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水璃連客套話都沒有，只是怔怔坐在那兒想著心事。吳mama又嘆了口氣，微微福了福身，便掀開門簾走了出去。

    *****

    雖然顧水璃打定了主意，務必要心如止水，不被這些事情擾亂了心緒，一切都等孟云澤回來，看他會做怎樣的決定。但是，身處這座小小的宅院，有些事情縱使想置身事外也是無法回避。

    卻說這一日，天氣尚好，陰沉了許久的天空居然露出了久違的太陽。顧水璃在院子里關了這么些日子，只覺得身子都快要長霉了，便帶著翠翠和小桃到后花園里轉一轉。

    一路上看到很多匆忙的仆人，或抱著大堆的東西，或拿著打掃的工具，正在進行年前最后的準備，倒顯得這慢悠悠地閑庭信步的三個人是那般格格不入。

    穿過了一個月洞門，快到后花園的時候，迎面看到前方走過來一群丫鬟婆子，當中為首的一個婆子穿著一身藏藍色的對襟褙子，挺直了身板，微微昂著頭，正是吳mama。她的右側是一位身段窈窕的年輕女子，身穿桃紅色的交領褙子，梳著桃心髻，面上帶著得體的笑容，一邊走一邊正在和吳mama說著什么。

    一行人看到顧水璃主仆三人，略愣了愣，吳mama加快腳步走了過來，對著顧水璃行禮，嘴里恭敬地道：“顧小姐?！?/br>
    顧水璃伸手攙扶住了她，吳mama身后的幾個丫鬟婆子也紛紛向她行禮，幾個人中，偏偏聽到那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嬌柔，猶如出谷黃鸝一般清脆，格外清晰。

    “吳mama，你們這是……”顧水璃問道。

    吳mama笑道：“馬上要過年了，我?guī)е鴰讉€管事的婆子們到園子各處看一看，看看是否還有什么地方遺漏了的。顧小姐，您今天興致好，出來轉轉？”

    顧水璃笑著點了點頭，“成日關在院子里，身子都僵硬了，出來走動走動?！?/br>
    吳mama連連點頭稱是，又指著那個年輕女子道，“顧小姐，這便是國公爺送來兩個丫鬟之一。她叫紅.袖，是以前服侍六爺?shù)囊坏妊诀??！?/br>
    紅.袖便又恭敬的上前襝衽行禮。

    顧水璃見她舉止文雅，進退有度，身材纖儂合度，長得也是容貌秀美，粉白的鵝蛋臉，丹鳳眼，柳葉眉，一張櫻桃小嘴，端莊中透著嫵媚，淡雅中帶著嬌俏，竟是好一個標準的古典美人。她微微怔了下，心中莫名的涌上一股煩悶，便淡淡頜首道：“免禮。”

    紅.袖謝過了顧水璃，又退回到吳mama身邊，微微低著頭，帶著恬靜的笑容。這樣一副嫻靜得體的模樣，哪里像是丫鬟，簡直就像大戶人家的小姐。

    顧水璃心中忍不住暗暗罵道：“好你個孟云澤，艷福不淺，身邊居然還有這樣的一個貌美的貼身丫鬟，也不知你們的關系究竟到了哪一步？”臉上卻仍是露出笑容，輕聲道：“吳mama，你們去忙你們的吧，我們去園子里略略轉一轉便回去。”

    吳mama點頭道：“那我們就不耽誤顧小姐的時間了?！彼戳丝匆恢睕]有言語的紅.袖，好似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加了一句，“哦，對了，顧小姐，我現(xiàn)在畢竟上了年歲，精力大不如以前，幸好紅.袖來了，給我添了大助力。我妄自做主，先將廚房的事務委托她代為管理，到時候等六爺回來了再由他定。這段時間，顧小姐有什么想吃的，不合胃口的，只管吩咐紅.袖?！?/br>
    紅.袖也恭敬地垂首道：“顧小姐有事還請盡管吩咐。”

    顧水璃淡淡笑了笑，“吳mama，您倒是雷厲風行，這人才剛進府，您就給她分派了活兒了?！庇中Σ[瞇地看著□□，“紅.袖姑娘，早就聽吳mama說你是個聰慧能干的，今日一見果不其然。這廚房事務雖雜，卻是最為要緊，關系著府里每一個人的健康和安全。以后，可就要多多有勞你了?！?/br>
    “紅.袖定當盡忠職守，不敢有負六爺和吳mama所托?！奔t.袖也是一副鄭重其事的表情。

    顧水璃突然覺得寡然無味，便點了點頭，帶著翠翠和小桃繼續(xù)往后花園里走。

    “小姐，看來小紅說的沒有錯，這個紅.袖真是一個狐貍精?！贝浯鋺崙嵳f著。顧水璃走得快，她便也加快了腳步緊緊跟著。

    顧水璃便自嘲地笑了笑，“她舉止嫻雅，比我還像小姐，哪里像狐貍精？無非是長得漂亮而已，我看你是嫉妒她吧！”

    “小姐，我這不都是為了您好!”翠翠不依地跺了跺腳，一邊又埋怨道：“這個國公爺也真是的，送這么個妖精到將軍身邊，這不是擺明了要勾他的魂嗎？”

    顧水璃冷冷笑了笑，“那不正好，這就是他的目的啊！在國公爺眼里，只怕我才是要勾他兒子魂的妖精呢……”

    作者有話要說：　　祝親們端午節(jié)快樂！(^o^)/~

    ☆、花園里巧遇（下）

    遇到了這么一幕，顧水璃逛園子的興致少了許多。她本想打道回府，可是又不想再碰到那一群人，便仍是帶著翠翠和小桃往后花園深處走著。

    此時萬樹枯落，百花凋零，處處呈現(xiàn)出一副頹敗的氣息，唯有一處種著幾株臘梅，小小黃黃的花朵在枝頭傲然挺立，綻放得燦爛，隨風送來一陣沁人的香味。顧水璃方才煩躁的心莫名的平靜下來，便放松了心情，放緩了腳步。

    沿著鵝卵石鋪成的彎彎曲曲的小道慢慢往前走著，兩旁雖然是四季常青的灌木叢，但是被冬日里的寒意摧殘后，仍然失去了以往生機盎然的鮮活，黯淡的綠色好似蒙上了一層霧，在冬日的暖陽下顯得愈發(fā)蔫頭耷腦，無精打采。

    快到她最愛待的那一處樓臺水榭時，遠遠的就看到一個體態(tài)婀娜的女子姿態(tài)優(yōu)雅地靠坐在池邊亭子的圍欄上，正靜靜的垂頭望著水池里的魚?？v然有些遠，也仍是可以看到她肌膚勝雪，烏發(fā)如云，一身碧綠煙花的長裙，配著鮮嫩的鵝黃色交領窄袖短衣，好似冬日里的一株水仙，嫩得似乎可以掐出水來，在四周枯敗黯淡的景象中，越發(fā)顯得生動鮮活。微風輕輕拂過，吹得她衣裙微擺，發(fā)絲輕舞，竟好似那寫意畫中的古典美人活過來了一般。

    “小姐，那個只怕就是京城里送來的另一個丫鬟了，這個比剛才那個還像狐貍精?！贝浯湫÷晳崙嵉卦诙哉f著。

    顧水璃斜睨了她一眼，沒有言語，看了看前方亭子里那個我見猶憐的倩影，突然覺得意興闌珊，便懶懶道：“突然有些乏了，咱們回去吧！”

    “小姐——”翠翠心急地跺了跺腳，“咱們干嗎要回去，莫非還怕了她不成？”說罷一邊卷著袖子一邊道：“她居然坐在您最愛坐的地方，看我不去將她趕走?！?/br>
    “翠翠——”顧水璃瞪了她一眼，“干嗎要去做那些無謂的事情，沒得自降了身價?！?/br>
    “小姐說得對?！币恢焙苌傺哉Z的小桃輕聲道，“現(xiàn)在起風了，咱們還是回去吧?！?/br>
    顧水璃贊許地看了小桃一眼。因為翠翠年歲大一些，她平時倒是對翠翠更為看重，只是這些日子的相處下來，發(fā)現(xiàn)翠翠忠心有余，機智不足，有時候還過于沖動。反而是小桃，雖然年歲小，平時言語也不多，但是一旦開口都是說到點子上，為人也比翠翠穩(wěn)重得多。

    翠翠雖然滿心不服，無奈顧水璃已經轉身走了回去，她只好回頭憤恨地瞪了一眼仍坐在亭子里傷春悲秋的那位“狐貍精”，又加快步伐去追趕已然走遠的顧水璃和小桃。

    *****

    因為發(fā)生了這樣不甚愉快的事情，晚膳的時候，顧水璃的胃口也不是很好，郁郁地隨便吃了兩口，便沒了食欲。

    “小姐，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小桃小心地問著，“奴婢聽小紅說，廚房里換了兩個mama，莫不是味道和以往不一樣了？”

    “沒有，”顧水璃放下筷子，“飯菜比往日還清淡精致些，只不過是我沒有胃口而已?！?/br>
    “哼，肯定是那個叫紅.袖的接管了廚房，就在小姐的飯菜上馬虎了。小姐，她這是給您一個下馬威，咱們也不是好欺負的，讓奴婢去廚房里，好好罵一罵那群目中無人、狗眼看人低的婆子們?！?/br>
    “翠翠——”顧水璃無奈地喝住了她，好一陣頭痛，“你怎么總是這樣沖動？用腦子想想問題，那個紅.袖剛剛進府，正是小心翼翼、四處交好的時候，干嘛這么早樹敵？飯菜有沒有問題，你們嘗一嘗不就知道了?！彼裏灥卣玖似饋?，甩一甩衣袖，“我進房躺躺去，沒事不要打擾我?！?/br>
    這一日晚上，顧水璃又一次失眠了。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顧水璃不是因為憂心孟云澤，而是煩心下午的事情。

    下午在后花園遇到的那兩個女子一直停留在顧水璃的腦海里，揮之不去。她的心中突然涌現(xiàn)出一股難以言說的緊張和害怕。她知道自己離這個時代所需要的端莊賢淑的女子相差甚遠，而且也沒有可以依賴的家族和家人。榮國公僅僅為孟云澤塞了兩個通房便已是如此的出色，若精心為他選了正妻，想必更是品貌俱佳，又有顯赫的家室。不知到時候孟云澤會如何抉擇，是選擇一無是處的自己，還是選一個對他大有助力的世家貴女……

    她與孟云澤分離了這么久，在島上親密無間的兩個人，現(xiàn)在居然無端端對他生出了生分之感。她突然驚覺，她熟悉的那個對她柔情似水、百般寵溺的孟云澤只存在于島上，來到這個她不熟悉的世界后，長期的分離，讓她對孟云澤產生了隔閡感。他回到了屬于他的這個世界，他有他的職責、他的理想、他的抱負、他的家人……可是自己呢，什么也沒有，自己所有的一切，唯有一個他而已……

    若孟云澤果真在家族和她之間選擇了家族，那自己該怎么辦？顧水璃突然驚覺，她在這個世界除了依附孟云澤，居然沒有生存的能力。她的專業(yè)知識在這里派不上任何用場，她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甚至連做針線活糊口都不行……

    除了孟云澤，她在這兒也沒有任何的朋友。翠翠和小桃好似對她忠心，但花錢買下他們的卻也是孟云澤……唯一屬于她的好像就只有她從小撫養(yǎng)了一場的八公，可以現(xiàn)在連八公也已經和她分離，也不知它還記不記得自己……

    顧水璃胡思亂想地折騰了大半夜，一會兒絕望得幾乎天都要塌下來，一會兒又信心滿滿，篤定孟云澤一定會踐諾守信。一直到窗外浮現(xiàn)薄薄的亮光，隱隱聽到遠方傳來公雞的報鳴聲時，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第二日，日上三竿時分，顧水璃才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fā)，黑著眼圈從床上爬了起來。聽到動靜，一直守候在門外的翠翠和小桃走了進來，兩個小丫鬟都是一臉的擔憂。

    “小姐，您今日怎么起得這么晚？”

    “小姐，您是不是不舒服？”

    兩個丫鬟異口同聲地問著。

    顧水璃搖了搖頭，無精打采的梳洗完畢后，小紅已經擺好了早膳。

    早餐比以往豐富精致得多，白糯鮮美的海貝粥，香脆可口的泡脆筍、酸蘿卜，還有色香味俱全的rou末燉豆腐、三鮮鴿蛋、素炒三絲等炒菜，再加上如工藝品一般精美的煎包、蒸餃、桂花糖糕、玫瑰酥等各色糕點，分量均不多，用十來個精致小巧的碟子裝著，葷素搭配，咸甜具有，不禁令人眼前一亮，食欲大開。

    顧水璃卻仍是沒有胃口。她一看便知，這一桌子不同于往日的菜肴原因無他，無非是紅.袖掌管廚房后的牛刀小試而已，可以想見她必是一個精細講究又周全體貼的人。

    偏偏布好了桌子的小紅見他們幾人都面露驚嘆之色，她難得在顧水璃面前展示自己，便抓緊了機會賣弄自己的口才，“小姐，今日的早膳可是與往日不一般呢！這是紅.袖jiejie擬的菜單，據(jù)說既滋養(yǎng)又美味。廚房里的幾個mama們都贊不絕口，都說到底是京城國公府里來的人，實在是不一樣呢！”她見顧水璃沒有言語，看著一桌子菜發(fā)呆，以為她聽得入神，便繼續(xù)笑道：“特別是這幾碟子糕點，可是紅.袖jiejie親自做的。據(jù)說，當年將軍在京城國公府里的時候，最愛吃紅.袖jiejie做的菜肴和糕點了……”

    “啪”的一聲，顧水璃擱下了筷子，打斷了小紅的話語，也嚇壞了三個丫鬟。

    “小紅，你哪兒來的那么多話，還不快出去干活兒去。”翠翠瞪著小紅。

    小紅委屈地看著顧水璃，卻見她神色更加不好，便紅了眼圈，訕訕地走了出去。

    “這個小紅可真是個沒有眼力見兒的，偏偏是哪壺不開就提哪壺！”翠翠憤憤地抱怨著。

    顧水璃冷冷笑了一聲，“人家小紅可比你機靈。剛才這番話可不是她隨意說的，背后定少不了指使的人。”

    “指使？莫非那個紅.袖這么快便收買了小紅？”翠翠疑惑的問著，隨即又罵道：“真是個吃里扒外的家伙，虧小姐你對她那么好，在咱們院里呆了這么長時間，還是個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也不見得就是紅.袖，她剛剛來，還沒有那么快的動作?！鳖櫵УΦ?。

    “那會是誰呢？”翠翠不解地看著顧水璃。

    顧水璃嘆了口氣，又看著若有所思的小桃，“小桃，你來說說看?！?/br>
    小桃躊躇了下，小聲道：“以奴婢所見，想必是吳mama授意。小紅本來就是吳mama的人?！?/br>
    “可是吳mama為什么要這么做呢？”顧水璃眼里帶著些微的笑意，又故意問她。

    小桃略略提高了聲音，神態(tài)也自如了些，不再那么局促，“小姐，吳mama以前是將軍的奶媽，這紅.袖又是將軍以前的貼身丫鬟，想必他們二人以前在國公府里便極為相熟。所以這次紅.袖一來，吳mama便將管理廚房的差事交給了她，既是為她長臉，又是助她在府里早日立威。至于讓小紅說這番話……”她想了想，“奴婢想，一是為了拉近您和紅.袖的關系，二者也是告訴您，紅.袖以前和將軍的關系……”

    顧水璃贊許地看著她，“小桃，你分析得很對?！闭f罷又看向翠翠，“翠翠，你雖然年紀略大些，但有時候反而沒有小桃穩(wěn)重、沉得住氣。你們都是我最貼心、最信任的人，我希望你們二人都能夠安安穩(wěn)穩(wěn)，不說為我增加多少助力，但也不要惹不必要的麻煩?！彼o靜看著他們二人，表情嚴肅，又帶著語重心長，“你們聽明白了嗎？”

    翠翠臉一紅，看了看小桃，兩人都低頭恭敬地答道：“奴婢明白了，以后定當盡心竭力，謹言慎行，不會讓小姐cao心。”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是父親節(jié)，祝偉大的父親們節(jié)日快樂！

    ☆、古代購物狂

    顧水璃滿意地點了點頭，三個人便都沉默了下來，看著一桌子飯菜沒有說話。裊裊輕煙帶著誘人的香味在屋子里散發(fā)開來，很快充斥了整個房間。

    良久，小桃小聲問道：“小姐，菜快要冷了，您還吃嗎？”

    “吃，怎么不吃！”顧水璃回過神來，有些咬牙切齒地道：“這可是人家紅.袖姑娘精心準備的，不但我要吃，你們倆也一起來吃?？炜炜?，別站著，都坐下吃?！?/br>
    翠翠和小桃面面相覷，都站著不敢動，又聽顧水璃道：“快坐下吃啊，這么豐盛的早餐，不吃白不吃！”

    主仆三人吃完了早餐后，心中有再多的不甘，也不得不承認吳mama安排紅.袖管理廚房確實有她的道理所在。這一桌子飯菜，色香味俱全，搭配得也好，看得出來，做飯的人的確是花了工夫和心思。顧水璃心道，這個紅.袖在食材搭配、烹飪方法上倒是很有些專長，若到了她那個世界，搞不好就是個美食家或者營養(yǎng)學家。

    飯后，翠翠見顧水璃無甚表情的端坐在那里，她方才受了顧水璃的一番敲打，此刻便收斂了許多，小心翼翼地問著：“小姐，今日您想做些什么？是看書、繡花還是練字，或者……再去園子里轉一轉？”

    顧水璃愣了會兒，心想，看書也好，練字也罷，做得再好，也改變不了榮國公府不會接受自己的事實，既然如此，為什么還要繼續(xù)委屈自己。想到這兒，她突然有些自暴自棄，賭氣般地拍一拍桌子，大聲道：“咱們今日什么也不干，就閑呆著，好好享受人生！”

    “享受人生？”兩個丫鬟疑惑的問著。

    顧水璃突然眼睛一亮，“你們想不想出去逛一逛？走，本小姐帶著你們shopping去！”

    “削……削什么蘋？”翠翠愈發(fā)疑惑，又很是為難的苦著臉道：“小姐，您要削蘋果吃嗎？這個季節(jié)可是沒有?！?/br>
    顧水璃看著兩個一臉迷糊的小丫鬟，忍不住拍桌大笑，將這幾日的郁悶、煩悶、憋悶……所有的胸悶和不快，都在這一陣大笑中發(fā)泄出來。離開云水島后，她再也沒有這般無拘無束地大笑過，此刻索性發(fā)泄個痛快，這些日子好不容易養(yǎng)成的溫柔賢淑風范蕩然無存，看得兩個小丫鬟目瞪口呆。

    “走，本小姐帶你們逛街去。逛鋪子，下館子，你們想要什么，我今日都滿足你們!”顧水璃意氣風發(fā)地站了起來，豪氣地揮了揮手。

    ******

    年前的福州城中心的大街上很是熱鬧，到處熙熙囔囔，擠滿了打年貨的人們。和上次逛街時的感覺不同，這次街上的人們明顯臉上笑容多了很多，大概是年關將至，除舊迎新的喜色籠罩在每個人的身上。

    顧水璃穿一身深藍色的男裝長袍，扎著男子的發(fā)髻，頭戴發(fā)巾，瀟瀟灑灑地走在前面，翠翠也是一身青色的男裝，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后。只有小桃，因為沒有合適的男裝，再加上她身量小，還是未及笄的小丫頭，便仍作小女孩打扮緊跟其后。

    在后面，則是如臨大敵、一臉緊張的孟興，以及孟興身后幾個喬裝成路人的護衛(wèi)。

    雖說孟云澤離開時，曾經交代過孟興，只要顧水璃有興趣出去逛逛，他就務必要將她陪好，同時還要保證她的安全。但是孟興深知此事責任太大，暗暗期盼顧水璃不要突發(fā)這樣的興致。

    幸好顧水璃安分守己地在府中待了一個多月，眼看著春節(jié)將至，只要守得孟云澤回來，孟興便算是交了差?？墒撬€沒有徹底松口氣，這位大小姐居然突發(fā)奇想要出去逛街，還選在了人最多的春節(jié)前夕。孟興再多的牢sao和抱怨都不敢言說，不但佯裝熱心的提供了自己兩套新做的衣衫，安排了幾個護衛(wèi)跟在后面貼身保護，還得強裝笑臉，興致勃勃地陪著這三個逛興十足的女人。

    大概每一個需要發(fā)泄情緒的女子都可以成為購物狂，正如此時的顧水璃。她帶著兩個丫鬟、一個小廝，還有若干個不知道躲在哪兒的侍衛(wèi)，興致勃勃地逛著，逢店必進，看到喜歡的就買，沒一會兒，每個人手上都拿滿了大包小包。

    翠翠和小桃兩個小丫鬟也是第一次有機會到街上逛?？磥頍釔酃浣趾唾徫锸桥说奶煨?，不論時代，不分年齡。三個女人一路逛下來，都是面色泛紅，目光晶亮，精神抖擻，唯有跟在后面的孟興和幾個侍衛(wèi)叫苦不迭。

    孟云澤出征之前曾經給顧水璃留下一個小木盒，囑咐她若想出去逛或買些東西，可以用里面的零碎銀子。顧水璃一直未打開看過，出門前讓翠翠尋了出來，里面除了幾十兩的碎銀子，居然還有一張五百兩的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