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各有各的,萬種風情
十一月底,夜,零下四度。 明星沈漫只穿著一身酒紅露背及踝長裙,笑著對酒店外圍等待多時的粉絲揮手做別。 她在幾位助理的簇擁下轉(zhuǎn)身,展露出大片白皙的后背肌膚,晶瑩如雪。 直至沈漫坐上車,穿上助理遞過來的鴨絨服,將臉蛋都縮進帽子邊緣厚厚的白色風毛里,她才滿足的嘆了一口氣。 車里的空調(diào)溫度開的剛剛好,不一會兒沈漫溫暖過來,這才想起什么似的,從口袋里掏出手機。 一條未讀消息。 “今晚來我這邊吧,我準備了晚餐。” 明明只有短暫的一句話,沈漫卻盯著手機看了很久。 助理薄雪見狀問道,“姐,今天是不是去西城那邊兒?” 沈漫抬頭,對她促狹一笑,“你倒是通透。” 薄雪忙對前面開車的人說,“姜善,聽到了嗎,漫姐要去西城,你前面開到虹光路停下,那里好打車。” 姜善就點一點頭。 今天是娛樂圈業(yè)界大佬裘自城三十二歲的生日,別說是現(xiàn)下身在盛京的人,就是隔著他十萬八千里,也有人擠破了頭想求一張這場盛宴的入場券。 各家記者和粉絲不可能放過這個眾星云集的機會,得了消息,就早早在寒風凜冽的夜晚占下了好地段。 若是沈漫坐著這輛早就被記者熟識的車去會情人,只怕明天的頭條,就非她莫屬了。 沈漫裹得嚴嚴實實地從出租車上下來,伴著稀疏樹影下晦暗的路燈光,拐了一個彎,就到了她此行的目的地。 在公寓門口蹲下,她輕車熟路地從栽著蘆薈的花盆底下摸出鑰匙,插進鎖芯 一聲“咔噠”得脆響過后,她鼻尖隱隱嗅到食物香氣。 一個年輕男人端著一碗湯站在餐桌后面,正準備往上放。 看見沈漫進來,男人露出輕笑。“回來了。” 不是疑問句。 沈漫回他一個輕輕的“嗯”。 也是肯定句。 看來她看見的那道奶油蘑菇湯是最后一道菜了。 這么想著,沈漫已經(jīng)脫下外套坐下,看清桌上的菜品時,不由得一挑眉,有些微微的驚訝。 男人也在她對面坐下,笑著說,“糖醋小排,紅酒番茄燜蝦,酒釀圓子,拔絲地瓜,還有奶油蘑菇湯,這些都是你做過的,我學的不好,班門弄斧了。” 沈漫搖搖頭,“你肯學,就很好了。” 她說的是實話。 面前這個為她下廚的男人,宋錦宵,是三個月前剛剛出道的新人。 水花一般,尚無名氣。就算有一張俊美的臉,放在花妍明媚,遍地姝麗的娛樂圈,沒有機遇,就什么都不是。 可若他沒有經(jīng)歷三年前的那場變故,恐怕演藝界的這些人等,在他宋大公子眼里,不過都是戲子玩物而已。 當年華容城一帶,宋氏就是商界的半邊天。 宋氏傳承百年,做的生意從房地產(chǎn)到酒店業(yè),無一不是風生水起,甚至有好事者說,宋家人的血液里都流淌著做生意的天分。 不知道是不是好運氣被用光了,到了宋錦宵這一代,宋氏竟然漸漸露了頹態(tài)。 好在家底是在的,外人看不出什么來,宋家也能一直維持著表面的風光。 一直到宋錦宵十八歲那年,天降橫禍,宋老爺子因為偷稅漏稅鋃鐺入獄,判了五年。 宋母變賣了所有財產(chǎn)又東拼西湊,才勉強交上罰款。 宋氏自此破產(chǎn)。 監(jiān)獄外的鐵青天空下,宋氏唯一的血脈,曾經(jīng)的天之驕子,落魄成媒體爭相報道的對象,猜測和惡意雪花般紛紛而來,恨不得拿他跌宕起伏的身世編一出狗血大戲。 而宋錦宵作為故事的主人公,卻和他的母親一起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了。 沈漫回過神來,面前的人垂首喝湯,右手彎曲的姿勢顯得根根手指骨節(jié)分明。 好看。 她暗贊一句。 不愧是金銀堆砌教導出來的家族繼承人,盡管輝煌過去,骨子里的禮儀氣質(zhì)仍分毫不差。 正是這種與其他人格格不入的氣質(zhì),使她在一眾年輕男孩里獨獨看上了宋錦宵。 沈漫吃的很少,外型的優(yōu)越是她的利器。 宋錦宵待她慢條斯理吃完,就站起來收拾桌子。 沈漫很懶。 她是從來不愛收拾殘局的人。 廚房里傳來碗碟輕輕碰撞夾雜著水流的聲音。 沈漫獨自走到窗前,點了一支煙,望著窗外靜謐的夜色,有些出神地想著,宋錦宵是什么時候?qū)W會做飯的? 他白天要在學校讀書,沒課的時候去公司上演技課和形體課,時間已經(jīng)很擠,晚上的時間則全部留給了沈漫。 她有時過來,沉浮在男女之間的歡樂,事后溫存時,宋錦宵連頭發(fā)絲兒都是香的,從來沒讓沈漫聞到一丁點油煙味。 有人從身后輕擁她,“在想什么?” 沈漫勾著嘴角,“在想你今天,要怎么討好我。” 后面的人有一瞬的沉默,轉(zhuǎn)而輕輕松開環(huán)她的雙手,“希望我今天的表現(xiàn)可以讓你滿意。” 宋錦宵只有在有所求時,才會主動邀她過來。 腳步聲漸漸離她遠去,不一會衛(wèi)生間就傳來嘩嘩的水流聲。 沈漫垂睫,兩片灰色的影像蝴蝶落在眼瞼上。 做戲久了,有那么一瞬,她都誤以為自己跟宋錦宵真的是愛人。 壓抑得喘息聲填滿了空蕩的房間,年輕的身體交纏在一起,像兩尾溺死的魚。 沈漫的眼角通紅,滲出一點淚花,宋錦宵低著頭看她,溫柔地替她吻去那一點咸澀的動情。 長發(fā)掃過光裸如玉的肩,沈漫倚在床頭。 月色寒冽,像一層奶白薄紗落在宋錦宵身上,越發(fā)映襯地他皮膚潔白,欺霜賽雪。 “你想要什么?”沈漫搖晃酒杯,看了一眼站在臥室窗前的人。 “新劇播出已經(jīng)三個月了,男主和女主大爆,我卻沒有什么水花。” “那部劇我看了,本來你的戲份就不算多,播出后又剪輯了不少為你飾演的角色加好感的片段,再加上你們公司現(xiàn)在主捧蔣云山……”沈漫意有所指的停頓一下,“他可是你老板的親侄子。” 言下之意,你宋錦宵想跟蔣云山斗,沒有勝算。 宋錦宵很聰明。他說,“我不喜歡炒冷飯,既然那部劇對我來說沒有用,不如找新的曝光機會。” 言畢,他轉(zhuǎn)過身,目光靜靜地看著沈漫。 堅定,不容拒絕。 導演與明星,富豪與明星的組合已經(jīng)不夠稀奇,明星前輩“帶”后輩,也不失為一種互利手段。 之所以說互利…… 表面上花團錦簇一派繁榮的娛樂圈,是最不能拿真心換真心的地方。 她曾以此身犯險,去沖撞這世上最險惡的人心,踏過腳底爛泥,最終淪為組成泥潭萬千骯臟污穢的一員。 好在,她還是有幾分良心的,比如,她與宋錦宵是你情我愿。 三年前,沈漫21歲,憑借參演名導段青函的封山作品,《花魁名媛》一炮而紅。 她一夜成名,電影首映票房3億,總票房直飆20億。 那段時間,沈漫紅了,她的微博粉絲數(shù)量狂飆,綜藝節(jié)目,粉絲見面會,廣告代言,雜志拍攝,各種大小采訪,接踵而來。 人們說她艷冠盛京,一夜成名,引得無數(shù)人羨慕。 可在表面的盛世表象下,沈漫清楚的知道,這一切是誰給她的。 白天她是萬千簇擁的當紅女星,到了夜晚,是徹底屬于另一個人的禁臠。 那一夜,她被裘自城壓在身下,一遍又一遍強勢的索要,最后對方幾乎是帶著恨意地單手掐住她的脖子。 “為什么你還是這副樣子?“ 沈漫艱難的張嘴,缺氧使她吐出破裂的句子,“你希望我做什么,我都會服從。“ 男人隱忍著怒氣,松手翻身下床,勻稱利落得線條將他的好身材暴露得一覽無余。 沈漫得到了解脫。 她大口喘著氣,努力平復心情,“你從來沒有問過我,你給的東西,我到底想不想要。“ “你說你想要演戲,想當演員。“ 沈漫坐起,撫摸著劇痛的喉嚨冷笑。 誠然。成為演員是沈漫畢生的夢想,也是她妄想逃離裘自城禁錮的方式。 從她1八歲開始,這個男人就成為她夜晚的噩夢。 在她21歲的時候,裘自城以為給予沈漫拍戲的機會就能換來她的溫柔。 “你會得到自己想要的。” 那是來自裘自城的恩賜。 再后來,她就見到了正在為自己的封山作品尋找女主角的段青函。 一切都順利地發(fā)展著。 她亦安分守己,盡著自己作為情婦的本分。 他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男人已經(jīng)穿好衣服,看也不看她一眼,徑直開門離開。 沈漫把自己跌進柔軟的床上,眼淚汩汩而流。 沈漫再見到裘自城,是一個月以后。 那天她正坐在沙發(fā)上翻看新送來的劇本。 看見他突然出現(xiàn),沈漫嘴角彎了彎笑道,“吃過飯了么?” 這是主動的示好了。 天知道沈漫這句話說出口前,心里天人交戰(zhàn)了多久。她臉皮兒薄,和面前的男人睡后,多少次欲海沉浮,也只是咬緊了嘴哼哼唧唧地隱忍,不肯放開來。 男人沒領(lǐng)她的情,往玻璃茶幾上丟下一張銀行卡。 沈漫就有點愣住了。 她心里顫顫巍巍地,“你這是什么意思?” “你既然不情愿,就趁早結(jié)束。這張卡留下,畢竟你也跟了我一段日子。” 對方一口氣說完。強勢,不容拒絕。 沈漫反而笑了。 “好啊。”她說。 拿起茶幾上的卡,沈漫笑盈盈地說,“這里面有多少錢?” 不等對方回答,她繼續(xù)道,“算了,裘總出手一向大方,是我多此一舉了。” 沈漫笑起來的時候,眼角彎彎,眉梢微揚,慵懶又嫵媚,那是一張美人的臉。 有人說,對著一張好看的臉,再憤怒的人也發(fā)不出脾氣。 裘自城也不例外。 他盯著這張美艷的臉,只覺得一腔悶火無處發(fā)泄。 他起身整理一下領(lǐng)口,忽而輕笑。 “長日寂寞,作為你的老板,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與其濫交,不如包養(yǎng)一個干干凈凈的,希望你能挑一個不會怨恨金主的小家伙。” “這些就不勞你費心了。” 男人站在門口,說,“再見,沈漫。” 她手心緊握著卡,對疼痛渾然不覺。“再見,裘自城。” 出了這道門,他是盛京地界兒的大佬,造星傳奇al公司的掌門人,人皆稱一句裘總。 她是娛樂圈當紅新人女星,前途不可限量的沈漫, 他們只有老板和員工一重關(guān)系。 沈漫看著門在自己面前關(guān)上,鼻頭一酸,咬緊牙關(guān)。 她不能哭。 哭就該死。 左手卡片冷硬的嵌進細嫩皮膚里,力量之大,幾乎要被折斷。 沈漫站在裘自城特意“幫”她聯(lián)系好的鴨公面前。 她清楚的意識到,邁出今天這一步,她就會披上自己最厭惡的嘴臉。 主動的。 但她還是來了。 諂媚的男人臉上浮了粉,對著沈漫面前一溜排開的年輕男孩一一指過去。 “這個十九,這個十八,您看看,正是最好的年紀啊。” 沈漫突然有些恍惚。 她跟了裘自城的時候,也是十八歲,可不是最好的年紀。 “何老板,不是我挑剔,你這里面,實在沒有合我眼緣的。” 宋錦宵就是在這個時候敲門進來的。 潔白少年,眼睛長的像只貓。 明明是個鴨,卻帶著點倨傲。 沈漫看著他目不斜視地走進男孩子中,笑了。 “不用再帶人了。“沈漫一抬下巴,”我要他。“ 鴨公笑起來,“您眼光真好,他才十八歲,長相是沒得說,就是性子冷了點。不過啊,他來我這還沒幾天,還沒被其他主兒碰過呢。” “哦?”沈漫走到少年近前。 “你愿意跟我走嗎?” 宋錦宵扇動睫羽,眼神專注,黏上沈漫的臉。 璀璨光華自笑意彌漫熏染,“我愿意。” 仿佛為婚禮致辭。 要不是她見多了逢場作戲處處深情,保不準就真以為面前這人對自己一見鐘情了。 帶不出門的身份,卻有點場面人的意思。 盛夏開足冷氣的臥室房間里,兩個人做到滿身汗水。 “你叫什么名字。”沈漫輕佻的捏住他的下巴。 “宋錦宵。”少年的身體呈現(xiàn)出一種屈辱的姿勢。 “有何出處?” 宋錦宵頭側(cè)向枕頭一邊。“沒有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