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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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突然涌起一時意氣。 顧雁遲有事情要忙,所以無所覺,口氣溫和妥帖的安排我自便,自己去了書房整理文件。 我沉默地站在落地窗前看了一會兒璀璨絢爛的無眠燈火。 目光像小飛俠彼得潘在城市的上空飛行,越過自由而富饒的都市。 不知道為什么,文敏很快從二樓走下來,我聽到高跟鞋的踢踏聲,轉頭看過去。 她的臉色不是很好,但是笑著跟我打了招呼。 偌大的空間中只有我跟她兩人,氣氛沉默,有一種詭異的尷尬。 我下意識的拿過大理石臺上的灰色遙控板,打開電視。 好巧,打開就是熱鬧的娛樂播報。 一閃而過的是娛樂圈中某位走清純玉女路線的演員與其經紀公司老總的潛規則緋聞。她因為最近參演的電視劇爆紅,關注度頗高。其實,長鏡頭中捕捉到的畫面十分模糊,這種連牽手都沒拍到的戲碼也被渲染擴大,冠上十分聳動的疑似小三標題。 不過,貴圈的氛圍向來是捕風捉影,三人成虎。 不知道是背后推手炒作還是確有其事。 我只覺得無趣極了,拿起手邊遙控板要換頻道。 文敏突然說:“你對這件事怎么看?” 她說話的時候喜歡不自覺的將頭發捋至耳后,那一瞬間的風情和氣質是我這個年紀和閱歷所根本無法企及的,我愣了一下,然后回答:“我沒有什么特別的看法。” 她低眉淺笑著轉動了一圈右手上那枚閃著璀璨耀眼光芒的指環,笑道:“哦?我倒是想多嘴評論兩句,你知道的,現在這個社會,處心積慮要靠嫁人改變既定人生軌跡的女孩實在太多,而一個女孩子,夠美,夠窮,夠想出人頭地,就可以是她不擇手段的全部理由。” 我根本無從反駁,低頭沉默了一會,然后換了個臺。 我好不容易集聚起來的全部勇氣在她這兩句輕飄飄的一語雙關的提醒之下消散殆盡。 ☆、二十歲之前(3) 我一味注視著屏幕沉默,心中卻是擰著一股靜觀其變的念頭。 文敏沒有繼續開口挑釁。 她靜止下來的時候神態特別溫和,嫻雅端莊,艷而不媚,論家世,學歷,才情,性格,我與她都是云泥之差,更遑論中國傳統觀念之中的門當戶對。 沉默的氣氛在軒敞空曠的廳內顯得尤其尷尬。 但是這種尷尬并沒有持續很久,我聽到腳步聲的時候轉眸就看到廖長寧的身影出現在二樓視線盡頭。他站在銀灰色的金屬欄桿旁,貼身穿一件松垮垮的白色圓領棉t,仿佛怕冷似的,外面罩了一件黑色的羊絨開衫。灰色的亞麻料子的長褲,藍色的棉拖,面上清清淡淡的,沒什么表情。 公寓室內安裝了全套的全自動空氣凈化系統,所有溫度濕度和負離子濃度等主要指標均可調控,我穿短袖感覺正舒服。 我有些擔心,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 文敏則直接踩著旋轉扶梯走了上去,一邊問他:“藥水這么快就滴完了?你怎么起來也不叫我一聲。” 我聽到廖長寧聲音有氣無力,“我有點累,想起來走走,就把針拔了。” 文敏這時已經走到他身邊,伸出掌心去探了探他額頭,我仰著頭看到廖長寧有一瞬間的避諱動作,但是并不明顯,仿佛只是意志在和習慣爭執下產生的結果。 文敏根本就不在意似的,“嗯,還是在發燒,”她停頓了下,又接著說:“你一直都是這樣,太累就容易胃腸感冒,每次炎癥都特別重,這會兒還胃痛嗎?” 廖長寧點點頭, “好一點了。” 他又說:“你不是急著回醫院趕一臺重要的手術?我安排司機。” 文敏笑著搖搖他的手臂,好像撒嬌一樣:“好了好了,你又嫌我啰嗦,我馬上就走了。我自己開車過來的,你好好休息,晚上如果還有嘔吐現象一定給我打電話。” 我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我覺得難堪。 廖長寧低聲對文敏說:“一會兒鄭醫生會過來,你忙你自己的事情,不用管我。” 文敏也不很介意,低頭答應了,又笑著跟他告別。 她走到我身邊經過那張黑色大理石臺面拎起手袋的時候目光也沒有在我身上掠過片刻——只當我是空氣一般。 我心中已經十分肯定她對我的敵意來自何處。 廖長寧扶著樓梯扶手一步步慢慢走下來,坐在我旁邊寬大的咖啡色靠背沙發之中,才開口問我:“考試周結束了?” 他的音色透著軟綿綿的溫和,明顯的中氣不足。 我點點頭,也不讓他費力氣繼續問我,說道:“要放暑假了,我打算回去連云鎮看爺爺,有好長時間見不到你,所以求了雁遲帶我過來,你不要怪他自作主張。” 他解釋說道:“我這幾天都在國外,走之前沒來得及跟你打招呼,抱歉。”他又說:“那邊的行程每天都排的很滿——你知道,最有條不紊的德國人。而且與國內有時差,所以一直沒有機會給你電話。” 我心中有被珍重對待的喜悅感覺,又問他:“剛才文醫生說你胃腸感冒?” 他苦笑了下,說,“我吃不太慣那邊的東西,犯了胃炎。” 我又問他:“剛才你在打點滴?” 廖長寧搭在咖啡色沙發扶手上的手背兩團明顯青色中還能看到疏落的針孔。 我聽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倦怠的疲憊:“嗯,我剛開始睡著了,也不知道掛了幾袋,不過醒來精神比在飛機上時好了很多,西醫的好處就是見效快。” 我趴在沙發寬大的扶手上,把下巴枕在手臂上,他伸出玉白瑩潤的手指極其自然的摸了摸我的頭發,笑道:“我想起,以前跟宋爺爺求教中醫,他說流傳百年的中藥經典方子——‘生脈飲’就只有麥冬、人參和五味子三味藥,‘四逆湯’也是三味回陽救逆,所以好的大夫都是以少勝多。” 我連忙說:“爺爺很頑固的,從來都不看西醫。” 廖長寧笑著輕輕拍拍我的頭,“亂講話,那不是頑固,”他沉吟片刻,又說:“我其實也有很多年沒見過宋爺爺了,記憶中他總是著裝整齊,思路清晰,用藥精準。他那種中醫是針對亞健康狀態的人——‘治未病之病’的養生理念我也一直都很推崇。” 他忽然心血來潮一樣,對我說:“等我安排一下手頭工作,過幾天我送你回連云鎮,去探望一下他老人家。” 這個驚喜實在太大,我沉溺在其中,簡直是從沙發上一躍而起。 我整個人的表情都鮮活起來,笑著拉他的手疊聲問:“真的嗎,是真的嗎?” 廖長寧沒辦法,只好認真回答我:“是,是真的,你別晃,我頭暈。” 我連忙松開他的手,老老實實的站定。 顧雁遲叫了外賣做晚飯。 城中“東府味”低調的鐵灰色袋子上的logo與燈光交相輝映閃著熠熠光彩。是日料,有鯊魚籽、三文魚的新鮮刺身還有天婦羅和治部煮,堆積在木桶的冰塊埋著一整瓶清酒。 顧雁遲也是吃喝玩樂的高手,他說:“日料的精髓就是吃新鮮,如果是春暖花開的四月,一定要吃懷孕的鯛魚,那真是鮮嫩無比。” 后來我才知道,他幼時游學曾經在北海道住過一整年。 其實食物最美好的地方不在于色香味,而在于觸及舌尖的一剎那,就讓人想起某個地方,某個人。 因為懷念,所以賦予物品以感情。 廖長寧還是吃不下東西,又覺得累,徑直去臥室休息。 還不忘正色囑咐顧雁遲:“翹翹還沒滿十八歲,你不要許她喝酒。” 我跟顧雁遲兩個人一邊大快朵頤一邊聊天。 他說:“你晚上住這里注意一下長寧的情況,他早上下飛機的時候吐的有點脫水?” 我愣了下,小聲說:“我晚上,不住在這里啊。” 雁遲不解:“你還要回學校去?” 我遲疑了下,“長寧哥哥沒說讓我住下來。” 顧雁遲笑的開懷:“你在他面前乖巧聽話的就像只小貓咪一樣,他沒說讓你住,那他說讓你走了嗎?” 我吃完晚飯鼓起勇氣上了二樓。 沿著青磚墻的鐵制樓梯,二樓外廳是一個開放式的寬敞明朗的空間,陳設簡單干凈,墻壁沒有多余的裝飾,只有一幅莫奈的《睡蓮》,掛在兩處落地窗中間的白墻上,我走過去湊近看了,顏色明快清雅,右下角有“長歲安寧”四個字的簽名,那是廖長寧閑時的臨摹作品。 再往里面走就是廖長寧的臥室,門是虛掩的,我直接輕輕推開,房間內沒開燈,但是能看清正對著我的全景落地窗前擺了一張簡約的核桃木顏色的辦公桌,上面有幾個散亂的文件夾,銀灰色的筆電屏幕還亮著光。 我正想走近看,燈突然打開了,我被嚇了一跳。 廖長寧手中握著遙控板,靠在枕上低聲問我:“翹翹?” 他整個人都陷在寬大的床墊和被子里,很明顯是被我吵醒了,我很不好意思,連忙說:“嗯,我是來問你,晚上我能不能住這里。” 他費力撐著身體半坐了起來,理所當然道:“你不住這里難道還要回學校去?不是都放假了嗎,你一個人多沒意思。” 我點點頭,又道歉:“對不起,吵到你休息。” 他不在意的擺擺手,示意我過去,“我也沒睡著,越躺越累。” 我坐在他身旁,看到旁邊的點滴架上還掛著大半袋沒有滴完的藥水,心中突然有些酸澀的疼痛。 廖長寧卻好像有了興致,一邊掀開身上的被子下床一邊說:“今天天氣好像不錯,我帶你去看星星。”說著,他拿起手邊的平板電腦簡單cao作了幾下,整間臥室挨著露臺的那側的半邊鋼筋玻璃的穹頂就慢慢的收了起來,變成一個半開放式的空間。 我站在他身旁,看他動作嫻熟的調整那臺乳白色的天文望遠鏡。 三十六層的頂層露臺。 星河云海,寂靜而熱情。 濃烈璀璨的點點星光閃耀在深藍的天鵝絨的背景之上,絢麗如翩躚而至的鳳凰,深邃如廣袤幽深的森林,曦月光影流轉,星海絢燦溫柔,我從來都不知道可以距離星空如此之近,好像幸福已經幾乎唾手可得。 我忍不住叫出聲音:“哇,好美啊!” 廖長寧笑著把我攬在懷里通過天文望遠鏡認星座,就像很多年前,他教我寫字時候的姿勢一模一樣。我已經長高,頭頂剛好落在他的下巴處,就連他身上那種淡到只可意會的溫和松木香味混著消毒藥水的氣味都讓我意醉神迷。 星河如此浩瀚而冰冷,我們也只是其中兩顆星。 我努力閃爍著自己最大的光芒,我只愿能用我所有的體溫,沉默的溫暖你,不隕不休。 因為,你就是我最亮的那顆星。 我曾經以為,最初的那些感動和愛,已經足夠我應對一生的風霜雨雪。 但是,生命不會總是充滿盛大的驚喜,我的命運軌跡其實很久之前就已經注定,我那時也從不曾想過我的世界會天地倒置,會在瞬間崩潰坍塌。 ☆、二十歲之前(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