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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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晉根本是縱著她,也懶得理她,淡淡道:“公主多慮,你回頭多看一眼,旗上刀上都有齊顏二字,乃末將治下騎兵營。” 云意抬眼望過去,這群人扎小辮的不少,但大都已隨漢人風俗將束發剃須,配的也是漢軍腰刀。齊顏衛她略有耳聞,聽說是十三騎起家,數年間發展成西北一縱猛軍,又是忠義王轄下,兵餉資帛并不經朝廷統一配發,如今看起來,更像是陸晉的私兵游勇。 “那你不早來稟我,害我險些死在自己手里!” 怎么說她都有理,陸晉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徑自將兔rou包在一小塊馕里,遞到云意跟前,單刀直入,“吃不吃?” 她這會放下心,矯情起來,撇撇嘴道:“這什么玩意兒啊,硬得崩牙,我…………我只吃rou來著…………”不知怎的忽然間氣弱,光喜歡吃rou,這不算毛病吧。 陸晉把東西塞進自己嘴里,對她只有三個字,“自己整?!?/br> “什么叫自己整?本宮都快被你整死了!還讓我自己整。陸晉,你等著,等我回宮…………” 陸晉回頭,挑眉道:“等什么?等著看公主恩將仇報?” “我…………我…………”她咬著下唇,氣得炸毛又沒膽子真跟陸晉叫板,眼眶說紅就紅,不知是真委屈還是做戲,恰時聽見身旁一陣悶笑,查干一面片著兔rou一面笑她慫包,誰知她當即瞪回去,“看什么看,再看把你拖出去斬了!不許動!兔子都是我的!” 最后她一個人承包了剩下的大半只野兔,吃著查干片得薄薄的兔rou,斜眼看陸晉就著清水嚼干糧,也學他挑眉,哼,瞧見了吧,這就是得罪公主的下場,噎死你最好。 可憐慫到最后只能發動精神勝利法。 查干從沒見過皇親國戚,茶樓里私底下傳聞聽得多了,也對這個大胖子家族十分好奇,抽空就往她身上瞟。云意雖餓極,但吃相依舊慢吞吞,于查干而言,從沒見過吃飯也吃得這樣好看的人,保不齊又要多看兩眼。 酒足飯飽,云意變得極好相處,心里頭把查干當成石榴裙下又一人,忍不住朝陸晉看過去,眼神里殺他,“瞧見沒有?你個土鱉鄉巴佬,懂不懂什么叫憐香惜玉?” 可惜陸晉與巴音湊在一塊低頭看地圖,嘴里頭嘰里咕嚕講的都是蒙語,一個字也聽不懂。 她只好轉過臉調戲查干,“你伺候得極好,待本宮回城,一定大大的賞你!” 查干問:“公主要賞什么?”愣頭青,居然真問出口。 “賞你白銀一千兩?!贝蹬Fっ?,她可是個中好手,都說是“回頭就兌現”,光“回頭”兩個字就能拖上三五十年。 “好好好!”查干點頭如搗蒜,沒學過漢人那套欲拒還迎,只管腆著臉繼續問,“那公主還能不能賞個官兒讓小的做做?” “好!就提拔你做五品千總,加授武略將軍!”正好把陸晉的官職給頂了,哪個上司不喜歡狗腿子?回頭就打發陸晉去挖礦,省得浪費他一身腱子rou。 “好好好,小的謝公主賜官。”樂得哈喇子都要淌一地,“還能給小的個美人不?” “行啊。”云意從善如流,“給你個知書達理溫柔可人的漢人媳婦兒?!?/br> “好好好!”就差給她磕頭。 查干美得不行,就覺著今兒遇上貴人撿著寶了,未來的日子那可是通天坦途,搞不好還能一路干到總兵都督,左手美人右手銀子,要多威風有多威風。 美夢做著呢,就瞧見大晴天里下冰雹,陸晉涼颼颼的話語飄過來,“忽悠完了?” 云意給他個大白眼,懶得答話。 “是時候啟程,查干你領一隊人繼續向南護送公主回城,待拿下阿爾斯楞,咱們在城門外碰頭?!?/br> 好不容易等著機會上戰場,結果領一個伺候人的差事,查干雖有幾分不情愿,但依舊老老實實領命。唯獨只有云意不服,“不是說好了送我回城么?又去抓阿爾斯楞做什么?”萬一你死了,誰給我作證? 陸晉反問道:“早知道阿爾斯楞有逆反之心,一打起來還丟了嫁妝不說,伺候公主的人也被搶得一個不剩,回頭到了王府,能圓得過去?” “現如今這么多人瞧見…………”單一個人亂說,她扯出來的彌天大謊便遮掩不成。 陸晉道:“我自己的人,自以我陸某項上人頭擔保,至于其他…………”言下之意是肅王與其他送嫁之人。 云意道:“你放心,我這哥哥從小怕事,太監都能欺負到他頭上去,兩三句話就能唬住,至于從京城來的宮人,來來回回舟車勞頓,還是讓他們就地生息為好?!?/br> “殿下英明?!?/br> “我總覺著…………”她上前一步,仰著一張美好精致的臉,皺眉看著陸晉說,“你有陰謀…………不過我還是不跟著你去啦,行軍打仗跑死馬,我又沒那個興致去看你削人腦袋。早聽說齊顏衛驍勇善戰無敵于西北,將軍可不要讓本宮、讓朝廷失望呀?!?/br> “殿下放心,不該留的,必定一個不留?!边@又與她打起了機鋒。 云意深深看他一眼,踩上查干搭起的手腕,一個翻身躍上馬背。回頭看,草原依舊莽莽無邊,急促的馬蹄聲震得地面顫動,陸晉一身黑衣跑在隊前,似刀尖鋒刃,利得瘆人。 她摸一摸頭上那只戴了多年的吉祥如意簪,長長舒一口氣,仿佛這一生生也是它,死也是它,波波折折都全然因它而起。 遠遠,聽天空有雁鳴,排著長隊飛過頭頂,云意仰著頭向上看,勾勾手說:“查干,你會獵雁子么?” 查干苦著一張臉,彎弓射箭,心想我還會抓羊羔子套山雞打傻狍子,總不至于還沒到城門口,這一大片草原就讓你啃得寸草不生吧。 作者有話要說: 好難寫~~~~~~~~~~~~~~~ ☆、回城 第五章回城 查干一路祈禱,草原上的生靈千萬繞著走,不然公主瞧見一根毛就能讓他挖開一片地瞧瞧里頭住了哪盤菜。人家是指哪兒打哪兒,她是指哪兒吃哪兒。偏這茫茫原野就沒有她下不了肚的東西,兔rou有三做,烘烤水漂鹽焗;山雞剝皮拆骨,皮rou連著脂肪下鍋煎香,滲出來的油正好炸酥了皮煎香了rou;大雁撕掰干凈上香料果一層油紙再裹一層泥按在火堆底下烤,一開封那香味能直接飄到烏蘭城里。也虧老狍子這人帶鍋帶鹽,能跟云意搭到一處,一個是后方指揮,一個是沙場實戰,一拍即合。 至于抓山雞射大雁掏兔子洞這類活兒,不出所料還是落到他頭上,沒跑兒。 云意樂顛顛吃著皮焦rou嫩的野山雞,覺著這片在她看來“鳥不拉屎的鬼地方”也變得可愛起來,果然是有吃萬事足。過后欣慰地看著老狍子,感慨道:“看來陸晉軍中,也是臥虎藏龍的嘛,老狍子不錯,是個人才!” 老狍子饒有架勢地抱拳跪倒,大吼道:“肝腦涂地!死而后已!” “哎呀,還會成語。肝腦涂地用得好!不過我不愛吃猴腦來著,那東西咕滋咕滋冒泡怪嚇人的…………” 不就做個飯,至于嗎…………查干翻個白眼,很是不懂。后來想想,將軍把老狍子這個萬年火頭兵留下來,深有其意啊。 這里飄香萬里其樂融融,另一端血滲進烏蘭湖,隨碧玉川流向內城,前一刻忙著分贓慶祝的人已然身首異處,禿鷲尋著絲絲縷縷血腥味天空中盤旋,就等殺人者撤退,才要一擁而上搶光這頓美食。 生于草原,泯于草原,此地命運萬物相同,人,并非例外。 陸晉的□□長而利,架在顫抖溫熱的脖頸間,貼著一寸急速跳動的脈,雪亮的刃映著西斜的光道出一場壯烈遠去的大漠孤煙。他只問:“還有話說?” 阿爾斯楞面無血色,喉嚨干得發痛,許久才找回原聲,艱澀道:“今日死在大名鼎鼎的齊顏衛手里,也算值當。只不過…………” “額日敦巴日是生是死?” “我的好弟弟奔去冰天雪地的北方,生死只有天神知道。朝魯,你搶走了公主,挖到了金礦,也惹上無窮無盡的麻煩…………”他突然間咧開嘴角,扯出一道極其詭譎的笑,“朝魯,我的兄弟,愿天神保佑你?!?/br> 陸晉卻道:“你的頭顱將掛在我的馬鞍上,你的女人與財寶將先給忠義王,而你的族人將成為奴隸,該祈求天神保佑的是你,阿爾斯楞——”刀鋒閃過,身首異處,頭顱上繡一雙外凸的眼,還在驚詫世事多變,下一刻已死得干凈利落。guntang的鮮血濺出三尺高,嚇得角落里的漢女驚呼一聲,歪頭暈了過去。 殺人的刀從來磨得鋒利,沒有絲毫猶豫。 日已偏西,廣闊大地無處藏身。 陸晉將人馬分作兩隊,吩咐巴音留下收拾人馬財帛徐徐跟上,自領了一隊人輕車簡行,快馬往南追。 最終找到查干并非因路上標記,而是鍋里的山雞rou實在太香。陸晉想,烏蘭城外再沒有人比顧云意能吃、會吃,大可說是哪里有吃的,哪里就有顧云意。因此碰面時看她的眼神也帶了幾分無奈,又想到阿爾斯楞臨死前那一番突兀陳表,少不得多思,又思量著這人大約是個小麻煩不斷的惹禍精,但大事或也沒膽量去犯。 見著她,照例是老生常談,“好吃嗎?” “那是當然,我琢磨出來的做法能不好吃?”云意酒足飯飽,就這查干水囊里的飲水凈過手,才要抬頭視線便撞上陸晉馬鞍上的人頭,正是眼突面白的阿爾斯楞,就像個夜里索命的鬼,銹了半邊的銅像,讓她才落了肚的山雞rou手牽手往外沖,眼看就到嗓子眼,趕忙捂住嘴往后小跑幾步,彎著腰嘔了半晌,搜腸刮肚的酸水都吐出來。身邊人礙著尊卑男女也不敢上前,只查干領了陸晉眼色,遞了個水囊過去。 她算是完了,什么倒霉樣都讓陸晉看了個遍,一張臉慘白如紙,視線左右飄,再也不敢抬眼與他對視,說話也磕磕巴巴不清不楚,“回…………回城嗎?” “回——” “夜深宵禁,哪…………哪個門進…………進啊?” “西側門?!?/br> “我…………我的宮………宮人呢?” “都在后頭。”陸晉彎下腰,額前落下的亂發幾乎要被風吹到她鼻尖,其格其動一下,他才向后退開半寸,依舊瞧著她,看她嚇得手指哆嗦,興味盎然,“公主結巴了?” “你才——結巴…………”火燒一半,弱了。她翻身上馬,盡量避開他,“驛館里沒留人,回城我也沒地兒去。你得領我一塊兒去王府,最好悄悄走,別讓人知道?!?/br> 陸晉笑,“好,一定不敲鑼打鼓鞭炮齊鳴?!?/br> 這人一定是老天爺派來整她的,一說話氣得她脖子疼—— 西側門的守軍見了他全然恭謹,頭領稱一聲“二爺”,不問緣由開門迎他進去,齊顏衛往軍營去,只留陸晉領著她撬開王府東側小門,看門的下人睡眼惺忪,睜眼望了許久才認出來,磕磕巴巴道:“二…………二爺回來了…………” “去,把二門的人叫醒?!遍T口只有黑漆漆一盞破燈籠,光從下往上,照得陸晉的臉,似地府索命的黑白無常,嚇得人大冬天里出虛汗。他只管徑直往前走,也不管身后跨個門檻都要兩人扶的千金淑女,但云意總能找到樂子,這輩子從沒踩過門檻,這會真站在他家門檻上過癮,管它是不敬還是不吉呢,都算他陸家活該。 陸晉一回頭,她還在門檻上玩兒呢,當即沉下臉來,皺了眉,低喝道:“下來!” 動作比腦子快,她當即乖乖跳下來小跑跟到他身后,嘴上仍說:“兇什么兇,一進門就好像鬼附身,王府就這么不招你待見呀?” 陸晉頭疼,這姑娘一時滿世界冒傻氣,一時又敏銳異常,內里究竟是什么模樣,著實讓人捉摸不透。 二門的人見了他,一個個嚇得魂都飛走。也沒人敢對他身后面生的姑娘多問一句,聽他邊走邊問,“王爺歇著沒有?” 下人回,“王爺在書房呢,似乎…………有貴客。” 云意想起來,這人似乎沒有將忠義王稱作“我爹”“父王”或者“那老不死的臭酒鬼”,人么,都有愛好,譬如說忠義王愛喝酒,顧云意愛吃,她皇爺爺愛錢,她爹喜歡梗著脖子打仗,什么和親稱臣納貢,甭廢話,直接干!打得西北遼東一片瓦都不剩,還要節衣縮食繼續作戰到底。 講起來是很有骨氣,但骨氣這東西哪里能當飯吃。 毫無意外的,一旦脫離險境,驕嬌二氣立刻冒頭,云意跟在他身后嘀咕,“有鏡子沒有?好歹讓我瞧一眼現在什么模樣。哎,不成不成,你得找幾個丫鬟伺候我梳洗,換過衣裳才好去見忠義王,可惜一套換洗衣裳也沒留下,可別拿了你們家哪位姑娘的舊衣裳,我這人從沒有‘將就’過,哪怕是沾了旁人的味兒,那東西我也不要…………叫你們家當家大奶奶來回話,該制百十來套衣裳,不然這幾日怎么熬得過去?伺候的丫鬟要整齊漂亮,長得不好看又到跟前當差,會丑到我…………” 陸晉聽得不耐,停步回頭,壓低了身子湊近了,接了身邊人一盞白燈籠提高來就照在她身側,一雙蒼鷹似的眸子倒映她略顯蒼白的臉孔,眼神刀子一樣來回刮她的厚臉皮。 云意不由得往后仰,撐著方才的氣勢說:“看什么看?小心別把眼珠子瞪出來!” 陸晉道:“公主應知,如是美人,即便荊釵布裙也教人見之忘俗,相反,沐猴而冠,終究是猴?!?/br> 云意只覺得胸口一股氣亂鉆,肺都要氣炸,憋了老半天只憋出一句,“你…………你罵誰母猴子呢!你大膽,放肆,明兒就誅你九族!” 陸晉道:“不用等明日,就現下,忠義王府二百多口人沒一個落下,公主想怎么誅就怎么誅?!?/br> 云意想,那哪成啊,西北是你陸家天下,天高皇帝遠的,她一個落難公主能折騰出什么花樣來,這人就是那話堵她,想把她活活氣死了了事。 “你…………你想借刀殺人,想讓本宮幫你解決了你哥你老弟,本宮才不上當呢!”開什么玩笑啊,本公主恩怨分明,要誅也只誅你陸晉一個。 陸晉嗤笑一聲,轉過身快步向徹夜通明的書房走去。 這人一進王府就像吃了一肚子火炮,變個惡狠狠兇巴巴討債鬼。 越往里越是戒備,離書房還有老遠一段路就讓仆役攔下來,通報過后才讓了行。一進門陸晉朝忠義王拱拱手,余下無言,倒是見了雙眼通紅淚痕未干的肅王,才恭敬一聲,“末將陸晉,拜見肅王?!狈置魉槐让C王身份低,怎么對著她就怎么兇悍怎么來,真是見了鬼了。 忠義王不出意外是個五十上下的美須公,照例見了她是不必行禮的,但也起身來迎,比他兒子懂事得多。但她回想起來,忠義王似乎與朝廷關系不大好,早兩年西北戰亂,忠義王八百里加急上奏,聲淚俱下,人困馬乏難抵元軍,懇請后撤三十里,她父皇閱后大怒,批復說打不贏你就死那兒,后撤你就全家都死那兒,你自己挑一個吧。 她覺著她爹給她埋了不少雷,難辦啊………… 再看眼紅紅聲哽咽的肅王,迎上這個作詩作畫做胭脂的好哥哥,她是很有必要哭一哭的………… 怎么覺著父王賜字“肅”是反諷呢?總不至于對自己親兒子也這么狠吧………… “三哥…………”眼淚說來就來,聲音顫得像寒風里最后一片葉,聽得人心揪。 就連陸晉也有三分驚訝。 “三哥…………真是萬幸,昨兒還在想,只怕meimei今生今世都見不著三哥了…………” “云meim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