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偷偷看一眼一臉嚴肅的趙云,浮生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完了,完了,八成是真的了!葉浮生啊葉浮生,你可真是的,好色也就罷了,可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你咋就忍心將罪惡的魔爪伸向子龍了呀! 趙云見浮生目瞪口呆地大張著嘴,嚇傻了一般,不由凝眸笑道:“昨夜某人爛醉如泥,腦袋剛挨著枕頭便鼾聲大作,實在不雅至極。” “好你個趙云!”浮生愣了半天才回過味兒,合著是故意捉弄她來著! 趙云一臉無辜,“別生氣啊,我這還不是為了幫姑娘醒酒嘛!你看你這會兒不是精神多了?可不比那醒酒湯都好使?!” “好使,太好使了!”浮生咬牙切齒,一腔怒火悉數寫在臉上,陰森森道:“你過來,我保證不打死你!”捉弄人還這么理直氣壯,欺負她葉浮生傻啊! 真真氣死人了,這一大早的,還能不能讓人舒坦點兒! “好使就好,不用太感激我!” 趙云一臉無害地‘呵呵’笑著,悄悄將身子往旁邊躲了躲。 * 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想是浣紗打了水回來,趙云忙起身打開門 ,臉上不由一僵。 這門外站著的,不是浣紗,而是陸府大小姐,陸君妍。 “你,你怎么來了?”趙云驚詫下舌頭也不大利索起來。 浮生見趙云呆立在門口,心中覺得奇怪,便斜著身子探出腦袋,往門口一瞧,見門外站著陸君妍,也吃了一驚。她見陸君妍手中提著食盒,羞答答看著趙云,心中便猜到大半,不由目光賊賊一轉,一把從椅子上跳起,沖到門口,笑吟吟挽起陸君妍的手臂,親親熱熱地寒暄道:“陸jiejie來了?快進屋!” 說完,不待陸君妍回應,拽著她便往屋里走。 趙云一臉尷尬,頓了頓,提足便要往門外溜。 “將軍要去哪兒?”浮生張口將趙云喚住,道:“陸jiejie特地來尋你,你怎么能走!” 趙云一條腿已經跨出門檻兒,聽浮生喚他,不由咬牙輕嘆口氣,然后斂起怒色回身,在一旁坐下。 浮生興沖沖看一眼趙云,轉而對陸君妍道:“一定是我那樂于助人的徒弟告訴你趙將軍人在醫館吧!” 陸君妍臉頰一紅,默默點了點頭,道:“哥哥說將軍昨夜一直宿在醫館,我怕將軍腹中饑餓,便帶了些飯食過來。” “陸jiejie真是好貼心,將來誰要是娶了你,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浮生意味深長地用眉毛挑一眼趙云,見趙云一本正經地繃著臉,故意裝作沒看見,不由心下一惱,悄悄提足,狠狠地往他的腿上踢去。 趙云眉心一緊,忍住腿上這酸爽無比的滋味兒,強顏歡笑道:“葉姑娘說的極是!” 浮生這才心滿意足,唉,遇上這不著調的朋友,也真是讓她cao碎了心。 就是用腳指頭想想,也能明白,這葉姑娘一大早過來,名為給趙云送飯,實則怕是聽了趙云留宿在醫館里的消息,禁不住胡思亂想,才一大早跑來刺探情況。 看來,她得想個好辦法讓陸姑娘放心才行!否則,若是因為她誤了趙大將軍的好姻緣,那她的罪過可就大了! 浮生目光賊溜溜地一轉,落在了那只食盒上。于是探身揭開食盒一瞧,只見里面大大小小七八個碟子。饅頭,蔬菜,稀飯,樣樣俱全,不由深吸一口氣,嘆道:“好香!” 趙云瞅著那食盒里的東西悶了半天,方開口道:“陸姑娘的心意,趙云心領了,只是以后還是不必麻煩了!。” “說什么呢!”浮生慌忙打斷,就知道這趙大將軍一開口準沒好話。 陸君妍手上一滯,仍不動聲色地將飯菜一一從食盒中取出,擺在桌子上。 浮生肚子咕咕兩聲,不由舔一舔嘴角,道:“趙將軍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這么好吃的飯菜,你不吃我可不客氣啦,陸姑娘,這飯我可蹭定了!” 陸君妍輕笑道:“當然,本來就是帶給葉姑娘和趙將軍兩個人的。” 浮生喜笑顏開,先端碗粥推到趙云面前,故作漫不經心道:“昨夜回來醉得不醒人事,一覺便睡到天亮。不知將軍整晚待在這陰冷的外間,有沒有受涼?照顧不周,浮生心里真是故意不去。” 趙云只覺浮生這話說的奇怪,待回過味兒來,臉上不由又是一僵。 陸君妍正低眉擺放碗筷,聽了浮生這話,眸光頓了頓,嘴角卻悄悄泛起了輕柔的笑意。 * 那邊浮生幾人說說笑笑,這邊兒張飛也已經從宿醉中醒來。 卿卿夫人湊上前,扶他坐起身,又端來水遞給他,心疼道:“做什么喝這么多酒!” 張飛接過水喝了幾口,交給旁邊的丫頭,嘆道:“昨日發生了一些事,一言難盡,改日再同你細說!” 卿卿夫人扶他下床,道:“昨夜二哥將你送回來,什么話也沒說!” 張飛抬手揉著眉心,踱到椅子旁坐下,道:“別提二哥,一提他我就生氣!” “怎么?難道二哥他,真的——”昨日一切,正是她與張飛共同商議的計策,目的是要探一探他們這個二哥的‘取向’問題。 “胡說什么!能被那個姓葉的女人迷得神魂顛倒,沒有一點兒立場,還能有什么問題?” 卿卿夫人一愣,“姓葉的女人?你是說葉姑娘?” 張飛冷哼,“可不就是她!” * 吃罷早飯,浮生攛掇趙云送陸君妍回去,自己則在藥房里坐診。 門口的光線被人擋住,浮生抬眸,有些詫異地看著莫名出現在醫館的張三爺。 “張將軍怎么來了?”浮生慌忙迎上來。 張飛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信步踱入藥房中,挑眉道:“聽說子龍昨夜留宿在了醫館?” 浮生臉色一僵,怎么一大早,這事兒就好像整個汝南城都知道了? “這好像不是張將軍該管的吧?”我葉浮生又沒有作jian犯科,你開口便審問犯人般的口氣,擱誰身上誰不惱? 張飛被浮生一口嗆住,頓了頓,轉而‘呵呵’一笑,道:“你說得對,子龍睡在哪兒,我管不著,張某今日來,是想跟姑娘聊一聊我二哥的事兒!” 斗智 張飛打量一眼四周,不用浮生招呼,便大大咧咧地踱到幾案旁坐下。 浮生揣摩著他方才話里的意思,心里已經有些不大歡喜,此時又見他如此傲嬌無禮,干脆連茶水也懶得招呼,于是面無表情地在一旁坐下,沉聲道:“將軍有話請說!” 張飛側眸看一眼浮生,見她一臉倔強,不由勾唇冷笑,道:“既然姑娘如此爽快,那張某也就開門見山了。你也知道,我二哥一向沉穩內斂,是個心思純粹之人,而姑娘性子活潑,與他并非一類人,所以希望姑娘能與他保持一些距離!” 浮生臉色瞬間暗了暗,雖然她早料到這張三爺口中不會有什么好話,但聽了這些,心里還是狠狠別扭了一下。 張三爺這話說的好生無禮,她葉浮生也非罪大惡極,心術不正之人,為何要與關二爺保持距離? 更何況,與誰疏遠,與誰親近,是她作為一個人的基本權利,她才不需要別人在一旁指手畫腳。 “這是我自己的事兒,不敢勞將軍費心!”之前念在關二爺的面上,浮生一直盡量對張飛保持著客氣,可如今既然從他口中聽到如此有失分寸的話,那她便也沒必要繼續客氣下去! “你!”張飛氣急,他沒想到浮生竟敢跟他頂嘴。 浮生偏是吃軟不吃硬,她將眉心一橫,雙眸直勾勾地看著張飛,冷冷道:“醫館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將軍如果沒有別的事兒,就請回吧!” 什么?這丫頭竟敢給他下逐客令!他張翼德縱橫沙場十幾年,還從未如此尷尬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竟然要攆他走,可惡的是,他還不能像對待敵人一般,干凈利落地在她的身上捅個窟窿了事。 “怎么沒事兒,我是來看病的!你是大夫,總不能將病人往門外轟!” 張飛氣呼呼地冷哼一聲,只覺得窩囊極了,他堂堂一個大將軍,竟然被逼到潑皮耍賴的份兒上,一世英名恐怕就要斷送了! 浮生冷笑,這張三爺面色紅暈,底氣十足,哪里有半分生病的樣子!可人家既然自稱病人,她斷沒有將病人往外趕的道理。 好,不就是看病嗎?本姑娘給你看! “將軍即是來看病的,浮生自然會認真替你診治,請先讓我幫您切脈。” 張飛輕哼一聲,冷著臉伸出手腕。 浮生抬指往他腕間一搭,不由將眉心蹙了蹙。 “請將軍再伸出右手!” 張飛見浮生眉心緊蹙,一臉凝重,只道浮生故作此態,是想嚇唬他,不由在心底冷笑:雕蟲小技也想唬我?且看你如何表演! 浮生將手指搭在張飛腕間半晌,眉心越蹙越緊。張飛轉眸看她,心道:演的還挺像! 浮生收回手,狠狠撓了撓額頭,一副遇到了很大難題的樣子。 張飛勾唇輕笑:這個表演就有點兒拙劣了! 浮生見張飛一臉看熱鬧的神色,卻什么也沒說,只吩咐道:“請將軍伸出舌頭讓我瞧瞧。” 張飛唇角不自然地勾了勾,依言伸出舌頭。 浮生看了,眸色一收,忙又將手指搭在張飛腕間,凝眸細細切了半天。 張飛等得心煩,臉色愈發有些不大好。 半晌,浮生收回手,默然不語。 張飛挑眉哼道:“姑娘診斷了半晌,可有看出張某得了什么病?” 浮生搖頭輕嘆,頓了頓,一本正經道:“將軍得了重病,臟脾皆損,若不及時就醫,恐怕會有性命之憂!” 等的就是這句話,這丫頭果然是要唬他! 張飛登時拍案而起,“好個庸醫,本將軍這身體一向康健,哪里有絲毫問題!” 浮生挑眉冷笑,抱臂道:“既然沒任何問題,如何又來我這醫館求醫?將軍是要拿我消遣嗎?” 張飛愣住,一時竟無言以對。好哇,怪不得這丫頭方才裝模作樣半天,原來是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來套他的話! 張飛怒氣沖沖,這丫頭,竟然敢給他下套兒!更可氣的是,他還偏偏著了人家的道兒!真是丟死人了。 “張某再說一句,我二哥是個忠厚之人,用情最真,姑娘若是三心二意,還請不要招惹他!”張飛說完,立刻甩袖揚長而去,似乎一刻都不愿多留。 浮生愣愣坐在椅子里,半天,兩行熱淚才終于從眼眶里滾落。 * 將軍府大門緊閉,管家告訴浮生關二爺一早便去了蕭大人府上。 浮生問他哪個蕭大人,管家說是侍中蕭大人,浮生不由悵然若失,郁郁離開關府。 * 臨街的小酒館里,人來人往。 浮生獨自坐在頂樓窗前的小角落里,一個人,一壇酒,空對著落日默默獨飲。相對于人聲鼎沸的大堂,這里異常安靜,除了浮生,便再無一人。當然不是沒有客人,而是浮生大手筆花光了一個月的積蓄,包下了整個頂樓。 經歷過窮困潦倒能的生活,浮生在錢上本來十分謹慎,有時恨不能一枚銅錢掰成兩半來花。可是今時今日,她卻突然覺得,攢那么多錢做什么?她在這里,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只是孤身一人,倒不如窮死,餓死算了! 不過,就算是真死了,恐怕也不會有多少人在意。 浮生感覺好空虛,可是她花光了所有的錢,仍沒有得到想要的充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