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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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起身來,背對肅王,緩緩說道:“李貴妃乃玄宗爺寵妃,貴妃墓就設在西陵,離玄宗爺也不過一里路,墓中結構簡單,道路通達,因陪葬不豐,想來即便王朝落魄也鮮少有人偷盜,貴妃像畫師名不見經傳,并不值什么。如此一來,最危險,也最安全。” “可是,那寶圖究竟如何辨認?五只赤眉老鬼如何能看出寶藏所藏之處?” “這就要等馮寶手上那張,兩相對比,自然有痕跡可尋。” 肅王悵然若失,“竟還要等到拿下馮寶才知結果,豈不是還要入京?” 云意定定道:“不錯,不過馮寶此人自有自保之法,誰占了京師誰就是他的主兒,圖自然要再獻一次。”yz 肅王道:“聽聞寶圖已落入李得勝之手…………” “那便殺了李得勝!”提起李得勝逃不開滿腔恨意,恨不能拆其骨,食其rou。 肅王不疑有他,屈膝跪地,長拜不起,“三哥今生欠你的,唯有來世再報。” 云意坐在椅上,他跪地,因此錯過她眼底的掙扎與不忍,她深呼吸,聞到井底閉塞的空氣與眼淚交織的氣息。自起身來扶起他,“一家人,何苦如此。” 他再要說謝,便已被她搖頭拒絕。剩下的話都不必說出口,心知肚明即可。 夜漸濃,曲鶴鳴照舊在井邊苦等,她低下頭錯開他關切眼神,無顏相對。 遠在千里之外,陸晉的攻城之戰已近尾聲。彭偲啃光了城內樹根泥皮,已經開始殺人烹rou,易子而食。幾位副將在帳中議事,敲定最后的攻城戰法。末了漢人將領都守著規矩各自回去,留下巴音、策那、查干幾個,圍著爐火嘰里咕嚕拿蒙語閑吹牛皮。 查干摸著下巴回味,昨兒夜里里長獻上來個嫩汪汪的雛兒,那小模樣生澀得很,問了才知道,今年才十三,戰事中死了爹媽,舅舅姑姑又沒個善心人,正好里長要挑女人巴結駐軍,舅舅便將她推出去。 趴在床上只會哭,沒甚趣味。唯獨一身皮子長得好,稍稍用點子力氣便紅一塊紫一塊的,看得人興奮異常。 不過輪到他手里定然不是第一回了,好在蒙人不在乎這些,瞧她可憐,往后帶回去養在家里也不算壞。 男人聊起來葷素不忌,不多時帳內已是嘻哈聲一片。 忽而帳外有小兵來報,咽著口水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將軍,順賊降了!” ☆、第37章 夜奔 第三十七章夜奔 前些日子熱到頂了,過了大暑忽然暴雨連城,好不容易晴上一個下午,云意伏案的小窗邊迎來不速之客。 “喵嗚…………” 鶯時聽見貓叫,登時打起精神同它對峙,小心翼翼走近來,叉著腰挺著背,活像個大茶壺,“好你個小畜生,打你你不怕,今兒還真送上門來!看我不收拾你!” 小貓兒當她耳旁風,嘴里銜著一大塊風干rou,不曉得從那家屋檐下偷來,一路跋山涉水叼到云意窗臺。 鶯時驚呼,“呀,這小畜生還知道報恩呢!” 云意伸手摸了摸小貓兒一顆毛茸茸的大腦袋,嘆聲道:“多數時候畜生比人更懂得知恩圖報。”她有無所指,鶯時分辨不清,然而人一旦心中有鬼,便時時作祟,聽不得見不得,猜忌猶疑都似藤蔓瘋長。 她心有愧,只想逃過眼前。云意撓著貓下巴,斜睨過來,“去廚房找幾只魚干來,投桃報李,我也該知恩圖報不是?” 鶯時連忙應是,匆匆跑出小院。 分明為露破綻,卻膽量全無。 云意照舊將銅陵打開,紙條上約定了時辰,需閱后即焚。再找來篆刀,將風干rou剖開來,里頭藏著一只白瓷小瓶,她緊張得四下環顧,見無人偷窺才將瓷瓶收進腰間香囊。 小貓兒沒等來魚干便掉頭家去,可說是盡職盡責。 云意攤開掌心,等涼風吹過,*都是汗。 “咦?那小貓兒這就跑了?”鶯時真端了一碟子魚干進來,鬧得滿屋子腥味兒。 云意擺擺手,不耐煩,“拿出去拿出去,熏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鶯時心下委屈,又不敢抱怨半個字,便就端著一盤子魚干躲到墻角去哭。 早幾日聽曲鶴鳴說,陸晉已然進駐龔州城內,按說不日就該折返,但至今消息全無。當時曲鶴鳴不陰不陽地刺她說:“怎么二爺才走了兩個月你就等不得了?” 云意根本不接他話茬,捏一柄櫻草色緙絲團扇,與他談起張君度的《棲霞山圖》,現如今正掛在玉清殿內,只是不知李得勝那群泥腿子會不會又昏了頭,拿詩畫經書燒柴煮飯。 這事兒他們在安徽已經干過不少回,真真教人扼腕。 曲鶴鳴贊張君度景與人俱佳,形神皆精,散聚得宜,皆具天然逸趣。 兩個人少不得將“吳派”諸位都講評到位,曲鶴鳴中意文徵明,因其書畫俱佳,乃本朝之冠,所書《千字文》四體,楷法絕精工;云意則偏愛仇英,布局宏大繁復兼具明快清朗,繪建筑工致精確而不刻板,山石勾勒中兼施皴擦點染,規整中見放逸。 每每不覺日落,好在云意將吃飯看做天大事,半點耽擱不得。若不然真得聊得個廢寢忘食,通宵達旦不可。 這一日曲鶴鳴懷里揣著一只鏤空雕花的金絲楠木畫匣,興沖沖跑進院里,一個不小心便被人點中xue道,半步也挪不出去。 綠蘿藤下泛著溫柔謎題,美人倚在斜背躺椅,一只絲面貓戲春團扇遮住了臉,只留下嬌艷欲滴的唇,日光下晃花了他的眼。 他傻傻呆呆成一塊爛木頭,等到鶯時驚呼才能解封。 鶯時連忙行禮,“奴婢見過曲大人——”再回頭擔憂地向云意身邊望,暗暗罵這群西北鄉下人,半點規矩不守,沒個通報就往姑娘家院子里闖,換做從前,定要拖出去打個半死。 可恨今時不同往日。 “我……我來找你家主子說話。” 云意挪開團扇,自午后小歇中醒來,人還是懶懶的提不起勁。瞧見他,才稍稍露出些許笑意,玩笑說,“咦?小結巴今兒不結巴了?” 曲鶴鳴難得一次不與她回嘴,急著將懷里的畫匣打開,一幅《湘君湘夫人圖》緩緩展開。云意激動得登時就要跳起來,團扇遮面,遮住半張臉的驚呼,“這……這你如何得來?” 他面含得意,手卻止不住顫抖,“費了老大力氣找人借的,就讓咱看一眼,明兒一早見了面就得還。” 兩人的腦袋都湊在一處,帶著澎湃敬仰頂禮膜拜。 很快就是黃昏催傍晚,紅霞伴日落。云意難得開口留人,吩咐鶯時上一盞碧潭飄雪,又親自點了菜名兒,“要一道糖醋藕排、五寶鮮蔬、翡翠白玉卷、香筋豆腐,嗯……再要一個一品百靈菇,讓老崔頭盯好火候,燒得老了,不鮮了,可不許上桌。” 再同曲鶴鳴說:“快嘗嘗這茶,用的是荷葉上的露珠兒,花個三五天也就能喝上這么兩盞。就當我謝你觀畫之誼。” 他便端起青花茶盞來,一口接一口地抿。一時開心,一時又難舍。明面上什么事也沒有,暗地里歡喜悲苦都經歷透。 偶然間抬起眼,卻發覺她正以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目光注視著他,也許是溫柔,也許是憐憫,或許還有三分愧疚。他參不透,但人性如此,看不透時便填補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竟也壯起膽去猜,認為她對他是有情的,她與他之間琴棋書畫無所不談,聊到深處自然有心意相通之時,比之二爺,可稱知己。 而人間知己難覓,他心中可還忌諱她出身?不不不,他在心底搖頭否定,他卑微得無法將這份感情說出口,何曾談得上忌諱。 云意一時靜默,晚霞的光在她臉上渲染出壯烈的紅,她大半個身影卻都隱匿在角落。看不出顏色,也看不出輪廓。 直到鶯時與青梅將菜色上齊,云意今日心情頗佳,將這兩人都打發回下人房里用飯,并不必身邊伺候。 曲鶴鳴喝一口茶,禁不住臉紅,莫名不知所以。 心里反反復復咀嚼著,她…………她該不是要同我表白吧………… 那…………那我該如何是好………… 背叛二爺與她一道遠走高飛?想到這一處簡直要猛扇自己十幾個耳刮子,二爺對他恩重如山,他怎能背地里挖他墻角。 但…………若是兩情相悅呢?想來二爺從不缺女人,自不會在云意這里與他過不去。 再偷眼瞧一瞧她,光一個夾菜的動作,就能體會出花容月貌品行高潔,于他而言,世上再沒人能越過她。 “子通——” 怎……怎么?要表白了嗎?天哪,他的頭發光不光亮,衣裳有沒有褶,就這身板,猛吃了大半個月還算能看,唉呀媽呀,光顧著胡思亂想,差點被一口熱湯燙死在桌上。 “咳……咳……”他嗆得面紅耳赤,幸好有云意隔著桌遞來一張白帕,解他燃眉之急。捂著嘴咳嗽還要問,“你……你說什么?” 云意納悶,不解道:“我想勸你嘗一嘗翡翠白玉卷,我這里的做法與四海風華的又有不同,原先宮里有一名廚,叫畢亭威的,做起素齋來天下一絕,可惜如今城破,不曉得流落到何處。” 曲鶴鳴嘶啞著喉嚨說:“你要想吃自然找得到,畢亭威是吧,我記下了。”他原想說,這話找二爺提一提,一準兒給你找來,但話到嘴邊,猶豫再三全都咽了回去。 “哎,你怎么不吃?” 云意道:“我吃得慢呀。” 他吃著宮廷素齋,一溜都是清淡可口的味兒,不知怎的腦袋越來越沉,暗地里咬牙,喊著號子讓自己千萬抗住,不能在云意跟前丟份兒。 但仍舊抵不住濃重的睡意,他聽見筷子落地的聲音,暈眩中雙手撐住桌面,整個身子歪歪扭扭搖搖欲墜。 不知是在夢中,還是夢醒,他似乎聽見一個極其冷靜的女聲,就在近處說:“其實我根本不喜歡仇英,也看不上文徽明,四式千字帖,我寫得比他高精。” 他沒等來兩心相印,也沒等來靜若流水,無力中等到的是轟然落地,黑暗像浪濤,瞬息之間已將他湮沒。 她放下竹筷,靜靜守候一個人的花廳,一個人的桌。 不見歡喜也未有難過,甚至說不上遺憾,她約摸著下人房里的藥性也該起來。下午她饒有興致地去了一趟廚房,說是要叫老崔頭做佛手酥,又說是宮里獨一份兒的做法,不許外傳,因此將鶯時也打發出去,好在只呆了那么三句話的時間,否則湯圓與紅杏那恐怕不好糊弄。 藥粉便在那個時間倒進水缸。 她解下曲鶴鳴腰間匕首,獨自一人將整個宅邸巡過一遍。 只有鶯時還醒著,雖然閉著眼倒在桌面,但聽見腳步聲還是忍不住動了動眼珠。 她抽出匕首,抵上鶯時喉頭,“你是要自己睜眼,還是等我割了你的眼皮子。” 鶯時的眼淚止不住,刷一下涌出來,即便是求饒,也嚇得不敢睜眼,“殿下…………殿下饒了奴婢吧…………奴婢不想死…………” 云意端起桌角,紅杏飲過的半杯水,賽到她嘴邊,“總不必讓我來伺候你用茶。” 鶯時適才跟著她的動作,慢慢直起身,端著杯的手抖得驚人,頭也不敢抬,彎著脖子飲盡這半杯水,喝得急了又嗆住喉嚨,把眼淚鼻涕都激出來,咳得漲紅了臉,把喉嚨往匕首上送,惹得外皮破裂,流了她一手鮮紅溫熱的血。 “你不該自作聰明——”話音落地,鶯時也終于如愿以償地暈了過去。 她沒來得及擦手,孤身走到后院墻根下,學著小貓兒叫上幾聲,這回不是汪汪汪,是像模像樣的喵喵喵。 即刻就有男子躍過高墻,一行七人一并跪倒在她腳下,這一刻一切又仿佛回到從前,她仍是高傲的從不必低頭的坤儀公主。 “不必傷其性命——” 為首的人拱手領命,另派三五人領她自側門出,小巷中一輛青布馬車已等候多時。云意由人扶著邁進車內,瞧見個面白如玉,眉清目朗的俊俏郎君。 一時呆立,等那人開口責問:“六斤!你的肥rou都去了哪?” 此聲如山澗淙淙細涓,清而潤,亮而潔。 ☆、第38章 表哥 第三十八章表哥 那人朝她望過來,目光似山澗風,水面漪,清清朗朗遺世獨立。樂文小說網 世人說翩翩濁世佳公子,如今大多時候成了恭維人的俗爛話,見了他才知此話不假,字字非虛。十五御前欽點探花郎,未繼官職代父出征,掃蕩江南江北各處順賊,二十出頭孤身北上,征戰遼東,本朝談起出將入相,總少不得他賀蘭鈺。 云意愣了一愣,人留半邊掛在車簾處,語聲吶吶,“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