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他是他,我是我,他喜歡的我就喜歡?不過是因為送的人是你,我才接過的。” 這就離譜了。姬少微本來以為點出他最喜歡的茶花,給他個面子也該承認了,還狡辯起來,真有他的。 姬少微不想和他打啞謎,直接開門見山:“師尊,我知道是你,咱們能別玩這些了嗎?別人就算了,你是看著我長大,從小到大我沒有什么瞞著你,當(dāng)年你那么對我,我也殺了你,算是一筆勾銷了。神水被用完算我倒霉,不許進行起死回生之術(shù)的法令,雖然還未執(zhí)行,但這是我頒布的,當(dāng)年無法體會他人的痛苦,不想現(xiàn)在輪到自己感受這份絕望了,我也不應(yīng)該有怨言,是我們夫妻情深緣淺。但是師尊,你不必如此,非要換個身份見我。” “……夫妻?” 第34章 但是我并不喜歡你…… “對,這一點我至少應(yīng)該感謝你,不是因為受不了你,我不會離開這里然后遇到他的。”姬少微這話倒是真心實意的。 簫如寄面色深沉,他出言安慰姬少微:“你別太傷心。” “除了你沒有人讓我傷心過。”姬少微耐著性子,“比起這些,你該告訴我,你是怎么回事。” “你在胡言亂語些什么?我怎么會是風(fēng)如晦?我最不喜歡他了,你才因為他拒絕了我。” “……你別把話說的這么奇怪啊。”是因為風(fēng)如晦最討厭有人影響自己,才拒絕了簫如寄輔佐自己的邀請,這兩個還都是他自己。 姬少微拉著他往外走,在觸到他脈搏的時候身形一滯,他怎么會沒有半點脈搏? 這個時節(jié)外面還是有些冷的,但對于這兩個人來說卻也沒有什么影響。姬少微伸出兩指在他頸動脈搭著,而簫如寄除了開始習(xí)慣性躲避了一下之后任她感受。 簫如寄乖乖站在那里說:“我們羽國人是沒有脈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現(xiàn)在才開始好奇?” 不對勁。姬少微回想自己和簫如寄的初遇,可以確定,她認識的簫如寄是有心跳有脈搏的,風(fēng)如晦也是。 她問:“如果我不來,你要去哪里?” “你不來我就去找你。”簫如寄說,“我無家可歸了,你離開沒多久,師尊就把我逐出師門了。” 這算好消息,這師門不走等著同門相殘嗎?別說自己這一代,就風(fēng)如晦那一代,記憶里是弒師兩次的。第一次活下來的徒弟沒能殺死師祖被反殺了,第二茬重新開始收了七個徒弟,活下來的是風(fēng)如晦,殺死師祖的人就是他。 如果不是風(fēng)如晦,她生于皇宮,長在父母膝下,安安心心做她的長公主。又或許手足相殘,為皇位爭奪個你死我活,但這些都出于自愿,而不是被風(fēng)如晦逼迫。 唯一的問題是,這人是怎么回事?還有這個地方,處處透著不對勁。 簫如寄看起來有幾分傷心,他慣是將情緒隱藏起來,哪怕是簫如寄的身份,能泄露出來的也是他愿意讓別人看的。姬少微太了解他了,順著他的話安慰了幾句便問起了其他。 在他幾次回答中姬少微發(fā)現(xiàn)了不少問題,其中最離譜的就是時間。不是那個紅衣女子說的陷入循環(huán),而是他的時間根本就是百余年前。 對話幾句之后,簫如寄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他沒有再回答心不在焉的姬少微,鄭重看著她:“是我做錯了什么嗎?少微,為什么我覺得你仿佛沒有拿我當(dāng)朋友了?” 簫如寄一直是她的好朋友,但風(fēng)如晦不是,風(fēng)如晦偽裝的簫如寄更不是。 姬少微問他:“這個世界是真實存在的嗎?你也是真實的嗎?” 眼前人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拉著她的手跑了起來,“你跟我來!” 叢林溪流,田野石壁,到一半簫如寄就松開了她的手,但姬少微為了弄清楚這是什么情況還是跟著他走了。 跟著他進了一處山洞,熱浪撲面而來。行至深處看到下面的巖漿,兩人都在邊緣,簫如寄踢下一塊石頭,瞬間被巖漿融化不見,他又用內(nèi)力震碎了一塊大石頭扔下去,也是同樣的下場。 簫如寄笑著喊了一聲姬少微的名字,背對著她往巖漿里面倒下,姬少微腦子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已經(jīng)用白練纏住他的腰身。 被拉上啦的簫如寄神采飛揚,雙目湛湛,笑吟吟對她說:“你看,你心里不是已經(jīng)有了答案了嗎?如果我是假的,還有必要救我嗎?” 見他無事,姬少微心跳這才平息下來,聞言面無表情卸去內(nèi)力,白練往下掉了一截。 僅僅是面對著相隔近百米的巖漿,都能感受到灼人的熱浪。簫如寄連忙抓住白練,“你救了我,可不能將我拋下了。” “你真是有病。” “我還想在你面前裝一下呢。”他慢慢爬上來說,“但是既然你問了,我覺得很有必要讓你認識一下真正的我。” 早就知道你有多瘋了。 姬少微出了一身的汗,腳底也在著火,沒有理他自顧自往外走。 她站在遠處高地,借著皎潔的月光終于窺得這座火山的全貌。這是羽國的長絨火山,這座火山在她出生前就已經(jīng)噴發(fā)過了,里面沒有巖漿了,是一片空洞。她來羽國的時候聽過羽國人的口口相傳的故事,這里面被填入了無數(shù)冤魂,無人敢進山。 還有風(fēng)如晦和她說過的天災(zāi),這也是百余年前發(fā)生的事情,除了她是和風(fēng)如晦在正常的時間里面認識的,其他的都是過去的東西。 她被困在這里了。 雖然不知道她在等什么,但簫如寄一直在她身邊。等到天亮了,終于聽到她開口說話:“如寄,你知道涂靈之陣要怎么破除嗎?” “讓作為倀鬼的陣眼轉(zhuǎn)化的條件達成就可以了。但是這樣陰損的陣法你怎么回知道,你那師尊風(fēng)如晦教你的?”簫如寄皺著眉頭,難得表露出如此真實的不滿。 姬少微搖搖頭:“不是,風(fēng)如晦不愿意教我,他說這太損陰德,他自己會就可以了,不讓我學(xué)。” “這還差不多。” “教給了我?guī)煹堋N規(guī)煹苁裁炊荚敢夂臀曳窒恚麚?dān)心師尊教了他沒教我,我會傷心,把這些都給我看過。我還沒看多少就被他抓包,不讓我看了。” 她還記得,師弟問風(fēng)如晦,這里面的陣法如此之厲害,為什么不讓師姐學(xué)?風(fēng)如晦背對著他低頭看向水面說,有些東西,有人替她做就夠了。 那些損陰德的都讓別人做了,讓她坐享其成,姬少微哪里做得到呢? 簫如寄不知道從何說起,他與姬少微的師弟素不相識,當(dāng)年入江湖,她師弟百日紅不過初出茅廬,后來還沒闖下名聲就死了。充其量只是聽過名字的人,哪里比得上姬少微重要,因此沒有多說。 “少微要是需要破陣或者布陣就交給我,你不用自己動手。” 這下他表現(xiàn)得再正常姬少微也不可能看不出來問題了,雖然風(fēng)如晦教給師弟的東西大部分都很缺德,但是沒有哪一樣能比得上涂靈之陣的,無論是布陣還是破陣,下場至少都是半條命沒有了。 簫如寄還不知道自己暴露了,仗著姬少微沒學(xué)過,對她說:“雖然損陰德,但那是對別人來說,這對我而言其實算不了什么,只是身體虧損幾天,休息一段時日就好了。” 這話簡直毫無破綻,表現(xiàn)出來的就是一個溫文風(fēng)趣又有一點自得的青年樣子。 讓姬少微想起和她和簫如寄的初遇,當(dāng)時離開他去找風(fēng)如晦他也是這樣。 在這一切的環(huán)境還都是百余年之前的世界,唯獨簫如寄關(guān)于自己的記憶是百余年后的。時間不對的紅衣女子,他的師妹會消失,這一切都是這個地方排外的結(jié)果。 簫如寄當(dāng)時不是讓自己選擇他或者風(fēng)如晦輔佐自己,而是想自盡。 她選的誰,活下來的就是誰,而她拋棄簫如寄,選擇風(fēng)如晦。 而現(xiàn)在他變成了這涂靈之陣的陣眼,讓作為倀鬼的陣眼被摧毀還是滿足他? 若是滿足,陣法失靈但倀鬼的能力會膨脹。若是摧毀,他會連同去冥司轉(zhuǎn)世的機會都沒有,立刻魂飛魄散。 于是選擇簡單了起來。 姬少微看著地上的影子問他:“如果你的生命只剩下片刻,你會做什么?” “告訴你我喜歡你。” 簫如寄的話說的毫無預(yù)兆,他注視著一直在踩影子的姬少微:“如果我下一刻就要死去,我一定遺憾沒有告訴你這件事情。” 姬少微沉默片刻,她的心毫無波瀾,“我并不喜歡你。” 而一個愛慕者的身份,并不足以讓她不考慮其他問題。 安息吧,日后我會為你找出布陣之人,替你報仇。 第35章 下次一定有標題 風(fēng)如晦不管對她如何,對大夏、對四國子民都是是功大于過。他幾乎是抱著舍身為惡的心要救世,就算走錯了路也有自己殺死他,旁人憑什么拿他做倀鬼布陣害人? 倒不如再次殺了他,自己能解開凃靈之陣,風(fēng)如晦重獲自由。 奪命的手剛伸向啟明劍,她就聽到有人在喊簫如寄。 “簫先生!簫先生!”來人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行動間有幾分腳上功夫。 “不好了!南河下游又漲陰潮了!” 簫如寄一驚:“支流那里的人都救回來了嗎?” 聽到“救”兩個字,姬少微放下了手,別的事情就算了,這件事情不得不管。 陰潮只是南河另一邊,許多還有意識的非生非死之物要渡河的場景。通常幾年度過三五個不算什么,在人間就是夜將軍,但若被稱為“陰潮”,那數(shù)量絕不會少。 還有他說的“又”是什么意思?難道這里的陰潮經(jīng)常發(fā)生嗎? 姬少微和簫如寄對視一眼,心里做好了決定。 “走,我們先去看看。” 說完率先出發(fā),姬少微跟著他,來報信的漢子追不上他們的速度被遠遠甩在后面。 姬少微跟著他到了南河下游人能到達的岸邊,這里和百十年后沒有什么分別。和大夏邊緣無妄海的平靜詭異不同,南河波濤洶涌,仿佛下一刻就能卷到岸上。明明是清晨,這里卻昏暗的只比晚上好一點。 目之所及,是河面上隨浪花而來的亡靈,它們比一般人類大一點,全身充滿了灰暗頹廢的氣息,像人類的岸邊靠近。和幾乎安全無害的夜將軍不同,它們是純粹的吞噬者,掠奪活人生氣的怪物。 簫如寄眉頭緊鎖,立刻設(shè)法驅(qū)逐它們。姬少微直接拔劍,啟明劍發(fā)出耀眼光芒,亡靈直接被灼傷,拼命逃竄。 但姬少微并沒有就此罷手,啟明劍直接沖向最高大的那個亡靈,讓他魂飛魄散,果然,這么以來去其他亡靈更加驚懼,一眨眼逃個干凈。 對異常變大的亡靈不該有憐憫之心,他們是吞噬同類和生者才會如此,殺了他們才是最合適的辦法。 這都是風(fēng)如晦教自己的,怎么這時候他猶豫了? “怎么不直接殺了?” 稱不上指責(zé)或者說教,但這句話和以往相比確實沒有那么溫和。 簫如寄還在為她手中劍震驚,沒有在意她的語氣為什么會是這樣了,但沒有問出口,擺在眼前的事情更重要。他沒有回答姬少微的問題,轉(zhuǎn)而說起了別的事,“師兄再鑄劍,等鑄成就可以驅(qū)逐他們,沒必要非要使其魂飛魄散的。能讓我看看你的劍嗎,我感覺我們想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這種事情姬少微當(dāng)然不會拒絕,把啟明劍遞給他,“你想研究的話就拿去研究吧,晚些時日給我也行。” 這里雖然是百余年前的地方,但是在火山洞里面已經(jīng)證明了他是真的,這個簫如寄分明就是風(fēng)如晦的鬼魂幻化,不知為何做了凃靈之陣的陣眼,成了其倀鬼。 殺了他直接破壞陣眼固然簡單,但…… 當(dāng)年與雪意的父親,答應(yīng)他要和他一樣做個好人,怎么回來不到一年,越來越活回去了。剛才殺了亡靈還能理解,怎么會想著讓風(fēng)如晦魂飛魄散?他都被自己殺死了,一切兩清了,凃靈之陣也不是非要使其魂飛魄散才能破解,怎么自己會突然如此? 簫如寄接過了劍,放在手中細細打量,一時也無法看穿其中玄機。 事關(guān)重大,他沒再猶豫,直接問了姬少微關(guān)于這劍的事情,姬少微撿著能說的都告訴他,不知不覺被他帶到鳳凰寨。 一群小孩子圍了過來,姬少微被他們沖到一邊。下孩子嘰嘰喳喳問了簫如寄不少問題,他哄孩子很有一套,兩下就把孩子哄得乖乖的,大孩子不是去幫大人就是去聽夫子講課,小孩子和小孩子玩。 姬少微只覺得不可思議,他竟然會帶孩子,那為什么帶自己會是那個鬼樣子?是針對她嗎? 哄走了小孩子,簫如寄對她抱歉的笑笑:“真不好意思,帶你回來把你里晾在一邊了。” “……沒關(guān)系。”姬少微倒要看看,這個人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