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白水如此滿意梁朝偉的表演，敖廠長似乎心里已經漸漸肯定了他的猜測，白水心里的內定演員可能就是梁朝偉。

    梁朝偉走了之后，吳秀波也來了，這位大叔氣質太溫和了，說實話不是太符合，就看他能否用演技遮蓋氣質了。

    而吳秀波的表演一如他在北京西雅圖里的演出一樣，銳力不足，溫和太多，他就站在那兒，一派兩袖清風的樣子，眼角處是歲月留下的細紋和一絲絲伴隨著眼尾皺起的痛楚，他一字一句念出，“我，選擇和她結婚。”

    他的表演比起梁朝偉更像是一個文人，梁朝偉更像是一個商人。

    送走了吳秀波，之后還有葛優、姜文、孫紅雷等人來試鏡，不過白水看起來似乎都不如第一個梁朝偉來的滿意。

    再然后，結束了第一男主角的試鏡，就是要開始第二男主角的試鏡了。

    第二男主角來試鏡的明顯都鮮rou了很多，黃曉明、陳坤算是這個領域最首當其沖的兩位演員了。

    但是從氣質上來說，陳坤比黃曉明更合適，因為這個角色的特點是清冷和沉默，黃曉明的氣質有些偏陽光或者是霸道總裁。

    陳坤的表現讓白水印象深刻，除此之外還有他的禮貌和客氣以及舉手投足間的一種難以言喻的氣質，他就那樣簡單地站在原地，穿著整齊洗得漸漸發白的中山裝，就能夠出現一種清高的風骨。

    并非是《金粉世家》里的紈绔公子，而是一種帶著佛性的清冷男子。

    白水沒有給這個角色安排臺詞，因為這個角色的臺詞本就不多，他也不需要臺詞，他是一個氣質型的角色，不靠臺詞推動劇情，而且推動劇情主要也不是靠這個角色。

    她對這個角色的試鏡要求喊簡單，也很奇葩，就是試妝和造型，以及根據試鏡角色的人物屬性要求在那里一站就行了。

    那一站，白水立馬可以判斷出每個人氣質的不同以及表現感的高下。

    陳坤的所有一切都讓白水很滿意，簡直像是為這個角色量身定做。白水唯一不滿意的地方就是她覺得陳坤的皮膚不夠白，翩翩公子皮膚肯定是要白一點才行，不過反正現在有化妝技術，這些都不是問題。

    再然后過來的霍建華、喬振宇等，甚至這時候還沒什么名氣的陳曉等新生代男演員都一一進行了試鏡。

    但是沒有特別讓白水眼前一亮的出現。

    于是很快，男演員的兩輪試鏡都結束了，白水在和敖廠長合計了參加試鏡的人選之后，在演員的選擇上也沒什么太大的爭議。

    敖廠長顯然早就把白水的心思看透了，“你似乎很滿意陳坤和梁朝偉？”

    白水嘴角露出一個十分玩味的笑容，“被你看穿了？沒錯，我覺得他們兩個本身氣質很貼合角色，其次他們兩個放在一起的氣質也很相稱這部電影。”

    敖廠長點點頭，“那么女演員呢？”

    白水用手抓了抓腦后，似乎十分苦惱的樣子，她前思后想半天才說道：“我覺得我想不出……我覺得都挺合適的，因為我對女主角的氣質并沒有太明確的框定，她們每個人的發揮我覺得都很獨特……不像兩個男主角，我把氣質都框死了，等于是在挑哪個更合適而已，女演員卻不是……”

    敖廠長翻了翻剛才的場記表，回憶了一下來試鏡的20名女演員，不禁感嘆道：“那20名都是大牌大腕啊，到人家的劇組哪一個不是搶破頭要的，到你這兒竟然是挑三揀四的，哎，這種場面估計這輩子我也只能見識這一次了。”

    白水沒有太在意敖廠長的話，而是一直在苦思冥想關于女主角的選擇，她在腦內又回放了一邊昨天那些女演員的試鏡表現，最后猛然說道：“那就孫儷吧！”

    敖廠長懵了，“怎么是孫儷？我以為你會看中周迅或者章子怡，畢竟她們表現你也認為是可圈可點的，怎么是那個發揮最平常的孫儷？”

    白水看著敖廠長說道：“那些女演員都很優秀，但是她們都演得有些用力，怎么說，就是匠氣太重，雕琢的痕跡太過了，只有孫儷，我覺得她演得是最自然的，我不喜歡匠氣很重的演出，這也是為什么我青睞陳坤和梁朝偉的原因，因為他們本身就是帶有那種氣質的人，不需要刻意去營造出那樣憂郁沉默的氣質，如果是別的演員比如吳秀波、黃曉明，他們就需要刻意去營造自身的那種氣質，難免會有匠氣。”

    敖廠長有些悶熱，解開了胸前的一顆紐扣，“所以你的選擇是，孫儷？”

    “是的，孫儷，那個自然靈動的孫儷，她的演出很中規中矩，卻是匠氣最少的。”

    “ok我將這個消息放出去了，同時也會通知那些演員以及各路媒體。”

    于是在白水和上海電影制片廠大張旗鼓的選角風潮之后，人們都在暗自猜測她最終會選擇哪些演員作為自己電影中的主要演員，最終的名單公布之前，白水又受到了一連串的sao擾。

    “約翰遜女士，你覺得孫儷真的合適嗎？我們這里有一些更合適的人選，而且片酬可能比孫儷還低。”

    “約翰遜女士，陳坤這幾年有些過氣了，除了《畫皮》《龍門飛甲》沒有什么話題性的作品了，我覺得你應該考慮下我給你的這份名單。”

    白水索性把這類電話直接接聽給瑪利亞，而公布名單的節奏也依舊沒有慢下來。

    很快，三位主演的名字就被公布了出去，這讓很多大咖們紛紛愕然，如果說梁朝偉這種級別的人物別人還不能說什么。

    那么陳坤、孫儷這就有些不夠服眾了，畢竟在中國，陳坤、孫儷真的不算是很高級的alist，比他們地位更加高的實力演員也很多。

    作為白水這部肩負復興中國電影重任的電影，她的選角不僅是自己的事，更是廣大中國影迷的事。

    俗話說皇帝不急急太監，中國影迷是真的替白水著急，特別是那些不喜歡某些演員的粉絲，都紛紛來白水的微博進行抗議。

    但是通過這次選角，人們也漸漸總結出了白水約翰遜的審美品位，梁朝偉和陳坤還真的能找到一些相似處，難道白水就喜歡這種style的？

    就像國師張藝謀，從鞏俐到章子怡，難道你不覺得這兩個人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所以導演選角難免是按照自己的審美去選的，選出來的角色也會有一點相似之處。

    那么以后白水再選其他男演員也會按照這個口味來？

    至于孫儷，更談不上多么美艷傾城，在中國那么多實力派的美人中，她最后竟然挑一個孫儷？

    太令人好奇了，白水湊齊了大影帝男神梁朝偉、內地一線小生陳坤和一線女星孫儷，能夠搞出一臺怎么樣的年初大戲？

    中國的影迷們瞬間也炸開了鍋，開始討論白水的選角風格，這幾個人的風格實在有些讓人難以想象，他們會整出一部怎么樣的民國戲？

    不過白水并沒有管那么多，她已經開始忙著開拍的事情了。

    但是在定妝照出來之后，影壇又燃起了一陣熱議，網絡上的言論再一次爆棚了。

    定妝并不像傳統影視的定妝照那樣每個人站在那里擺個姿勢拍一張定妝照，白水的定妝照是一張定妝宣傳海報，三位主演都處在一張海報上。

    這是一張民國風味十足的海報，陳坤和梁朝偉都穿著筆挺的中山裝。孫儷手里拿著一張小絲絹，身穿紅色大喜服，鳳冠霞帔、妝容喜慶，但是與之相對應的是她冷感的表情以及眼中氤氳著的淚意。

    而陳坤和梁朝偉都是在海報的上方，在孫儷身后背著身子，微微側過臉來，陳坤一臉清冷，眼神冷淡卻銳利。梁朝偉表情沉默冷酷，眼神中卻帶著一絲猶豫不決以及夾雜著是悲戚。

    以上，就是整張定妝宣傳海報，在右邊最中央，用楷體字寫著——

    《夜將闌》。

    至此，整個劇組再也沒有任何更多的消息流出，人們只能不斷腦補劇情和人物。

    君不見一部電影連一點聲音和消息都沒透露出去，網上竟然洋洋灑灑可以搜出成千上萬的同人文，全靠腦補！

    君不見一部電影連它要講什么都不知道，網絡上已經針對三個人的面部表情、著裝分布、以及氣質表現等進行了幾番評頭論足！

    君不見一部電影連什么時候殺青都不知道，人們對其的期待程度已經高漲到大街小巷很多廣告都開始用《夜將闌》作為噱頭了！

    一個星期后，三位中國影視圈的一線演員，孫儷、陳坤還有梁朝偉，以及這位著名的奧斯卡華裔女導演坐在了一起，商討著新的華語本土片的事宜。

    雖然幾位演員都覺得這部劇本十分出彩，唯一的缺點就是它踩在了政、府的高壓線上，但是這也正是這部劇本如此出彩的原因。

    而他們也知道，想要在奧斯卡上出彩，這類以弱者為主視角的敏感題材會十分討喜，正如白水所說的，能不能在內地上映真的不重要，而能不能在奧斯卡上撈個獎甚至只是提名才是最重要的，因為在奧斯卡上露臉了是最直接可以增加他們國際化地位和國際知名度的方式。

    很多中國演員拼死掙個超級英雄系列里的醬油角色露個臉，效果也未必比主演某部奧外最佳影片的效果來得好，后者的效果又直接又刷好感。

    所以就算不能在中國上映也無所謂，反正以中國這種盜版猖狂的制度，人們去網上看個槍版什么的也很多，完全不妨礙中國觀眾欣賞到他們的出色演技。

    而參演白水約翰遜電影的機會，一生可能也只有一次。

    而參演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機會，幾生可能也只有一次。

    而白水，是目前中國影壇中，唯一可能帶領他們沖擊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導演之一。

    所以三位主演一口答應下來，就算要推掉其他的通告也在所不惜。

    就算，他們的片酬給的一點都不高，甚至比行業平均水平還低，就這就好萊塢很多大牌影星為了出演優秀的獨立電影會自降片酬一個道理，因為這部電影可能冒著無法在大陸上映的危險，所以片酬給的很少。

    但是就沖著白水這名號，三位主演也愿意去演。

    于是，一個類似四人圓桌會議的儀式，就這么開始了，在一家名為“落日大道”的咖啡館包間里。

    孫儷穿著一件優雅的紫色包臀短裙，眼睛上是淡紫色的眼影和小煙熏眼線，一雙純正的紅唇微微開啟，“夜將闌，似乎是一個詞牌名？”

    白水一點點將目光移到孫儷那雙漂亮的長腿上，不免微微瞇起眼睛欣賞著，一邊說道：“沒錯，主要人物就三個人，場景也不需要什么燒錢的宏偉設定，更沒有特效要做，連群眾演員的需求都很少。”

    陳坤和梁朝偉都是屬于話不多的人，但是又比較戲癡，所以對劇本都有了比較深的鉆研，陳坤那雙憂郁的眉間微微蹙著，“說實話，在沒看這劇本之前，沖著約翰遜導演你的名號，我都會把這部戲接下來，就算片酬再低，但是當我看了這個劇本之后，我發現我做得太對了。”

    孫儷沖他笑了笑，“當然，也不看看導演和編劇是誰，雖然我也對這部電影能否在大陸上映持懷疑態度但是這不重要，這本劇本足夠優秀，這位導演足夠優秀，這就足以打動我。”

    白水歪著頭微微一笑說道：“那么這部就按照原定計劃開拍，有問題嗎？”

    “沒問題。”

    白水又問道：“那么你們對角色還有什么問題嗎？”

    梁朝偉忽然開口，他的嗓音一貫有些沉默，“我有一個問題，這個故事里的人物有原型嗎？”

    白水立刻說道：“有，是他。”

    說完，她在白紙上，寫下了一個中國男人的名字。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果然是他，我就覺得這個故事可能是由他的經歷改編而來的。”

    *****

    《夜將闌》很快就開拍了，在一個陰雨綿綿的日子里，就好像這部電影的劇情一樣，始終籠罩著一股陰郁和絕望的氛圍。

    民國初年，段西樓（梁朝偉飾）是一位學富五車的商人，他生意做得很大，雖然年到中年，但是始終是民國黃金單身漢之一，只因為他至今是一個單身。

    “你說那個段西樓賺那么多錢做什么，他又不結婚沒有小孩，以后傳誰去？”

    街坊領居經常能夠聽到這樣的言論，即使段西樓住在獨棟的小洋房內，依舊也會有所耳聞，但是他總是不屑一顧。

    他甚至不曾傳過緋聞，他就是這樣一個仿佛身在桃花源中高高在上久居高處的男人，他有著萬貫財富，卻連一個后代都沒有。

    這一日，外邊下著傾盆大雨，家里的老管家張伯走到段西樓身邊說道：“少爺，外邊下雨了，等下的行程要不要取消？”

    段西樓有些無奈地用手揉了揉自己眉心，他穿著白色挺括的襯衫和一件西裝背心，下身是黑色的西褲，整個人整潔而清冷，他道：“張伯，說過很多次了，我都四十多歲的人了，別再叫少爺了。”

    張伯笑笑：“習慣了，改不了了。”

    這時候，忽然外邊一陣狂風暴雨砸下，像是要把這塵埃漫天的夜晚洗刷的昏天暗地那般，整個大地在暴雨中搖搖欲墜。

    傭人立刻去關窗關門了。

    這時候，一陣并不頻繁的敲門聲傳來了，那聲音只扣了三下，“咚、咚、咚”。

    張伯和李嫂面面相聚，“這么大晚上的，是誰啊？”

    段西樓則是忽然起身，往門的方向走去了，張伯立刻喚道：“少爺，我來吧。”

    段西樓覺得有些冷，扣了扣西裝背心前的幾粒扣子,他眉眼處是微微的冷峻，“沒事。”

    當段西樓打開宅門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暴雨蓮蓬的聲音，仿佛要把天地間一切的雜音都吞噬的只剩下暴雨的聲音，他打開門的時候就愣住了，因為他確實沒想到。

    門口站著一個已經不再年少的男子，他的身軀在暴風驟雨中也沒有絲毫的顫動，他的表情比段西樓更冷淡，而且他就那樣直愣愣地看著段西樓，段西樓混跡商圈幾十年，已經很少看到這樣直來直往的直白眼神了。

    他看著被大雨沖刷了整張臉的沈初鈺（陳坤飾），聲音沒有半點憐憫，他說：“你找誰。”

    沈初鈺的臉色很僵硬，他整張臉唯一值得稱道的地方就是他的長相，英俊到讓人窒息。

    那雙清冷如月夜的眼眸，很閃耀，在黑夜中仿佛黎明一般閃耀的珍珠耳環。

    沈初鈺只緩緩吐出幾個字，帶著疑問，“外面下雨了，我能進來呆一會嗎？”

    段西樓看著那黑夜中卻清冷而熠熠的眼眸，然后轉身讓出了一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