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對于已經四天沒看見丈夫的林珍珍來說,要說不想念那是假的。“同居”大半年,她已經習慣他的存在,里里外外重活輕活都是他一手cao持,用秦小鳳那酸溜溜的話說她就是“舊社會少奶奶”。 就這張大床,他請十里八鄉有名的木工師傅打的,送到家晾了幾天他還用砂紙一絲一絲的把棱角磨平磨圓,珍珍摸索著床頭那根圓溜溜的,已經沒了原木香氣的柱子,此刻對他的想念達到了高峰。 臭季淵明,怎么還不回來! *** 沒想到,第二天吧,季淵明沒回來,倒把張勝利給盼來了。這家伙是真給他姨父上心了,知道大清龍票消息后,第一時間爬上廠里的長途貨運車去了省城,人rou帶話。 “我姨父說了,你的龍票是真的,他愿意出這個數。”他伸出三根手指頭,另一只手拍拍腰間的綠書包,示意錢都在里頭了。 “三千?!”林珍珍大吃一驚,她雖然獅子大開口,可心里真正期待的也就是兩千塊,這還是看張勝利好說話,故意喊的。要真能賣,哪怕一千五她也愿意,三千塊是真沒敢想。 “哎呀你甭琢磨了,我姨父誠心要,也沒像別人故意給你低價然后一點點兒的加,知道不?” 珍珍不是不識好歹,看得出來這家伙口干舌燥風塵仆仆,是真盡力幫她抬價了的。雖然說,這枚龍票放到幾十年后可能價值上百萬,可那是五十年后的事兒,那時候她都成七十歲的沒牙老太太了,就是給她五百萬一千萬的又能怎么著?她是坐輪椅上看著存折數零呢?還是戴著氧氣面罩看余額呢? 錢,越早拿到手越好。 等到改革春風一吹,遍地是商機的時候,她希望自己已經完成了原始資本積累,有了選擇行業的機會。 “行,既然你們誠心要,那我只能忍痛割愛。”這類東西只有在懂它愛它的人手里才是好東西,才能發揮最大作用。 當然,珍珍也得提醒他們:“咱合同上可說好了啊,這枚龍票再怎么買賣輪轉,只能在咱們華國自己人手里,不能流到國外去,不然……” “哎喲小姑奶奶你就放心吧,這是常識,咱們再怎么玩兒怎么研究這是內部矛盾,永遠不可能!”張勝利挺著胸膛,把綠書包遞過去,“你數數,三千塊一張不少。” 林珍珍點了兩遍,全是硬.挺.挺新嶄嶄的大團結,一共三百張,這買賣就成了! 張勝利是真盡心盡力了,剛跳下貨車,還沒來得及洗把臉就往桂花胡同來的,早餓得前胸貼后背了,洗洗手摸進廚房,拿了個冷玉米饃就啃,“餓死哥們了,那貨車真不是人待的。” “等等,別吃涼的。”珍珍一把搶過饃,放蒸籠里給他熱熱。 這幾天都一個人吃飯,蒸一屜籠夠她就著咸菜和青菜湯吃三天。現在的日子,rou是吃不上,可也不會再餓肚子了。 “最近咱縣里是不是都買不著rou?” “可不是咋的,整個大橫山地區都沒rou吃了。” 張勝利吧唧嘴,“我說呢,早知道在我哥那兒多吃點,怪可惜……” 林珍珍沒少聽他提這位“哥”,在他的描述里,他這位表哥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能的人,因為父母都是有知識有文化還沒被下放的高知分子,他也是“老三屆”知青,去年剛從橫西市紅星農場回到省城,這才一年的工夫就折騰出事兒來了。 “我哥這兒跟咱不一樣。”他指了指自個兒腦袋,“那么大個瀕臨倒閉的街道養豬場,豬沒幾只,飼料青黃不接,他接手過來愣是把所有青豬賣了,你猜他賣了干啥?” 珍珍搖頭,她哪能知道啊。 “他又去借了三萬塊錢,全買成了母豬!” 珍珍心頭一動,“莫非他是要育小豬娃?” “可不是,都說高產似母豬高產似母豬,他的母豬攢勁得很,每月都有小豬出生,一窩就是十三四只,他伺候得好,一只也沒折。”對于高知家庭出生的人來說,居然能養母豬,還養得這么好,換誰也想不到。 珍珍眼睛一亮,“今年鬧豬瘟,最值錢的可不就是小豬娃?” 對華國人來說,豬rou是剛需中的剛需,沒衣服穿沒汽車坐都行,唯獨不能沒rou吃。青豬都死絕了,他的豬娃可不就是金疙瘩? “誰說不是,我哥這次真是賺得盆滿缽滿,姨父再也不罵他有辱斯文了,嘿嘿。” 所以說吧,無論干啥事都得天時地利人和,他哥能遇到即將倒閉的養豬場,能背水一戰借債買母豬,還能正趕上豬瘟,最重要是居然能讓他的養豬場在這場豬瘟里幸免于難……實在是人才! 把時機抓得這么恰如其分,珍珍懷疑他莫不是穿越人士?或者重生的? 當然,她更好奇的是——“私人能接手養豬場?” 張勝利張了張嘴,下意識往門口看了一眼,見沒人,才小聲說:“聽說,鄧.副.主.席恢復工作,開了經濟會議,風向遲早要變……我哥給街道辦交了兩千塊保證金,雖然還掛著公家的名兒,但賺多賺少都跟公家沒關系。” 對于街道辦來說,既解決了轄區內的工人就業問題,還甩出不掙錢的燙手山芋,關鍵還能白得兩千塊,何樂而不為?珍珍不由得想到,青羊街道的紐扣廠,和她那即將到手的四十萬枚紐扣。 第35章 035 大卡車壓啊壓啊壓啊壓啊…… 三千塊對現在的林珍珍來說, 不僅解了她的燃眉之急,還讓她擁有了更多可能! 開開心心送走張勝利,她就摩拳擦掌, 準備明兒下班去紐扣廠, 把錢給交了, 紐扣摟懷里。她已經想好了,紐扣就分兩批次處理, 一批讓老太太拿十里八村換雞蛋去, 雖然是歪瓜裂棗,可終究是有機玻璃的, 很時興,農村人啥都缺,無非是多費點紐扣罷了。 反正有四十萬枚呢! 另一批, 她想起上輩子曾買過的——紐扣玩具。 只要手夠巧,紐扣就能變成一個個憨態可掬, 栩栩如生的小貓兒小狗兒小汽車小房子,超英上次還用洗干凈的魚鱗縫出一座四合院呢! 只要有手工狂魔在, 這批扣子就不愁。 既能讓婆家掙到錢, 又能兼顧娘家,關鍵她自個兒不用動手就能拿分紅, 這樣的美事兒怎么能錯過? “想什么?”忽然,眼前一暗, 季淵明不知道什么時候進屋了。 “怎么現在才回來, 我還以為你又要值班了。” 小女同志的聲音軟軟的, 語氣里是少女獨有的嬌俏,哪怕是抱怨也讓他聽得舒服,聲音不由得也軟下來:“今兒不值。” 他還是一身制服, 頭發雖然有點亂,但依然清爽,似乎還散發著一股熟悉的肥皂味。“洗澡了?” “嗯,單位新建了洗澡間。”因為破獲糧種失竊案,市局給縣局發了點獎金,干刑事的人不少,均分到每個人手里也就幾塊錢,況且還涉及到多勞多得的原則,搞不好還得罪人,他干脆就拿獎金蓋了一間洗澡房,就在局里公共廁所對面,備上幾塊肥皂淋浴噴頭,值班同志直接在里頭洗漱,造福的是所有人。 珍珍知道他志向不小,不是能安于小小副局長的人,也挺支持的:“行,以后肥皂要不夠就從咱們家拿,還有毛巾,多拿幾條,男女分開。”以前他在部隊上發的勞保用品不少,老人都不舍得用,現在全給他們搬新家來了。 “不用。”季淵明搖搖頭,指著廚房,“我還得出去一趟,你先把稀飯煮上。” 天氣熱,吃干的沒胃口,熬鍋稀飯,放點油麥菜爺子,或者地里的鮮玉米粒,挺開胃。珍珍進廚房的時候才發現,灶臺上放著一個油紙包,打開居然是半斤鮮紅流油的鹵rou! 皮色橘紅,肥而不膩,rou質鮮嫩而入味,片得薄薄的,蘸著椒鹽蘸料,她能吃三斤! 珍珍光想著就流口水,這半斤鹵rou真是雪中送炭啊! 稀飯煮好,他也提溜著倆酒瓶子回來了,珍珍定睛一看,“喲,是啤酒?!” “找六哥拿的。” “這又有rou又有酒的,今兒是啥好日子?” 季淵明怔了怔,淡淡的說:“我過生日。” 珍珍羞愧極了,這才想起來,她還不知道季淵明的生日,她的生日他倒是給過過一次了,“那不行,咱也不能太寒磣,上國營飯店去!”難怪他發怔,原來是失落又不好表現在臉上。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六歲那年,父親還沒在城里買房,還沒娶繼母,過生日那天他就像個大英雄一樣從天而降,她以為爸爸一定是知道今天她過生日,特意回來給她驚喜的……可事實是,他壓根不記得她哪天出生的,更不可能有生日禮物。 期望又失望,她經歷過。 季淵明一手摟住她,附耳道:“你得補償我。”熱氣呼她耳朵上,手也十分罕見的,不規矩的勾她脖子。 珍珍不知道想到什么,居然鬼使神差點頭。 季淵明傻眼了,“你……你同意了?” “不對,你知道我的意思?” 珍珍白他一眼,看破不說破,還是好朋友,臭男人還追著問,煩不煩吶,她還得給他煎倆雞蛋,下碗長壽面呢。 季淵明:“???”還吃啥長壽面,他今兒就要吃唐僧rou啦!高興得一個人里里外外蹦了三圈,要不是肚子實在餓得慌,他恨不能現在就上炕談“人生”。 當然,這一頓晚飯可就吃得沒滋沒味了,rou是香的,酒還是上次喝剩帶回的茅臺,可倆人都心不在焉。廢話,被一餓狼眼冒綠光的盯著,能吃得香? 剛放下碗筷,餓狼就拽著她進屋,“明兒再洗,你一定累了吧。” “我不累。” “不,你累,非常累。”珍珍一下就讓他推炕上,可惜“嘭”一聲,腦袋磕床柱上了,痛得她說不出話來。 “怎么了,我看看,磕壞沒?”就是再急色,他也退“燒”了,響聲這么大,就是不流血也起包了,懊惱不已。 怎么就這么不小心。 “哎喲,痛……” “乖,別動,我看看啊。”他哄孩子似的“呼呼”幾口,想要看她頭,可她實在太痛了,扭來扭去,嘴里只顧痛苦的呻.吟。 頭顱是人體最重要也最脆弱的地方,他以前帶的新兵里有個孩子,就是訓練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頭磕石頭上,當時也沒出血沒鼓包的,那孩子就說惡心,想吐,大家誰也沒留心……當天晚上,人就沒了。 有些出血,是看不見的。 越是看不到,他越是著急,最后干脆兜住她腿彎,整個一抱孩子似的摟進懷里,“乖珍兒,珍兒,惡不惡心,想不想吐?” 剛吃飽就被他來個大橫抱,就是鐵胃也惡心啊,珍珍點頭。 季淵明心頭一跳,手都抖了,“乖啊,不哭了啊,我這就送你上醫院好不好?” 說著就要下床往門外跑,忽然,懷里的人“噗嗤”一聲再也忍不住。剛撞上的一瞬間,珍珍確實是腦袋“嗡嗡”直響,就差眼冒金星了,可床柱是圓的,緩過勁來也不疼,看他緊張樣,就想故意裝樣兒,逗逗他。 后來吧,看他害怕得聲音都變了,還rou麻兮兮的“乖珍兒”,怎么不叫小心肝兒啊?這人是又甜吧,又土,土得掉渣。 “嗯?怎么,很痛嗎?忍忍啊,我帶你找車去。”他記得隔壁鄰居有一輛平板車的,墊上被褥,把人放上頭,跑得快,還顛簸不著。 “哎喲喂,干啥呢,說風就是雨的。”珍珍趕緊拉住他。 小女同志的臉剛才看不見,這會兒露出來,紅撲撲的小蘋果,一張櫻桃小嘴rou嘟嘟的,哪里是痛得面無人色?季淵明就是再傻,也明白了。 “好啊你臭丫頭,瞧我怎么收拾你。” “略略略,看誰收拾誰。”珍珍別的不行,跑跑跳跳的體力卻非常強,動作又敏捷,兩個人就在炕上圍追堵截,你來我往。 珍珍被他撓胳肢窩撓慘了,她最怕癢,三兩下就被他撓得又哭又笑,可她嘴硬。 “服不服?小丫頭。” “不服。” 季淵明欺身上去,直接給她壓住,但很巧妙的沒把身體重量壓過去,“怎么著,嘴還硬呢?” “季淵明大笨蛋,就是嘴石更,比你石更。” 忽然,男人眸光一暗,小女同志不知道,男人,無論是哪個年代的成年男人,對這個字都是敏感的。這不,他用實際行動證明,他可不比她差。 就這姿.勢,這時間,這氛圍……也不知道是誰主動多一點,兩個人的嘴唇碰到一處去了。 有了上次的“頭破血流”,這次季淵明很克制,很小心,一開始只是溫柔的試探,發現她沒拒絕后立馬大肆攻伐,步步緊逼。當然,手也沒閑著,觸上他早就夢寐以求的細白之處,似驚嘆,似滿足,“怎么這么細?” 立馬睜開眼睛就去看,以前都是遠觀的,這次湊近了,讓人皮膚上的毛孔都能感覺到他的呼吸。 珍珍哪里受過這個?想跑跑不掉,想哭又害臊,就這么任由他作為。忽然一陣溫re,整個人都戰栗起來,他居然……居然…… “我……我沒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