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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醫院,他才慢慢地把今天發絲的事情梳理清楚。 白映蓮懷孕了,但她沒有第一時間告訴父親,而是打電話催他回家。 目的是什么不難猜,就是想讓江云邊看一看自己的父親知道多了一個孩子的喜悅。 到醫院的時候,江云邊的表情收得干凈,沒什么情緒地走到病房。 “檢查出來了,人沒事。”江慕凝著他的眼睛,帶著質問:“你今天不愿意回去,就是因為跟人約了打架?” 江云邊記得自己跟他說過晚上有元旦晚會,但父親似乎不記得了。 他也懶得解釋:“不是。” “你meimei在角落哭你知道嗎?她這輩子最害怕的是什么你不知道?你現在還當著她的面打架?生怕她忘不了以前的事情是嗎!” 江云邊本來以為自己夠成熟了,有些情緒該收還是能收得住。 但他真的沒忍住冷笑:“我剛剛怎么沒看出來您那么關心她呢?” 啪—— 巴掌落到側臉。 江云邊用舌尖抵了抵側臉,新生的痛覺迅速地折磨神經。 “江云邊。”江慕叫他的名字,“別用這種態度跟你父親說話。” “我什么態度?” 一向低迷的情緒出現了裂口,隨著眼前的距離落到冰點。 “死性不改。”江慕回頭看著病房,“跟白阿姨道歉,現在。” “不管您信不信,”江云邊一步沒動,“不是我主動打架,白阿姨靠過來的時候我也沒有用力推她,她是……” “就算她是故意的,你也應該道歉。” 江云邊聲音熄滅在喉間。 他以為隨著自己年齡的增長,父親會知道,有些談話方式應該從單方面的命令變成相互傾聽。 但到最后還是他以為。 這個男人永遠只需要聽話的孩子,不是真相。 “江云邊,現在她才是你的母親。” 誰是誰的母親很重要嗎? 反正他也不是被愛的那一個。 “爸。”江云邊帶著輕薄的嘲弄,看了父親一眼,“我不知悔改,這聲對不起我不會說的。” “您要實在生氣,就當沒我這個兒子。” * 果不其然,江云邊還是看到了在醫院門外等著的周迭。 已經十二點了。 他伸手想摸眼睫,卻發現臉疼得厲害,眼眶也被風吹得有點澀。 這估計是自己跟周迭認識以來,第一次那么狼狽的樣子吧。 人走到跟前,江云邊瞇了瞇眼睛,等他開口。 “還好嗎?”周迭的聲音很輕,那股清淡的雪松味一直縈繞在他的身邊,江云邊聞到了,感覺挺舒服。 “還好,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你呢?” “嗯?” “你要回學校?我陪你。” “周迭。”江云邊喊他名字時嗓音很啞,像是情緒的后勁兒犯了,有點倦,“我不會有事的,你讓我自己一個人呆著可以嗎?” 話的最后帶上了些許無奈的祈求,江云邊真的沒有精力再去應付他了。 他垂著眼,把外套攏緊,沒有等周迭的回應。 應該說他也不需要周迭的回應。 他現在真的很需要一個人待著。 漫無目的地走了很久,江云邊才發現自己走到了清吧附近。 從學校打車過來也要差不多一個小時,江云邊后知后覺去摸手機想看時間才發現手機已經沒電關機了。 他指尖微抖,深呼吸一口氣時才發現眼眶澀得過分。 “云邊兒?”主唱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他回頭,才發現樂隊幾個人都在身后。 “怎么在這兒?”主唱有些詫異,今晚沒有工作,他只是想過來看看另一支樂隊到底什么本事,沒想到能碰到他。 鍵盤手瞇著眼睛在后面看了好一會兒:“不是,你怎么哭了?” 江云邊被摟到了一家小酒館里,酒館的老板是個女Beta,主唱的朋友。 聽說小孩兒難過了,還特意開了個包間給樂隊。 “年紀輕輕就失戀啊,多喝兩杯就忘干凈了。”老板笑著把單子放在桌面,對著主唱說:“給你記上了哦。” 主唱說了句謝了,吩咐幾個人隨便點吃的,才湊到江云邊隔壁。 “天啊,撒哈拉沙漠下暴雨的概率都比江云邊流眼淚要高,我真是走了天大的運氣才看到你哭啊。”他笑著抽了兩包紙巾遞過去。 江云邊也不是嚎啕大哭,眼淚把修長的眼睫毛凝濕,他感覺到淚珠要墜下來時才用紙巾沾一沾,其他時候都很努力地想把情緒憋回去。 見他不說話,主唱也不至于欠兮兮地去戳人家傷口。 酒上來,他給江云邊端了幾杯。 “行,不說咱們就喝,喝完睡一覺明天又是嶄新的一天!” 主唱沒心沒肺的,失個戀靠喝酒解決,跟人鬧矛盾靠喝酒解決,一個人孤獨寂寞也靠喝酒解決。 江云邊以前很少陪他瘋,但或許今天是情緒就位了,他拿起一杯仰頭就喝完。 主唱吹了個口哨:“不錯嘛,來,我陪你一醉方休。” 說得豪邁,三點的時候江云邊喝了兩輪,樂隊這群一個比一個趴得快。 老板進來的時候看著橫七豎八睡倒的一片,沒忍住失笑:“小孩兒,你把他們都喝倒了,你的情緒好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