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張鶴被她逗笑了,他今晚笑得次數格外多,酒窩也格外甜:“咱們是大學時,紀峣牽線認識的。但其實,高中你還在我隔壁班的時候,我就認識你。” 他慢慢道:“我當時心想,這個女孩兒,笑起來真好看,簡直太好看了。后來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我看著你,心想,果然,你笑的時候,近看更好看。” “所以別哭了,傻姑娘——別哭,你是對的,是我配不上你。”他深深看著她,手伸過去,像是想替她捋一捋頭發,最后卻克制地收回去了,“去找個不會讓你哭的男人——讓你哭的人,都不值得你哭。” 徐葉葉又哭了。 她回到家,抱著枕頭發xiele好久,才終于感覺自己好點了,此時她迫切地需要手機,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結果萬萬沒想到,一刷微博,幾條熱搜消息讓她手一抖,手機直接掉到了床上。 ——【驚了,八一八那個騙炮的深柜富二代】 而底下放的照片九宮格,赫然是紀峣。 這條微博在她的主頁已經轉瘋了,尤其是跟她互粉的這一小撥人,還有不少艾特她的,她點開一看,原po把紀峣人rou了個徹底,很多事情寫得曖昧不明,但因為看起來似乎干貨滿滿,可信度很高的樣子,現在已經轉發上萬了。 一看時間,三個小時之前,正是登錄高峰期。 她抖著手,下意識想打電話給張鶴,撥到一半又覺得不好,然后撥給了溫霖。那邊似乎已經得到了消息,道:“我剛才跟蘇冰心打電話了,是她男人爆料的。” 徐葉葉難以置信:“為什么?她瘋了么?” 溫霖疲憊道:“我們還是大意了。我們手上捏的蘇冰心的把柄,當時只想著鎮住她和她爸媽就行,卻忘記了小人才是最難纏的。聽蘇冰心說,他應該是懷恨在心,正好有人找他,他就不管不顧爆料了。” “怎么世界上還有這種人……” 事實證明,一個本質光明的人,玩手段怎么可能玩的過小人?因為他們永遠無法料到他人的下限會有多么之低。 徐葉葉出身優渥,家教又嚴,除卻那些老油條以外,同齡人中遇到最壞最奇葩的人,就是紀峣和蘇冰心,在她的理解里,用一對兒里一方的把柄去威脅另一方,這是十拿九穩的事,怎么還會發生這種情況? 溫霖苦笑——他們都犯了同樣的錯誤,因為自己是用情至深的人,所以就以為全世界都是這種人:“對啊,我也在想,這世界上怎么還有這種人。” 他嘆了口氣:“我已經在聯系人找他的下落了,如果能問出背后的人是誰,這事會好辦很多。但我覺得可能性不大,張鶴的司機把他打了一頓,當晚就把人給放了,現在過去這么久,恐怕人早跑了。蘇冰心也說,他們最后一次聯系是昨天,他還對蘇冰心說讓她忍一忍——整整一天的時間,如果以前拿到過簽證的話,都夠飛美國了。” 徐葉葉放下電話,焦慮地摳著指甲上的水鉆。現在什么兒女情長都放在了一邊,她迫切地希望紀峣能夠迅速處理好這件事。 否則…… 否則—— 然而事情并沒有如她所愿,被迅速公關下去。 輿論發酵了。 紀家書房內。 紀父眉頭緊皺,紀母懇求地望著紀峣:“峣峣,網上說的那些,是真的么?” 紀峣凝視他的父母,他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一屈膝跪在了地上,向著他們的方向深深磕了幾個響頭:“爸、媽,對不起,你們的兒子,是個惡心的同性戀。” “啪”的一巴掌扇過來,紀峣的臉歪向一邊。他摸了摸臉,笑了。 張鶴從小沒少打他,這來自父母的巴掌倒是第一次,值得紀念。 腦洞。 徐小姐是將門虎女,有多虎呢?她在京城有個諢號,就叫“徐虎”。 先帝還在世的時候,那會兒正為國公爺的婚事發愁,一聽徐家嫡女這綽號,當即撫掌大笑,完了叫張國公進宮:“你是只大虎,徐家娘子是只母虎,你們是不是很配?” 國公爺沒意見,這婚就由先帝定下來。 接圣旨時,徐虎正在跟手帕交們嗑瓜子兒,一群貴女偷偷看她,她驚呆了:“甚么,國公爺和圣上竟不是一對兒么!” 國公爺溜溜達達過來,想偷偷見一面未婚妻。聽聞此言,他蹲在瓦楞上,噗嗤樂了。 后來新帝登基,稱先帝駕崩。京城諸臣噤若寒蟬,沒想到國公爺卻在這個節骨眼剛了起來,拒絕承認新皇,被投入了詔獄。 在公然跟新皇叫板之前,國公爺做了件人事兒,他把婚給退了。 被退了婚的徐小姐還是只母老虎,她想法子進了詔獄,要國公爺給個說法。 她道:“跟我走吧。皇上答應我了,只有你肯點頭,我就能帶你走,遠走高飛。咱們找個小地方,開個夫妻店,過安穩日子。” 張國公才被上了一遍刑,此時血淋淋地被掛在刑架上打盹,看到她,平素一張木頭臉反倒是笑了,酒窩動人得很。 他沙啞道:“眾人皆道我喜歡老虎,蓋因老虎最威猛,其實只因老虎不像其他野獸般,想要捕食,只能成群結隊。老虎在山林中自由自在,我雖從不說,但身陷囫圇,心里羨慕得很。” 徐小姐強忍淚水:“那你就跟我走啊!我們一只公老虎,一只母老虎,豈不是天生一對?” “走不了了。”刑架上的男人道,“你是虎,我卻不過是只沒了主人的野犬罷了。” 徐小姐是哭著離開的。 回到家中,她取出梳妝匣中的一支簪子,在自己發間比了又比——那簪子是泥塑鍍銀的,十分簡陋。是某次她與國公爺一道逛坊市,國公爺用兩枚大錢套圈子,給她套的小玩意。 那簪子可真丑,當時她拿在手里抱怨了一路,國公爺漫不經心道,等她成了名正言順的國公夫人,他那里數不盡的一品誥命的珠翠,她就可以大膽地取用了。 她憶起舊事,一邊哭,一邊攬鏡自照。 沒想到,最后她得的,就是這么一支僅兩枚大錢的鍍銀簪子。 沒過幾天,便聽說罪人張鶴死在了詔獄里,據說死相極慘,新帝恨極了他,鞭了他的尸,又褫奪了他的封號,好險他無父無母無妻無子——家產卻也盡數被抄了。 這消息傳來的時候,徐虎又在跟手帕交們嗑瓜子兒,一群貴女仍舊偷偷看她,她卻眼皮子都沒動一下,“呸”地吐出一片瓜子皮:“這等忤逆犯上不忠不義之人,早該死了。” 她的頭上,別著一只鍍銀簪子,灰撲撲的,丑極了。 : ——張母一下子就手抖了。這時候才體現出,平時兩家人再怎么比著對干兒子親熱,干的和親的,到底還是不一樣。 ——他木著臉,肩并肩跪到了紀峣身邊。 第141章 chap.59 【驚了,八一八那個騙炮的深柜富二代】 【紀氏小太子陷入同性丑聞,股票或將大跌?】 【a市gay圈的姐妹看過來,這個小帥哥你們認不認得】 【還記得那個a大老師當眾出柜的新聞么?原來另一個主角是他】 【飆車轟趴一擲千金,到底是什么讓“中國留學生”成為墮落的代名詞?】 紀峣頂著會議室里眾人隱晦打量的視線,雙手撐在桌面上,面無表情道:“網上的各種消息你們現在都看到了吧?最近上面出臺了新的對實業的扶持政策,在這個檔口,我被黑了。可以肯定的是,這是有預謀、有黑手的惡意針對,幕后主使想拿我做突破口,不讓我們上項目白名單。” 他敲了敲桌子:“我不管你們心里是怎么想我的,我已經在董事面前下了軍令狀,會完美解決這件事,而這也關系著各位的獎金——我不想說關系公司未來這種假大空的話。所以在座的各位,請務必配合我的指令,一切工作以平息這場風波為先。” 他剛要將任務分配下去,宣傳部——說是宣傳,其實干的是運營的活——一個小姑娘舉起手,誠惶誠恐地問:“小——紀、紀總,我沒別的意思,但我們需要知道您是無辜被黑的,還是……?”還是真的? 她吞掉了后面的話,“這關系到我們的運營手段,我怕適得其反。” 瞬間,說有人將目光都聚集到紀峣的臉上。 紀峣指了指自己的臉,蘇冰心那一巴掌已經消下去了,另一邊卻再一次腫了起來,還附帶了一條長長的紅痕,那是被他媽扇耳光時,被指甲刮出來的。 他笑道:“我的臉都這樣了,你們說呢?”他頓了頓,又道,“七八成吧,除了沒殺過人販過毒,差不多都干了。”說完,他沒管眾人的表情,若無其事地拍了拍手,微微提高音量,“分配任務了,大家注意力集中點。 他忙得焦頭爛額,所有人都在加班加點地搶時間,中途他想抽煙,一摸口袋,最近抽得太兇,煙盒已經空了,便找助理要了一支。 青煙裊裊,他垂著眼,咬著煙頭深深吸了一口。 助理問他:“紀總,您不是已經戒煙了么?” 他記得也就上個星期的事兒吧,他見紀峣坐在辦公室里一個勁兒的打瞌睡,時不時敲敲腦袋,從抽屜里翻出個口香糖吃,問紀峣是不是煙癮犯了。 紀峣當時眉頭一挑,笑得有點無奈:“煙我戒了——以后我的時間大概要被兩個人分,得活久一點。” 可這才多久啊,怎么抽得反而更兇了。 紀峣聽了他的問題,跟和誰較勁似得,又深深吸了一口,漫不經心道:“那是跟你開玩笑的,活那么久干嘛,只要現在過得開心就行了。” 等加完班,他請大家吃了宵夜回家,已經是半夜三點了——不是他的那套公寓,而是他們家住了很多年的小樓。 一打開門,發現紀父紀母還沒睡,坐在客廳里等他回來。 當時事情發生的突然,紀母一巴掌下去自己都呆了,結果紀峣問了句“打完沒”,就頂著巴掌印去各個股東家里登門道歉,然后就匆匆去了公司,所以自己的兒子到底怎么回事,他們現在還不清楚。 紀峣看到這燈火通明的陣仗,等二老問完公司里的情況,確定他都處理好之后,看到兩人躊躇的樣子,他反倒是笑了,直接解了西裝外套往地上一丟,麻溜兒跪在了二老面前,面無表情道:“打吧。” 他想起以前跟于思遠討論出柜這個問題時,老油條于總掏心窩子地對他說:“其實真正做出決定以后,開始行動起來并不難。反倒是下定決心那個過程,糾結取舍的時候,最最難受。” 蔣秋桐出柜以后紀峣也問過他,怎么這么爽快,蔣假仙兒一貫地不食人間煙火,云淡風輕道:“人除生死無大事,我會因為這件事死么?不會。那有什么好怕的?” 紀峣從來就不是個有擔當的人,他懦弱而自私,以前怎么都理解不了這兄弟倆的話,但現在,他好像懂一點,什么叫“人除死生無大事”了。 大概是最近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一個接著一個,他對外界的感知已經遲鈍到了麻木的地步,此時他還有閑心想,打唄,打死了最好,新年快樂,大吉大利。 在他心里,已經演到父母把他趕出家門,不認他這個兒子,他身無分文,路上的人都對他指指點點,然后被原來的手下敗將找到套了麻袋,打了一頓,然后死在了一條小巷…… 或者被打一頓趕出家門,身無分文,沒人愿意要他,他餓死街頭…… 或者被趕出家門,他遠走他鄉,遇到各種倒霉事,然后淪落風塵,靠賣屁股為生…… 哇,想想還有點小刺激。 隔壁,也一直關注著動靜的張母掐了一把張父的大腿:“峣峣回來了!老紀會不會打孩子啊,今天你是沒看到他的臉色,都青了!這事兒峣峣確實做得過火,但是不能打吧,打壞了怎么辦?” 張父眉毛緊緊擰著:“你給我說也沒用啊,這事咱們過去又不合適!” 張鶴則陀螺似得,來來回回地踱著步子,晃得二老眼花。 他們三個此時在二樓的露臺上,這里可以看到紀峣的車開進車庫,然后進家門,甚至能看到一點客廳的燈光。 張母被兒子轉得眼暈,想開口讓他別轉的時候,忽然一個激靈。 她兒子不是一直最護著峣峣了么?如果換做平時,不管發生了什么大事,他都是第一個趕過去的,可這次怎么沒有?他為什么不過去? 難道是……避嫌?什么情況才要避嫌? 張母一下子就手抖了——這時候才體現出,平時兩家人再怎么比著對干兒子親熱,干的和親的,到底還是不一樣——她一把握住兒子的雙臂,驚惶道:“阿鶴……你和峣峣,沒什么吧?” 紀峣是個同志這件事,其實她跟紀母,在很早之前,就私下偷偷猜過。誰家的男孩子會像紀峣一樣,那樣黏著另一個男孩兒呢? 雖然別人看來是這對發小彼此黏糊,可在這兩個當媽的人眼里,尤其是張母,她心里自然有桿秤,她看著,還是紀峣上趕著粘張鶴的比較多。 都是十多歲的男孩子了,還整天躲在一個屋里打游戲,睡一個被窩,紀峣難過了就抱著枕頭站在張鶴門口,張鶴不讓他進去,他就是寧愿睡在外面的地毯上也不肯走! 好幾次她一大早醒來,走出房間,看到張鶴門口睡著一個小人兒,身體蜷著,手指還可憐巴巴地拽著從門里露出來的一點兒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