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湯柳態(tài)度比平時消極,道:“對方留下血跡的可能性不大。反正是病急亂投醫(yī),查吧。” dna室主任張晨接到電話,來到物證室,接手此事。 湯柳悶悶不樂地回了法醫(yī)室。 侯大利道:“湯柳情緒不太對啊,以前挺喜歡笑的,工作積極主動,今天一點笑容都沒有。” 小林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湯柳家庭出了點小問題。她和男朋友準備結(jié)婚,男方家長不喜歡湯柳的職業(yè),準備把她調(diào)到陽州一家司法鑒定機構(gòu),工作單位都聯(lián)系好了。” 侯大利眉毛挑了挑,道:“看不起女法醫(yī),這種家庭心胸狹隘,不要也罷。湯柳從省廳回江州就是為了家庭,現(xiàn)在怎么又要調(diào)回陽州?” 小林搖頭道:“具體情況不知道,應(yīng)該是男方解決了問題吧。” dna比對結(jié)果還未出來,侯大利便要參加案情匯報會。省公安廳工作組由劉真副總隊長帶隊,帶有法醫(yī)、痕檢等相關(guān)人員,另外還有老樸等經(jīng)驗豐富的偵查員。會議開始前,老樸拉著侯大利來到隔壁房間。老樸拿起專用折扇,扇幾下,又“嘩”地合攏:“神探,卡殼了?” 侯大利道:“案子線索很多,犯罪嫌疑人就在眼前,暫時沒有取得關(guān)鍵性進展。” 老樸道:“省廳成立了命案積案專案組,已經(jīng)在湖州成功偵破了第一起命案積案,隨時歡迎你過來。專案組還建有技術(shù)組,葛向東是技術(shù)組成員,你過來,老戰(zhàn)友可以會師。” 侯大利道:“師父朱林退休后,開始追蹤楊帆案。在楊帆案沒有水落石出前,我不會離開江州。” 老樸用扇子敲了下侯大利頭頂,道:“你真是倔得可以。這個話題暫時放下,談?wù)勊槭福俊?/br> 兩人正在討論碎尸案,匯報會開始了。 第一個匯報案情的是重案二組組長苗偉。苗偉成功地搶到縱火案,沒有料到啃到了一個硬骨頭,遲遲未能破案。他拿過投影儀搖控器,調(diào)出卷宗,向工作組匯報。 火災(zāi)現(xiàn)場的三具尸體慘不忍睹,燒成木炭狀,為了查明死因,必須解剖。盡管是看解剖視頻的畫面,濃重的氣味還是透過幕布撲面而來。在場之人都是一線偵查員,見慣了各式各樣的尸體,但看到那一具小小的炭化尸體時,還是不忍直視。 兩具成人尸體內(nèi)部都沒有附著煙灰炭末,說明在起火時,兩名成人已經(jīng)死亡,而兒童的氣管內(nèi)壁有煙灰炭末,喉頭水腫,黏膜充血,結(jié)合兒童頭骨上的傷痕,說明兒童受重傷后沒有死亡,是死于大火之中。 苗偉在講述法醫(yī)結(jié)論時,侯大利有些走神,思緒又回到碎尸案。剛才重查物證時,他反復(fù)查看了牛仔褲褲腳和膝蓋處的磨痕。磨痕很新,大概率是在死亡當天與人搏斗時留下的。這些新磨痕說明許海與對手進行了身體上的糾纏,還被對方壓制。有如此武力之人,四位受害人家庭中唯有曾經(jīng)是高水平運動員的杜耀或者楊智。 隨劉真一起到來的主任法醫(yī)楊浩開始詢問尸檢細節(jié)。 侯大利望著幕布中的尸檢相片,繼續(xù)走神,想起了杜耀虎口的傷痕。在高清視頻中可以看得很清楚:杜耀的虎口幾乎被穿透,傷口最深的三處極像牙齒印。 一個疑問升起:“許海身上的抵抗傷和蓖麻毒素明顯有矛盾,蓖麻毒素是許海在房間服用,服用后肯定會在極短時間發(fā)作。房間整齊,沒有搏斗的痕跡,這意味著雙方較量是在室外。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兇手在室外制服了許海,帶許海進屋,強行喂服蓖麻毒素。但是,兇手還得提前用安眠藥控制許崇德和段家秀。這種cao作難度太高,而且毫無必要。” 侯大利正在腦海中推演抵抗傷和蓖麻毒素的關(guān)系時,二組苗偉匯報結(jié)束,由三組李陽向工作組匯報報復(fù)殺人案的偵辦進程。 很快就輪到侯大利匯報碎尸案。侯大利熟悉案件,匯報得極有條理,詳略得當。在匯報結(jié)束時,提出了自己對抵抗傷和蓖麻毒素關(guān)系的疑惑。 來自省廳的微胖法醫(yī)楊浩道:“我打岔一下,你剛才講到正在由dna室做受害者衣袖上的米粒狀血跡,結(jié)果出來沒有?” 侯大利道:“dna室正在抓緊做,三點左右出結(jié)果。” 微胖法醫(yī)楊浩是山南省公安廳物證鑒定管理處法醫(yī)病理損傷檢驗科主任法醫(yī)師,在業(yè)內(nèi)大名鼎鼎,追問道:“既然你懷疑許海或許咬穿了兇手的虎口,那對口腔做檢測沒有?我看了尸檢報告,是湯柳做的吧,你來說一說?” 湯柳曾經(jīng)在省公安廳掛職,正是在楊浩領(lǐng)導(dǎo)下工作。楊浩平時對人和氣,在工作上則非常嚴格,容不得一點沙子。湯柳聽到其點名,不禁忐忑,回答道:“受害人被碎尸,頭顱還算完整,拼接完成后,消化道各段都充血和水腫,口腔也是這個狀況。” 楊浩直截了當?shù)氐溃骸皽前炎⒁饬械奖吐槎舅厣希热缓畲罄麘岩稍S海在死亡前咬過人,而且咬得特別狠,那就解凍尸體,我們等到會議結(jié)束后去查看受害人的口腔。” 正在這時,張晨電話打了過來:“從衣袖上發(fā)現(xiàn)的血塊是人血,提取到的dna與許海沒有比對成功。還在省廳dna庫里進行比對,暫時沒有結(jié)果。” 得知此消息后,侯大利的一顆心飛出會議室,希望能夠立刻提取到楊智和杜耀夫妻的dna。杜耀前次被拘留,其dna進入了省廳dna庫,那么米粒狀血塊很有可能就是楊智所留。他腦海中出現(xiàn)了許海褲腳、膝蓋和額頭上的傷痕以及杜耀虎口上的傷痕,經(jīng)過在腦海中不停調(diào)整許海的身體位置,最終出現(xiàn)了一幅畫面:許海半跪在地面,與楊智糾纏在一起,褲腿和膝蓋在地上用力摩擦,出現(xiàn)損傷。同時,許海咬住杜耀虎口,致使杜耀受傷。 這幅畫面全憑直覺,沒有證據(jù)支撐,只是把幾個核心要點聚合在一起時,腦海中直接浮現(xiàn)出這個畫面。 老樸見侯大利突然間眼神飄忽,道:“侯大利,你又想到了什么?” 侯大利趕緊收回思緒,道:“我覺得毆打許海的是楊智和杜耀夫妻,兩人都在場。” 老樸道:“那還得等dna比對結(jié)果。” 下午五點,案情匯報會結(jié)束。侯大利、江克揚、老樸、楊浩、李主任、湯柳等人前往殯儀館。許海頭顱已經(jīng)擺在手術(shù)臺上,楊浩手持光源,對準口腔。 觀察一陣,楊浩用鑷子從許海口腔中夾出一小塊人體組織,道:“侯大利被稱為神探,果然有點本事,許海這家伙確實咬了人。我從牙齒縫里取出了一塊rou。這塊rou不屬于口腔組織,卡在牙縫之間,被神奇地保留了下來。小湯,你沒有發(fā)現(xiàn)牙齒縫隙中的異物,是你的失誤,嚴重失誤。” 湯柳盯著鑷子上的肌rou組織,神情沮喪地道:“開顱后,未見骨折,我當時注意力主要在蓖麻毒素中毒上。” 法醫(yī)室李主任打起圓場道:“這個案子非常奇特,抵抗傷、蓖麻毒素、碎尸,線索在互相干擾。” 侯大利很驚訝地道:“楊主任,你怎么會想到檢測死者口腔?” 楊浩道:“我剛才看了你提供的視頻,虎口有咬痕,而且咬得挺重,還縫了針。縫針后,我們能看到杜耀虎口有一塊皮膚組織不見了。我就猜想或許會在口腔內(nèi)留下皮膚或者肌rou。找到這個rou條,也就意味著許海和兇手打架后隨即遇害,否則,肌rou組織不會留在牙縫中。這一次能夠找到人體組織,純屬運氣,是大運氣,虎口的皮膚組織很薄,而我們找到的是rou條,意味著杜耀身上還有其他咬傷。你們說說,這是不是大運氣。” 侯大利緊接著道:“那就有兩種可能性,第一種,兇手在制服許海的過程中,被許海咬傷,但是,他仍然控制了許海,利用許海的鑰匙進入家中,再給其灌入蓖麻毒素。” 老樸不以為然,搖動扇子,道:“既然控制住,那何必灌入蓖麻毒素,直接殺掉就行了,這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侯大利道:“另一種可能,在外面打架的是杜耀和楊智。打完架后,許海急忙回家,誰知屋內(nèi)還潛入了另一個兇手,許崇德和段家秀夫妻喝了安眠藥,許海則喝了帶有蓖麻毒素的飲料。” 楊浩道:“我支持第二種可能,這很好地回答了抵抗傷和蓖麻毒素的關(guān)系。” 老樸道:“一團亂麻,暫時理不清楚,等到dna結(jié)果出來,或許就豁然開朗。大利,你們要記住一個觀點,絕大多數(shù)犯罪嫌疑人都是業(yè)余的,我們要站在他們的角度思考問題,不要刻意想得太復(fù)雜。他們所用方法要符合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不能超出常理。捅破那一張紙,我們往往會道一句,原來這么簡單,我想復(fù)雜了。” 老偵查員的經(jīng)驗之談極為平淡又格外寶貴,侯大利拿出小筆記本迅速記下。 會議結(jié)束后,省廳工作組沒有停留,馬不停蹄地前往湖州。 臨行前,老樸道:“今年有些邪門,各地春節(jié)都平安,到了三月,重大惡性案件不斷,江州三起,湖州三起,秦陽兩起,江州是第一站,我們接下來還得跑湖州和秦陽,希望能早日聽到你破案的消息。” 侯大利真誠地道:“樸老師,你有什么建議?” 老樸沉吟道:“蓖麻毒素存在于蓖麻籽中,蓖麻籽廣泛分布在農(nóng)村,城里不一定接觸得到,你要特別注意有農(nóng)村生活經(jīng)歷的人。” 送走老樸后,侯大利在本子上記下此條。他回到辦公室,經(jīng)過307室,見到江克揚和馬小兵都在里面,走進屋,道:“卓越到派出所說了什么?”馬小兵道:“他最初不承認做了大保健,后來在證據(jù)面前被迫承認。我沒有表露重案一組的身份,詳細詢問了他在3月28日當天的行程,沒有發(fā)現(xiàn)破綻。” 侯大利只關(guān)注碎尸案,至于派出所因為大保健如何處理卓越,不在其考慮之列。 dna室張晨主任拿到從口腔中提取到的rou塊,加班加點工作,從rou塊中提取出dna。晚上七點,傳來一個好消息:從口腔中提取到的rou塊的dna和杜耀的dna比對成功。 這是重大突破,杜耀被傳喚到刑警支隊。 江克揚探組隨即前往省城陽州,將楊智帶回江州。 到了晚上十二點,好消息再次傳來:從許海衣袖的米粒狀血塊提取的dna和楊智的dna比對成功。 案情取得重大突破,侯大利和江克揚探組一行人這才離開刑警新樓,來到金色火鍋館。 江克揚進門就對等在大廳的李暉道:“嫂子,這么晚了才過來,打擾你們了。” 李暉微笑道:“大利打過電話,我就把菜備上了,廚師和服務(wù)員都下班,我來陪大家。不管多晚,金色火鍋館的大門都為公安民警敞開。” 李暉陪著侯大利和江克揚、老伍、馬小兵和袁來安諸人來到雅間后,拿出一個小型反竊聽電子狗,在屋里掃了一遍,道:“這個房間沒有竊聽器,你們安心說話。但是,機密的話還是別在這里說,隔墻有耳。” 侯大利道:“嫂子,不用這么小心,不該說的話,我們都不會說。” 李暉神情暗淡地道:“秦力和高平順弄的這出戲,把金色裝修害慘了,我們沒臉繼續(xù)見客戶,只能關(guān)門。開了金色火鍋館后,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總是擔心還有監(jiān)控器。” 侯大利道:“為什么不改名字,徹底與裝修公司隔離掉。” 李暉道:“我在這里說實話,一碼歸一碼,秦力做了很多錯事,可是他對我們這群老姐們是真好,沒有他投資出的金色裝修公司,我們這群老姐們兒的生活質(zhì)量會下降很多。秦力投錢后,除了剛開始時,后來基本沒有管裝修公司的具體業(yè)務(wù),讓我們學(xué)了很多市場經(jīng)驗。沒有這些經(jīng)驗,我們也開不起餐館。市局對我們有照顧,但生活還得靠自己。如今餐館是合伙制,合伙人全部是警嫂。我先生以前最喜歡唱‘金色盾牌熱血鑄就’,開新餐館時,我就決定還是得用金色作為餐館的名字。” 馬小兵特意向侯大利介紹道:“我剛參加工作的時候,就跟著陳哥在反扒隊,后來陳哥調(diào)進刑警中隊,我也跟著調(diào)了過去。” 提起往事,李暉頗為唏噓,道:“我還記得馬兒剛參加工作時的樣子,個子小小的,臉色黃黃的,就和高中生差不多。看見老陳就喊師父,嘴巴甜,人也勤快。” 說到這里,她眼里有些晶瑩淚花,諸人想起陸續(xù)逝去和受傷的戰(zhàn)友,都有些沉默。李暉很快調(diào)整情緒,笑道:“今天這頓飯我來請,以后你們正常買單。大家別反對,我有理由。前天,我把老陳搬到了警魂園,警魂園里一大半都是老陳熟悉的上級和戰(zhàn)友,這么多人住在一起,老陳在那邊的日子不會難過。” 李暉動了真感情,侯大利也就不堅持了,道:“好,嫂子今天請客,那我們就放開點菜。” 李暉豎起大拇指,道:“爽快,這才是刑警隊的人。你們不用點,我給你們安排。” 在等菜的時候,侯大利撥通周濤電話。周濤和易思華果然還在刑警老樓,接到電話,兩人也來到金色火鍋館。大家聚齊后,話題很快就轉(zhuǎn)到碎尸案上。 易思華最初提出吃火鍋不能談碎尸案,抗議無效后,也就樂呵呵地加入了討論。她聽到侯大利談起“抵抗傷、安眠藥和碎尸”之間存在矛盾時,未經(jīng)思考,脫口而出,道:“我是從女人的角度來看問題,杜耀和楊智夫妻毆打了許海,卓越騎摩托車撞擊許海,既然他們都要為女兒討公道,其他家長肯定也有這種想法。如果解決不了抵抗傷、安眠藥和碎尸的矛盾,那就很簡單,是另一個家長在進行復(fù)仇,只不過是剛好碰在一起。” 這個思路正是侯大利提出的第二種可能。 侯大利沒有急于再提第二種可能,而是盡量客觀地道:“從邏輯上來說,易思華的看法沒有任何問題。真相到底如何,現(xiàn)在我們不能也不用給出答案,吃過火鍋,我和老克商量訊問方案,希望楊智和杜耀能給出答案。如果他們是兇手,那么審訊就是一場硬仗。如果他們不是碎尸案兇手,那么訊問就相對容易,楊智和杜耀急于證明自己沒有殺人,肯定是能說盡說。我們需要做的工作就是用證據(jù)來核實。不管是哪一種情況,工作量都不會小。” 侯大利如今是重案一組組長,破案的重擔壓在他的肩上,從本心來說,更希望杜耀和楊智就是兇手。但是,他也不能否定存在其他可能性,就如當初的吳煜案,沒有到水落石出之時,難以得出最終結(jié)論。 第八章 線索鏈逐一斷裂 4月2日,碎尸案案發(fā)后第五天,上午九點。 侯大利和江克揚在訊問區(qū)面對杜耀。 杜耀眼圈發(fā)黑,明顯沒有睡好,緊閉嘴巴,挺著腰。 侯大利看了一眼杜耀的左手虎口,道:“杜老師,虎口的咬傷好了沒有?” 杜耀道:“什么意思?” “許海咬了你幾口,應(yīng)該不止一口吧,胳膊還有傷?你能不能把兩只手的衣服往后拉一拉,應(yīng)該還有傷口。”侯大利說話的時候,細心觀察杜耀的反應(yīng),當發(fā)現(xiàn)杜耀想要辯解時,又開口封住她的口,道,“你是運動員,運動員敢做敢當,沒有必要藏著掖著。” 杜耀右手微微往后縮了縮,道:“這激將法太膚淺了吧。” 在訊問過程中,最難對付的是一言不發(fā)或者完全裝傻充愣的,杜耀這種針鋒相對的做法恰恰最讓偵查員們喜歡。侯大利說完開場白后,這才開始正式進入訊問程序,主要是按照筆錄的格式,逐項搞清楚被訊問對象的基本情況,也通過這個必要過程,讓被訊問人適應(yīng)環(huán)境,認清形勢,感受壓力。 基本程序走完,侯大利道:“我們上次交談過一次,我記得很清楚,你說3月28日楊智在陽州與人喝酒。喝酒后,他在哪里?” 杜耀咬了咬嘴唇,心思急轉(zhuǎn),猜到警察肯定調(diào)取了監(jiān)控視頻,不禁在心里暗罵楊智這個惹禍精。 侯大利一直在用語言壓迫杜耀:“喝酒,楊智是在江州還是陽州?如今四處都有攝像頭,電話記錄也非常清楚,你想好了再回答。”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杜耀意識到絕對躲不過去,嘆息一聲,道:“沖動是魔鬼,這句話沒有錯。首先申明,我和楊智絕對沒有殺人,只是與許海打過架。” 江克揚精神大振,趕緊記錄。 侯大利用紙杯給杜耀倒了杯涼水,道:“講仔細一些,原原本本地講,不要掩飾,不要隱藏,講得越真實,對你越有利。只要講了一點假話,其他話的可信度都會大大降低。” “謝謝。”杜耀潤了潤嘴唇,道,“3月28日,楊智在陽州和朋友們吃飯。” 侯大利道:“請你說準確一些,是在哪個餐館,與哪些人在一起吃飯。” 杜耀講了吃飯的餐館和共同吃飯者的姓名后,道:“吃飯后,楊智聽說丹丹情緒不好,就開車回陽州。開的是我家里的那輛車,車牌是山accccc,在晚上十點半左右回到家里。他到家時,丹丹已經(jīng)睡著了。大約晚上十一點的時候,朋友王剛給他打電話,說是在金色天街外面的酒吧街又看到許海。楊智急匆匆下樓,拿了甩棍。我追出去,他已經(jīng)下樓。丹丹在睡覺,我又不敢追遠,外公外婆接到電話過來照看丹丹,我才跟著追過去。我給楊智打電話,他不接。我就先來到金色天街找人。金色天街商場已經(jīng)關(guān)門,外面還有不少小店,我在金色天街轉(zhuǎn)了一大圈,就朝向陽小區(qū)追去。” 侯大利內(nèi)心情感站在杜耀這一邊,理智又讓他必須抓到殺害許海的兇手。在偵破過程中,兩種相反的情緒時常糾纏,此刻面對楊杜丹丹的母親杜耀,同情心再次上升。 杜耀舔了舔嘴唇,侯大利又給她續(xù)上一杯水。 杜耀道:“我在接近向陽小區(qū)的街道看到有人在打架,是楊智和許海在搏斗。楊智用甩棍,這是他的防身武器,殺傷力不大,純粹防身用。許海不知從哪里抓了一根長棍子,揮動起來很嚇人。后來我又去打架的地方看過,那根長棍子是綠化部門用來撐樹的,碗口那么粗,兩米長。一寸長一寸強,楊智為了避開長棍,圍著樹躲閃。” 侯大利道:“你記得清楚街道的準確位置嗎?” 杜耀道:“就在向陽五金店旁邊,轉(zhuǎn)過彎就是向陽小區(qū),最多一百米。我見老公占了下風(fēng),就沿著街道陰影悄悄摸了過去,從背后抱住許海。我老公趁機搶走木棍,用甩棍狠抽許海。許海是天生力量好,我和老公一起用力,才按住他。許海趁我不留意,在我的手臂上狠命咬了一口。” 拉開衣服,杜耀手臂上赫然有一個撕裂的傷口,與普通的咬傷并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