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方公子白天不在帝下城,晚上回來了,準備休息來著,倒是問了句帝下城的情況。 小朝低低說了句:“一切正常,只是,公子,那個顏達不肯走。” 方公子挑眉:“贏了錢不走?” 方公子其實想放顏達一碼,做生意嘛,和氣生財,逼得人家破人亡的事兒不能做多了,至少顏家那房子方公子是想還給顏達的,可人心吶,貪得無厭。 “是,公子,接下來怎么辦?”小朝請示道。 其實小朝是在觀察公子到底對顏達的女兒還有沒有印象來著,但見今天公子那么爽快的把那份契約送去了盛世國際,小朝就立馬明白了,公子早已經忘了那個女人。 方公子微微挑著目光,怎么辦? 好辦! “那就給他個教訓吧。”方公子目光一冷,淡淡出聲。 機會只有一次,自己抓不著,那跟他無關,不是他無情,每一個人他都給了機會的,有的見好就收,有的卻想贏大的最終輸得傾家蕩產,這怨不得別人。 小朝退出房間,當即就給帝下城那邊去了消息,停止放水,據他目測,顏達到此刻為止,應該是贏了不少的。 可惜啊,貪得無厭沒有好下場。 顏達開始輸錢,一個通宵下來,借黑貓的錢連同后來贏的百萬巨款都輸了,黑貓那已經是二次借款了,全都輸光之后,顏達被扔出了帝下城。 上午十點,陽光透明而刺眼,顏達渾渾噩噩的走在街上,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再去賭錢,又為什么要借那么錢。 現在沒了,全沒了,房子沒了,搖錢樹的女兒也沒了,什么都沒了。 ☆、76,絕處逢生,心為你痛 顏達上了菁城最高的建筑頂樓,關了上樓的門,然后往外走,翻過防護欄,站在了建筑的最邊緣。 手哆哆嗦嗦的拿了手機出來,開機,給妻子打電話。 李雯晴那邊接到丈夫的電話后真是感天謝地的,人都擔心死了,總算回電話了。 “老公啊,你人在哪啊?” 李雯晴急得話都哆嗦了,能不嚇人嗎?一出去就是一天一夜不回家,電話也打不通。現在家里這個情況,要是當家的出了什么事兒,那一家人還要不要活了? 顏達輕輕喊了聲:“老婆啊。” 一喊,眼淚就奪眶而出,聲音哽在喉嚨,不知道該怎么跟妻兒交代。 顏達現在看世界都是灰色的,沒有一點生氣,這是老天要絕人后路,他是真不想活了,活不下去了。 巨額賭債他一個子都還不起,還有大女兒,大女兒是家里唯一的搖錢樹,沒了,全沒了,一無所有,兩個正在升學的孩子每天都需要錢,家都沒了孩子怎么養?搖錢樹沒了還有什么盼頭? 死了一了百了,誰也不想見,妻兒也不想管,活不下去了。 都是唐肆鑫逼的,不是唐肆鑫把家里的店奪走,一分錢不剩,他怎么會再去堵? 當初知道唐肆鑫的兒子菁大后,顏達就起了報復的心。 趙雅涵當年跟他走的時候就已經有孕,顏雪桐并不是他親生的。顏達當初對趙雅涵,只是遠觀守護,唐肆鑫以為趙雅涵看上了他這個司機,其實并沒有,趙雅涵只是利用他出逃而已。 大概是為了感念他的恩情,所以下嫁。 當年結婚,不過就是兩人口頭承諾,沒有領證,沒有請客吃飯,只是兩人躲躲藏藏,一起過日子而已。 顏達眼里,趙雅涵從頭到尾都是那個他做夢都不敢高攀的大美人,那是全菁城男人權貴們都想得到的女人,他何德何能能得趙雅涵的青睞? 顏雪桐生出來時月份很小,趙雅涵告訴他是早產兒。 顏達心知肚明,是不是他的孩子他都會視如己出,他已經如愿以償守護在心中女神身邊,她的孩子不論是誰的,也會好好撫養。 只是,趙雅涵在顏雪桐出生后不久,失蹤了。 顏雪桐是誰的女兒? 趙雅涵在出逃之前就一直被唐肆鑫金屋藏嬌,顏雪桐父親是誰? 顏達對顏雪桐,有關愛,畢竟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孩子。可當唐肆鑫再次跳出腦海時,顏達就再無法冷靜,無法忘記當年所受的苦。因為唐肆鑫,他隱姓埋名,長達幾年時間不敢白天出門,躲躲藏藏,就怕被警察發現。 唐肆鑫太狠,他一旦被抓,唐肆鑫隨隨便便一個罪名往他頭上扣,他也是大半輩子出不來。 若不是唐肆鑫當年不放過他,他又何嘗一事無成,何曾流連賭場? 長大的顏雪桐,越來越有她母親的樣子,顏達想好好培養這個女兒,可對唐肆鑫的仇恨卻在心底發了酵,無法報復唐家,卻想到了讓唐肆鑫痛苦又悔恨的方法。 從顏雪桐上高中開始,顏達給她的目標一是進菁大,其次是考電影學院。顏雪桐整個高三就奔波在各個城市里考試,電影學院沒考上,卻考上了菁大的舞蹈專業。 進菁大就意味著要完成顏達的復仇計劃,某種程度上是顏雪桐自己選擇的,顏達不是沒給她制定別的方向,她進了菁大,顏達心底并沒有負罪感,只相信這是天意。 可在今天來看,真正的天意是什么? 老天為什么不懲惡揚善?為什么事事欺壓弱勢群體? 顏達望著腳下大半個菁城,這是他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生在這里,死也要在這里。 李雯晴的聲音不斷從電話里面傳過來,顏達飄遠的思緒又慢慢被妻子焦急的聲音拉回來。 “老公啊,你什么時候回來?中午回來吃飯吧,不要那么急,事情慢慢找,你也四五十歲的人了,不比青年人好找事做,你先回來,別在外面餓肚子啊,孩子們都擔心了……” 顏達眼眶濕潤,無法再隱瞞下去。 “老婆啊,雪桐怎么樣了?”顏達低聲問。 顏達蹲在建筑高樓最外面的邊沿上打電話,往外再沒有遮擋的防護欄,他只需要往前跨兩步,就會從這棟最高的建筑上摔下去。 李雯晴認真給匯報著:“差不多好了,昨天來了醫生,吃了藥也打了針,掛了水,今天已經能起了,就是精神差點,再養兩天就全好了。我說她爸,要是實在找不到事兒做,就回來把,你不是總說咱們家過得太差給孩子們丟人嗎?現在唐家是退婚了,可雪桐當明星了呀,你可千萬別去工地上抗土壩子,那些事兒不是你做的,別給孩子丟人,雪桐現在能掙錢了,還怕養不起一家人啊?吃差點兒就成了,等孩子們都長大了,咱們倆也就輕松了。” 顏達從沒有像這一次這么認真聽妻子說這么多絮絮叨叨的話,以往李雯晴多說一句他就粗暴的打斷。 現在想想,自己愧對妻子,虧待兒女,丈夫和父親都沒盡到責任,心中愧疚滿滿。 李雯晴那話歇下顏達才出聲:“老婆啊,我對不起雪桐,你讓她趕緊離開菁城,走得越遠越好……” “她爸,你在說什么胡話呢。”李雯晴那邊聽得糊里糊涂的,好端端的離開菁城,什么意思啊? 顏達嘆氣,把事情和盤托出:“我對不起你,對不起這個家,更對不起孩子們。我又去賭了,房子和女兒都輸了,我走投無路了,我從這里跳下去死了一了百了,我不活了,老婆,我活不下去了……” 顏達邊說邊哭,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哭得像個找不到家的孩子。 李雯晴那邊被顏達天雷滾滾輪番碾壓過來,一口氣差點沒接上,慌突突的出聲。 “老公,老公你別嚇我,你別嚇我啊,你在開玩笑吧?什么房子和女兒都輸了?她爸,你不要亂來啊,你別犯傻,有事好好說,你先回來,我們一家人坐下來好好商量啊,老公,不要做傻事,你是一家之主,你要犯傻,你讓我和孩子們怎么辦?你讓我們還怎么活?” 李雯晴那邊邊說邊跺腳,急得大聲喊顏雪桐。 顏雪桐也聽見母親的哭聲和話了,嚇得一臉慘白,扶著門走出來,搶了李雯晴的手機就問父親。 顏達聽到女兒的聲音后,情緒更不能控制了。 “雪桐,你要給爸爸報仇,你要幫爸爸報仇!是唐肆鑫害了我們一家,他當年奪走你親生母親,陷害我偷竊,讓我入獄,我逃了出來,和你親生母親隱姓埋名東躲西藏幾年才躲過唐肆鑫。雪桐,我的女兒,你一定要記住,是唐肆鑫,是唐家逼得我們家破人亡,是唐肆鑫害死了你親生母親,他覬覦你母親的美,想獨占她,她不愿妥協,唐肆鑫報復爸爸,現在找到我們家,他再次加害我們,雪桐,你要記住,唐肆鑫,是你的殺父仇人!” 顏達紅著臉大聲吼,已經失去了理智,眼神一片血紅。 顏雪桐臉色刷地產白,通話開了免提,顏雪桐看著李雯晴。 “我的,我的親生母親是……唐肆鑫害死的?”顏雪桐瞬間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所以,所以唐肆鑫面對記者媒體所說的猜測,是真的?爸爸是從一開始就在謀劃,讓她接近唐子豪,無論用什么方法要嫁進唐家,是預謀? 但,這是報復嗎? 顏雪桐不懂這報復的點在哪里,不是讓她對唐家復仇,而是讓她嫁給唐肆鑫的兒子,讓她嫁給害死她母親的惡人的兒子?這是什么報復方式? “爸爸,你為什么要讓我一定要嫁進唐家?為什么一定要嫁給唐子豪?” 顏雪桐無法忽略有關自己的事情,以至于沒在意父親失控的情緒。 顏達哈哈大笑:“你嫁給他兒子,再生了小的,唐肆鑫的一切,就是你兒子的,當他得知你是我女兒后的震怒,這還不夠震怒?” 顏雪桐搖頭:“爸爸……” “是唐肆鑫害死你爸爸的,爸爸現在就要從這里跳下去,雪桐啊,我的寶貝女兒,你如果能逃走,將來,一定要為爸爸報仇,爸爸要走了,要去見你媽去了,爸爸對不起你……” “爸爸……” “爸爸把你和我們家的房子都抵押給了別人,你趕緊帶著你媽和弟弟meimei離開菁城,千瓦不要被帝下城的人找到……爸爸對不起你,孩子,爸爸要跳下去了,只希望你們不要怨恨爸爸,爸爸也是不得已,爸爸也是被唐肆鑫逼的……” 顏達哭吼著,人站得高,聲音傳得遠,不少人站在大樓下張望,已經有警車往這邊疾馳。 這邊已經鬧開了,菁城城市新聞,實時新聞以及各大報社的記者紛紛出動,全往這邊趕,大樓下搭了幾十米寬的防護網,網下是全是軟泡木。幾波人往大廈頂樓去,卻被關在門外,上頂樓的門被鎖上了,就這不過二十分鐘的時間,全城救援大戲逐步上演。 顏達笑得又瘋又顛,在生時沒覺得自己有什么價值,一生活得窩窩囊囊,沒想到死的時候能造成這么大的轟動,他也值了。 顏達的手機脫手而出,從高空砸下。 大樓下一群人驚慌尖叫,不斷有人高呼:“跳了,要跳了!” “有人跳樓了,跳樓了……” 顏達興奮的在邊沿走著,有種戲弄蒼生的痛快。 顏家門被敲響,鄰居在外面大喊著:“老李啊,你家老顏又上電視了,要跳樓呢,時代廣場那,警察去了不老少……” 顏雪桐聞言立馬開門沖了出去,李雯晴后面跟著跑。 “雪桐啊,等等媽,等等媽……” 李雯晴邊跑邊喊:“垮天了,垮天了,不活了,垮天了……” 時代廣場那邊,顏達發夠了瘋后,終于安靜了,坐在邊上,眼神渾濁的俯瞰大半個城市,空洞的眼神,整個人的狀態是隨時都會往下掉。 頂樓外的警察和媒體依舊在跟上天臺的大門斗爭,攝像機對著出口記錄著遠處的一點身影。 這事兒鬧得不小,扶江今天雖然沒去顏家守著,可也讓人盯著動靜的,顏達在時代廣場鬧出這么的動靜,盛世國際就不可能不知道。 舒謙一向是個閑人,基本上在菁城發生的事兒就沒有他不知道的,網上閑晃呢,看到新聞直播了。 “嚯去!這顏家的老家伙可真能折騰事兒。” 舒謙叫來扶江,“這人現在居然又想跳樓了,可真是不消停,有這樣的父親,女兒那脾氣能好那才怪了。” 扶江看了眼,臉色一沉,快步走出辦公室往老板那去,就這走出辦公室的時候,在顏家樓下盯著的人來電話了,說顏家母女沖出了小區,攔著計程車就走了,問扶江要不要繼續跟著。 扶江沉著臉快速回應:“跟上去,別讓人出任何問題!” 對方應下,扶江掛斷電話時直接推開了老板辦公室的門,連門都來不及敲,沖進去就急急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