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他湊到紀峣耳邊輕語,聲音低沉又性感,紀峣半邊臉霎時就紅了,他捂著耳朵瞪了男人一眼:“你這個色情男主播。” 說完,卻還是脫掉了內褲,沖于思遠勾了勾手指:“來吧。” 這一次纏綿得格外久,把自己打理干凈以后,天色已經暗了。奔波一天,紀峣體力消耗殆盡,窩在于思遠的懷里開始打瞌睡。 于思遠撫摸著紀峣毛茸茸的頭發,心里琢磨了很久,才開口道:“峣峣。” “干嘛?”他迷迷瞪瞪地問。 于思遠有點猶豫,口吻聽起來很遲疑:“明天就是清明了……我得回家一趟。” 紀峣沒當一回事兒,聞言點點頭:“行啊,你去唄,我自個兒玩一天。” “……”于思遠卻沒接他的話茬,只一下又一下地撫摸他的頭發。 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 紀峣:“……” 他覺得他像是只狗。 在紀峣耐心瀕臨破滅的前一秒,于思遠終于點題了。 “峣峣,我能把你帶到我家么?他們都是很好、很開明的人——我不強求,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紀峣沉默了。 于思遠預感不好,趕緊補充:“不是讓你一起去祭祖,就是晚上掃墓回來以后,我們一起吃一頓飯——也沒什么人,就是我爸我媽,撐死了加上我姨他們。我早就出柜了,你又那么好,他們肯定會很喜歡你的。” 紀峣咬著指甲,神色變幻不定。 于思遠小心翼翼地哄他:“好么?” 這么低的姿態,讓紀峣有點小難受——他是個典型的吃軟不吃硬的人——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好。” 他想看看,一個出柜的同性戀的家人,在對待同性戀時,是什么態度。 他想要……想要汲取一點,出柜的勇氣。 于思遠心中狂喜,他緊緊抱著紀峣,眼眶已經不自覺濕潤了。 “峣峣,我好高興。” 紀峣彎了彎眼角,伸手反摟住于思遠。對方這么開心,他忽然也覺得很開心。 “嗯。”他笑道。 “峣峣,我好愛你。” 紀峣張了張口,此情此景,他應該順理成章地說,“我也是”,然而卻說不出來。 到最后,他只能把于思遠摟得更緊一點,又輕輕應了一聲:“嗯。” 他相信……再過不久,他也能像于思遠一樣,可以毫不猶豫地對對方說,“我愛你”了…… ……吧。 第56章 chap.59 兩個大老爺們商量事情還是很快的,三兩下訂好時間,于思遠就給他媽打了電話,說明天祭祖回來以后,晚上帶一個人回來吃飯。 于母心領神會:“是那個孩子?” 于思遠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對啊。他還小,明天你可別嚇著他。” 于母撇了撇嘴:“出息呢。”又忍不住笑,“可算是把人給盼來了。” 于思遠心有戚戚:“可不是么。” 晚飯預備在家里吃,第二天于思遠一家人去掃墓,惦記著要回來招待貴客,一家三口早早就回來了,于母領著保姆在廚房忙活,于父也湊過去笑呵呵地打下手,兩人脫不開身,就打發于思遠去把紀峣接過來。 對于他們這種人家來說,在外面請客吃飯就是個面子情,主人家親自下廚,那才是看重。 于思遠樂呵呵地應承下來,拿著車鑰匙一蹦一跳地走人。于母看著他的背影,笑罵了一句:“骨頭都輕了——多大的人了,還不穩重。” 于父咳了一聲,之前于思遠出柜那事,鬧得他們父子倆幾乎決裂,緩了這么多年,他總算是想通了,然而父子關系到底比不上從前。他倒是越老越心軟,面對已經長成了的兒子,再也擺不出嚴父形象,此時聽到于母的抱怨,他趕緊說:“思遠喜歡那孩子,自然想到就開心,就像我想到你一樣。” 于母斜了眼他那張老臉,再也繃不住神色,噗嗤一聲笑了。 他們在廚房里東拉西扯,時間倒是過得挺快,只覺沒一會兒于思遠就領著人回來了。 紀峣上午去買了套衣服,又剪了下頭發,把自己打理得看起來精神又帥氣。此時他站在門口,笑著對迎上來的兩位長輩說:“叔叔阿姨好,我叫……” 說到一半他就木了,眨了眨眼睛,看了看于父,又看了看于母,有些遲疑地問:“叔叔阿姨,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見過,當然見過,你元旦的時候過來玩,全家人都把你當旅游景點刷了一遍呢。 于父于母瞬間就尷尬了,于思遠嘴角直抽,萬萬沒想到紀峣的記憶里居然這么好。他打了個哈哈,低聲跟紀峣說:“一會兒再跟你解釋。”完了又轉過去對于父于母一本正經地介紹道,“爸、媽,這就是季峣,他是a大美術學院的學生,是我的心上人。” 于父于母早就知道了,這會兒也不過是正式介紹一遍,笑瞇瞇聽了以后,就連忙照顧紀峣進去坐。 紀峣卻愣在原地,如遭雷擊。 完蛋!!!!他壓根兒忘了,他在于思遠那,用的還是假名假身份呢!!!! 都怪紀峣和季峣重名,他當時只是怕甩人之后被堵被查,順口一編,每天于思遠“峣峣”“峣峣”地叫著,叫了兩年,他根本就忘了這事了! 他們平時開房,要么他就是以訪客身份去,要么就是于思遠以訪客身份來,一起開房的情況少的可憐,一旦有,那就必定干柴烈火,身份證甩給前臺就等著上床了,哪里會想到看身份證! 現在……他要怎么解釋? 紀峣頭疼至極。以他的心眼,糊弄于思遠的理由他能瞬間想到好幾個,然而……然而他現在,想要試著不撒謊、不隱瞞、不欺騙,他想對于思遠坦誠。 那么問題來了,說實話的話,于思遠會生多久的氣? 他倒是沒覺得于思遠會氣到分手——他就是這么堅定地相信,因為于思遠昨天還說他愛他。 然后還有,他要怎么跟他這一大家子解釋?名字還好說,說是筆誤就行,但是專業——他可不是美術系的,一畢業不就全露餡了么! 頭疼。 他終于開始有點后悔,不該隨便騙人。一個謊言要拿十個來填,這種感覺,太累了。 懷著復雜的心情,幾人在客廳落座,開始寒暄。紀峣提心吊膽,生怕被問到和學校專業相關的問題,好在大概于父于母對藝術專業大概也不是很感興趣,問的大多都是些日常細節。 紀峣面上端著笑,心里卻小心翼翼,拼命回想他與于思遠相處的時光,生怕露餡。 因為他真的對于思遠撒過很多謊,而大多數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一場寒暄下來,紀峣幾乎心力交瘁。好在廚房里還在等著處理的食材拯救了他,保姆說湯要開始燉了,兩位長輩無暇他顧,讓于思遠帶著紀峣去參觀一下他的房間,還可以看看相冊。 紀峣長長舒了口氣,心想謝天謝地。于思遠笑瞇瞇地領著他上樓,他的活動范圍也是三樓,不過他不像紀峣一樣,書房畫室游戲廳分開,而是整個三樓全部打通,只留下承重柱,因此視野極好。 他給紀峣倒了杯果汁,表情有點小得意:“我的房間怎么樣?” 紀峣點點頭:“設計得挺不錯。” 于思遠勾了勾嘴角,樣子有點悶sao,他故作輕描淡寫地說:“是大學時我自己設計的。” 紀峣看他翹尾巴看得直樂,連心里的郁悶都消散了不少。他握著杯子,猶豫了一下,然后輕輕嗓子,決定老實交代自己編了假身份這事。 ——但凡雙商在線的人都知道,如果想要維持一段穩定而長久的關系,那么地雷就越早解決越好。 然而話還沒說出口,于思遠就拿了一沓相冊過來,興致勃勃地要跟他一起看。 “……”紀峣實在不忍心拂他的意,只好默默把話又咽了回去,打算等看完相冊再說。 然而他不知道,就是這一猶豫,他錯過了向于思遠解釋的,最后一次機會。 于思遠給他翻著相冊,這種跟愛人在一起,向對方講述過往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他抱著紀峣,臉上的笑意就沒有淡下過。 他忽然翻到一張照片,那上面是一個美女,和青年時期的于思遠肩并肩站著,背景是熙熙攘攘的西方人。 紀峣越看這小jiejie越覺得眼熟,忍不住問道:“她是誰?” 于思遠瞟了照片一眼:“哦,那是我表姐,你確實見過她——對了,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 他一拍腦門,然后噼里啪啦把元旦假期那會兒,他家人喬裝打扮跑來看自己男朋友的事全說了。 “……喏,她就是那個帶著孩子,穿著紅衣服的女人,你應該還有印象吧?” 特么的印象簡直太深刻了。 萬萬沒想到,有毒的不是h市,而是這一家子戲精。 饒是紀峣一貫粗神經,此刻也有點無語,他揉了揉額頭,哭笑不得道:“我該慶幸那天表現得還不錯,對么?” 于思遠笑嘻嘻地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話題被短暫地岔開,然后又重新繞了回來,于思遠點了點他表姐的臉:“我表姐叫蔣春水,她還有個親弟弟,也是我表哥,就是十六歲尿床的那個——他們兩個可以說是把我從小帶到大的,這張照片,也是我大二那年,我姐跑去美國看我……” 他話還沒說完,紀峣忽然打斷了他。 “思遠。” “嗯?”于思遠笑吟吟地抬頭。 紀峣耳邊一片轟鳴,一個可怕的設想自他心底升起,他用盡了力氣,才讓自己沒有露出失態的表情。 蔣春水。 蔣秋桐。 于思遠曾說,他有一個表哥一個表姐,他們把他從小帶到大,對他好極了。 蔣秋桐曾說,他有一個親姐一個表弟,親姐是個戲精表弟成天作死,他很頭疼。 于思遠是h市人。多巧,蔣秋桐也是。 紀峣抱著最后一絲僥幸,輕聲問:“……思遠,你的表哥……叫做蔣秋桐……對么?” 于思遠詫異看向紀峣:“你怎么知道?” 說完,他低頭翻了翻相冊,只往后翻了一頁,映入眼簾的,就是兄弟姊三人的合影。他指了指站在蔣春水左邊的青年:“喏,就是他,我表哥。” 那照片上,正是蔣秋桐那張斯文英俊的臉。 “!!!!!!” 紀峣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