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他想起離席時恰好看見那少年在給人家拍照,低低地笑出聲,彎腰上了車。 科員緊隨其后,還沒坐穩,就聽尖銳的鈴聲呼嘯響起。 他嚇了一跳,急忙關上車門,扭頭看過去,見段總根本不在意狂響的鈴聲,正扶著額繼續笑。 那不是平時冷淡疏離的樣子,也不像在全息里那樣的成熟穩重。 似乎他身上的理智、冷靜、泰然自若和從容不迫等標簽在這一刻全碎了,透出了更加危險、更加強勢的本質。 段池半天才止住笑,眼底蔓延著一點血絲,舌尖抵了抵犬齒,心里升起一個念頭,清晰且堅定:想要他。 科員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他聽著手環的鈴聲漸漸消失,看看段總這個狀態和眼神,抖著手摸出兩個玻璃小試管,一管裝著某人的血,一管是能讓異狼的情緒緩和的試劑。 他小心翼翼遞上前:“給……給您。” 段池掃一眼,拒絕了。 他對血的欲望不大,哪怕有,也不想喝這種冷藏過的。 他想喝有溫度的,不需要太多,只要一點點就夠。他想貼著那個人的皮膚慢慢品嘗,細細親吻上面的小傷口。 “嗡——” 剛消停的鈴聲尖銳地又響了。 “……”科員都快哭了,“您還是喝點吧。” 段池最終也沒下口,而是自己調整了回來。 兩個人坐車到了城堡附近的餐廳,邁進早已訂好的包間和研究院的人會合,耐心等著那位惹事的主過來。 異狼的手環警報只在警局掛一次號,后面再響,就是研究院第一時間接收和處理。 包間的人早已知曉段總的手環響了兩次,此刻見他臉色平靜,便看向同事,暗中對他使個眼色,偷偷摸摸發消息。 【怎么回事?少爺玩得太大,被他爸打出血,刺激到段總了?】 科員面無表情回復:【沒,他爸能被他氣進醫院倒是真的。】 【所以他成功把他弟搞散了?快說說,我可太好奇了!】 科員簡單告訴他是現場放了錄音,緊接著轉到正事,說起了格責大學的問題。 異狼的圈子太小了,段總的侄子和兩個小輩要來丘序上大學,這件事他們早就知道,所以研究院看完乙舟登記的資料,應該提一句啊。 【這不是兩個人還沒正式談過嗎?我們想著等談完再說,反正還沒開學呢。你看咱段總這形象和實力,萬一兩個人看對眼選了血契,他們不就能繼續上大學了嗎?你和他接觸過,覺得有可能嗎?】 科員在心里呵呵兩聲:【他愿意和段總見面,你就謝天謝地吧。】 【!!!這么慘,那咱段總以后怎么辦?】 科員想到他剛剛在車上都把裝血的試管打開了,段總也沒喝,回復:【……我感覺他不太可能會出問題。】 【難道是因為乙舟的體質特殊,雖然吸引的異狼多,但吸引力反而相對下降了?】 科員:【也可能是段總的自我調節能力太強。】 【這兩人真神奇。】 神奇的兩個人一個正在旁若無人地翻菜單,另一個把周家當年的故事分享給八卦的紈绔們,接著以“想靜靜”為由和他們道別,拎著西裝外套慢悠悠地往餐廳走,call了人工智障:“你剛剛嚎什么?” 系統在腦域里打開段池的激素變化圖:“看,血紅的兩條線。” 景西看了看時間,“他那時走了嗎?” 系統:“上車了。” 它分析,“而且這個距離他是聞不見你身上的味兒的。”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段池的手環八成不是因為“血”響的,而是為了“人”。 換言之,他這個“見一面再做決定”的結果已經出來了,從連響兩次的情況看,搞不好還有一種死不悔改的架勢。 一人一機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系統率先忍不住了:“您就沒什么想說的嗎!” “沒有,”景西一臉的無辜,“我今天干什么了?既沒動手也沒吵架,就只和他們說了幾句話,那個距離他也聽不見,你們異狼的設定無理取鬧,又不是我的鍋。” 系統特別想弄塊鏡子讓他照一照他自己的德行,但又想到景西就是這樣的性格,他們這次不見,下次見面時手環還是會響,只能怪這位主太禍害了,恰好能戳中段池的點,招他的喜歡。 它嚶了聲,決定閉麥去緩一緩。 景西樂得清靜,不緊不慢地走到餐廳,打開包間的門進去,抬頭就和段池的目光對上了。 段池的表情極其平靜,對他微微點頭示意了一下,樣子是全息時的紳士沉穩,仿佛什么事都不會讓他失控。 然而現代科技毫不買賬,就在這一刻,包間里的人全聽到了尖銳的嗡鳴。 景西幾人:“……” 段池本人:“……” 第9章 正是飯點,餐廳的人不少。 景西趕在人們探頭前關上門,幫段總加了層隔音。 科員和同事一齊看向段總,心想狗屁的吸引力不足和自我調節強,一見面就響成這樣,顯然是很喜歡啊! 段總神色不變,在他們的注視里閉眼緩和了一下。 好在天無絕狼之路,靈敏的嗅覺幫了忙,他捏捏鼻梁,睜開眼鎮定地看著面前的人:“我聞到了一點血腥味,你身上是不是有傷?” 景西挑眉,低頭看了一眼右手的尾指。 最近狐朋狗友里有人中二病,迷上了耍帥轉刀,他今天一浪,便給他們秀了一把。 s級基因,身體素質非常強悍,那種小刀根本割不破皮膚。他仗著防御高,玩得很開,最后沒注意被刀尖狠狠戳中,這才破了一個小小的洞。當時沒覺出多疼,甚至沒流什么血,現在就只剩一點發紅的痕跡了。 段池:“我這半個月都沒喝過你的血,可能和這個有關。” 兩句話的工夫,大腦因為被手環揭短而強行冷靜,鈴聲很快停了。 景西恍然大悟地“哦”了聲,神色輕松地拉開椅子坐下,心想要是不知道你路上還響過兩次,我真就信了。 科員倒了杯果汁遞給他:“我們各自點了幾個菜,你看看還有沒有想吃的?” 景西看了看,笑著說:“沒了,我想吃的你們都點上了。” “是嗎。”科員身為段總的同族人,想給段總拉點分,便隨口問哪些是。 如果里面沒有段總點的,他就不往下說了;如果有,數量還可以的話,他剛好能夸一夸段總,反正段總一個人點了四個菜,他就不信蒙不對一道。 結果沒想到,景西也一連說了四個,段總竟然全中! 這太巧了,連一旁的同事都加入了拉分的隊伍:“這都是段總點的,看來你們口味挺接近的。” 段池也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 景西假裝沒看出這兩個貨的小九九,天真無邪地對他們笑笑,握著杯子喝果汁。 飯菜上桌,幾個人邊吃邊聊,很快聊到正題。 景西明知故問:“關于我在全息的提議,段總想好了嗎?”。 科員和同事不約而同組織好了語言。 他們覺得段總大概不會同意那種“逐漸延長”的見面方式,這就需要他們在中間協調了,爭取讓雙方都滿意。 然而段池竟點了頭:“我沒意見,但我覺得不用刻意規定具體的日期,我平時忙,經常出差,咱們隨意點就好。” 景西一聽就知他可能是要玩偶遇。 不過有系統幫忙留意著段池的位置和激素情況,他對此毫無壓力,一臉單純:“行啊。” 這就完了? 科員和同事打好的草稿報廢,差點沒反應過來。 但雙方都已同意,后面除了定期的身體檢查和一些極端情況,基本就用不上他們了。 二人于是囑咐幾句要適度,不能耗到極限,這便結束了話題。 科員的工作搞定,終于不用再跟著段總,飯后歡歡樂樂地就和同事跑了。 剩下的二人相互看了看。 段池:“你怎么回去?” 景西:“坐公共交通工具。” 城堡和他家隔著兩座城市,來時他是跟著家人飛過來的,現在這情況,他只能自己解決回去的問題。 段池:“我送你?” 景西向來是能享受就享受的,沒有矯情,爽快地同意了。 兩個人邁上飛行器,面對面坐著,身側的門緩緩降落閉合,提供了一個私密性非常好的二人世界。 段池心情愉悅,面上依舊平靜:“家里的事怎么解決的?” 景西:“被逐出家門了。” 段池見他渾不在意,想想他當時主動挑事的模樣,眼底浮出笑意:“有地方住嗎?” 景西:“有。” 段池“嗯”了聲:“我聽說你是格責大學的學生,學什么的?” 景西心想這是個好問題,他也不知道。 他問了一下系統,這才回答學的是金融。 他這人一向和誰都能聊,而段池作為一個生意人,和各種人都打過交道,尤其現在有意和他拉近關系,因此二人一路都沒冷場。 景西胳膊架在扶手上,敏銳地察覺他的目光時不時往自己的手指上移,誠懇地勸他:“研究院有我的血,實在忍不住,你就去喝一滴吧。” 段總被抓包,一點不自在的樣子都沒有:“因為嗅覺靈敏,總能聞到血腥味,”他微微前傾,十分坦然,“聞了一路,我確實有點受不了,要不就現在吧?” 景西看他一眼,大方地把手一遞:“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