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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欲曉在線閱讀 - 第4節

第4節

    翟欲曉嘎嘣嘎嘣嚼著薯片,殷殷將自己特地帶來的一堆娃娃向林普那邊推。林普都沒有什么玩具,太可憐了。

    5.  誰笑誰是狗   第五章誰笑誰是狗……

    第五章誰笑誰是狗

    翟欲曉沒有見過林普大笑,最近使盡了渾身解數在逗他。林普喜歡跟翟欲曉玩兒,每每她煩人勁兒上來逗得厲害了,他氣急敗壞地走開,但總是沒多一會兒,就怏怏地又再回來。翟欲曉身為“顏狗”百般折騰也得不到林普的笑容,耷拉著肩膀很是煩惱。

    花卷得知翟欲曉的煩惱,舔著手指上的柿子汁,道:“這個多簡單哪。”

    花卷跟翟欲曉一說自己的主意,翟欲曉笑的眼睛都沒了?;ň碚娴氖莻€絕頂聰明的朋友,雖然他卷子上的成績總是如此稀爛。

    小團體在沙發毯上盤腿圍成一個圈,互相打量著,開始了一個“誰笑誰是狗”的游戲。

    林普也不知道為啥,平常看到翟欲曉和花卷,并不覺得他倆可笑。他倆的笑話也都不好笑。但此刻他倆突然都一本正經地繃著臉,互相打量著,互相監督著,就莫名其妙感覺真的是……太好笑了。

    林普最后笑得歪在地毯上,眼淚都憋出來了。他的眼睛本來就大,恨不得占小半張白嫩嫩的瓜子臉;黑眼仁也多,一旦沾染了情緒就非常生動。翟欲曉愣愣瞅著林普,她仿佛在他眼里看到去年過年時在舅舅家燃放的一簇一簇的煙花。她吸了吸鼻子,忘了自己要說什么?;ň硪彩蔷镁迷G訥不成語。

    花卷這天晚上回到家里,突然纏著他媽非讓媽給他生個弟弟,她媽怎么解釋都不行,讓他爸爸打電話解釋也不行。寒冬臘月的,花卷小朋友最后被他媽拎到陽臺上冷靜去了。

    ——花卷的爸爸在晉市工作。晉市距離大都兩個小時的高速車程,實在不算近,所以他爸爸一般攢四天假一個月回來一次。

    翟欲曉的期末考試成績不太理想,數學九十四,語文七十六。柴彤在學校時就陰著臉,拎著翟欲曉回家的一路上一句話都沒說,翟欲曉蔫兒蔫兒的大氣不敢喘。

    柴彤翻出鑰匙一打開家門,翟欲曉內心火速滑跪。她爸爸此時還沒有下班,沒人能救她。

    翟欲曉在門口對手指:“mama,我想去樓下找花卷寫作業?!?/br>
    柴彤將鑰匙扔在玄關上,轉頭斜睨她一眼,道:“寫什么作業?以后不用寫作業了,書包放到沙發上,去看動畫片兒吧?!?/br>
    翟欲曉耷拉著嘴角揉著自己的書包帶不吱聲。

    柴彤突然揚起了聲音:“你上課都在干什么?老師在上面講課你在下面干什么?卷子上的題你做過沒有?啊?!翟欲曉,你要是不想上學了,就麻利兒拎個麻袋去給我撿垃圾,我告訴你,這回你就是把眼睛哭瞎了我都不……”

    柴彤的“心軟”兩個字猝然叫連續數聲震天的踹門聲夾斷。

    翟欲曉正在玄關處靠墻萎靡著,聽到踹門聲,她尖叫一聲,大步奔向柴彤。

    被踹的是樓上的門。樓上有東西兩戶,只有東戶在住著人,就是林漪和林普。

    翟欲曉聽到了自打出生以來最難聽的臟話:“林漪!你個賣x的xx!你的xx生霉斑了急著跟人蹭蹭是不是?媽x的,你以為你躲到耗子洞里我就找不到你了?!王海!你媽x的你給我出來!你在這里跟個x貨浪,你兒子在家里發燒就要燒死了!媽x的不想過就都他媽別過了!”

    柴彤堵著翟欲曉的耳朵,黑著臉將她推到她自己的小臥室里。她在客廳靜靜坐了會兒,起身去廚房淘米擇菜。她將米來來回回淘了三遍,再擇好豆角,切好土豆,樓上的動靜卻仍然沒有絲毫減弱的趨勢,且臟話越來越臟,蘸著屎似的。她將菜刀往砧板上一剁,解開圍裙,眼睛里燃著熊熊大火開門出去了。

    “喂!喂!樓上這位女士,樓上這家這個時間沒大人,就一個小孩兒在家,你改個時間再來吧?!辈裢驹谂_階下方,卻以居高臨下的姿態,瞪著臺階之上撒潑的矮個子女人。

    “關你屁事兒!”女人瞠目回頭便唾她一口,“滾你媽x的?!?/br>
    柴彤二話不說,一腳踩兩個臺階,幾步就上樓了。她伸手拽著女人的卷發不由分說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刮子。女人比她低了一頭,根本打不過她,但性格剛、嘴巴硬,雖然正被人薅著頭發,死活掙不開,也仍舊挑釁地質問柴彤:你替她出頭,是不是也跟她一樣是在酒吧賣x的。柴彤一腳就把她踹跪下了。

    柴彤特別煩林漪。樓上樓下的天天給誰甩臉色呢?看不起誰呢?真當自己是哪家的落難公主呢?所以她不愿意翟欲曉跟林普玩兒,翟欲曉正是狗都嫌的年齡,萬一不小心磕著林普,她可拉不下臉上門去跟她道歉。但柴彤再怎么不待見林漪,也不能眼睜睜看著眼前這個瘋女人用這樣狂暴的行為驚嚇里面的五歲小孩兒。尤其是那小孩兒她眼瞅著似乎本來就有點問題——過于不活潑了。

    柴彤總共給了女人兩個耳刮子和三腳,終于打服了她。柴彤最后用膝蓋將她死死壓在地上,警告地說:“我讓里面小孩兒打開門給你看看,你要是再敢罵出一句帶有生丨殖丨器的……”柴彤頓了頓, “……我就用家里的菜刀給你剃個頭?!?/br>
    女人一開始掙扎不休,但實力懸殊實在回天無力,終于“唔”一聲,表示自己聽到了。

    柴彤站起來,擦了擦臉,捋了捋頭發,輕輕敲了兩下門,道:“林普開門,我是曉曉mama?!?/br>
    門里沒有任何動靜,沒有人走過來的聲音,但一分鐘后,門開了,里面站著一個面色煞白的林普。顯然林普一直就隔著一道門站在這里。

    林普一開始是站在門口正中間的位置,但片刻,他埋著腦袋慢慢后退,給上門尋釁的女人讓出一條道兒。

    女人繃著臉進去里里外外巡視了一圈,房子里確實空蕩蕩的,沒有林漪那個表子,也沒有王海那個癟犢子,她最后不甘地想摔兩個擺件兒,但柴彤兩眼一瞪她就怯了。

    臨走她指著林普說:“小孩兒,告訴你那個表子媽……”

    柴彤越過林普將她的手指折下來,她刷地往門外一指,眼睛瞪成了燈泡:“滾!”

    翟輕舟正要抬腳上樓就聽到柴彤那句震懾整棟樓的中氣十足的“滾”,他以為柴彤是在跟翟欲曉發火,三步并作兩步地往上跑。期間沒留意與一個矮個子女人錯身而過。翟輕舟開門回到家,翟欲曉正好端端地坐在客廳里,他敲了敲后腦勺,以為自己剛剛幻聽了,然后就聽到身后柴彤一句不耐煩的“起開”。

    翟輕舟乖巧起開。他將挎包掛在門后的木架上,用稀奇的目光打量柴彤。柴彤抱著不肯抬臉的林普,輕輕拍著他的后背,同時下巴向著廚房一揚,給了翟輕舟個“去做飯”的指示。

    “什么情況?”翟輕舟問。

    柴彤皺眉嘶一聲,示意他閉嘴。

    柴彤抱著林普在客廳里來來回回轉了三四圈,然后坐回到沙發上。她一直低聲哄著些什么,但林普一直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緊緊摟著她的脖子。

    翟輕舟向翟欲曉招了招手,父女兩個躡手躡腳去了廚房,再反手關門。

    “什么情況?”翟輕舟用氣聲問。

    翟欲曉示意他蹲下來,她趴在他耳邊同樣用氣聲告密:“有個阿姨踹林普家的門,她嘴巴可臟可臟了,我媽生氣地都捂上我的耳朵了。后來她一直不走,我媽就上去打她了。”

    翟欲曉突然想到一個細節,再度趴回到翟輕舟耳邊,給他添油加醋重演著:“我聽到我媽很大聲地說,你走不走,你要是不走,我就給你剃個大光頭?!钡杂麜匝堇[到這里,疑惑地撓了撓臉,問,“但是我覺得她這樣不對,上回我幫同學剃頭,她踢我屁丨股呢?”

    翟輕舟笑得停不下來,翟欲曉沒輕沒重地往她懷里一撲,他“哎呦”兩聲,摟著她一起跌坐在廚房剛拖干凈的地板上。

    柴彤為什么情急之下想到“剃頭”這個威脅呢,確實是取材于翟欲曉。

    翟欲曉個不省心的熊玩意兒,上個月將自己的小剪刀帶去學校,給前后排一共四個同學剪了瀏海。翟tony剪完,兩個審美正常的當場就哭了。當天晚上,四位同學的家長結伴找上門。

    翟輕舟將兩個菜炒出來,大米粥也該起鍋了。他端著碗筷出來,一邊擺桌一邊偷眼看向客廳??蛷d里,翟欲曉正跟林普排排坐玩兒跳棋。林普沒聽明白規則,隨心所欲地動著自己的玻璃彈珠。這要換成花卷,翟欲曉早怒了,但翟輕舟眼睜睜看著他的“顏狗”閨女在底下悄悄握了數回拳頭,再假裝耐心地捏著林普的手,將他的玻璃彈珠退回原位,喋喋不休地重新給他講規則,甚至幫他走了長長的一步棋,直達自己的巢xue。

    “叫你媽出來吃飯。”翟輕舟道。

    翟欲曉將林普的手抓離棋盤,再三囑咐他不要動玻璃彈珠,她站起來奔向小書房,咚咚咚敲了三下門,再趕緊跑回來。

    “你沒有動吧?”翟欲曉坐下來問。

    林普長睫毛一抖,輕輕搖了搖頭。

    翟輕舟倚著門哈哈大笑。

    這一天起,林普開始來翟欲曉家吃晚飯了。林普食量小,跟順手喂貓似的,誰也不當一回事兒。柴彤一開始是讓翟欲曉直接上門叫,后來就要求林普每天六點半準時下樓。柴彤是蹲下來直視著林普的眼睛“要求”的,林普有點怕她,轉頭看向別處,半晌點點頭。

    柴彤原來也不討厭這個不大說話的小孩兒,上回林普埋在她肩膀上不聲不響半個小時,徹底給她一顆心燙化了。不過林普歸林普,林漪歸林漪,柴彤分的很清楚。林漪那晚回家,柴彤敲門跟她說了王海媳婦來鬧的事兒,林漪面無表情道了句謝,就沒有再多的話了。柴彤回家就憤憤地跟翟輕舟說,她以后要是再主動搭理樓上那個女人,她就去派出所戶籍處改跟他們父女一起姓翟!個不知好賴的狗東西!

    6.  我會不會也抱錯了?   第六章我會不會也……

    第六章我會不會也抱錯了?

    林漪直到一個月以后將要過年才知道林普在翟欲曉家吃飯的事兒。是二樓花卷的mama打招呼時“順嘴”說的。林漪給林普留的錢不少,林普雖然不用來買飯,但都用來買零食跟兩個小伙伴一起吃了,所以她一直也沒察覺。

    花卷的mama是這么說的:所以說小孩兒還是得用家里的大米白面細細養著,你看曉曉媽給你家小林普養的,上回在樓道里跑著玩兒摔了一跤,我一掀衣服,小肚皮白的要發光了。

    依舊是萬籟寂靜的深夜,翟欲曉小朋友和花卷小朋友正在做第二茬夢的時間,林漪看到小臥室門縫里的光,輕輕推開門,以為林普睡覺忘記關燈。卻發現他根本沒睡。也不知道遇著什么好事兒了,林普在被窩里拱來拱去,像一尾小魚。林漪在門上敲兩下,林普從床頭拱到床尾,在床尾露出了腦袋。

    “再去曉曉家吃飯,把飯桌上的錢帶上。”林漪說。

    林普輕輕點頭,面色紅撲撲的。

    林普第二天晚飯時直接抓著一把錢來了。柴彤一看他左支右絀的樣子,就很有先見之明地開門直接往樓梯上看去,果然,樓梯臺階上還躺著兩張。柴彤將錢撿回來,一并林普手里的一起給他放進了個月餅盒里。她將月餅盒遞還給林普,告訴林普將月餅盒藏好,以后mama給的錢也都放進去。林普眨巴著眼睛點點頭。

    飯桌上因為翟欲曉的安靜而出奇地安靜。柴彤給兩個小的夾著青菜,眼風不時掃過發呆的翟欲曉。翟輕舟也如此。

    翟欲曉沒留意到父母的眼神,她沒有發呆,是在沉思?!俺了肌边@個詞是最后一課學的,要配以托腮的動作。今天是寒假前最后一天上課,班里發生了件大事兒,勞動委員黃欣玲的親生爸媽來學??此恕尤皇潜槐уe的孩子!她的親生爸媽帶了三大袋子的零食來,盛情邀請全班同學吃,薯片、奶糖、芒果干什么的管夠,還一人一個仙女棒。黃欣玲說,其實她身上穿的毛茸茸的小裙子也是她親爸媽給買的,迪士尼限量版的哦~

    ——翟欲曉這是第二次聽到“限量版”這個詞,她非常好學地舉手問老師“限量版”是什么意思。老師當著人家家長的面,神色復雜地說,“限量版”的意思就是,呃,比如說世界上只有一百個,賣完就沒有了。翟欲曉小朋友非常費解,就不明白黃欣玲有什么可美的,黃欣玲的爸媽買掉一個,世界上那不還剩下九十九個那么多嗎?!

    翟輕舟用筷子的末端輕輕敲了敲翟欲曉的額頭問她怎么了。

    翟欲曉此刻早就忘了給大人帶來尷尬的“限量版”的問題了,她腦子里只剩下那三大袋零食、粉紅仙女棒和毛茸茸的兩件套小裙子,她皺眉問:“爸爸我會不會也抱錯了?”

    柴彤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她忍俊不禁在翟欲曉后腦勺上輕輕刮了一下。

    翟輕舟雖然不清楚發生什么事情,但這個問題實在很好回答,他夾了一只蝦剝好給林普塞進嘴里,輕描淡寫地回:“你照鏡子瞅瞅你那丑不拉幾的祖傳塌鼻子,別掙扎了,你就是我老翟家的人?!?/br>
    翟欲曉耷拉著嘴角,不情愿地接受了自己不是誰家遺落千金的現實。

    飯后花卷抱著自己的樂高來了。翟欲曉和花卷兩個人拼樂高實在太吵了,柴彤趕他們一起去樓上林普家,并叮囑他們誰再把林普惹哭誰挨揍。柴彤的叮囑十分鄭重,是眼睛對著眼睛一字一頓的,因為單單是在這里拼樂高的十幾分鐘里,他倆就一人惹哭林普一回了。林普講不聽一直伸手搗亂,兩個哥哥jiejie一開始還能控制著脾氣好聲好氣兒讓他住手,后來干脆不耐煩地“嘖”一聲直接打他手背——小孩兒手里沒有輕重,啪啪兩聲脆響,林普就眼淚汪汪的了。

    “林普,哥哥jiejie再打你下來告訴我?!辈裢矊α制照f。

    林普橫臂抹掉眼里的淚光,捧起翟欲曉分給他拿的那部分樂高碎片,輕輕點頭。

    柴彤在林普熱乎乎的腦門兒上“啪嘰”親了一口,再在他屁丨股上輕輕一拍,笑道:“行了,去跟他們玩兒吧。”

    小朋友們吆喝著奇奇怪怪的口令上樓以后,柴彤并沒有立刻去收拾桌面,她與翟輕舟一道坐在沙發上,出神地盯著電視里的親熱畫面——要是翟欲曉在這里,此時已經被支使著去洗蘋果了。

    “今兒我做的飯?!钡暂p舟看到柴彤坐下來警惕地道。

    倆人自打結婚就是這樣,一個做飯一個洗鍋,彼此非特殊情況從不耍賴?!疤厥馇闆r”很人性化地包含了生理期。

    柴彤哼他一句“小氣勁兒”,向前傾了傾,在水果盤里挑出個個兒最大的橘子。

    “上回王海家的來鬧事兒,花卷媽在樓下也聽了幾嘴,前兒碰上她表弟莫里,跟他打聽了下。莫里是做酒吧行業的,你知道的吧?人說樓上的是西城有錢人家的外室,也不知道有錢人咋想的,也不管她在夜場陪酒賺錢?!?/br>
    “唔,有錢人可能就是因為不容易被我們普通人給琢磨透所以有錢的吧。”翟輕舟盯著愈演愈烈的親熱畫面不走心地道。

    “但就是林普啊,”柴彤將橘子瓣兒塞進嘴里,酸得瞇眼,道,“林普跟著這樣的爹媽算倒了八輩子血霉了。我剛剛看著小孩兒抓著筷子默默扒飯,給他嘴里塞什么他乖乖吃什么,我就想跟樓上那個天天不著家的說,你小孩兒要是不想要給我算了。這年頭什么人都能給人當媽了。呸!”

    最后的“呸”承擔了虛實雙重意義,是吐掉酸得實在咽不下去的橘子渣的聲音,也是對樓上女人毫不掩飾的唾棄。

    “簌簌的學校后天放假,她想來住幾天,你明天下班繞去天河菜市場買只雞回來?!辈裢鹕砣ハ村伹?,突然想起這件事兒,回頭叮囑著。

    “需要山里的走地雞嗎?”翟輕舟的眼睛終于從電視畫面里移開。

    柴彤立刻想起上回回家她哥嫂一再顯擺的“一只能抵四只的”山里走地雞。一只雞也能顯擺個沒完沒了的,顯然是比她還窮的窮人。她黑著臉說:“西郊養殖場的飼料雞!”

    臘月十七,一個冷得令人兩股戰戰的日子,柴簌簌個煩人精終于還是頂著六級大風來了。

    翟欲曉是個沒骨氣的,柴簌簌來了,給她帶來了一個粉紅蝴蝶結水晶發卡,她喜滋滋照著鏡子往腦門兒上一別,就開始喋喋不休跟表姐暢敘兩個月不見的思念之情了,前一晚上偷偷藏起來的小物件兒也一一拿出來跟人分享了。

    臥室里的暖氣片勁頭太足,柴彤半夜渴醒出來倒水,聽到小姐妹仍舊嘰嘰喳喳在聊,不悅地敲門,最后一次警告:“早點睡,聽到沒有?幾點了都?”

    寂夜里突兀的敲門聲實在太嚇人了,翟欲曉繪聲繪色演繹柴彤上樓打架的聲音倏地斷了,她低呼一聲將腦袋埋進被窩里,半晌,緩緩露出一雙驚惶的眼睛。

    柴簌簌半起身回了一句:“聽到了姑姑。”

    兩個小姐妹睡前喝了奶茶,半夜紛紛被尿憋醒,兩人結伴出來上完廁所就不困了。柴簌簌跟翟欲曉說自己的mama在菜市場跟攤販吵架,翟欲曉不服輸地馬上用柴彤去樓上跟人打架把她比下去了。

    柴彤聽到柴簌簌的聲音,滿意地趿拉著拖鞋回房間了。

    翟欲曉豎起耳朵聽到隱隱的關門聲,非??鋸埖厥媪碎L長的一口氣。她心有余悸煞有介事地跟柴簌簌說:“簌簌,你聽姥姥說過嗎,我mama以前學過散打,她要是使點兒勁兒,一拳能打死一只藏獒。所以我跟我爸爸平常都不敢惹她的。”

    柴簌簌比翟欲曉大兩歲,正上四年級,她的心智要比翟欲曉高些,但也高的有限。她雖然嘴里反駁說,我可沒聽奶奶說過,你太夸張了,但心里仍暗暗決定要加入姑父和表妹的保命陣營,沒事兒盡量不惹姑姑。

    但雖然是暗暗下了這么個決定,柴簌簌第二天就惹著了姑姑,值得慶幸的是姑姑并沒有動手,只是表情非常嚴肅地批了她一頓。

    起因非常簡單,柴簌簌終于見著了翟欲曉口中比她限量版娃娃都要好看的林普。

    柴簌簌也是個“顏狗”,自打林普出現在飯桌上,她就開始頻頻動手動腳,一會兒悄么聲兒地揉一揉林普的手,一會兒趁人不注意搓一搓林普的臉。林普個鋸嘴葫蘆都煩了,一直向后躲她,破天荒地皺眉 “啊”了兩回。

    自打早飯就開始下雪,不停歇地下了一天,至晚飯后,樓下胡同里的積雪已經有腳脖子深了。花卷在樓道里仰著腦袋一聲咋呼,剛剛松開碗的三個小朋友沒擦嘴便要往樓下跑。柴簌簌不顧柴彤的阻攔,堵著路非要去抱林普。林普著急下去堆雪人,只好向惡丨勢力屈服,不甘不愿地向著柴簌簌伸出了胳膊。

    柴簌簌使勁兒往大里說,也只是十虛歲,自以為力拔山河,但其實抱個五歲小朋友下樓都十分費勁。她明明臺階只下到一半就發現自己不行了,但為免姑姑和表妹笑話,仍然咬唇堅持。最后兩人毫不意外地摔倒了,且是以柴簌簌瓷實壓在林普身上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