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這樣糟糕的天氣,他居然還要出去。 多半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程宜寧有些失落的想道,起來去把大門關緊了。這才到廚房里沖了包麥片就當是晚飯將就著吃了。 這一天程宜寧也是累到了極點,第二天一直睡到中午前才醒過來。 昨天還是狂風暴雨的,第二天卻是艷陽高照,完全沒有昨日暴雨的跡象,唯有院子里那一大堆被雨水沖刷到角落處的落葉還有一絲暴雨過后的蹤跡。 正好是星期天,很久沒見面的周小蕾已經如約過來拿程宜寧給她買的特色手包了。 “oh,mygod!程宜寧,你這是去軍訓了還是去軍訓了?”周小蕾進來后還沒坐定,就對著睡意惺忪的程宜寧大聲嚷嚷道。她一般都喊程宜寧的后面兩個字,難得喊她的全名時,就是事態比較夸張的時候了。 “我怎么了?”程宜寧摸不著頭腦的問道,睡眠驟然過度飽和的下場是她醒來后就有點暈乎乎的。 “不是去支教嗎?合著你是幫村民插秧鋤草翻地去了?程宜寧,你瞧你曬的那黑不溜秋樣?多少化妝品都補不回來了?”周小蕾繼續扯著大嗓門激動的發問道。 “有嗎?”程宜寧正好穿著無袖的睡衣,她這低頭一看,果不其然平常穿短袖蓋住的那截還是白皙的,下面便是脫節的小麥色了,而且麥色中還隱隱泛紅的厲害。她倒是才發覺自己曬得膚色都變了個樣,許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腦海里瞬間想到昨晚剛進屋時蘇正卓看著自己神色怪異的場景,她此時驟然想明白了過來,也覺得好笑起來,不知不覺中早已眸梢微彎嘴角上揚了。 “笑!你還笑得出來!瞧你這臉上,都曬脫皮了知道不知道!”周小蕾說時離程宜寧又近了很多,指著她臉上恨鐵不成鋼的提醒道。 “過個一陣子就會好回去的,你放心好了。”程宜寧知道周小蕾也是出于好意,便隨著她的意思應道。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不過程宜寧,我可是真的要提醒你,你瞧瞧你那蓬頭垢面黑如焦炭不修邊幅的慫樣,要是被蘇正卓看到了,我要是男人,看到你估計也會大倒胃口。也不要求你出的廳堂,至少不要這樣寒磣出來嚇人就成。趕緊的去收拾下,該敷面膜該做保養的都抓緊給我弄起來,免得蘇正卓幾時回來撞上受到驚嚇。”周小蕾快言快語的催促道。 “不用了。我昨晚剛回來就見過他了——而且是沒洗澡前。”程宜寧無比平靜的敘述道。 周小蕾顯然是被程宜寧一口氣嗆的不輕,許是覺得也想不到更有效的說辭了,干脆就長嘆一口氣,對著她說道:“你那毫無前途的破工作還不辭掉?” “懶得辭了。畢竟挺輕松的,而且一年還可以申請出去支教幾個月,其他工作肯定是請不了的。”程宜寧不假思索的應道。 “程宜寧,你到底是去支教還是為了逃避?”周小蕾一副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模樣,一針見血的追問道。 “其實去支教也挺有意思的,可以去領略體驗很多不一樣的當地風情,就當是調劑生活了。”程宜寧說時起來去拿給周小蕾買的特色手工藝品和裙子。 “都是當地村民用針線純手工做的,這條裙子肯定很適合你。”程宜寧沒一會就把買的東西拿到了周小蕾面前。 周小蕾身材比程宜寧要高大修長一些,平常穿衣風格也比程宜寧開放一些,所以程宜寧才給她買了及胸處的特色民族裙。 “我自己也留了一條,不過就我這含蓄的身材,只能放著看看而已。”程宜寧略帶惋惜的說道,說完還不忘低頭看一眼她自己的胸口處。 “含蓄不含蓄,那也得你家蘇正卓說了算!”周小蕾不懷好意的揶揄道,見著程宜寧迅速瞪了自己一眼,她這才立馬轉了話題說道,“估計會褪色。看在你千里迢迢帶回來給我的面子上,周末在家的時候我會穿下的。” 周小蕾說完后毫不客氣的接過去,又回望了下偌大的客廳和空落落的院子,思考了一小會后,這才語重心長的說道,“宜寧,我知道你這人就是死心眼。如果你這輩子是真的離不開蘇正卓了,那干嘛不早點要個孩子,這樣他不在家的話,你也不至于一個人太無聊。” 周小蕾說的是大實話。 程宜寧和蘇正卓剛結婚的那會兩人還擠在小小的單身公寓里,面積小的連多余活動的地方都沒有,結婚后不到兩年蘇正卓就換了排屋,房間多面積大,而且買的時候地產商還贈送了個大院子。平常蘇正卓不在家的時候,程宜寧的活動范圍僅限于客廳臥室幾個房間而已,對著這么個空蕩蕩的大房子的確是無聊的要命。 “孩子——我連自己都顧不上,哪里還敢要孩子啊——”程宜寧不太自然的笑笑道。她和周小蕾是高中就認識的了,兩人興趣相投的甚至連大學都是同個專業的,不過和蘇正卓的有些事情,她卻沒有和她提過。 就譬如她和蘇正卓的婚后生活,兩個人其實過的是無性婚姻。程宜寧在這方面雖然沒什么經驗,不過再懵懂遲鈍如她也意識到,這樣的婚姻早就已經是飄搖欲墜的婚姻,而她,還是小心翼翼的呵護著這段一觸即碎的婚姻。 不過是因為她愛他。 印象里僅有的半次還是他喝醉的那回,說是半次也是有緣由的。 那次回來的時候蘇正卓已經臉色發青,身上又發著高燒,才挨了床就睡了過去。程宜寧嚇得要喊他起來去醫院,可是他身子那么沉,程宜寧根本就背不動他,想著等他清醒點了再喊他起來去醫院,便又拿了濕毛巾幫他擦拭降溫,沒想到后來就糊里糊涂的被他親上了。 沾了酒精的味道,原本清醒的程宜寧居然也暈眩的昏天暗地起來。 蘇正卓顯然還是醉的不親,雖然中途俯身上來突然著魔似的要親她,為著她身上的睡衣紐扣就折騰了好一會。 程宜寧不用多想也猜得到接下來少。兒。不。宜的場面,這于她卻還是正兒八經的第一回,雖然覺得自己主動去解紐扣略顯主動奔放了點,可是這種場面還是結婚后這么久以來的第一回,她糾結了許久后還是決定主動去解自己的紐扣,不過因為緊張過度,雙手就止不住的發抖起來,導致解那區區幾顆紐扣的效率都慢的令人發指,程宜寧好不容易解完自己的幾顆又費勁的去解蘇正卓的襯衫紐扣。 可惜的是,她解完蘇正卓的襯衫紐扣,再次天人交戰后,手指剛放在蘇正卓的皮帶扣上,原本還半醉半醒的蘇正卓忽然就睜開了眼睛,像是疑惑不解又像是突然心思清明回來的喊了一聲,“宜寧?”那聲音朦朦朧朧的,溫柔的有些遙遠,甚至都不像是他口中喊出來的名字,然而下一秒,蘇正卓眼神里的凌厲之意卻已朝她迎面襲來。 顯然是已經恢復了神智。 沒怎么見過世面的程宜寧那會無端被嚇得大腦一片空白,連突兀放在他皮帶扣上滿是手汗的右手都忘記抽了回來。 ☆、第三章 蘇正卓出聲后就似乎清醒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程宜寧的錯覺,總覺得他又多望了一眼被自己手心搭放著的皮帶扣,程宜寧這才后知后覺的縮回了自己的手心,而他就像是忽略空氣似的直接忽略了還敞著睡衣的程宜寧,起來后去浴室里洗澡去了。 許是發生的太過于意外,也許是潛意識里的逃避,事后程宜寧居然也沒怎么回想過那晚的尷尬場景,仿佛她也被酒精的味道連帶的酩酊大醉了。 一醉方休大夢三生,所以不記得也是應該的。 事后兩人都很有默契的絕口不提這事。 程宜寧比任何人都想要有個孩子,有個帶有蘇正卓標志的烙印,可惜的是,蘇正卓并不怎么賞她這個臉。她覺得,自己這輩子所有的好運多半在遇到蘇正卓時就已經用了大半,而和他結婚則是用掉了剩余的全部好運。 可是,她一點都不覺得后悔。 “我要走了,下次再約你。”周小蕾也不知道程宜寧又怎么了,似乎淺笑不語又似乎神情恍惚的,她反正每次過來說來說去的也都是那幾句,眼下拿了程宜寧帶給她的東西后就回去了。 周小蕾在時嘰嘰喳喳的說著還好點,眼下她這一走,程宜寧又重新發起呆來。 偶有微風帶進來,院子里便跟著響起一陣輕微的簌簌聲,配合著樹梢草堆里此起彼伏的知了在賣力的叫囂著,院子里的喧鬧似乎也被放大的格外寂靜起來。 反正也習慣了,總會習慣下去的,程宜寧望了眼窗外蒼翠欲滴的老槐樹心想道。 第二天程宜寧出門時,那天氣愈發酷熱難當起來。她剛坐上電瓶車開出去,就被外面的熱浪烤的汗流浹背起來。 程宜寧在a市大學的圖書館里當圖書管理員,她是畢業的時候招考進去的,不過是編制外的勞務派遣工,相比編制內的員工工資低福利也少的可憐,好在能夠可以機動的申請出去請長假,程宜寧反正也不缺錢,便在那個看似呆板的崗位上混著日子。 她住的地方離大學也不近,坐公交要換換乘好幾輛,程宜寧又不會開車,就干脆買了輛電瓶車自己開著去上班。 這事也被周小蕾拿來當做典型義正言辭的批判過,說要是被蘇正卓的下屬看到,堂堂總經理的太太每天居然要開近一個小時的電瓶車去上班,這要傳出去妥妥的就是丟蘇正卓的臉。 不過,蘇正卓本人并沒有周小蕾的顧慮,程宜寧那時剛買了電瓶車去上班,他也不過是象征性的囑咐了一聲注意安全,至此后就沒有過問一句程宜寧上班的事情。 程宜寧開了不到一半的路,就覺得自己的上衣都已經完全汗濕掉了。臉上偶爾有幾滴汗珠激到眼睛里,咸澀的難以睜開,她還得騰出一只手去揉下自己的眼睛。 什么上下班包接送的橋段,都是言情小說里騙人的橋段。程宜寧在心里暗暗的吐槽道。 也不知道什么緣故,這樣的酷暑天,外面的車流依舊夸張的擁堵。程宜寧不想假后回來的第一天上班就遲到,開的速度比平常加快了一點。快到轉彎的時候,未料到左側突然疾馳過來一輛車子。 程宜寧的速度也不慢,一時間趕緊急剎車,饒是如此,只聽得砰的一聲巨響,她還是連人帶車的側摔了過去。 好在程宜寧身材輕盈,這樣重摔下去,她也是最先著地的右手肘上擦破皮而已。 程宜寧從地上站起來的時候還是驚魂未定的很,順帶著無比緊張的打量了下自己的手腳,確保自己沒有其他的傷處。 “你沒事吧?”隨著溫潤的聲音在上方響起,程宜寧抬頭時,視線里立馬躍入了好看的臉龐,來人身材頎長穿著淺米色的休閑服,明顯緊張的問道。顯然這人就是剛才突然沖過來的車主。 “我沒事。你的車子怎么突然開了過來?”程宜寧看了下自己開始滲血的傷處有些不快的問道。 “已經是綠燈了——可能是我車速開快了點。”那車主明顯尷尬的應道,見著程宜寧的電瓶車已經摔倒在了路邊,他立馬疾步過去幫著把電瓶車給扶起來,程宜寧本來也想走過去搭把手的,沒料到還沒走近,那人就已經輕松的把電瓶車給扶正了,一轉身正好看到程宜寧手肘上的傷處,便又開口建議道,“我先送你去醫院里包扎下吧?” “算了,應該沒多大事。”程宜寧剛才走了幾步,確認自己應該沒有其余的傷處,她看了下自己的電瓶車也只有一側的燈摔裂了而已,而反觀前面停下車子的側邊,反倒有明顯的刮擦,加上又是保時捷的車子,這樣明顯的刮擦痕去修肯定不便宜,而且方才說不準自己神情恍惚也有責任的,程宜寧就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應完后就重新坐上電瓶車開了出去。 剛剛快速聚攏起來的行人沒料到一場好戲就這么悄無聲息的結束了,一大幫看客的臉上悻悻的顯然都還有點遺憾的表情。 有這么個插曲,程宜寧接下來也不敢開快了。到學校圖書館的時候,還是遲到了十幾分鐘。傷在右手肘上,她做的又是給圖示貼碼歸位這樣的機械活,也沒有同事留意到她的情況。直到中午去食堂里吃飯的時候,同事王姐一不小心瞥到了這才大驚小怪的出聲問道,“小程,你的手臂都腫成這樣了怎么還不請假?” 被王姐一提醒,程宜寧這才看到自己的右手手肘周圍已經浮腫了一大圈,上面紅通通的隱有發炎的跡象,她也有點被嚇到了,潦草的扒拉了幾口飯菜,便急沖沖的去校醫室里看了下。 還好只是擦傷而已,醫生不建議包扎悶著傷處,給她傷處消毒后涂了點藥水就讓她回去了。 估計是白天在烈日下中了暑氣,回去后程宜寧也沒有胃口,沖了個澡就早早的休息了。 她知道自己最近的狀態很糟糕,可是有時候明知道問題的癥結所在,也不見得敢去面對問題的本身。 晚上睡得迷迷糊糊時,程宜寧陡然察覺到身邊似乎有他人的動靜,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夢中還是已經醒了過來,下意識的就驚出了一身的冷汗,條件反射下右手早已迎面甩了一掌過去。 “是我——”蘇正卓的聲音在她耳邊低低的響起。 結婚搬到這邊后,除卻酣醉的那次插曲,蘇正卓幾乎就沒到主臥里睡過。剛結婚的那段時間,蘇正卓的公司也剛起步,加起班來簡直就是日夜顛倒的可怕,幾乎都是將就睡在公司里,起初程宜寧還以為他怕凌晨回來打擾到自己的作息,到現在自然是改了想法。 所以難得聽到蘇正卓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程宜寧雖然也幻想過很多次不切實際的同床共枕,此時竟然有幾分惘然的遙遠,好像一不小心,他的聲音就會憑空消失掉。 “宜寧?”他似乎感知到程宜寧的出神,繼續低低的喊了聲她的名字。 程宜寧原本奮力抬起的手這才縮了回去,也不管是不是自己夢境里的臆想,她聽到自己呷了呷嘴,在寂靜的黑夜里討好的問道,“正卓,最近公司里是不是事情很多?” “恩。”蘇正卓應了一聲后,這才重新俯了下來,開始去親她的額頭。 白日里光看蘇正卓的皮相就可以讓程宜寧頭腦發燙神志不清,更何況是這個時候的蘇正卓。額上剛落下來蘇正卓的輕吻,原本還想說的幾個字就被她悉數都給咽了回去。 她本來就穿著單薄的睡衣,蘇正卓的手沒一會就探了進去,程宜寧天生怕癢,雖然是有心要迎。合蘇正卓,身體反應還是不由自主的戰栗哆嗦起來,對于蘇正卓來說不啻于變相的邀。約。 果然,沒一會,蘇正卓的體溫明顯跟著guntang起來,程宜寧今天撞到的傷處其實不止一處,還有腿上胳膊上大大小小的好幾處瘀傷,蘇正卓這樣傾身上來,自然避不可避的碰到她的傷處,她緊咬著下唇還是不免發出一絲吃痛聲。 “怎么了?”蘇正卓也察覺到她的反應,開口問道。 “哦,我、我沒事——”程宜寧聽到自己若無其事的聲音在黑夜里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來。 周小蕾說得沒錯,她的確是需要個孩子,而且她比任何人都需要個孩子。 蘇正卓身上果然帶有濃重的酒味。其實他平常是極少沾酒的,大約是知道酒醉后會做出失態的事情,所以平常大都是滴酒不沾的。 程宜寧也不太清楚蘇正卓的真正酒量,不過光聞到他身上濃郁的酒味,她就知道他今晚定然是喝的不少。 似乎,他只有在酩酊大醉的時候才會愿意接近她。 不過,那些都毫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程宜寧想要有個蘇正卓的孩子。 程宜寧努力讓自己的身體放松,不過有時候這種事明顯就是會適得其反。蘇正卓顯然也察覺到她的僵硬,便又重新在她臉上落下親密的細吻。 “宜寧——”他的聲音在午夜時分聽來格外有蠱惑人心的味道,不過是那短短的兩個字,經由他酒意微熏的口中念來,程宜寧覺得自己的大腦復又重新短路空白一片。 蘇正卓像是感知到程宜寧的緊張,騰出一只手在她身上肆意游離著,偶然碰觸到程宜寧擦傷的手肘,程宜寧立馬疼的握緊了拳頭,不過還是咬著牙并未出聲,只是身體無意識的愈發僵硬起來。 蘇正卓很少會這樣有耐心,見她繼續緊張著,他的臂力倒是好的不像樣,單手撐在程宜寧的肩呷上方,居然還有閑情雅致繼續去親吻她。 傷口偶爾被帶到的疼痛和他的氣息鋪天蓋地的包圍著她,程宜寧覺得自己夾在冰火兩重天里,痛苦的快樂著。 “正卓——”她也開始生澀的回。應著他,蘇正卓這才傾身壓了上來,原本閑閑耷在她手肘上的胳膊順勢帶過,是他最正常不過的力道,然而程宜寧猝不及防下立馬就痛的慘叫了一聲。 “怎么了?”饒是蘇正卓也是吃了一驚,說時已經快速起身摸到床頭邊的開關,啪嗒一下,室內的光線驟然亮起,蘇正卓這才看到程宜寧的臉上都已經疼的慘白起來了。 他隨即就落到程宜寧重新流血的手臂傷處上,本來已經結了層薄痂,方才被蘇正卓這么帶了一下,那層薄痂便立馬破掉重新流血起來了。 蘇正卓看著程宜寧已經疼的冷汗直冒,又看了下自己的手上,還有點血跡揩在那里,他的臉色也跟著陰晴不定起來。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