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恩斯坦慢悠悠地說道：“所以，你覺得你的電影dvd和小廣告是一個檔次的？”

    白水無奈看了他一眼，“當然不是，不過你之前說過你和你下面的人會電話跟進？”

    韋恩斯坦抿了口茶，嘴里帶出淡淡的茶香，“當然，這就和你銷售一樣，難道你一樣東西賣出去了，你不做電話跟進？我告訴你，在我公關《撞車》的時候，我和我的團隊加起來每天都要打起碼500個電話，而且我們隨時做跟蹤筆記。”

    白水微微蹙眉，“跟蹤筆記？”

    *****

    三天后，瑪麗奧斯汀正在給孫女洗澡，剛剛把孫女從浴室里香噴噴地弄出來，正打算喝一杯牛奶舒舒服服地躺在沙發上看報紙。

    這時候，一個電話響了，她走過去拿起那部式樣有些老舊的電話機，“喂？”

    “奧斯汀女士，你好，我是《被解救的姜戈》的發行項目經理，打擾你了真不好意思。”

    瑪麗顯然有些不記得《被解救的姜戈》是什么了，她努力在腦中回憶，但是你要理解一個72歲的老人，她確實不記得了，雖然才過了三天，她沉默的時候對方已經感覺到了她的健忘，所以電話機對面立刻說道：“奧斯汀女士，三天前我們給您寄送了《被解救的姜戈》的dvd。”

    “哦哦！是你們啊，我想起來了。”瑪麗奧斯汀這才恍然如夢。

    對面的語氣始終十分尊敬和客套，“奧斯汀女士，請問你看過我們的《被解救的姜戈》了嗎？”

    瑪麗拍了拍后腦勺，“oh不好意思，我還沒看，我差點忘了這事。”

    “沒關系，奧斯汀女士，我建議你最好盡快抽空看一下，這部電影真的非常精彩，真的很值得你的一看。”

    瑪麗開始回憶把dvd放哪里了，她一邊回憶一邊說道：“好，我會盡快去看一看的，既然你們都說得那么好，好像還得了……”

    “多倫多電影節的人民選擇獎，多倫多人民對這部電影十分熱情。”

    “好的好的，我會看一看的。”

    對面又十分貼心地提醒了一句，“奧斯汀女士，這部dvd加密了，你在播放的時候可能需要解密光碟，具體的解密步驟我們都印在光碟后面了，如果你有什么不清楚，可以打我的電話咨詢我，我的電話是xxxxx。”

    這種貼心的一對一服務讓瑪麗奧斯汀感覺到十分被尊重，并且她說道：“你們把dvd加密了？oh做的太對了，這才是對藝術的一種尊重，看來白水約翰遜是一個懂得尊重電影藝術的人。”

    “是的奧斯汀女士，白水約翰遜導演十分謙和和熱愛藝術，她對于藝術的理解也十分深刻，你看完《被解救的姜戈》就會有體會。”

    “好的，我這就去看，謝謝。”

    “晚安，奧斯汀女士。”

    掛了電話之后，瑪麗奧斯汀就戴上了自己的老花眼鏡開始尋找那張不知道被她放到哪里去的dvd，她在整個客廳里摸索了半天，最終在一疊報紙上找到了那張dvd，她將dvd拆開放進了影碟機。

    然后坐在沙發上看了起來。

    ******

    “我們的電話打的又早又勤快，這樣是為了確保每一位會員都看到我們的電影。”韋恩斯坦夾起一支雪茄，慢慢抽了起來，“如果一個會員連我們的電影都沒看過，那他憑什么投票給我們？我們不是強制拉票，也不是強制洗腦，只是保證他們都能看過《被解救的姜戈》而已。”

    白水從一開始就十分理解韋恩斯坦的意圖，此時她用一種十分陳懇和贊譽的目光看著他，“韋恩斯坦先生，我覺得這個行為是值得很多公關人學習的，畢竟有奧斯卡投票資格的美國電影藝術與科學學院這5000多名會員，平均年齡已經是63歲，基本都是老人，雖然這其中大部分人早已不在從事電影行業或者去做了別的事業，但是他們無疑都是老人，而老人最需要的就是關注和熱情，他們對于熱情和陳懇是不會拒絕的，因為老人大多都很寂寞。”

    韋恩斯坦用手敲了敲白水的腦袋，“跟著我沒幾天，倒是越來越聰明了，沒錯，因為會員是終身制的，所以這些會員基本都是老年人，老年人是不會反感我們這些貼心和熱情的行為的，因為老年人本來就很空閑和無聊，也需要交流和關照。”

    白水笑了笑，咬著吸管吸了口奇異果的果汁，“所以，在電話公關下催促會員們趕緊去看dvd，這一招看來很不錯，但是我猜后續跟蹤服務應該不會到這里就結束了吧？”

    韋恩斯坦莫名地張大眼睛盯著白水，“當然，怎么可能到此為止呢，這根本不算一次完美的電話公關。”

    ******

    又過了兩天，瑪麗奧斯汀送完孫女去乘坐校車，一早回到家中又接到了公關團隊的電話。

    公關經理這次和瑪麗奧斯汀熟悉多了，兩個人在電話里先是先扯了一些其他話題，比如瑪麗今天早上吃了什么，比如她比較欣賞哪一種類型的電影。

    畢竟電話公關講究的是一個循序漸進地套關系過程，所以韋恩斯坦請的公關經理都是擁有嫻熟經驗的人，不然一般人是不可能通過對方一句話或者一個語氣而延伸出一大堆話題和客戶閑扯來套近乎。

    瑪麗顯然很高興有人和她閑聊，“是啊是啊，那個雞蛋被我孫女砸了，所以我就重新敲了兩個，哎，我的孫女太調皮了，不過她很喜歡看電影。”

    公關經理順勢把話題扯到了《被解救的姜戈》上，“那么你的孫女看了《被解救的姜戈》了嗎？”

    瑪麗搖搖頭，“沒有，她要做功課，不過我前天就看完了。”

    “奧斯汀女士，你感覺如何？”

    “oh這真是一部非常不錯的電影，雖然白水約翰遜之前的電影我只看過《黑天鵝》，但是這一次顯然她的突破更大，她的眼界和視野以及心胸更加寬闊了，才能將這么沉重的題材拍的如此波瀾壯闊。”

    “是啊，大家都覺得白水約翰遜這部電影拍的實在很出色，它在多倫多電影節一亮相就得到了熱烈的擁戴。”

    瑪麗和藹地笑道：“是嗎？我也覺得真的不錯。”

    “《被解救的姜戈》如此直擊人心，揭開了大部分美國人都不愿意去直面面對的種族歧視和奴隸制度，就憑這份果敢的決心，奧斯汀女士你不覺得它值得一個奧斯卡提名嗎？”

    瑪麗想了想，“恩，我會考慮考慮的，謝謝你們的熱情。”

    “女士，祝你生活愉快，以后生活上有什么難處或者想看什么電影都可以給我打電話，我會想辦法替你解決的。”

    “謝謝你們，你們真貼心。”

    *******

    韋恩斯坦將一份特殊名單遞到了白水的手里，白水微微蹙眉看著名單上，幾乎都是80歲以上的老年人，以及記錄了他們現在生活在哪里，有些是在養老院，有些是在子女家中，有些是在親戚那兒，總之這份名單在白水看來很特殊。

    韋恩斯坦也承認這一點，他指著名單上說道：“這份名單很特殊，里面基本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和一些不在國內的會員以及居住地址不太穩定的會員，簡而言之就是按照一般寄送dvd的方式不太可能送到他們手上的人。”

    白水大致掃了掃名單，“那么我們該怎么做？偉大的韋恩斯坦大師，請給我指點迷津。”

    韋恩斯坦將名單朝他的方向移動過去，然后說道：“對于那些沒有特定居住地點的會員，我們需要從他們的親朋友好哪兒打聽他們新年的時候會在那里，畢竟不管他平時再怎么出門還是遠行，沒有人過新年還不回家的。至于這些老人，很多基本都在養老院，只要打聽到他們住在哪個養老院就行了。”

    白水帶著疑問說道：“然后給這些人寄去dvd？”

    韋恩斯坦斬釘截鐵地說道：“不，按照以往經驗顯示，這些人會看dvd的幾率很小，一個一年四季在外面的人，你覺得他難得新年回家會把時間用來看dvd嗎？一個90歲高齡在養老院的老頭，你覺得他有自主能力去播放dvd影碟機嗎？”

    白水抬眸看著他，“那我們該怎么辦？”

    韋恩斯坦輕輕嘆了口氣，“所以在這部分，我投入了很多資金。”

    *****

    美國德克薩斯州的赫米爾敦養老院中，許多80、90甚至更高齡的老人們正在納涼閑聊。

    一位97歲高齡的老人已經到了油燈苦盡的時刻，別人都知道他沒有時間可以生活了。

    他叫湯姆沃克，也是一名美國電影藝術與科學學院的會員。

    此刻他滿身插著管子，躺在床上正在被人喂著用餐，他雖然行動已經極度不方便了，但是意識還是清晰的。

    忽然，幾個穿著制服的人走進來，在之前電話里就經過了老人家屬的同意，他們走進來在老人身邊蹲下來非常尊敬和禮貌地說道：“沃克先生，我們是韋恩斯坦影業的電影發行人員，我們這里有一部非常優秀的影片，想邀請你一起欣賞，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們就在你的病房里豎起一塊小型屏幕來播放這部《被解救的姜戈》。

    老人思想還是清楚的，他只是反映遲鈍了點，片刻后，在他反映過來之后，他微微點了點頭，因為老人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隨后，幾名工作人員就開始在老人的病房里豎起一塊簡易的小型屏幕，播放了在影碟機中的《被解救的姜戈》。

    *****

    “每一票都很重要，即使那些老人都需要靠插管子才能生活，但是我們也要給他們看，因為他們都是會員啊，奧斯卡的會員是終身制的。我說了，公關的首要核心就是保證每一位會員都看到你的電影。”

    白水難免有些心疼自己的錢，“所以，查到這些老人在哪里，就去哪里豎起一塊塊銀幕給他們看電影？”

    韋恩斯坦說起來簡直是一套一套的，但是似乎都超乎了白水之前的想象，怪不得韋恩斯坦可以屢戰屢勝，原來他下的功夫那么多。

    韋恩斯坦道：“是的，所以我要查他們新年在哪里，在養老院就在養老院設置電影屏幕，如果不是老人而是常年不在家的，就查他們新年在哪，新年在紐約，我就在紐約他家的附近包下一個小型的電影廳邀請他和他的家庭成員一起去看《被解救的姜戈》，在奧斯本，我就在奧斯本設，在夏威夷我就在夏威夷設。”

    “這樣應該不會有遺漏了的吧？”

    “不，每過一段時間，我的團隊成員就會進行一次核算，如果漏了哪名會員，我們依舊會采取在他家最近的地方包場，邀請他和他的家人去觀看電影，如果他不在城市里，沒有電影院，那么我們就去他們的莊園或者鄉下單獨給他們豎一塊屏幕，和養老院給老人看的方式一樣。”

    白水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就為了一個人？”

    韋恩斯坦緩緩靠近白水，“沒錯，就為了一個人，我說了，每一票都是至關重要的，這可是奧斯卡，一個人一輩子也許就一座，但是卻是一身的榮耀，為了這個榮耀，足以每個人為此豁出去。”

    白水無奈沖他一笑，“也許你說的對，說實話能認識你真的太好了，韋恩斯坦先生。”

    “但是這樣，依舊會有遺漏，有些人還是不愿意看，為了將遺漏的和不愿意觀看這部電影的會員人數降到最低，我們還需要做一些別的補救措施。”

    *****

    在美國有幾個猶太人聚集地，比如洛杉磯史博格中心以及紐約的曼哈頓92y（紐約上東區活動中心）。

    在美國電影藝術與科學學院這些會員當中，猶太人是最大的外裔人群，這大概是因為猶太人很喜歡藝術的原因。

    這幾日那些年邁的猶太人無論是去洛杉磯史博格中心還是紐約的曼哈頓92y（紐約上東區活動中心），都會發現在活動中心的空曠地面上，豎起了一塊電子屏幕，上面播放的正是《被解放的姜戈》這部電影。

    在這些猶裔老人當中，當然也存在一部分學院會員。

    先不管韋恩斯坦是怎么走通工作人員這條路，讓這些電子屏幕能夠豎在那里，但是至少他做到了。

    而那些老猶裔的學院會員每次來聚集地的時候都會看到這部電影的播放。

    “這部電影叫什么？似乎還沒有正式上映。”

    “叫做《被解救的姜戈》但是我覺得拍得挺不錯的，你覺得呢？”

    “是不錯。”

    在活動中心看完姜戈之后，這位68歲的猶裔老人杰克布萊德回到了家中，沒多久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布萊德先生，你好，我是《被解救的姜戈》的電影發行經紀人，請問你在活動中心看過這部電影了嗎？”

    隨后又是一連串各種扯談的話題，在老人滔滔不絕在電話中分享自己看過電影后的觀后感之后。

    公關人的話題依舊回到了重點上，“這么優秀的電影，你覺得難道不值得一個奧斯卡嗎？”

    *****

    韋恩斯坦給自己削了一個蘋果，他一邊用水果小刀削著，一邊語重心長地教導白水，“你若是想要贏得奧斯卡，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讓每一個會員都看過你的電影，如果他們連你的電影都沒看過，他們是不可能投票給你的。”

    白水則是舒服地躺在沙發上，一邊看著手機里的郵件，一邊說道：“但是關鍵還是電影本身吧。”

    韋恩斯坦非常滿意地說道：“當然，人們都以為我有魔法，能夠讓奧斯卡朝我屈服，其實并不是，能夠得到奧斯卡歸根結底還是要看一部電影的本身，我們公關人要做的只是幫助它獲得更多的輿論優勢以及正面形象。”

    隨后，韋恩斯坦將蘋果一切為二，一半遞給了白水，“如果你和那群蠢貨一樣的媒體以及電影人都認為在奧斯卡公關是王道的話，那就是侮辱了學院的智商，你真的以為那群平均年齡63歲的老人都是傻子？你要知道，他們可是在幾十年前就加入了學院，他們看的電影絕對比我們多，雖然有的老人全身插管躺在養老院，但是他們可是從二戰時期就開始看電影的人，你敢說他們不懂電影？你想在電影方面愚弄他們？可能嗎？”

    白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我們能做的不是左右他們的想法，而是盡可能博得他們對我們電影的好感，這個才是公關的真諦。”

    “沒錯，當然前提是，我們自己電影的質量必須過關，必須符合他們的審美標準，這就是為什么人們都說奧斯卡就是63歲白人男的視角，因為奧斯卡平均年齡是63歲，而67%都是男性，98%都是白人，所以你能征、服白人老男人的品位，你就能征、服奧斯卡，你可以說奧斯卡的品位陳舊、不新潮，但是這恰恰就是奧斯卡，這就是這群白人老男人的審美品位，你只能迎合，這樣他們才能買你賬。”

    白水啃著蘋果，沒有說話，韋恩斯坦說的很對，不過這在之前她就知道，所以她才會拍了《被解救的姜戈》。

    說到這里，韋恩斯坦不忘記調侃幾句萊昂納多，“所以你去讓萊昂納多那個小子別再接那些題材新穎的影片了，雖然都是賣座又叫好，但是白人老男人是不會欣賞的，除非他熬死這群白人老男人，不然他是拿不到奧斯卡的，我也不會替他公關的，他的選片根本不符合他們的口味，而且他就算再怎么整自己，也還是太帥了點，白人老男人最見不得帥哥，你看看奧斯卡歷史上哪一個影帝是帥哥？”

    “噗”白水忍不住笑道：“我會轉達你這位奧斯卡金牌掌舵者的意思的。”

    “總的來說，第一步我們都做的差不多了，下面可以開始其他幾步的部署了，你去把威爾史密斯和幾位其他主演全部給我喊來，要用到他們的時候到了。”

    ☆、126|125.12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