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的手伸在庫珀的上衣口袋里，和他的手握在一起，“說實話，如果按照我本來的性格，我也許會承認，但是我會實話實說，將我為什么會做出這樣的事前因后果都說出來，至于能不能取得公眾的諒解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那樣會無愧于心，不然，總是有一批人在暗中會狠狠笑話我的，笑話我的心虛和虛榮。”

    白水接著說道：“但是我也知道這不是好萊塢的方式，作為一個影壇的名人，我不虛偽是不行的。”

    庫珀并沒有馬上回答白水，而是陷入了短暫的思考中，他和白水用一種十分甜蜜的姿勢牽著手走著，“就是，你的團隊想要你做一個不是你自己的你？”

    “差不多是這樣，但是不可否認，這樣是很聰明的做法，不是么？”

    庫珀牽著白水的手，將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摩挲著，“可是你不認同，不然你也不會和我說了。”

    白水呢喃著，“我不是完全不認同，也不是完全認同，我在一個十分尷尬的境地。”

    庫珀將白水的肩膀摟過來，他看得出白水內心的掙扎，其實在他看來，白水能不能成功擺脫污名是其次，她能否保持內心的愉悅才是他最關注的，因為白水不是他的合作伙伴，他們沒有利益捆綁，白水是他的女朋友，他不希望她因為做了不是自己內心想法的抉擇而傷心。

    庫珀在她耳邊低喃，“選擇是你自己做的，路也是靠自己走出來的，好萊塢是有好萊塢的規則，但是如果你憎恨那些虛偽的規則，那就讓那該死的規則去見鬼好了。”

    白水一愣，她沒想到庫珀成為唯一支持她按照內心去做的人，她詫異看著他，“你的意思……”

    庫珀用一種溫柔且溫暖的語氣包裹著白水，“看慣了好萊塢的虛偽，有時候難得的真實，或許會讓人們感覺更好，抵死不認？那很好，可是不代表人們就會覺得你是無辜的，看看那些抵死不認整容或者曾經賣過、yin的女星們，難道她們抵死不認，公眾就覺得她們沒做過那些了嗎？只會覺得她們臉皮夠厚而已。”

    白水默默低著頭，萊昂納多和庫珀給她的意見是截然相反的，都十分有道理，這讓白水更加糾結了。

    她抬頭看著他，“那如果我抵死不認，你會覺得我這人人品低下嗎？”

    “不會，就算你曾經確實做過這些事，我也從來不覺得你人品有任何問題，我知道那一定是因為你的經濟狀況實在無法負擔。”

    白水露出了十分慚愧和抱歉的笑容，“是的，我偷了一支筆，為了完成功課，雖然最后我沒成功。但是我很慚愧和抱歉，我也從沒有打算否認過去的污點。”

    “你有這種想法，真的讓我很驚訝，我以為你會第一時間想著怎么去銷毀那些傳言，卻不知道你原來如此勇敢。”庫珀說完，上揚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然后將她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不是勇敢，我只是傻，而且不夠狠。”白水自我吐槽了一下。

    庫珀一邊勾著白水的肩膀，一邊點燃了一支煙，“雖然我知道你在擔心，你以后的電影會不會因為這件事而產生影響，或者是《十一區》會不會從今天開始就賣不出去了，畢竟你還沒回本。”

    白水語氣略為夸張，“何止沒回本，差得遠呢，不過這不重要，你說得對，我擔心的是我今后的前景。”

    庫珀無奈地擺了擺手，“說實話，沒人能保證你做任何選擇之后的效果會如何，就像你矢口否認，難道就會一點影響都沒嗎？難道就會只產生一點點微笑的影響嗎？沒人知道。”

    白水點點頭，“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讓我承認下來？”

    庫珀立刻否認道：“你誤會了，我沒有想讓你做任何選擇，我只是希望你選擇你內心的想法，因為你一旦選擇了違心的想法，你在今后很長時間都會十分懊悔，我不喜歡看到你不高興，至于你內心傾向哪種想法，那只有你自己知道。”

    白水立刻拍了一下他的頭，“騙子！你明明就知道我內心的想法，只是被瑪利亞他們說服了，但是現在你又把我壓抑的真實內心想法調出來了，可惡的混蛋！”

    庫珀嘆了口氣，“因為我覺得按照他們的說法，你內心不會高興，而我又不希望你內心不高興，你知道的，我和他們關注的重點不同，我和你沒有利益捆綁，我更在意你的內心世界。”

    白水也是跟著嘆息道：“好吧好吧，你們的意見我都聽到了，雖然都是多方位的意見，但是我回去會慎重思考的，12點前我得給瑪利亞回復呢。”

    “恩，不管怎么樣，我都支持你的。”

    不管是承認還是抵死不認，都會造成很不好的影響以及白水內心的迷茫。

    那么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兩全其美，又不會讓她內心迷茫和懊悔，又能夠讓公眾繼續喜歡她，讓她繼續成為全美的美國夢，而不是那個走下神壇的天才？

    現在，到了白水職業生涯，生死存亡的選擇階段，目前她面前的兩個選擇，看起來都不是好的選擇。

    誰來告訴她，那她到底該怎么做？

    還是，還有第三個選擇？

    ☆、93|92.8.|

    無數閃光燈此刻正在不斷地撲閃著，咔擦咔擦，咔嚓咔擦咔擦——

    這是一個新聞發布會現場，無數攝影機以及鎂光燈正在遠處打開著，白水的臉被照得慘白。

    她今天穿了一身十分優雅得體的暗紫色長裙坐在發布會現場的小沙發上，身邊是一名新聞主持人。

    這是瑪利亞特別為白水主辦的“洗白”發布會，在這個發布會上用瑪利亞的原話就是，“聲淚俱下地控訴某些敵對公司為了抹黑你不擇手段，你會采取維護自己名譽的法律手段，拿出律師函告訴廣大民眾你是被害者，告訴他們那個攝像頭里的人根本不是你，你是被污蔑的，你要捍衛自己的清白和權力！”

    然后，等到發布會一結束，瑪利亞準備好的鋪天蓋地的洗白通告會占領好萊塢個個網站和報刊雜志的頭條。

    為了這場公關，瑪利亞已經申請讓白水撥出重金了，就等發布會結束之后，撒錢洗白。

    好萊塢的媒體其實沒有想象中那么有節cao，有時候給足了錢它就愿意發布你想要發布的東西。

    這種兩頭收錢，兩頭發布的事他們是最樂意干的了。

    白水坐在上面拿著話筒，在場每個人都知道她今天是來洗白的，也都等著看她到底是打算如何洗白自己。

    這會是一場好戲，因為成也洗白，敗也洗白，洗不好就一失足成千古恨了，洗得好，那就能重獲觀眾喜歡。

    白水坐在鏡頭前，面帶著柔弱也有些幽怨的表情，她似乎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名弱者。

    主持人開口問道：“約翰遜導演，所以你很憎恨這樣的污蔑是嗎？”

    白水眼神中帶著隱隱的悲哀和怒意，語氣有些沮喪，“沒錯，你知道的，當我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我真的非常沮喪，我甚是無法想象到底是誰和我有這么大的仇，如此費盡心機地抹黑我！”

    “我能理解，約翰遜導演，被抹黑是一件非常氣憤的事情，但是在好萊塢居心叵測的人實在太多了，你知道是誰在抹黑你嗎？”

    白水的眼睛始終對著鏡頭，棕色的眼神泛著誠懇的目光，“我想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說，我和那些人是不同的，我不會沒有證據去抹黑別人。”

    “看來約翰遜導演你打算給那些人留些顏面？”

    “沒錯，拿一些十年前拙劣的攝像頭拍攝畫面，就說那人是我，真的很可笑，你要知道我從來不穿黃色的衣服，這是我的倒霉色，那個女孩還穿著黃色的體恤，而且，試想真的會有一個店主把一份攝像保存十年之久嗎？這太扯了。”白水越說越激動，語氣中滿是怨懟。

    “那個店主和那些鄰居呢？他們和你有過節嗎，為什么要配合著抹黑你？”

    白水非常誠實地搖搖頭，“沒過節，我是一個很隨和的人，我不太會和鄰居產生過節，但是有時候在利益面前，很多事都說不清楚了。”

    主持人非常同情地看著白水，“那好，約翰遜導演，你還有什么要對廣大喜歡你的影迷說的，你可以告訴鏡頭。”

    隨后，鏡頭就直接轉到了白水的臉上。

    在鏡頭出現了白水那張略帶怨懟，又帶著令人同情的傷心，她的語氣始終是緩緩地，仿佛曲水流觴，卻直擊人心讓人覺得這個女孩是那么可憐。

    “我只想告訴鏡頭前的各位，如果你們被我帶給你們那些電影所感動，依舊能夠從我的電影中得到快樂，如果你們依舊堅信我是那個你們口中的奇跡，就請你們相信你們的眼睛、眼光、以及我的人品。

    我依舊是你們心中的那個m白，我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自己和你們的事，我始終醉心于電影，我只想拍出那些讓人驚嘆的電影，而對于那些想要抹黑我以至于抹黑《十一區》的人，我只能說，你們失敗了，你們注定會失敗！

    因為一個懂電影的都知道，一個導演或者編劇的作品，是可以反映出他們內心的，一個人的人品有沒有問題，從她的電影完全可以看出。任何一個看過我白水約翰遜電影的人都會知道，我的人品沒有問題，如果我真的是那種人，我是絕對不會拍出這樣震撼人心和感觸眾生的電影的！”

    一席話，說得有理有據，論點清晰，有一種強力的洗腦功力，瞬間就把電視機前的各位給洗腦了。

    沒錯，一個能夠拍出《黑天鵝》、《十一區》的人，怎么可能人品有問題！能夠拍出這樣電影的人，思想內涵一定是深不可測的！怎么可能去偷東西！

    她明明是一個天才，卻被眼紅的人給抹黑了！

    果然人紅是非多！

    當然，也有一些觀眾繼續嗤之以鼻。

    “瞧，那個白水約翰遜又開始做戲了。”

    “亞裔就是這樣，改不了種族的劣根性！”

    “怎么可能那么多人要黑她，她真當自己是顆菜了！”

    “我不信她的說辭，真假！只要是負面的消息都是抹黑眼紅她！正面的消息都是真實的！可能嗎！”

    隨著白水的話音落下，在場的記者們和主持人都紛紛給她鼓起了掌聲。

    主持人說道：“你說的對，能夠拍出那樣電影的你，能夠感動那么多觀眾的你，怎么可能人品低劣。”

    鏡頭始終流連在白水的臉上，但是細心的觀眾都能夠發現，她的臉色開始有一些變化了。

    若說剛才她還是一副我見猶憐的悲情樣子，帶著一種被壓迫到極點不得不反抗的憤怒怨懟，此刻她的表情竟然驟然間平淡了很多。

    一點憂傷憤怒的情緒都看不到，難道他們看錯了？白水怎么表情忽然變了？

    沒錯，白水現在就是換了一副平靜至極的表情看著鏡頭，連主持人都感覺到，白水似乎氣氛不對了。

    有什么事，好像開始不對勁了？

    白水約翰遜，你怎么了？

    眾人等著她開口。

    其實白水前世看過一部電影，叫做《命運規劃局》，在那部電影中，有一個很精彩的演講反轉劇情，而她下面這番演講一部分的靈感也是由那部電影而來。

    然后白水就緩緩開口了，她一改剛才那副半死不死的口吻，此刻猛然間打起精神說道：“剛才那番話，是我的公關團隊策劃的，包括剛才的演說稿，都是我的公關團隊事先為我寫好的，我照背就行了，當然，還配上表情。”

    說完，白水還配上了一副半死不死的表情，但是馬上就換回來，微微一笑。

    主持人傻眼了，她愣了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只是看著白水呆住了，當然，不光主持人，每個人都是這樣。

    包括萊昂納多和瑪利亞，瑪利亞是直接站在臺后方的簾子后面，她忍不住和另外幾名助手說道：“該死。約翰遜怎么了？她上臺前接過誰的電話了？”

    “沒有，她上臺前一直很正常。”

    瑪利亞忍不住轉身罵道：“damnit！我真的是服了，約翰遜打算賠上自己的前途嗎？”

    而此刻遠在紐約片場，開著電腦的萊昂納多看著這場網絡直播，當白水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整個人的動作都僵了僵，然后立刻把筆記本電腦放到一邊，認真看了起來。

    當她看到白水表情鎮定自若的時候，默念道：“約翰遜你是不是瘋了？”

    鏡頭回到片場，白水依舊帶著淡定的笑容，主持人卻結結巴巴地問道：“公關團隊策劃包裝？那是什么意思……”

    其實主持人知道是什么意思，她只是沒想到白水會瘋狂到把一切都交代出來。

    白水抬起一條手臂，將自己的衣袖展示了出來，“比如這間禮服，我的公關團隊一直在摸索，到底我要穿一件怎樣的禮服，才能最具有說服力。一方面要證明我是一個成功人士，證明我是一個靠著才華賺得盆滿缽滿的天才，所以我的禮服必須要是名牌且貴重，但是另一方面，又要表現出我是一個勤奮的人，我不是一個雙手不沾陽春水的人，我是一個時時刻刻在努力工作的人。所以，我的禮服袖口會有一些磨損。”

    說完，她將禮服袖口湊近了鏡頭，確實有一些磨損的痕跡。

    白水接著直白說道：“所以，我的公關團隊得出的結論是，90%的衣服磨損度，以及80%的袖口磨損度，這樣可以證明即使在剛才上臺前，我也一直在工作。”

    此刻，所有看著這場記者會的人們都傻眼了，他們腦中只有一個想法，白水約翰遜腦抽了嗎？

    而瑪利亞，始終在場邊唉聲嘆氣，大罵白水不成器啊！

    萊昂納多也是一副不可置信地樣子看著白水，然后用手扶著額頭，深深露出了一聲無奈的嘆氣。果然，她就不是那種女人，再怎么打磨也成不了那樣的女人。

    而唯一露出笑容的，估計只有庫珀了。

    此時，白水又拿下了自己脖子上戴著的一條鉆石項鏈，“同樣的，作為一個有品位的獨立女性，品位和財富是我的象征，也是我吸引女性粉絲的前提，但是同時又要證明我不是一個窮奢極欲的人，所以這條項鏈雖然很漂亮很貴重，但是它有些舊了，我的團隊得出的結論是，我必須要佩戴陳舊度85%的首飾才能體現我最準確的尊貴和勤奮。”

    主持人看著她，瞪大眼睛半天沒反應過來，“那約翰遜導演，你想表達的到底是……”

    白水對著鏡頭露出一個非常悠然的笑容，“而我真正想要說的，是下面的這些話。”

    說完，她重新將項鏈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那動作始終帶著沉著和優雅。

    每個人都屏息等待著她接下來要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