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海濱城市的冬天來臨，落下第一場紛紛揚揚的雪花之前，李歆澤已經踏上了飛往異國他鄉(xiāng)的航班。

    ☆、第64章

    辦公室的門被人飛快的敲了兩下，不等里面的人做出反應，門外的人已經直接推門走了進來。

    剛要說話的秦珺雅抬起頭來，對著正大大咧咧的闖進來的趙晟寧挑了挑眉。

    “哈嘍！”港城趙少的腦袋上的頭發(fā)還一根一根的支著，貌似是他最近才新做的造型。

    對于這個表弟，秦珺雅也頗有些無奈，好歹也是二十多歲的人了，碰到事情鬧起來還是一身的孩子脾氣。偏偏雖然平時總每個正經樣子，真遇到正事，這小子就又學乖了，典型的大錯從來不犯，小錯不斷還死教不改的類型……

    “昨天姑媽給我打電話，你又在家里和你爸鬧了一通？”秦珺雅開口問道。

    趙晟寧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幾步坐過來，先熟悉的從秦珺雅辦公室的茶幾下面翻出來一個杯子，門也不關的出去從茶水間給自己倒了杯咖啡，然后才端著杯子走回來，干脆的靠坐在了沙發(fā)上，翹著一條腿沒個正經。

    秦珺雅見狀，也不再搭理他，直接低頭繼續(xù)忙自己的工作。

    趙晟寧喝了幾口咖啡，又過了一會兒，才有些突然開口道：“我媽又給你打電話，讓你看好我啊？”

    秦珺雅瞥了他一眼，挑了挑眉稍，笑道：“我的姑媽那可是你的親媽，她還不了解你什么性子？她都管不了你，我能管？”

    “那說了什么啊？”趙晟寧白了秦珺雅一眼。

    “就是告訴我，你要是過來了，我得照顧好你唄！”秦珺雅回答得很是輕描淡寫，趙晟寧也不是小孩子了，不管是他還是他的姑媽趙太太都知道這小子是個什么樣子，趙太太每次都會打電話過來，只是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的關心而已。

    趙晟寧撇了撇嘴，又悶了一會兒。

    “說說吧，你怎么又和你爸鬧起來的！”秦珺雅隨口問道。

    趙晟寧冷哼了一聲，“還能是因為什么？他養(yǎng)在外面的小三唄！”

    秦珺雅一時有些啞然。

    就算趙太太是他的親姑媽，在這件事上他和趙晟寧同仇敵愾，身為晚輩，他們在這種事情上，發(fā)言權天生就弱了許多。

    尤其是這還當著趙晟寧的面，秦珺雅也不好直接開口幫著罵他那個姑父、趙晟寧的親爹一頓……

    秦珺雅不開口，總算找到一個可以放心說話的樹洞的趙晟寧反而喋喋不休起來，“就上個月，我爸說是去美國出差了，結果他溜達到紐黑文了，你說他在那里遇到誰了？”

    “姑父也不天天飛美國啊……”秦珺雅的眼下之意，自然是，就算有小三，也不應該是在美國吧……

    超晟寧嗤笑了一聲，“還記得上次鬧得挺大的那個演員不？”

    秦珺雅想了一下，還是覺得，正常情況下，當別人家小三的一般不怎么敢主動鬧大，想來想去，鬧得很大的一次，也只有他的親姑媽帶著一隊保鏢氣勢洶洶的闖到人家的拍攝現場掌摑一個小明星的事情……

    “那個女的叫什么來著，江——”秦珺雅有些愕然，上次的事情都被鬧開了，竟然還能有后續(xù)？

    “江加凌！”趙晟寧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我爸在外面——”趙晟寧說到一半，還是把難聽的話暫時咽下去了，反正那點破事誰都知道。

    趙晟寧的臉上帶著些冷淡的戾氣，冷哼一聲，繼續(xù)道：“他在外面的事情我媽根本就懶得管，上次要不是傳出那個女的懷孕了，我媽也不會直接在片場甩人耳光。”

    秦珺雅的眉頭不禁擰在了一起，等到趙晟寧話音落下，才開口道：“難道你的意思是，這次姑父在紐黑文又碰到了江加凌，這不能吧……”

    “的確不能，”趙晟寧冷笑道：“紐黑文就算人少，也不能走在大街上就隨便碰著認識的吧？我爸他根本就是主動找過去的！”

    秦珺雅索性放下了手中的簽字筆，從辦公桌后面站起身，走過來和趙晟寧一起坐在沙發(fā)上和他說話。

    越說心里的火氣越大，趙晟寧的臉色也變得愈發(fā)陰沉，低聲罵了幾句臟話，才繼續(xù)說道：“那個女的現在肚子都大了，也不知道到底幾個月了！”

    秦珺雅聞言，愕然的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上次那個女的懷孕的事情是真的？這——我沒記錯的話，當初你們家公司的所有權，姑媽就是要求直接記在你名下的吧？你爸這么折騰他是圖什么啊？”

    趙晟寧的父母早年感情怎么樣，他們這些晚輩沒見過，也不好說，不過婚后，那夫妻兩個最終達成一致的，就是將公司相當一部分的所有權放在了兩個人的兒子名下。

    兒子是他們兩個人的，誰也不吃虧，真有哪天出事了要離婚了，財產也不會再引發(fā)什么糾紛。當然，目前公司的管理權還是在趙晟寧的父母手中。

    這樣一來，對于那個家庭來說，反而是最穩(wěn)妥的，不管那夫妻兩個之間發(fā)生什么事情，總不會委屈了那個孩子的利益……

    “誰知道他！”趙晟寧哼了一聲，又低低的罵了幾句。

    “對了，怎么沒見你那個漂亮的小助理？”把一肚子火都發(fā)泄完了，趙晟寧也不想繼續(xù)再說自己家里那點破事，有些生硬突兀的換了一個話題道。

    秦珺雅也了解他的性子，自然不會繼續(xù)揪著不放，不過，聽趙晟寧突然問起李歆澤的下落，他臉上也有了一瞬間的尷尬。

    趙晟寧還在繼續(xù)說，“我想想，那美女叫什么來著，是李歆澤對吧？”

    “她離職了。”秦珺雅有些含糊其辭的簡單說道。

    “怎么就突然就離職了呢！真可惜，人家不想在你這里干了，可以讓給我呀！”趙晟寧“哎呦”一聲，還故意表現出了幾絲依依不舍的表情。

    秦珺雅見狀笑著罵了一句，“去你的吧！少在我這里胡鬧！”

    不過想起李歆澤相當干脆的拒絕了自己的邀請，毅然離開之后，不至于后悔，不過，秦珺雅心里多少也有幾分遺憾。

    李歆澤那個職位，有能力的人不難找，不過，有能力還長得特別漂亮的，的確就不那么好碰上了。沒有什么別的意思，單純就從欣賞的角度講，李歆澤坐在那里，看過去還真就是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外面下雪了！”趙晟寧看著窗戶，突然說道，然后又隨口抱怨了一句，“看樣子下得還挺大，今天回去路又不好走了，你開車也小心點！”

    “嗯，沒事。”秦珺雅只是抬頭不經意的瞥了一眼，想起李歆澤離職之后就再也不曾出現，微微嘆了口氣，然后又迅速將這些事情拋之腦后，詢問趙晟寧道：“你今天住哪里，要不等會兒和我一走？”

    “睡酒店唄……”趙晟寧嘀咕了一句，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把本來就非主流的發(fā)型弄得更加像個茅草垛了，“那行吧！我先去里面的休息間待一會兒，等你忙完下班！”

    自從那天在咖啡廳里，李歆澤離開之后，舒傾瑤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

    加上她住在顧景行的別墅里，而顧景行在一開始的特意和舒傾瑤錯開作息時間的辦法失效以后，索性就搬到了酒店里，根本連家門口都不沾。

    哪天舒傾瑤去公司里找他的話，也總是拿宋哲遠當借口，然后就恨不得直接賴在宋哲遠那邊，讓舒傾瑤連等他的機會都沒有。

    這天和港城趙少并其他幾個朋友一起喝過酒，宋哲遠被自己的助理sally送回家里，一身酒氣剛進門就看見穿著拖鞋的顧景行正坐在沙發(fā)上端著杯茶水擺弄遙控器。

    宋哲遠立時就忍不住笑了，打趣道：“喲，你這是又無家可歸了？”

    顧景行嫌棄的瞥了他一眼。

    確定老板就算喝醉了也有人可以當冤大頭可以照顧了，助理sally相當熟絡的和顧景行打了個招呼，然后就撇下自己的老板腳底抹油離開了。

    宋哲遠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顧景行胡扯著，一邊坐在了沙發(fā)上，伸手端起杯子讓顧景行給他倒杯茶水醒醒酒。

    “你今天這是喝了多少？”顧景行把大茶杯直接塞進了宋哲遠手里。

    “沒怎么記……不過人還清醒著！”宋哲遠搖了搖頭。

    “你還是早點洗洗睡吧！”仔細看看宋哲遠的臉色，顧景行一點也不客氣的下了結論。

    “嘖，真不討人喜歡！”宋哲遠一口把杯子里的茶水喝干凈了，搖搖晃晃的起身上樓。

    顧景行把手里的遙控器扔了，又摸過手機來，直接把通話記錄界面上那個撥打了許多次卻始終無人回復的號碼又按了一次。

    舒傾瑤和秦珺雅之間的交易，顧景行并不知曉，不過，李歆澤的突然離職，在公司里卻并不是什么秘密。

    顧景行雖然有些詫異，不過，他也想過，會不會是因為那個項目做完了，李歆澤已經對這份工作失去了興趣。以前還不覺，不過后來，當顧景行對李歆澤越來越關注的時候，自然也就發(fā)現她對人對事的態(tài)度，似乎頗為冷待……

    而李歆澤的電話，則是在她離開公司以后，便一直無法打通。

    顧景行看著手機界面上始終不變的圖樣，不由得皺起了眉，聽筒里，依舊只有“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這么一句單調而枯燥的電子提示音。

    半響，顧景行終究還是擰著眉重新把手機又扔到了一邊。

    ☆、第65章

    正值冬季，紐黑文的街道兩旁，行道樹也已經變得光禿禿的。前一日剛剛下過一場雪，主要的街道已經被清掃干凈了，路邊的樹枝上卻還點綴著些尚未消散的雪花，一些矮小的灌木叢上，也依然還籠罩一層白色。

    李歆澤的身后背著一個松垮垮的旅行包，身上穿著厚厚的棉服，手上也帶著一雙防寒的厚皮手套，就連帶著腦袋上，都蓋著一頂十分暖和的毛線帽，帽檐被壓得很低，一頭長發(fā)披散著壓在帽子下面。

    上輩子還上學的時候，她在這里待了好幾年。再次踏上這座仿佛和記憶中一模一樣的城市，李歆澤甚至對這里的每一條街道都那么熟悉。

    可是，行走在這座城市的街頭上，那種無端的陌生感，卻也同樣拋之不去。

    伸手揉了下被凍得有些發(fā)紅的鼻子和臉頰，李歆澤又往下拽了拽頭頂的帽子，試圖把耳朵蓋得更嚴實一點。腳下是一雙同樣厚實的ugg，在路邊行走的時候，卻有些玩鬧一般的故意踩在了路邊偶爾一小灘雪花上，發(fā)出輕輕的聲響。

    李歆澤打算在這里先度過西方的圣誕節(jié)，然后一直等到春節(jié)也過去之后，再繼續(xù)考慮自己接下來的事情。因為決定停留的這段時間并不短，除了剛剛到這個城市的第一天，李歆澤便也沒有繼續(xù)住在酒店里，而是熟門熟路的找人租下了一間公寓。

    身在美國之后，李歆澤雖然還在繼續(xù)關注國內的股票市場，偶爾也會做一些cao作，但是，對那里的關注熱情顯然明顯下降。

    不過，因為手中資金的限制，李歆澤對紐交所卻也同樣缺乏熱情，反倒是在剛剛收拾好自己租住的房子之后，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投進了納斯達克之中。

    不同于上市的門檻、盈利資產等要求都很高的紐約證券交易所，在納斯達克上市的公司往往是一些剛剛經歷過天使基金和風投的中小型企業(yè)。

    在一個經濟周期較為穩(wěn)定的年份，不同于那些穩(wěn)扎穩(wěn)打的老牌實業(yè)企業(yè)，在納斯達克上市的公司，有相當多的一部分都是從事高新行業(yè)的，而這些高科技公司往往都擁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可以預見的巨大發(fā)展前景，以及在發(fā)展路上，隨時都會發(fā)生的無法預料的各種意外以及災難性的夭折。

    不過，也正是如此，納斯達克市場中的公司股票，往往會具有更大的波動性。誰也無法預料，今天剛剛上市的小公司，會不會在很短一段時間內，便迅速發(fā)展外驚人的龐然大物，亦或是迅速在市場中煙消云散。

    另外一點，則是那些剛剛上市的中小公司的股票，一般情況下還是比較容易買到的，而且，剛剛上市的中小型公司還沒有那么高的市值，如果眼力或者運氣足夠，隨著時間的推移，在這里攫取利益，會更加的迅速。

    李歆澤目前在做的事情，便是始終關注著納斯達克，然后有計劃的小筆交易一些股票，賺取可以讓她在這里安然生活的財富。

    雖然銀行賬戶里還有一筆足夠的“生活費”，不過，李歆澤顯然無法在這里讓自己每天坐吃山空……

    在紐黑文安頓下來之后，李歆澤猶豫再三，還是給自己之前的那兩個合租室友打了一個電話，報了一個平安。

    畢竟朝夕相處了有半年的時間，即使并不是特別的投緣，但是，經常吃莫楠做的飯菜，偶爾遇到什么事情，彼此之間也都會幫忙，相處的時間久了，朋友之間的感情自然也就有了。

    李歆澤在紐黑文又有了一個新的手機號，莫楠、蘇淼和房東那里，依然還是李歆澤在國內時用的新號碼，至于再之前的那張手機卡，李歆澤則是直接扔在了一邊，里面話費大概還有一些，等每個月的月租扣光了，號碼自然也就會被停掉了。

    已經是十二月下旬，很快便是圣誕節(jié)。

    街道兩邊的商店里，已經用人把裝飾好的圣誕樹搬了出來，上面掛滿了金燦燦的小禮物，房頂上懸掛著五顏六色的絲帶拉花、可愛的馴鹿玩偶和大片的槲寄生，就連厚厚的落地玻璃窗上，也被噴漆和彩繪刷滿了各種圣誕節(jié)的圖案。

    圣誕節(jié)前的平安夜，李歆澤的電子郵箱中，收到了一封來自一個許久沒有聯(lián)絡的地址的郵件。

    那是一張十分簡單的電子賀卡，沒有那些夸張的flash動畫和背景音樂，只有一張明信片樣式的圖案，笑瞇瞇的圣誕老人背著一大包禮物乘坐雪橇從望不見盡頭的雪地上劃過。

    除了稱呼，第一行便是一句碩大的“as！”

    岑思堯并沒有說太多的話語，除了問候了一句“圣誕快樂”，便是抱怨了一句之前給她打電話，卻一直沒有人接聽的事情。

    李歆澤看著電腦屏幕笑了笑，這才恍然發(fā)覺，因為距離太遠，自己之前換手機號碼的時候，便也沒有特意去告訴岑思堯一聲。

    紐黑文市在平安夜這天的天氣依舊寒冷，卻并沒有下雪。

    李歆澤坐在客廳的窗邊，拉開窗簾的一角，往寂靜的窗外看了一眼。遠處路燈昏黃，在夜色中投下一片氤氳的柔光。冬日晴朗的星空璀璨，路上卻靜悄悄的，仿佛所有的歸人已經在天黑前回到了家中，和自己的親人圍坐在一起讀過溫馨的假期。

    李歆澤略微思忖了一下，便直接回復了那封郵件，甚至連信紙的式樣都沒有調整，真誠，卻依舊是極其簡單的回信。

    先為自己之前的疏忽道歉，然后便是祝福了一句“圣誕快樂”，最后則是瀟灑的奉上了自己新的手機號碼，甚至在考慮，既然已經在美國了，改天有空的使喚，要不要過去岑思堯的校區(qū)那邊請他吃一頓飯……

    國內的一家酒店里，譚孟岑已經擺好了豐盛的接風宴。他剛剛從機場把自己的小姨岑初妤和表弟岑思堯接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