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書迷正在閱讀:圖騰圣主、末世重生之我不是女配、逆天雙寶:醫妃娘親又掉馬了、北清煙火、影帝的前妻、重生之娛樂宗師、教主的壯夫郎、重生之鳥、圣騎士、我的靈異筆記
話沒說完,就讓云意猛地揮開手,由紅玉伺候著擦了嘴,還在半瞇著眼等胸口擁堵的悶氣舒展開,對身邊人便沒能忍住怒氣,“誰想吐?嫌我吵著你好夢了不是?” 陸晉一時沒能回過神來,木頭似的否認,“不……不是……”活像個受盡欺負的傻瓜。 云意的火氣撒不出來,更轉不動腦來回應他,索性就抓過枕頭往他頭上扔,“都怪你!害人精!”這可真是蠻不講理,一大早的就要鬧事。 他目睹她承受的磨難,同時束手無策未能相幫,因而心中默認,不如就受受氣,權當自己活該。 故而點點頭,從善如流,“都怪我,我是害人精。”說起話來像背書,平平淡淡毫無起伏。 “見了你就煩——” “不著急,我這就去衙門辦事。”起身來,穿衣洗漱都是自己,多數不必丫鬟插手。 臨走,找紅玉仔細問過,只她并無大礙才安心出府。等他回來已是月朗星稀,離出征之日越近,才越發地難舍難分。夜里趁她精神尚好,才能將余下安排細細說清。 他此番細心,辦妥了才來問,“你可記得你還有個姑姑在京內,雖說名頭不響身份不顯,但公主的封號尚在,還能唬弄唬弄鄉巴佬。” 云意閑來無事做女紅,繡一只不大“體面”的鴛鴦錦囊,針腳亂得可憐,花樣也俗不可耐,閑了一整日終于有人說話,勢必難言興奮,“二爺說的哪個鄉巴佬呀?” 陸晉喝著半杯溫水,眉毛都不抬一下,“王爺王妃。” 她故作驚詫,“呀,你可真是不敬不孝。” 他并不與她糾纏于此,選擇直入正題,“要走總是不放心,你懷著孩子不能出半點紕漏。不必等我出征,本月二十六你就搬入你姑姑府中安心養胎。她是生養過的,會照顧人,穩婆大夫找的都是伶俐人,聽話懂事。明兒宜安公主自會入宮,把這事兒在肅王跟前提一提。過了明面兒,也再沒人敢攔。宜安公主府我已將戍衛都安排好,齊顏衛也將留二百人仍駐京師,你若有用得著的地方指派喬西平傳口訊即可。至于退路,我雖料定陸寅無此膽量,但還是那句話,任何時候你的命最重要。” 最后半句暗藏深意,又有說不出的苦澀掙扎,萬般危急之下,她的命自然要比任何人任何事,包括她腹中已漸漸成形的胎兒更重要。 這是掏心剖肺的表白,也是擲地有聲的重誓。 琢磨明白了,即便是鐵石心腸也要柔腸百轉,更何況是夫妻之間,云意紅了眼,卻最終忍住沒落淚,只問他,“二爺都安排好了?” 陸晉道:“說不上萬無一失,但已盡我所能。” 云意點點頭,“既如此,我都聽二爺的。” 陸晉對她的態度十分滿意,也另有一事交代,“你要小心,顧云音不會消停,我一走,帶走精兵二十萬,京內駐防空虛,恐怕她要與陸寅暗中勾結。” 云意覺著沒可能,但也無心反駁,未發生的事情沒必要爭論,因此照舊裝乖聽話,撿他愛聽的說,“我自當留心,二爺出征在外也要保重自己,別好好的一個人出去,回來都糙得認不得。” “你要連丈夫都認不得,也是該罰。”shu快 d 子shu說話間視線轉向她已然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沾了水,變得無比溫柔無比慈愛,“這小東西,也不知幾時才能蹦出來。” 云意道:“我還盼著二爺早去早回,說不定能趕上他出生。你不在身邊,我總是怕得很……” 她偶爾展現的脆弱,換來他柔情滿腔。她體弱,他輕易不敢動她,只能伸伸手刮一刮她柔軟的小腹,看著她的眼睛,定定道:“辛苦你——” “不辛苦。”她搖頭,堅定異常,“給你生兒育女本是我的福氣,哪來辛苦一說?” 他心中感動,已有得妻如此夫復何求之感,但面上不顯,稍稍歪了嘴,調笑道:“噢?那今兒早上是誰發火,真恨不得打我二十大板泄憤。” 云意面子上掛不住,狡辯說:“我那不是難受的厲害,控制不住了才…………” “干得好。”他充分肯定,“往后就這么干,該我受著。” “說的都是什么,傻不傻呀你——” 陸晉沒回答,換過衣裳倒頭就睡。 因云意臥病在床,陸晉出行包袱都由喬東來打點,云意連一眼都沒看著,就得送他遠行。這一日倒是沒有依依惜別淚眼朦朧的場面,云意已提早搬進宜安公主府,她這個姑姑話不多,與她相處客套疏遠,但正好如了她的意,不必假裝親熱,兩廂輕松。 云意特地回一趟忠義王府,為的是送他出門。她穿得厚重,手里捧著溫熱的熏香爐,細細叮囑他到了遼東該注意的地方,陸晉聽多了就覺著啰嗦,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終于等到她說完,由紅玉扶著送他出門。 才到院內,他便回過身告知她不必再送,“走到門口又要應酬那幫子人,你如今懷著孩子,天底下誰不該讓著你?就這么招,等我出城,你就回宜安公主府好生靜養,誰來都不見,誰的臉面都不必給。” 云意笑,“曉得了,我有二爺撐腰,誰都不怕。” 時辰到了,他該啟程,先前都好,到這一刻突然忍不得,張開雙臂猛地抱緊了她,才片刻便松開,望著她的眼,鄭重道:“我得勝歸來,你平安生產,娘子與我,雙雙保重。” “嗯——”她點頭,眼底蒙一層水霧,閃爍粼粼波光,“祝二爺與我,戰無不勝。” 他最后在她唇上重重落下一吻,繼而撂下一句,“走了!”便大跨步往門外去,留她一道漸行漸遠背影,以及在風里高高飛揚的披風。 浩浩蕩蕩出征去,但自古征戰幾人回?權力巔峰,必然鋪著累累白骨,森森血rou。 云意望著空蕩蕩的院門,眨了眨眼睛,將要落下的淚又被推了回去。 心突然空了一角,不上不下,難訴人前。 但好在京城從不缺新鮮事,未過幾日,整個京師都熱鬧起來,人人竊竊私語,背地里恥笑,因這一件事把整個陸家的腌臟事都翻過來顛過個兒地說,陸占濤明里暗里讓人戳脊梁骨,簡直暴跳如雷。 起因歸結于一場稀松平常的擊鼓鳴冤,順天府尹開堂審案,越聽越是膽戰心驚,原來接的是燙手山芋,一個不慎就要把身家性命都賠進去。 冥思苦想日夜忐忑,順天府尹也熬不住,一病不起,這下名動京城的案子,不知是誰推波助瀾,竟然要等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法司會審。 徐氏望著暴戾乖張的丈夫,心中止不住地嘆息,看來這一回要留萬萬年臭名,讓萬萬人說嘴,但故事里誰知她有多少辛酸淚?不過是做個蒼白點綴,可憐又可悲。 ☆、第102章 過度 壹佰零二章過度 十月中,天氣一日冷過一日,沒有陸晉的生活平淡而乏味。云意身邊多了個不知從何處挖來的老嬤嬤,讓陸晉送來專程調理她益發虛弱的身體。 腹中旺盛生長的生命在一點點吸收她的血與rou,而她成為虔誠的信徒,心甘情愿將自己雙手奉上。 藥喝得越來越多,外出時間漸漸縮短,從前還能扶著紅玉在院子里溜達一圈,如今只能隔著窗看霜白露重,一個萬物蕭索的秋。 實在過得無聊,閑暇時間開始自己寫話本,大致寫的是燕國皇族后裔慕容博一心復國的故事,她心情好,筆墨大都用在談情說愛上,一個外族公主蓉月,另一個是青梅竹馬玉仙,她正猶豫著是讓慕容博坐享齊人之福,還是該安排玉仙跳河自盡,正巧遇上德安前來回話,瞬時撂下這起子無聊事,專心與人閑話。 當然,最緊要的還是在府中暴跳如雷的陸寅,丑聞鬧得滿天飛,人都擊鼓鳴冤鬧到順天府,陸寅避而不見,卻躲不過有人推波助瀾,這事鬧到朝廷上,著實難堪。最后是陸占濤惱羞成怒助推一把,“罷了罷了,順天府尹沒能耐,那就等三法司會審,是黑是白,本王等你們辨清楚查明白。” 這話能說得出口,可見從沒在京城官場里混過。人都道錦衣衛手黑,東西廠暗無天日,但刑部又能好到哪去?下黑手造證據冤案冤獄罄竹難書,天底下掌刑司的誰干凈?管他讀書多還是讀書少,誰和誰都是一丘之貉。 云意吃著小核桃,一刻也不懈怠地補著腦,“刑部那幫人你熟悉,欺善怕惡,沒一個硬骨頭,甭指望他們真能查案。不過這事兒嘛,本也不指望三法司會審出個青天大老爺。這個時候嘛……就該用點兒旁門左道的辦法。我懷著身子,要做個實誠人,叼毒法子就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啦。” 德安嘴角有短暫笑意,一閃而過,“奴才懂的,明兒找幾個說書人茶樓里開架勢,沒等差爺來,必定傳過江北去,讓世子爺一輩子都洗脫不開。接連再提溜個厲害師傅,把宮里頭往年專用的‘好藥’都給送進去——”虎狼藥,能“解燃眉之急”,也能把人身子掏空,拖得長久了,勢必要內虛而亡。 云意滿意地笑,越來越中意眉清目秀的小德安,身邊有個得用的人,真比金山銀山都可貴。只可惜大多數人都選擇地底掘金,極少數人能擔伯樂。 “德安大人當世無雙,遠超先賢。要不我也給大人許諾封侯拜相、加官進爵?你想要什么職呀?” 德安眼神里藏著嫌棄,“都是分內事,奴才不敢邀功。” 云意也不怕他聽見,咕噥說:“就你這樣愛推脫的才最難伺候——” “奴才不敢——”全然是敷衍人。 云意吃兩顆薄皮小核桃,終于想起正事,“陸寅知道是你了么?” 德安道:“大張旗鼓地去桐縣找人,世子但凡還有電腦,知道派人去查,必定能查出來是殿下暗下重手。” 她頷首,“那就好,就怕他傻人有傻福,連生氣都沒機會,那可要白費了我……不不不,白費了德安大人一番苦心了。” 德安似乎已經習慣她這類沒規沒距的玩笑話,因此連眉毛也沒抬一下,不咸不淡地應一聲“殿下說的是”就算打發她。 “找機會跟你干爹遞個話,守著陸占濤,別讓二爺出門在外的時候給陸寅機會暗刺一刀。”玩笑歸玩笑,該交代的事情一件不能少。 德安道:“奴才稍后去辦。” 稍頓,他忍不住問:“殿下身體如何?” 云意忽而憂愁起來,悶聲道:“時好時壞的,也不曉得足月的時候是個什么場景。” 他亦不安,“聽聞長慶侯夫人擅做藥膳,是極會調理人的。奴才找個名頭去請?” ”長慶侯?余家人可傲氣得很,未必肯為我這小小將軍夫人出力。”她換個姿勢,打個呵欠說,“小事情你自己看著辦,我如今總是困得很,早午晚都要睡,人都睡傻了。” 德安偷眼望她,整個人都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軟趴趴靠在榻上撐不起來。她為這個孩子,比任何人都付出得更多。只一眼,心中驀地一抽,過后自己也知荒謬,這世上最沒資格心疼她的恐怕就是他自己。 走出門時渾渾噩噩,他心中一遍遍告誡自己,奴才就是奴才,一旦忘了身份便只有死路一條。 宜安公主府,云意已經開始享受午后長睡。忠義王府的鬧戰才剛剛開始,陸寅氣得面紅耳赤,花瓶瓷器摔了一屋子,處處都是鋒利的碎片,女人的啼哭聲總是不停,成了凄凄慘慘場景慣用的樂曲。 “不就是死了兩個賤人,竟能鬧到順天府,爺要殺了滅口偏不許,這下好了,鬧到三法司會審全京城無人不知。”還剩最后一只三腳插瓶,隨手握住了往門邊一帶,嘩啦啦又是一聲響,把本就瑟縮的徐氏嚇得又是一抖,分明是坐在室內,卻成了秋風中震顫的葉,搖搖欲墜。 “難不成還讓爺跟那群刁明對薄公堂?爺是什么身份,他們算是什么狗東西!”罵也罵夠了,轉過臉來嫌惡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喪門星!好命都給你哭成倒霉命!” 又是慣用招數及固定套路,斗不過外人轉而把怒氣都往女人身上撒,誰讓你是女人?位置再高身份再好仍舊是附庸,附庸便是活該忍氣,活該受苦。再想起身邊另一個女人,明知她身份復雜,卻又抵擋不住誘惑,這一輩子女人用過這么多,唯一丟不開手的也就是這么個程了了。 但她身邊遍布眼線,若有異動,絕不會無人來報。 心中暗自咬牙,一切都因顧云意那個賤*人,西陵地宮害他不死不活,到現在還不肯放過,陸晉一走便耍盡陰招,現如今還不知在何處得意。但鬧大了又如何?天底下還有誰能判他徒流之刑,恐怕就連肅王也沒這個膽。 無非是想往他身上潑污水,洗不掉污名,正好給將來的“圣明君主”讓位。呵——想得倒是輕巧,她樂意玩,他奉陪到底。老二不在,想要弄死她一個女人還不容易? 他心中已有了主意,要一勞永逸,取她性命。任徐氏如何哭,如何苦求,通通置若罔聞。 誰曉得未來是不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一切波折都不要緊,對云意而言,只要他順利入套,她自然玩一出甕中捉鱉,但究竟誰是螳螂,誰又是黃雀? ☆、第103章 誘因 壹佰零三章誘因 “那丫鬟霜兒也就十二三歲年紀,原就是在王府里當差的。殿下嫁過去,一時缺了人手才將她提拔起來。老子娘都是王妃陪嫁,只不過近年來不大得用,便落得些零落差事。若是有心人要查,那可都是清清楚楚,沒得文章可做。”紅玉搬來個小杌子坐在塌下,一面說話,一面給云意捶腿,她身子重,小腿漸漸浮腫,下地都難,“早些時候因罵了她,在院子里墻根兒下躲著哭,讓程姑娘身邊的錢老婆子瞧過一眼。聽德寶回話,錢老婆子把霜兒叫到跟前兒說了好一會子話,現如今霜兒跟著咱們到宜安公主府,這幾日找機會出去好幾回,想來是又搭上線了。” 云意躺得僵了,慢慢挪一挪地方,聽門簾外抖落細微腳步聲,綠枝端一碗溫熱的牛乳進門來。她鼻子靈得很,大老遠聞著那味兒便反胃得厲害,擺擺手連話也沒來得及說,就讓綠枝趕緊送出去。 紅玉站起身給她拍背,再端熱茶來給她壓一壓。緩上好一會才舒坦下來,再吃一粒酸梅,總算能開口說話,“這孩子也不知是哪路神仙托生,竟這樣折騰人,這幾個月倒比往常幾十年還難熬。等他出來,可真要找二爺好好教訓教訓——” 紅玉笑,“都是要做娘的人了,還說孩子話呢。小少爺富貴無雙,自是文曲星托生,將來呀必定有一番大作為。” 云意輕輕撫過凸起的小腹,眼神中蕩漾著從未有過的柔和與溫暖,“只求他平安和樂,哪敢奢望其他。我一生起起伏伏,多少辛酸多少繁華歷盡,到頭來才知道,世上最難的原是平安二字。”萬般無奈,萬般傷懷,一時出神,緬懷往日種種,不由得悲從中來。 紅玉見她面色凝重,趕忙另想一計,將她的注意力再引回陸寅。“想來那霜兒已讓錢老婆子買通,正等著暗地里監視咱們呢。雖說提拔了她在院子里近前伺候,但奴婢早讓藍漪時時刻刻盯著,再說了,綠枝是慣常細心的,殿下的飲食起居沒人插得上手,如今就等殿下適時‘出巡’,等他們消息。” 云意晃了神,雙目呆滯,但到底還能聽進去,慢慢回她說:“碧峰山齊云寺后,有一山谷易守難攻,可稱天險。京城各處布防嚴密,要調人并非易事,我估摸著陸寅至多調動六百余。再而他未將女人放在眼里,恐怕至多帶三百人上山。只盼二爺給我留的這二百齊顏衛,別都是繡花枕頭,打起仗來不要讓我太過失望。” 說完還是覺著不妥,找綠枝要了一碟子酸得掉牙的淹蘿卜,吃起來竟不嫌酸也不知辣,一眨眼就消磨了一整盤。 紅玉勸上三回沒得用,還是說回正事,“您說……萬一世子爺不上鉤不去齊云寺,那該如何是好?” “他那樣恨我,必要親手拿住我才能罷休,哪有派旁人上山自己坐守家中的道理。”她長舒一口氣,總歸胃里沒再反酸水,能舒服一會兒是一會兒,“要真不上鉤,也不要緊,前路已經鋪上了,再換個招數就好,收拾人的辦法一籮筐,原在宮里學會的,我還沒使呢,正好找他試試手。” 午后的散漫配著冬天暖融融日頭,讓人昏昏欲睡,只想放下心事去與枕頭床褥親近一回。恰時綠枝掀了簾子進來,輕聲道:“德安大人到了——” 紅玉與云意相視一眼,起身來,一邊走一邊揚著嗓子提高了音調說道:“殿下歇著呢,正巧他來,我有話問他。”再拉了綠枝一道出門,“走,咱們院兒里說話。” 綠枝點點頭,忍不住往長廊上往一眼,沒吭聲。 不多時院里便起來爭吵聲,紅玉難得強硬起來,脆生生的嗓子車轱轆似的不停,“原就是個好事兒,偏就你,整日里疑神疑鬼,什么都做不得,連出個門都要管三管四,知道的說你是殿下跟前辦事的,不知道的還當你是什么厲害官老爺,能管起殿下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