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也行吧。”程宜寧看到卓央卓瑪玩得正開心,說時點了點腦袋,桑措立馬興高采烈的跑回到卓央旁邊。 回去的路上,蘇正卓和程宜寧并排走著,路上遇到附近的鄉(xiāng)鄰,偶有認識程宜寧的也會特意和她打聲招呼,每個人的臉上都是良善的笑意。 “這里的條件比我想象的落后許多。”從校長家里走出來好一會了,蘇正卓還一直想著桑措高腫的手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腦海里動不動就浮現出桑措吸著鼻涕水的樣子,還有怯生生看著他的眼神,不安、探究,還帶著一絲對陌生人的距離感。 “這邊交通不便,而且住戶分散,也沒有現代化的工廠,經濟發(fā)展不起來,這里的孩子比城市里的小孩子起步條件就差很多——他們如果走不出大山就沒有更好的未來可言,”程宜寧頗有感觸的附和起來,“不過好在這里的人心態(tài)都很好,他們甘于貧苦——” “應該說是習慣了貧苦吧,也許在他們的世界里覺得生活本來就是如此,校長的妻子就是這樣的人。”蘇正卓并沒有贊同程宜寧的看法。 “她是本地人,以前她和我說過她這輩子去的最遠的地方就是鎮(zhèn)上,不過校長學識很淵博,這邊的人都很相信校長的,有時候孩子頭疼腦熱的居然也會跑過來問校長,弄得他像是個赤腳醫(yī)生似的,我其實也有點費解校長這樣的人怎么會甘心呆在這邊呢?” 兩人說著說著不知不覺就走回到了學校那邊。 程宜寧原本以為達巴那天下午會過來,沒想到這一等就又多等了一天。 正好是過年,外面稀稀落落的響起爆竹聲,程宜寧的住處沒有電視機,兩人吃了晚飯后無處消遣,等程宜寧收拾好碗筷后,沒想到蘇正卓嫻熟的把炭盆里的柴火點著了。 程宜寧也不習慣于早睡,反正無處可去,她便坐到炭盆邊的椅子上,安靜的烤起火來。 蘇正卓偶爾往炭盆里添點柴火,小小的房間里除了柴火燃燒發(fā)出的嗶啵聲,再無其他。 在這里的時間過得前所未有的漫長,一切都像是被時鐘撥慢了似的,緩緩的走著,沒有人追著趕著,卻是漫長的想讓時光就此停駐下來。 “宜寧——”他忽然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她原本被炭火的暖意烤的昏昏欲睡,聽到聲響不由自主的朝他看了一眼,而他卻像是沒事人般的去撥弄炭盆里的柴火,她以為是自己的幻聽,便又低頭回去烤火起來。 達巴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過來找程宜寧。 蘇正卓看到燒火的木柴不多了,他吃了午飯后就去山上了,打算背點干枯的木柴回來。 “程老師,不好意思昨天有事耽擱了沒過來。這點咸rou給你——”達巴過來時手上還提著一塊咸rou,大概是為了映襯過年的喜慶,用紅色的尼龍繩串著。 “達巴,我再住幾天就回去了,你拿回去給桑措吃。”程宜寧連連擺手起來,她是知道達巴時不時的還要接濟家庭困難的學生,他自己家里其實也拮據的很。 “家里還有,我聽桑措和卓央嘀咕著,說你男朋友也過來了,這里也沒其它好吃的招待他,你炒菜時切點下去可香了。”達巴說時往程宜寧平時做飯的灶臺那邊走去,順手就把手上的咸rou放在灶臺上。 “他——不是我男朋友——”程宜寧一時間和達巴說不清她和蘇正卓的事情,眼下只得窘迫的否認起來。 “是不是男朋友也不重要,反正是特意過來看程老師你的——”達巴以為程宜寧害羞,只是沖程宜寧和善的笑了笑。 “對了,他去山上背柴去了,手機還在這里充電,你要不先坐會?”程宜寧也想讓蘇正卓公司捐款的事情早點定下來,說時招呼達巴坐下來。 “背柴這一時半會的估計還回不來,烏木說他兒子快滿月了還沒取好名字,喊我過去給他兒子取個名字,那我先去烏木家,傍晚回去時再路過你這里。”達巴事情繁忙,程宜寧知道附近方圓幾個閉塞的村里就數達巴有學識,這邊民風淳樸,達巴在很多村民心里就是個百曉生,就連紅白喜事方面的也經常會麻煩到達巴,她也不再勉強,起身把達巴送到門口處。 蘇正卓果然直到傍晚才回來,他回來的時候那件呢大衣則是被他脫下來墊在肩頭,上面則是一大捆整齊的干柴。 程宜寧本來都已經等得心焦起來,想著他不識路萬一迷路了什么的,正想著出門去山上找他,還沒走出cao場就看到他背著干柴回來,她便又折了回去。 “干嘛背這么多回來?”程宜寧想起方才自己的胡思亂想,眼下看到他回來沒好氣的問道。 “可以多燒幾天。” 程宜寧:“我過幾天就回去了。” “燒不完的話先放著,萬一以后回來也可以燒的。” 程宜寧:。。。。。。 蘇正卓一直把干柴背到屋檐下才放到地上,程宜寧看著他的呢大衣上面沾滿了不知名的枝椏落葉,加上呢料沾毛,拿去一撣還撣不下來。 “對了,下午校長過來找你,結果你又出去了,他就先過去給烏木剛生的兒子取名字去了,過一會應該會過來找你的。”程宜寧手上繼續(xù)去撣蘇正卓的呢大衣,一邊隨口說道。 “被你說得我也很想早點見下傳說中的校長。”蘇正卓炯炯有神的應道。 “待會就能見到了,校長的學識見聞肯定會讓你吃驚。先去洗把臉吧。”程宜寧看到蘇正卓的頭發(fā)上都還沾著點柴屑,不過他比她高上許多,她要惦著腳才能探到他的腦袋上,她看了幾眼也沒有戳破。 “恩。”蘇正卓其實也覺得身上刺癢的很,說完后就進去洗臉去了。 程宜寧沒事可干就晃蕩到隔壁的教室那邊去了。教室的后面大概是之前的老師布置的黑板報,不過上面的粉筆字才寫了一半的版面就不了了之,合著旁邊的破舊桌椅,看上去更顯蕭瑟。程宜寧心血來潮就拿起粉筆在另外半邊空著的版面上畫畫起來。 這樣至少過完寒假開學時不會顯得太過荒涼。 “你寫什么?”蘇正卓不知何時也走到教室門口,奇怪的問道。 “我想把這邊空白的地方補上。”程宜寧頭也不回的應道,不過她自己從地上撿起來的半截粉筆頭沒一會就快寫完了,這邊完好的粉筆都是放在樓上宿舍里的,要不然碰到調皮的小朋友會拿去亂用掉的,“你去二樓房間的桌上幫我拿盒彩色粉筆下來,我把這半邊補好。”程宜寧一邊寫著一邊還是無比艱難的用手上的粉筆頭在黑板上畫起來。 “哦。”蘇正卓應了一聲便往樓上那邊走去。 程宜寧把手上的粉筆頭寫完了蘇正卓還沒下來,她便又彎腰下去撿起了另外一支更短的粉筆頭,她一連畫完了好幾支粉筆頭都還沒看到蘇正卓的身影,拍了拍滿是粉筆灰的雙手往外面走去。 “正卓你站在這里干嘛?”程宜寧剛從教室里出去就看到站在走廊口上的蘇正卓,那一盒完整的粉筆居然被他捏的四分五裂,地上也零零碎碎的灑落著一些。 程宜寧出聲后才看到不遠處的達巴雕塑似的杵在那里,“達巴,你幾時過來的?哦,對了,他就是我準備介紹你認識的——” 不過她沒說完,腦海里回想著達巴和蘇正卓的臉色,忽然想到了最不可能的事情,只覺得腦海里嗡得一下,也是愣在了原地。 “正卓——”程宜寧帶到蘇正卓眸光里的寒意,心頭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 “看起來你當別人的父親當的很有成就感——”良久蘇正卓這才擠出一句,臉上的神色說不上是嘲笑還是譏諷,卻是冷到了骨子里的漠然。 “正卓,桑措是你弟弟。”達巴蒼老的臉上皺成一團,程宜寧不知為何就想到了達巴院子里曬的橘子皮,也是這樣皺巴巴的,她印象里的達巴學識淵博談話風趣,是個受人愛戴的萬事通,卻非眼前這個痛苦難言的達巴。 “我母親在我小時候就生病去世了,養(yǎng)母還在a市過得好好的,我可沒這個榮幸還有個弟弟。”蘇正卓面無表情的應道,然而他手上還沒有掉落在地的粉筆不知何時被他捏成了粉擷,手背上青筋暴起,拿著粉筆的雙手一直在微微的顫抖著。 “正卓——我知道,爸欠你太多了,所以這么多年,爸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去償還爸以前欠下的債——”達巴說著說著也止不住的哽咽起來,他想撲上去擁抱下眼前這個戾氣撲面的兒子,然而現實是他卻沒有這個勇氣去擁抱下近二十年未見的兒子,甚至于連上前一步的勇氣都沒有。 蘇正卓果然長成了他想象中的模樣,身姿筆挺眉目俊朗,然而他想象中的兒子卻又不應該是這樣的。 “這就是你的償還方式?讓趙姨空等到老?讓你自己的兒子親眼目睹你的慘烈死去從此留有陰影,甚至為了可笑的復仇不惜葬送了自己的愛情,葬送了還沒謀面的生命,而你自己卻找個地方娶妻生子避世,這就是你的償還方式?”蘇正卓話音剛落,手上的粉筆忽然被他猛地砸落在地,那粉筆窸窸窣窣的發(fā)出悶實的聲響,落地后隨即崩斷成很多截小粉筆,還有很多則是在地上打著遛彎隨即又滾落到更遠處去了。 “正卓——”程宜寧看得心驚rou跳的,潛意識里以為蘇正卓會動手去打達巴,她驚呼了一聲便想去拉住蘇正卓,未料到她剛碰觸到蘇正卓的胳膊,就被蘇正卓一把甩開,繼而頭也不回的朝前面大步走去。 ☆、第83章 “達巴,你要不先回去吧?正卓——他一時間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不光蘇正卓,就連程宜寧也對這樣逆轉的事實震驚的可以,視線里可以看到蘇正卓頭也不回的朝前面的樹林里跑去,她怕蘇正卓情緒波動下會做出什么事情,眼下和達巴胡亂說了一句就想急急忙忙的追上去。 “宜寧,我知道,從有了桑措的那天起,我就擔心有朝一日會發(fā)生這樣的場面,所以我寧愿自欺欺人的躲在這里茍活著,是我對不起正卓——還有——你們的孩子——”達巴沒說幾句就老淚眾橫起來,顯然,方才蘇正卓的質問他是一字一句都聽明白的了。 “達巴,也不全是這樣——我爸是程竟興,他當年也做了很多錯事——我代他和您說聲對不起——要不你先回去吧?”程宜寧語無倫次的應道,她怎么都料想不到她一心崇敬的達巴居然會是蘇正卓以為死去多年的父親。 “我知道正卓這么多年肯定吃了很多苦頭,宜寧你先過去看下正卓怎么樣了——”達巴沒說一會又幾度哽咽,程宜寧此時視線里已經看不到蘇正卓的身影,她怕蘇正卓偏激之下會做出什么事情,胡亂點點頭就朝蘇正卓離去的方向追去。 她剛才明明看到蘇正卓跑到挨著cao場盡頭的樹林里面,不過等到她自己氣喘吁吁的跑進去后,張望四周,卻是沒有看到蘇正卓的身影。 “正卓——”她又繼續(xù)跑進去一點路,夜幕幢幢,加上林間古樹參差,偶有蟲鳴鳥叫更添寂靜,程宜寧沒喊幾聲也止不住的哽咽起來,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可是那最害怕的場景她是連想都不敢去想下去。 “正卓,你別嚇我——”程宜寧繼續(xù)漫無目的的尋找起來,沒一會她就聽到自己哽咽的聲響陰森森的回蕩在林間里。 她沒找多久連著手腳都發(fā)冷起來,她又屏息張望了一圈未果后想著趕緊去叫人過來一起找蘇正卓,轉身回去時走得太急,差點被地上枯敗的藤蔓絆住,她自己踉蹌了下又站穩(wěn)回去,視線里忽然帶到蘇正卓靠坐在前面的參天古木下,黑夜幢幢,她并不看的真切他的眸光。 “你在這里也不應一聲,你知不知道嚇死我了!”程宜寧心頭也蹭蹭躥上來怒火,朝他大吼起來。 “宜寧,對不起——”他忽然開口說道,嗓音發(fā)顫的就像是揪著她的心口,讓她也喘不過氣來。 “沒事,都過去了——”她前一刻還是滿腔的怒氣,怪他讓她嚇得膽戰(zhàn)心驚,然而此刻聽他說出這么一句發(fā)自肺腑的道歉,心頭先前所有的過往恩怨糾葛竟然就跟著煙消云散了。 她是恨他怨他,但是都抵不上她更愛他。 她想,她這輩子是無藥可救了。 “我沒想到他還活在這世上——怪不得我昨天看到桑措時,心里就上來很特別的感覺,我回來時一直想不明白,以為是窮苦帶給我的震撼和憐憫。現在想想大概就是血緣關系的緣故,我在心疼著他。我恨我父親,他竟然還活在這世上,可是我也只能恨他而已,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我還可以做些什么——”每說一句,他便覺得被那酸澀的苦意包圍著,一不小心就會決堤開來。 “正卓,我想——達巴肯定也有他自己不得已的苦衷的。”程宜寧無力的勸解起來。 “苦衷?他能有什么苦衷?他難道想不到趙姨會空等他一輩子,他難道想不到親眼目睹他跳軌的我會有多痛苦?”蘇正卓滄然笑了起來,他自己說著說著右手又下意識的捂在他自己的下巴上。 “宜寧,這世上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把我父親的恩怨連帶到你身上,對不起——”他一直發(fā)緊的捂著他自己的下巴,然而那些晦澀的字眼還是一字一句的從他指縫里冒出來,鮮活的、guntang的烙進她的心頭。 到了這一刻,她還是無可救藥的心疼著面前的蘇正卓。 “正卓,你別這樣——”她并不擅長安慰人,尤其那個人還是蘇正卓,她說完后不自覺的靠近了點,伸手想要輕觸下他的臉上,然而她剛靠前一點,蘇正卓忽然一把將她攬了進去,繼而靠在她的脖頸間,沒一會她便覺得有溫熱的液體順著她的脖頸落了下來,一直滑到她的心臟上。 她也不由得僵直了身子,一動不動的,任由他無聲的釋放著心頭的憤怒。 蘇正卓第二天就回去了,他還得去處理遺留在a市的事情。 程宜寧先前答應過卓央卓瑪陪他們到正月初六再回去,她自己的手機丟了還沒來得及重買一個,臨走前借用蘇正卓的手機打給粱舒娟詢問了下程竟興的身體狀況,得知程竟興身體狀況還行后她便沒有和蘇正卓同行回去。 這幾天發(fā)生了太多事情,她需要一點時間去理下思緒。 蘇正卓起了個大早出門,程宜寧因為昨晚臨近凌晨才回來,睡得沉,蘇正卓沒有吵醒她就出門了。 他剛走出cao場口,就看到拐角處還蹲著一個人,嘴上叼著的煙斗在黎明中傳來一絲光亮。 “你——要回去了?”達巴昨晚到現在就一直沒有離開過,幸虧口袋里帶的煙絲夠多,他便一直蹲在這里干等著,難得看到有身影走出來,他這才下意識的想起來,不過年歲上去了,好不容易站直身子也是老眼昏花的厲害。 蘇正卓看到達巴后也停下了腳步。 “慧珍——她還好嗎?”達巴把煙斗拿下來,他不敢去看蘇正卓,在寒風中沙啞著嗓子問道。 “還好。”良久,蘇正卓才應出兩個字。 “那就好。”達巴明顯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繼而又從懷里窸窸窣窣的掏出什么東西,還用個塑料袋嚴嚴實實的包著,“幫我把這個帶給慧珍吧,她看到這個就會明白的。” “不用了,我想還是不要讓她知道你的近況,要不然會讓她覺得空等的這輩子都是個笑話。有時候——死人比活人更值得讓人懷念。”蘇正卓沒有去接達巴手上的東西,依舊面無表情的應道。 “也對,那、那就不用和慧珍說了。爸不在她身邊,你替我好好照顧她,是爸對不起她。”達巴的嗓音在黎明中聽起來顯得格外的蕭瑟。 “正卓,是爸對不起你——爸當年怕經手過的高利貸會轉到你和慧珍的頭上,所以特意選在火車站這種地方制造出動靜,可是爸跳下去后看著火車頭越開越近,求生的本能讓我又跑到外面那側的鐵軌上去了,爸不想這樣窮困潦倒的回來,后來就沿著鐵軌線攀爬到外面,一路上流浪著,爸也不敢回到a市,到了溫橋縣的火車站后特意往山區(qū)那邊走去,走了幾天幾夜體力不支昏過去了,是圖朵父親把我撿回去的,后來就糊里糊涂的在她家住下來了,沒過幾個月她爸就生病去世了,我本來也想過回去找你的,沒想到圖朵又懷孕了,我知道自己做下這么多錯事已經無可彌補了,干脆就斷絕了回去找你們的念頭。”達巴說著說著又吧嗒吧嗒的去抽他自己手上的自制煙斗,空氣里立馬傳來原始嗆人的煙草味,。 “爸以前過著整天算計的生活,雖然物質條件優(yōu)越,可是每天都像是在云上飄著,也不知道哪天會從云上栽下來,直到流浪到這里,每天跟在圖朵父親身后出去干體力活,看看親手栽種下去的莊稼長出來,回去粗茶淡飯也是另一種活法,爸沒多久就開始喜歡上這里的生活,所以甚至——” “我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蘇正卓不等達巴說完就打斷了他。 “宜寧是個好姑娘,你——” “我知道。” 話已至此,兩人終于無話可說。 “你自己保重。”蘇正卓說完后終于大步往山腳處走去。 等他翻過這座高山,又趟過石橋那邊,回到他自己的車子里已經是上午,他坐進車內便開始往溫橋縣那邊開去。 溫嶠鎮(zhèn)和溫橋縣其實離的很遠,中間都是盤山公路而且多隧道山洞,蘇正卓開了好幾個小時還沒到溫橋縣。 途中蘇正卓看到很多救護車消防車什么的逆向開過去,他也沒有多大在意,一直開到了溫橋縣里,他看到油表快到底了,便又去找加油站加油去了。 那加油站前面還排著長隊,趁著排隊的空隙,他又打了個電話給楊樹遠和張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