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有靈巧的鳥兒飛上云端,就在那靈氣化作的云霧之上,放聲清鳴。金光照射在水面上,騰起陣陣瑞彩霞光。 若有修士從此處路過,定要稱贊一句:“好一派仙家勝景啊。” 此時,那藍衣人已經從云上消失了。付遠抬著頭,呆呆地望著那片仙蹤杳杳的云靄。那位大能到底是誰?抬手間,就將瀟真派靈氣稀薄的道場變成了一處靈機盎然的福地。 就好像一整條靈脈的靈氣都被灌進了瀟真派道場的地下,想到這里,付遠不由悚然,難道事實就是如此? 他心中驚疑,再也無心待在此處,匆忙將事情用傳訊玉符告訴王鋒年,正當他打算離開時,四周再一次發生了變化。 付遠如驚弓之鳥一樣跳起來,他極目望去,一層朦朧的光芒出現在了天空中。光芒的顏色說不分明,一忽兒是黑色,一忽兒是白色。似乎有萬千星辰高懸在天幕之上,又好像有地火風水在其中明滅變幻。 “這是……”付遠既害怕,又忍不住駐足觀看。哪怕是他這等凡人眼中的神仙羽士,也從未見過此種天地異變,他攥緊的手心中滿是細汗,“到底發生了什么?” “咦,你是誰?” 正在發呆的付遠被了嚇一跳,猛地轉過頭,只見一個身著藍色云紋道袍的男孩站在他身后,正好奇地看著他。 “呀,護山大陣已經布置起來了。”男孩順著付遠的目光,望向高天上那層漸漸散去的光芒。 護山大陣?付遠先是迷惑,接著就被男孩的話給驚到了。 “那是瀟真派的護山大陣?!”他不由脫口問道。 “是啊。”男孩點點頭,“不對。”他露出疑惑的神色,“你是修士,為什么隨意闖入我們瀟真派的道場?” “我……”付遠張口結舌,他總不能說自己抬腳就進來了吧。 “你是來干什么的?”男孩愈發覺得蹊蹺,見付遠不答,他皺了皺眉,“你若是不說,就隨我去見師父。” “可笑!”付遠一聽這話,頓時不滿起來,這男孩修為不如他,他還不放在眼里,“你讓我去我就去?這是哪門子的規矩。” “我道門之中,若無主家同意,不得隨意闖入他人道場。這條規矩,人人都知道。”一道清冷的女聲響了起來,又一個穿著藍色云紋道袍的身影從樹叢中走了出來。這是一個小姑娘,她斜睨了付遠一眼,“二師兄,別跟他廢話,直接捆起來。” “好吧。”男孩嘆了口氣,一副遺憾的樣子。只見他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一卷麻繩,一臉嚴肅地對付遠說道,“好了,不許動,舉起手來。” ☆、50|4.18|城 二師兄,我說把他捆起來,不是真的要你用麻繩啊…… 蘇于霜抽了抽嘴角,她還沒說話,付遠已經因為曹衍的行為大怒起來。 “臭小子,別以為我沒動手教訓你,你就能在這里大放厥詞!”付遠看的明明白白,那麻繩就是凡間的普通物什,曹衍此舉,分明是不瞧不起他。 他擅闖瀟真派道場,被瀟真派弟子發現后,其實還是有點心虛的。如今卻是怒火中燒,當下什么也不顧了,決心要給曹衍一點顏色看看。 曹衍一臉不解:“剛剛不還是好好的嗎?為什么忽然這么生氣。” 蘇于霜:“……” “少廢話!”付遠嘴一張,口中吐出一團金紅色的光芒,徑直向曹衍飛去。 曹衍卻將那麻繩往空中一拋,麻繩上綠光一閃,原本只是凡物的麻繩竟化為一條綠芒爍爍的長鞭,一鞭就將那團金紅色的光芒抽了個粉碎。 長鞭去勢不減,須臾就飛到付遠面前。游龍般繞著付遠盤繞一圈,將他捆了個嚴嚴實實。 付遠大驚失色,無論他如何掙扎,卻怎么都掙不開這剛剛還是一條麻繩的束縛。曹衍笑瞇瞇地走到他面前,口中對蘇于霜道:“小霜,我新學的這門神通,效果不錯吧。” 只要有充足的法力,曹衍就能將任何與木有關的東西化成為他驅使的法器。雖然效果有時限,但看在其他人眼中,已經是十分驚人了。 這門神通自然是小青教給他的,葉舒剛聽說的時候,不由大為咋舌。可以想見,只要曹衍的修為不斷提升,有朝一日,整片大陸的木頭都能變成他的武器。他和人在哪里斗法,哪里就是他的主場,隨身自帶頂級寶具王之財寶,真是既土豪又省錢。 小青十分得意:“那是,這可是我們鳳凰一族的獨門神通。” 可惜如此炫酷的神通卻只有曹衍才能修行,誰叫其他人沒那個逆天的氣運,肚子里躺著顆妖圣元丹。 付遠此時才真的著慌起來,他初時看曹衍不過是筑基三重的修為,便根本沒把這小毛孩放在眼里。誰知動手后只一擊就分出勝負,竟是自己輸了。若真是任由這兩人把他帶到瀟真派掌門面前,那他又該如何解釋。 擅闖他派道場,在道門中乃是大忌,瀟真派若有心,在這件事上可以大做文章。他雖然與王鋒年關系不錯,但一向不受師父喜愛。不管瀟真派打算如何應對,他都要倒大霉。 想到這里,他連忙出言道:“且慢,道友,先時是我不對,只是我們之間似乎有誤會。” “誤會?” “正是。”付遠連忙道,“我并非是有意闖入貴派道場,而是……”他此舉不過是言語拖延時間,之前天地異變的時候,他已經傳訊通知了王鋒年。只要大師兄一趕到,筑基巔峰的王鋒年對付這兩人還不是輕而易舉。 發現付遠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蘇于霜對曹衍使了個眼色,男孩便要拽著他往前走。 “等等,等等!”付遠忽然靈光一現,“是,是這樣的!前幾日我在清河坊聽到有人打探貴派的消息。” 曹衍停下腳步,示意付遠繼續說。 發現曹衍似乎挺感興趣,付遠頓時大松一口氣。這件事也不是他瞎說,只是當時聽到的時候,他并沒有放在心上罷了。 “那是個女修,穿著黑袍,渾身裹得嚴嚴實實的,我也看不清她的相貌。” 其實一開始付遠并不知道那女修是在打探瀟真派的事,那女修的原話是:“有沒有見過一個藍衣女人,帶著兩男一女三個徒弟,身邊還跟著一個青年男子。” 因著瑤光派和瀟真派在海邊的沖突,面對這個一點也不熟的鄰居,婁清也在情報上頗下了一番功夫。瀟真派掌門新收了三個徒弟,兩男一女,門中又加入一個長老。這些消息,婁清告訴了王鋒年,王鋒年又閑話一樣說給了付遠。 付遠轉念一想,三個徒弟一個是少年人,還有兩個年紀尚小,和那坊市里的女修打探的,不是剛好吻合嗎? 他越想越覺得事情就是如此,連忙道:“我回到派中,思前想后,總覺得不妥。我們兩派之間雖然無甚交集,但同在離合山,當是同氣聯枝、存亡與共。有陌生的修士窺伺于貴派,我心中焦慮,一時沖動,就做下這等魯莽之舉,實在是慚愧。” 說著,臉上露出愧悔之色。演技之精湛,真是令人側目。 曹衍自然不會信他的鬼話,但有修士打探他們師徒行蹤的事,他卻直覺是真。 “渾身裹得嚴嚴實實……這個畫風感覺很熟悉啊。”曹衍在神念中嘀咕,“小霜,你說,該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若真是如此,就必須得回去通知師父了。” 付遠見兩人神色凝重,心中不由竊喜,難道自己蒙對了,那人真是瀟真派的對頭? “兩位,今次的確只是個意外,我尚有要事在身,不如兩位放我回去,改日我一定登門致歉。” “道友說哪里話。”蘇于霜涼涼地看了付遠一眼,“道友為我們提供了如此重要的消息,我師兄妹二人心中感激,必得感謝道友。還請道友往山中一敘,全了我們這番心意才是。” “這……”付遠不由心中大恨,他當然不指望瀟真派的弟子就這么放過他,只是師兄為何遲遲不到? 大概是老天聽到了他的心聲,天邊亮起一道金光,正向這邊急速飛來。只聽王鋒年的厲喝從云端傳來:“師弟,我來助你!” 蘇于霜冷哼一聲,腳下架起一道藍色遁光,飛至半空中,立刻便與王鋒年斗在了一處。她如今乃是筑基四重的修為,境界上和王鋒年差距甚大,兩人纏斗起來,應對的卻并不吃力。 究其原因,除了因為蘇于霜三法皆修,真氣雄渾外。還有她乃是世家大小姐出身,雖然離家另拜師承,但并沒有與家里斷絕關系。家族給她的法器、丹藥樣樣不落,論起身家來,應該是葉舒三個徒弟中最豐厚的那一個了。 而王鋒年雖然是瑤光派掌門真傳,卻又如何能與門閥出身的蘇于霜比土豪程度。此時見這小姑娘左一把飛劍,右一個法器,攻勢凌厲又狠辣。光是應付這些法器,就讓他有力不從心之感。 付遠在地上看的著急,心中不由直犯嘀咕。不是說瀟真派窮的響叮當嗎?看蘇于霜的架勢,哪里像是個破落宗門弟子的模樣。 曹衍笑著看了他一眼,又扯了扯付遠身上的繩子:“好了,咱們走吧。放心吧,師父不會為難你,只是那個女修的事,需要你詳細地描述一遍。” “我師兄……”付遠話還沒說完,就聽天上傳來王鋒年的慘叫,一蓬血雨灑落而下,看來是受傷了。 蘇于霜并不打算下殺手,瀟真派與瑤光派雖然結了梁子,但葉舒認為現在還沒到撕破臉的時候。只要王鋒年識趣退去,她自然不會窮追不舍。 王鋒年卻被打出了兇性,他初時也只是要教訓瀟真派的弟子,出一口惡氣,如今卻大感面上無光。最讓他火大的乃是蘇于霜的態度,女孩的面上掛著漫不經心的淺笑,似乎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里! “道友,我不欲與你拼個你死我活,你還是早點退去吧。” 聽聽,聽聽,如此傲慢的姿態,王鋒年怎能忍氣吞聲。他不由雙眼赤紅,喉中發出荷荷低笑:“不知死活,這就讓你嘗嘗我真正的手段!” 蘇于霜驟然察覺一陣危險襲來,她毫不猶豫,立刻駕馭遁光朝后急退。王鋒年也是從口中吐出一團金紅色的光芒,那光芒不同于付遠毫無威懾力的攻擊,挾裹著狂暴的力量,朝蘇于霜直撲而去。 “小霜,小心!”曹衍踏前一步,腳邊的樹木瞬間暴漲,樹枝生長到空中,眨眼間就織成一張厚實的樹墻,擋在了金芒和蘇于霜之間。 王鋒年不屑地低笑,只見那金芒停也不停,仿佛長劍刺透朽木,輕而易舉地穿過了樹墻。不僅沒有被曹衍的攻擊阻上一阻,速度竟然更快了。 而蘇于霜放出的法器一觸到那金芒,便被削去靈氣,立刻就從空中掉了下來。不過片刻功夫,金芒已奔襲到了蘇于霜眼前! 眼看這一次避無可避,蘇于霜深吸一口氣,就要發動大衍珠。忽然,她眼前一花,鋪天蓋地的黑影壓將下來,原本晴朗的天空竟瞬間變暗。 “那是……”曹衍不由愣在了原地。 付遠早已經嚇得臉色慘白,望著空中突然出現的那個龐然大物,他不由兩眼發直:“是龍……那是龍!” 黑色的巨龍就懸停在蘇于霜和王鋒年頭頂,他龍首微沉,張開巨大的嘴巴,一口就將那勢不可擋的金芒吞了下去。 似乎是覺得這東西還不夠塞牙縫,龍首繼續向前,只是輕輕一個動作,那兩只燈籠大小的眼睛就出現在了王鋒年面前。 王鋒年喉中發出低荷,強烈的恐懼讓他說不出話來。不管是求饒還是逃跑,大腦瘋狂地朝他發出指令,他卻只能絕望地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那條龍又一次張開嘴巴,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就被吞了進去。 “師,師兄……”付遠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曹衍聞到他身下傳來的惡臭,竟然是被剛才那一幕給嚇得失禁了。 此時,巨龍將目光移向了蘇于霜。在他無言的注視下,蘇于霜手心滿是冷汗。 “二師兄。”她冷聲道,“快走。” “不對……”曹衍卻不動,而是盯著半空中那道黑影,“那不是龍,是一條妖蛟!” ☆、51|4.18|城 蛟與龍雖然在外形上十分相似,但還是有細微區別的。眼前這個黑色的巨影,頭上只有一只角,尾巴上光禿禿的,顯然是蛟而不是龍。 龍族乃上古大妖,與鳳凰一族的境況相同,早已鮮少在滄元天現世,而蛟族……四個月前,葉舒就在定陽城殺了兩只妖蛟。聯想到付遠口中那個打探他們行蹤的黑袍女修,蘇于霜不由大感棘手。 此時,那只妖蛟開口說話了,聲音一響起來,卻是清脆悅耳的女聲:“下面那小賊,青鸞呢?乖乖地把青鸞交出來,我就饒你二人不死。” 果然是為了青鸞,曹衍轉了轉眼珠:“道友,你既然能找到這里,自然可以感覺的出來,青鸞前輩并不在我身邊。”見那妖蛟沒說話,他繼續道,“青鸞前輩乃上古妖族,之前不過是因為他妖丹受損,恰巧為我所救,只能跟在我身邊。如今他修為盡復,早已自行離去。” 說著,曹衍無奈地攤手:“我一個筑基期的修士,怎么留得住他。道友來找我索要,卻是找錯了人。” 妖蛟臉上現出一抹狐疑之色,很快又開口道:“休得胡言誆騙我,你身上鳳凰的氣息如此濃郁,當我察覺不出嗎?” 曹衍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青鸞前輩離開前教了我一門神通,他說那神通乃是他們一族特有的功法,如若習練,必然會沾染上鳳族的氣息,道友你是誤會啦。” “你此話當真?” “句句是真。”曹衍毫不猶豫地答道。 妖蛟兩只燈籠大小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曹衍,似乎在辨別曹衍話中的真假。曹衍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面上的神情愈發無辜。 蘇于霜收束遁光,落在曹衍身邊。發現這只妖蛟竟然真的信了曹衍的話,她只覺得又驚訝又無奈。這是哪里冒出來的不諳世事的妖修,未免也太好騙了…… 妖蛟思索了一會兒,長臉上露出苦惱之色,頓了頓,對曹衍道:“小賊,你靠過來一點。” 曹衍裝作不明所以的樣子往前走了幾步,心中卻暗自戒備。只見妖蛟將那顆碩大的腦袋湊到曹衍面前,開始在曹衍身上嗅來嗅去。 一個不小心,頭上的尖角撞到了曹衍,將小男孩撞得一個趄趔。妖蛟連忙伸出爪子勾住曹衍的衣領,嗤啦一聲,衣服又被她勾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