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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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隱約記起那年喪禮,聽到鎮上人的議論。 廖長寧似乎有所察覺,直接說:“我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在最后選擇自殺……” 他突然皺眉,右手握拳摁在胃部,長出一口氣,又低低咳嗽了一陣。我起身去吧臺飲水機倒了杯熱水給他握在手里。他卻推開我的手,扶著沙發起身,腳步急促推開辦公室套房洗手間的門,撐在洗手臺子上開始劇烈嘔吐。 他右手掌抵著胸腹之間,幾乎深陷進去。 我嚇壞了,整顆心都跟著他壓抑濃重的喘咳聲越揪越緊,我只好伸手不斷輕撫他瘦削脊背,希望這樣他能好受點。 他好久才調整好呼吸,又鞠一捧冷水洗臉,臉色愈發慘白,眸底一片隱倦青黑。 我捧著雪白毛巾上前,他扶著我的手直接在臉上輕擦。 我扶著他出來重新在室內沙發落座。 他眉眼之間有悒郁懨懨的深沉顏色,額上也有涔涔冷汗。 他低聲對我說:“謝謝。” 我卻不懂怎么才能安慰他的傷痛。 室內只開一盞低垂昏黃吊燈,這種燈亮度低,幾近半明半暗,瀉了一地星輝,燈光碎碎暗暗如同華美的鉆石。我著迷似的看燈光勾勒出他棱角異常分明的冷峻臉龐。 廖長寧突然問我:“翹翹,你是怎么看李副董?” 我有些錯愕,不知道他是何用意,只好老實答道:“她很強勢,總想掌控一切。” 廖長寧說:“最開始,廖董確實是欣賞她的硬朗風格,在柔性管理大行其道的今天,李柔筠當時的沖鋒陷陣有效緩解了廖董的職場壓力,共同利益,相互利用,這就是他們感情根深蒂固的基礎。” 我又說:“她很虛偽,總是戴一副面具。” 廖長寧這次笑了笑:“我只讓少廷粗粗一查她的過去,就發現她簡直是另外一個人,名字換了好幾個,身體嚴重造假,還做過三陪女。” 我無所動,因為李柔筠只是跟我無關的一個名字而已。 我說:“但是,她很愛她的兒子,幾乎都失去理智了。” 廖長寧沉默片刻,松開握著我的手,沒什么情緒的說道:“是,血濃于水,骨rou至親。” 他久久沒有繼續說話。 我天真問他:“那為什么不把李副董不堪過去示于人前?” 這是一柄利劍,不說足以解決他在廖氏的困局,至少可以讓事情出現轉機。我不知道他為什么一直隱忍不發這手好牌。 廖長寧半天沒有回答我。 我以為自己說錯話了,正想措辭圓場,就看他撐著扶手慢慢站了起來,我連忙扶著他的手臂讓他借力。我那個時候還不懂得timing的重要性,比如愛,比如青春,經濟學的理性人理論告訴我們只有在對的時間做對的事情才能效用最大化。 而他,也只是在等一個一擊即中的時機罷了。 他終究沒有回答我。 九月三十號。 學校開始放十一假期。 曉楠早就給我打電話約在城里一間頗有特色的酒吧里過十八歲生日。 過去的很多年,我都不認為這是一個美好的日子,我甚至其實并不太清楚我是否今天生日。 我是一個棄嬰。 蘇文穿一件墨綠色小格子襯衣,修身藍色工裝褲,抱一把吉他在臺上唱歌。 一曲終了,舞池中一片口哨叫好聲。 同門云集,推杯換盞,熱鬧非常,并沒有人掃興提及之前我在校園bbs上的狼狽不堪。 蘇文的人緣特別好,我卻乖張孤僻,大多數的同學似乎也都是沖著他的面子過來。 他沖著右側的dj比了個手勢,全場都黯淡下來,只剩一束追影燈光在蘇文身上,他的側臉掩映在黑白色樂譜架子后面,有些晦暗不明。 曉楠突然拍拍我的肩:“哎,哎,surprise要來了。” 我有隱隱約約的不安。 蘇文微微闔上眼睛:“連翹,我喜歡你……從接新生的第一眼開始,我就喜歡你,喜歡你個性有趣,喜歡你自我一派,喜歡你貼心純真,喜歡你特立獨行,喜歡你所有的一切……” 所有人開始起哄,打著節拍此起彼伏的喊道:“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我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只好跑了出去。 蘇文追了出來,手里捧著一束香水百合。 我們站在黑夜的街道上,霓虹閃爍,寶光流麗。 他很坦白,又是真正君子。 他說不出的愛慕,全流露在一雙熠熠生輝的眼睛里。 他低聲說:“我明知道你會是作何反應,卻還是不死心要試一下。” 我不出聲,他已經明白大半。 他把那束潔白美好的香水百合遞到我懷中,一手扶著我的肩膀,在我額頭印上淺淺一吻,蜻蜓點水般。 我的整個青春年代開始,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溫柔美好的學長。 司機按照廖長寧吩咐帶我去會所接結束應酬的他。 我懷中還抱著那一大束香水百合,不知道該作何處置。 我下車之后,站在會所大廳里等廖長寧。 大廳通往電梯的走廊拐角處放一只高頸舊色的瓷瓶,半人高,插滿大枝大枝盛放的玫紅色芍藥的干枝,俱有碗口大小。 無香,都是新鮮花瓣干制而成,也就只因為廖長寧聞不得香花味道。 其實,裝飾得再高檔奢侈的會所,只要稍微沾染了來往女士的衣香,始終就平添出了幾分旖旎的曖昧。我正胡思亂想,就看到顧雁遲為首的人從那瓶芍藥干枝處轉出來。 整隊人俱是意氣風發的年輕男性,矜持莊重商務裝扮,一邊走,一邊肆意高談闊論。 白少廷已有醉意,笑嘻嘻走過來的說:“翹翹,聽說今天你生日啊?” 我點點頭。 白少廷說:“過了今天就成年啦,走,小白哥哥帶你去見識一下這個世界。” 我不知道他是否開玩笑,連忙擺手拒絕,“不,不用了,我等長寧哥哥。” 他嗤笑一聲,說:“傻丫頭,你這一顆心,怕是要在廖大少身上傷透了。” 他話中深意,我沒聽明白。 廖長寧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站過來的,聽到這里,口氣不虞,開口打斷:“少廷,你胡說八道些什么呢?” 暴君余威猶存。 眾人皆屏氣凝神。 這一耽誤,就沒來得及離開,剛好撞上了緊跟著出來的李柔筠。 她穿一件雅黑色雙c標志的絲絨套裙,頸間戴一串珍珠項鏈,形狀均勻,飽滿圓潤,襯的她冰肌玉骨,美麗沉著。 廖長安案子峰回路轉,得以取保候審,順利回到李柔筠的身邊,這讓她的整顆心重新恢復堅硬冰冷。 她似乎聽得我們對話,別有深意看我一眼,竟然徑直問我:“今天你十八歲的生日?” 我沒回答,客氣點點頭。 白少廷卻突然插話:“可能是今天,也可能是昨天,還有可能是前天,對吧,翹翹?” 我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會這么講,有些不安的望向廖長寧。 廖長寧不欲多做解釋,淡淡一句:“聯眾科工這次順利并購博杜安,李副董也總算得償所愿,恭喜。” 李柔筠毫不示弱,笑道:“承蒙大少手下留情。” 廖長寧也靜靜笑了,牽過我的手,往門廳方向走。 我想起車后座還擺著的那束百合花,有些躊躇的拉開車門抱了那束花出來。 廖長寧對花粉過敏,也不愛聞到鮮花香味。 我逡巡四周,看到穿橙黃色工作服的環衛工人正從小巷推車出來。我把那束香水百合以及蘇文饋贈予我的最初的純真美好的愛情送了出去。 ☆、從來也沒有真正的天荒地老(3) 雨聲淅淅瀝瀝連綿不絕。 餐廳正對著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燈火,桌上擺了豐盛的四菜一湯,江浙菜清淡,看起來青翠新鮮,城東名府餅家的巧克力慕斯蛋糕,插了兩根數字蠟燭。 室內環繞聲音響循環往復的播放著舒伯特《鱒魚》。 他珍藏的碟片。 我的十八歲。 廖長寧從儲藏室出來,穿一件細小格子的休閑襯衣,剪裁得體的墨色長褲,手執一支水晶醒酒器,猩紅液體淺淺鋪在底部,細細碎碎閃著耀眼的光芒。他還未開口,又壓低聲音低咳起來,不過只是很輕的幾聲。 我坐在桌前看著他笑。 長寧拿大只郁金香杯添酒放在我手邊,“為了你的十八歲!” 我拿起酒杯,在淡極了的果香中與他手中杯子“叮”得清脆一聲輕輕碰觸在一起,“干杯,敬這黑暗世界中的光!” 然后豪爽仰頭飲掉大半。 我如愿以償看到廖長寧微微褶皺的眉心,他輕輕嘆口氣,溫柔語氣中有些微不滿:“女孩子不要飲酒太過。” 我根本就不理會他。 我穿一件碎花連衣蓬蓬短裙,踩著音樂的節拍趴在他肩上,帶動他的舞步。 廖長寧面上有些微驚喜,淡淡眼神中氤氳溫柔光芒,低聲問我:“喜歡跳舞?” 我輕輕點頭,又有點不好意思:“我不太會,跟學校舞蹈協會的人學了一點點。” 他握住我的手,低頭輕輕抵著我揚起的額,呼吸的熱氣噴薄在我頸間,說:“腳尖可以踮起一點,手放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