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親愛的,我害怕了
手機屏幕亮起,顯示現在是首都時間,凌晨兩點。 修長手指按下鎖屏鍵,宋錦宵撐起身子,身邊位置已經空了。 一開始他以為沈漫走了,心里些許失落。 他不喜歡開燈,摸索著走進廳,看見黑暗中亮著一點小小的燈光。 那盞純銅陶瓷臺的歐式燈是沈漫去歐洲拍攝畫報帶回來的,宋錦宵很喜歡。 沈漫坐在寬闊的沙發上,她穿著暗紅色絲絨睡衣,手腕纖細,腳踝纖細,沒有一絲多余裝飾。 “醒了?”聽到腳步聲,她沒有抬頭。 “嗯,起來喝水。”宋錦宵說著,走到冰箱前。 “保溫壺里有溫水。”沈漫說著,把煙按在煙灰缸里。 宋錦宵照做。他倒了一杯水,不喝,又走回來。 “為什么不抽了?”他看一眼燒了一半的煙。 沈漫笑了,“照顧病人。” “我沒有關系。” 沈漫聳肩,不與他再氣,摸起火機再點上一根。 最近她的煙癮有點大,有劇本的時候總是這樣。 “他,我是說綠由,”宋錦宵吞了口口水,捏著杯子的手指微微發力,“他沒說什么嗎?” 言下之意,我做好被你質問的準備了。 沈漫搖頭,“沒有。就算他說,我也不想聽。” 這句話,前言后語都出乎意料。 似乎看出宋錦宵心中復雜斗爭,沈漫忽而一笑,“怎么,你希望他跟我說什么?” “我沒有......”宋錦宵下意識地反駁,話說出口他突然意識到什么,神色凝結,看著沈漫。 “你早就知道了?” 沈漫向后靠,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輕飄飄地說,“我不是沒有懷疑過你。” “但是誰都沒有證據證明,那是你做的。所以,這件事只能是一個意外。” 這是她給宋錦宵的警告。 宋錦宵站在原地,四面八方的寒意全部匯聚到腳底,然后順著血液向上攀爬。 他扯著嘴角,生病干澀的嗓子發聲:“你早就知道是我做的,但你一直裝作無知,給我一種你被蒙蔽的錯覺,你以為這樣是為我好?” “錯了就是錯了,我寧肯你把事實丟在我臉上,咒罵我怨恨我,或者驅逐或者原諒,而不是讓我跟個傻子一樣,白白活在愧疚里!” 他咳嗽兩聲,壓下喉嚨里的癢,這期間,沈漫沒有說話,她靜靜看著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這不是包庇,不是保護。沈漫,我只能看到你對我的憐憫,對弱者的同情,我不要你的感情施舍,如果要這事兒翻篇兒,也是綠由給我,而不是你。”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勇氣,與自己的金主意見相左。也許沈漫的不在意,變相說明在她眼里,這事兒好像養的小貓小狗爭寵。 她褻瀆,也侮辱了他的感情。 沈漫終于開口。 她彈掉煙灰,吸了一口,然后起身一把拽住宋錦宵的領子,逼他與自己對視。 她把煙吐在宋錦宵臉上,迷了他的眼睛。 宋錦宵忍住咳嗽。可他忍不住酸澀,眼淚奪眶而出。 沈漫的眼神很冷,語氣也很冷。 “我說那是一個意外,它就是一個意外。你聽到耳里,記在心里,我愿意接受這樣的事實。對你對我,對綠由都好。” “人都會犯錯,但只要不是十惡不赦的人,都擁有一次被原諒的機會。我不是鼓動人類去犯錯,錯了就是錯了,但沒必要把事情宣揚天下,人盡皆知。” 她說,“這是你在我這里僅有的機會,你已經把它用掉了。你記住,沒有下一次。” 說完,沈漫松手,重新坐回去,指尖的煙還在燃燒。明明滅滅,似茍延殘喘的流浪希望。 被她語言中巨大的信息量震驚到,過了許久許久,宋錦宵冒出一句話。 “你還要我嗎。” 他盯著沈漫,不放過對方臉上任何微表情。 但沈漫一絲破綻也沒有,她只是沉默的,一根接一根的抽煙。 她真的在思考,慎重的,衡量的。 終于沈漫按滅最后一根煙。 她說,你明天跟我去吃個飯。 沒有正面回答。 霜花從清晨開始攀爬,結成雪山巍峨的畫面。 地面結了凍。 宋錦宵把自己裹在厚實的長款羽絨服里,開門走出的第一步,腳底打了個滑。 氣溫很低,沈漫背對著他,能看見她呼出的白氣。 聽到后面的動靜,沈漫回頭看他一眼,說,“你就穿成這樣?” 宋錦宵上下打量自己的裝扮,自我感覺良好,“今天太冷了。” 沈漫:“你會因為天氣,拒絕在室外零下二十度的環境下拍戲嗎?不會的話就回去換衣服。” 段青函是沈漫參演第一步電影的導演,從某種程度上說,是她的恩師也不為過。 拍《花魁》的時候老爺子已經六十好幾,今年更是奔過了七十歲。 在盛京,有個叫白烈的導演,他的電影專拍新人,意在將天然金剛石切割打磨成最耀眼珍貴的鉆石。在他手里調教出來的演員,無一不是各大獎項拿到手軟。 他的劇組,儼然一夜成名制造機。 白烈師承段老爺子,是人正正經經的學生,因此沈漫也與他交情不錯。 白烈很欣賞沈漫,一直想與其合作,奈何不是沒有合適的本子,就是沈漫沒有檔期,一來二去,過了三年,倆人也沒合作上。 因此當他接了沈漫電話,聽完對方來意,還頗為驚訝。 “我聽說,烈哥手上有個本子,最近正在籌備?” 白烈人如其名,性子豪爽,直率剛烈,聞言大笑,“講商戰的片子,別的都好說,就是好演員難找啊。” 沈漫笑了笑,“你不嫌棄的話,我這兒有個人,想給您引薦一下。” 白烈道,“咱倆是一個老師教出來的,同門之誼,咱們性情也合,就不整虛的。 你推薦的人,能力我不擔心,但還是得試鏡。” “那是自然。他沒拍過什么作品,也不用當主角,你看哪個角色適合他,能留下最好,就當積累經驗了。” “選不上他也不用顧著我,是他不適合這個本子,就算烈哥你肯,我也不會讓他毀了這部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