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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壯山看著平日里慈愛的父母,忽然間就變成使計謀擁他出去送死的劊子手,倏然就不知道哪時的父母才是真的了。 熊壯山啞著嗓子問:“為什么?” “阿山,你別怪阿娘,只有你合適,你天生神力,只有你去才有活下來的希望。”熊母還在垂死掙扎,徒勞的解釋。 “我問,你為什么不直接和我說。”熊壯山一字一頓道:“你直接和我講,我也會去的,只要你和我說。” “我……”熊母張了張嘴,像是忽然啞了聲,再也說不出一句辯解了。 說什么,說她從沒想過要和他明說嘛。 看著熊母啞口無言的樣子,熊壯山就什么都明白了,他再也沒有說一句話,直直走出廚房。 被爭吵聲驚醒后匆匆趕過來的熊鐵熊柱喊住了要走出門口的熊壯山,“二弟?”“大哥!” 熊壯山腳步一頓,沒理熊家兩兄弟,只對熊家兩個老人道:“參軍我會去的,不管你們是直接讓我去,還是這樣……我都會去,因為是你們給了我這條命。” 熊壯山不知道怎么在村里一遍遍的走,不知道想了什么,第二天天亮回到熊家,熊壯山就變了,那個淘氣的,陽光的,孩子王一樣的孩子沒了,剩下這個沉默寡言,心如死水,再沒有能泛起漣漪了。 回來后的熊壯山什么也沒說,打包了行李,就去找官差了,給了他們幾個銅板,他的年紀就改了,頂替下了他阿父大哥去了戰(zhàn)場。官差并不在乎參軍的人到底有多大,只要能征上人就行。 甚至還因為他是唯一一個這么干脆的,得到了前來杏花村征兵的官差的表揚。可熊父熊母卻哭得肝腸寸斷,悔不當初。如果能再來一次,她一定要好好和孩子講清道理,而不是耍這種陰私手段。 熊壯山走了,心里壓著這份沉重的,母親永遠給不出的答案走了。 縱然長的再高大又能怎么樣,熊壯山心里到底還只是一個孩子,一個在父母膝下長大的,什么也沒經過的孩子。 第一次上戰(zhàn)場,他就因為心里想著阿娘為什么要這么對待他而走神,被長矛貫穿胸膛。他反應過來后,仗著力氣大,反殺了那人。可胸膛被整個貫穿,后續(xù)發(fā)炎高熱,所有人都以為他必死無疑,連隨行的大夫都搖頭時,熊壯山奇跡般挺了過來。 鬼門關走了回的人,心境終于不一樣了。他開始忘記了問為什么,只想著活下來。 在熊家因為種地累而喋喋不休抱怨的時候,熊壯山不知道多少次徘徊在生死邊緣,多少曾和他一個軍營里通吃同住的人,白日里還鮮活明亮,一場戰(zhàn)役,就成了一抷黃沙,連個身體都分不清誰是誰,也沒有一個單獨的墓碑,永遠地葬在異國他鄉(xiāng)。 就這樣日復一日在生死邊緣徘徊,每日都直面自己死和他人死,熊壯山變了,變得暴虐陰鷙,變得殘忍冷血,從一個有血有rou的人,變成了一個麻木殺人工具。 后來由于他的天生神力,鎮(zhèn)北王注意到了他,這不是幸運的開始,反而是噩夢的逼近。 被鎮(zhèn)北王帶走經歷過那么殘忍的訓練作戰(zhàn)后,熊壯山才知道原來所在軍營簡直是天堂,這個才是真正的地獄,他也成了地獄里面的惡鬼,雙手染滿鮮血,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 他從沒想過還能活著回到杏花村,可他到底還是活著回來了,并遇到了唐壽,他的救贖,如果他的心里久經風霜,變成了石頭,那么唐壽就是水,水穿石滴,他浸濕了他,使他心里有了他,他便這輩子也放不開手了。 后來,唐壽曾無數(shù)次問過熊壯山他和熊父熊母之間的嫌疑,但熊壯山從沒明說過,一切都過去了,他舍不得唐壽心疼,更舍不得他自責。 熊壯山怕唐壽知道了真相,那么滿心里都是自己的人會自責,所以沒和他明說過,每次都是含混不清的帶過。但是憑借那人那顆七竅玲瓏心,終究還是知道了。他按兵不動,可是熊壯山還是發(fā)現(xiàn)了他的報復,他不再給熊家任何一個人幫助,悄悄收回了一切特權。 熊壯山從沒怪唐壽幫過熊家人,因為早先唐壽不喜歡他,不愿意留在他身邊,只想緩和他和熊家的關系,日后遇事總有個幫手。后來他也沒主動和他說過,熊家人不會提,村里人不敢說,唐壽也就一直被蒙在鼓里。 熊壯山這殘酷的一生算來真沒什么好感謝命運的,可在唐壽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他便開始感謝命運。如果之前的種種殘忍,只是把他送到他身邊的代價,那么他愿意,并甘之如飴。 是的,熊壯山知道現(xiàn)在這個唐壽不是原來的那個。 因為原來的那個唐壽是熊壯山親眼看著死的,他當了那么多年的死士,不會連一個死活都判斷失誤了,那他也回不來杏花村了。 雖然兩人是一個身體,但是以前的那個眼神閃躲從不敢對視熊壯山的目光,自卑、賊眉鼠眼、充滿蠅營狗茍的算計。 可當再醒過來的這個,卻雙眼明亮坦蕩,看著他時,不是所有人的畏懼,雖也害怕,可是很坦然,不會正面對上恐懼到心慌,轉身就恨他不死在戰(zhàn)場上。 當死士跟在鎮(zhèn)北王身邊或者出去執(zhí)行特殊任務的時候多了,見過許多詭異的事情,所以熊壯山一下子就猜到了某種可能。 后來突然變得嬌氣起來的人,突然把他放在心上的人,突然會制作許多奇奇怪怪,連鎮(zhèn)北王那樣身份地位都沒見過用過的東西的人,更加確定了熊壯山心中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