

    陳禾沒有冒出什么血緣親情,這meimei他沒根本見過,些許憐憫之心,在他聽到鐘夫人在夫婿失蹤前后如何折騰,又對外宣稱她是陳家嫡女時,立刻消失得半點不剩。

    陳禾之母,早是多年前亡故,那時陳禾還沒砸傻呢,陳郡守哪來的嫡女?

    鐘夫人敢這么說,顯然不止是膽子大,只怕他的父親陳郡守,嫁女時對鐘湖也是這套說辭。

    向萬春慢吞吞的上了馬車,隨即施了個法術。

    那車夫恍惚了一下,忘掉了這件事,繼續(xù)趕著馬車離開了雙柳巷,而原本該在車中的三人已經隱匿身形,越墻而過,進了鐘家。

    里面正是鬧騰的時候。

    匆匆爬起來的陳杏娘,沒插珠寶首飾,饒是如此,那身色澤艷麗,滿織花鳥的襦裙,以及臉上沒抹勻的脂粉,霎時就讓老婦氣紅了眼睛。

    鐘湖生死不知,他妻子還在家里安享富貴,濃妝艷抹妖妖嬈嬈,說這不是害夫惡婦,誰信?

    這邊撕扯打鬧起來,陳杏娘初次聽到這種流言,也是大怒。

    “往豫州報信,她估摸是真忘了?!毕蛉f春無聊的坐在亭子頂上說,“這等凡俗的世家之女,覺得自己是下嫁,根本不拿夫家當回事,平素也不放在眼中?!?/br>
    “尊者很有體會?”陳禾反問。

    “本座三百多年的國師,豈是白當?shù)??”向萬春自傲的回答。

    “……”

    “咳,總之陳杏娘最初疑心鐘湖與外室私逃不歸,自是不會去豫州鐘家報信,后來見事情不明,她想回娘家,只是云州路途遙遠,難以成行,索性就留在京城靠嫁妝過日子等陳郡守三年后起復?!毕蛉f春似笑非笑的說,“到時候用重金去改一下卷宗,報鐘湖已死,改嫁也不是什么難事,不能改嫁就搬出京城,然后頂著陳家另外一個女兒的名義待嫁,哪里還想得起豫州鐘家?”

    陳禾不知該說什么。

    眼見下面鬧得不行,他扭頭看釋灃:“陳…鐘夫人可會知道鐘湖失蹤前被誰盯上?”

    釋灃沉吟不語。

    這宅邸看起來普通,沒有任何法術符箓痕跡,鐘湖也不是在家中出事,想要在鐘家找到蛛絲馬跡,確實難說。

    向萬春好整以暇的指了個方向:“去書房!鐘湖小小翰林,就算舉止失常,也不該被我輩修士注意。被人盯上無非因他娶的是陳家之女,繼而被季弘這樣的人發(fā)現(xiàn)了他通曉未來命數(shù)的秘密。季弘手下有的是人,如果綁走鐘湖的家伙沒有勢力,要么偷偷潛入鐘府,要么化名接觸旁敲側擊,是最好的辦法。逃得了人,逃不過本座的眼睛!”

    第123章 見微知著

    鐘湖的書房,早就被京兆尹與大理寺的人翻了個底朝天。

    信箋都是被重新理好的,筆架案幾上一層灰,可見鐘湖失蹤后,陳杏娘不來,鐘家下人紛紛懈怠,連打掃都懶。

    釋灃不動聲色的丟出一個符箓,房內起了陣風,物件頓時煥然一新。

    修真者耳目敏銳,隔著這么遠,陳禾仍能聽到前院吵鬧的聲音。

    想到陳杏娘,他心情十分復雜。

    其實陳杏娘沒有謀害鐘湖,然而今天過后流言更盛,女子的名聲毀成這樣,陳杏娘自己也難辭其咎,實在讓陳禾無話可說,只能充耳不聞。

    “衙門找不著尸體,就不能結案?!贬尀査撇辉谝獾恼f,“流言再多,也不能將她定罪,你父陳郡守丁憂后還想出仕,怎么能有一個害夫的女兒,哪怕他為了自己,也不會讓流言成真,讓女兒被帶走判罪?!?/br>
    陳杏娘只不過要遭指指點點,流短蜚長。

    “不必提他?!?/br>
    陳禾對陳郡守沒有多么深切的仇恨,同樣也沒有任何親緣眷戀,云州陳家好似他每次醒來都會忘記的過去,封存在蜃珠里,不去看便不存在。

    釋灃打量周圍,陳禾隨手從書架上取了本地志圖冊翻閱。

    從書房就能看得出鐘湖的真才實學,以及野心。

    能搜羅的地方志全部都有,不但細細翻閱,還有標注在上面,易經老莊就要干凈多了,顯然是到京城買了充書房的擺設,主人根本不看。

    另外翻得舊了的書籍竟然是朝官、以及告老還鄉(xiāng)的老大人們的詩集、談圣賢言的學本,這些號稱飽讀詩書的人,覺得位置人臣,再給圣賢書做個注解以及所感,就是一生追求了。大多數(shù)內容空泛,等到他們人走茶涼,或者死后門生故里關系一斷,立刻成了燒柴火都嫌的垃圾。

    鐘湖熟讀這些朝官的書籍,所求無非日后見面可以不著痕跡的拍馬逢迎——甭管書寫得如何,若是鐘湖言辭鑿鑿,倒背如流,該人對鐘湖又怎會不生好感?

    浣劍尊者看在眼中,輕蔑一笑。

    釋灃早年與南鴻子混跡世間,這書架上的門道,他亦一目了然。

    倒是陳禾不懂這個,翻到青州近海之郡的地方志,看得起勁。什么海商眾多,海上匪患嚴重,歷年海商買賣人口,所幸規(guī)模不大,沒有造成嚴重的戶籍流失——這分明就是東海采購徒弟的梁燕閣嘛!

    “凡俗諸事,多看無益?!贬尀柍樽哧惡淌掷锏臅鴥?。

    師弟還是專心修煉比較好。

    陳禾不以為意的說:“多看幾眼,以后到了那處,也不至于兩眼抹黑,束手無策…”

    話沒說完,陳禾尷尬的停住,不敢看釋灃的表情。

    半晌,他才聽釋灃輕謂:“此次是師兄大意,讓你遭了一次罪。”

    “不是?!标惡塘⒖烫ь^,認真的辯駁,“我比之師兄,修為懸殊,師兄覺得理應照顧我,但我亦是修士,以飛升為己念,怎可事事依賴師兄,不能獨當一面?”

    釋灃怔住。

    師弟都元嬰了呢,想他當年元嬰期時,都獨自游歷天下了,連徒弟也是那時候收的。

    北玄派都習慣在元嬰期時收徒,因大雪山嚴寒,帶上山的弟子都有了一定根基,饒是如此,大多數(shù)北玄弟子第一次上山都裹成了球。

    釋灃就被一位師伯嘲笑帶來的兩個徒弟穿的是裘衣,不像他的弟子帶回來穿的僅僅是兩層棉袍,修為從衣服的多寡,一看就分明。

    釋灃當年寬袍長袖,僅僅單衣的模樣,著實在同輩之間拉了不少仇恨。

    盡管后來他們就改方向嘲笑釋灃根骨太好,修為太快,萬一南鴻子還沒飛升,釋灃就先飛升了怎么辦,養(yǎng)老送飛的愿望就破滅了呀。直嘲笑得南鴻子掛著臉,抄起椅子腿滿山頭的揍人,南鴻子以武入道,北玄派其他人不是,每次被揍難免都要吃虧,卻還照樣嘲笑不誤。

    大雪山上常年冷清,這些僅有的熱鬧幾乎就是全部了。

    同門都端著架子,輕輕挑眉,牽起唇角的嘲諷,縱然抱頭四竄時也不忘風度,旁觀者更是一派從容優(yōu)雅,神色嚴肅,只有眼底深深笑意暴露了他們的本心。

    “師兄…”陳禾輕聲喚,滿是憂色。

    在陳禾看來,釋灃又露出了那種復雜神情。

    極淡的笑,極冷的眷戀,以及那一切都不復存在的了無生趣。

    “沒什么?!贬尀柣厣?,從書架更高處抽出一本豫州地方志給陳禾,“師弟天賦卓然,我心甚慰。日后為我左膀右臂,也是當?shù)玫??!?/br>
    陳禾仰頭看他,剛有笑意浮上唇邊,就聽到一聲重重的咳嗽。

    浣劍尊者捏著扇子:你們師兄弟是不是忘記書房里還有第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