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節
“因為湯姆森侯爵要找他決斗,所以安德森你才會被邀請,成為這一次的決斗手。” “因為你參加了這一次的決斗,所以,你才會被那心狠手辣的戈爾金無情的殺死。” “所以,一切都是那個死胖子的錯。” “尤其是……他居然,他居然打碎了我的鼻子……我高挺的,性感的,讓這么多小姐和紳士們迷醉的鼻梁!” “罪不可赦,我一定要……狠狠的報復他!” 黑森的聲音回蕩在海德拉宮的上空,雅力士心中的仇恨,隨著黑森不斷的冊封直轄貴族,而變得越來越熾烈,越來越扭曲。 他的心中,好像出現了一個黑洞,正不斷的吞噬他的理智,讓他不斷的沉陷。 “該死的喬!” 雅力士握緊拳頭,狠狠的在車廂上砸了一拳。 ‘嘭’! 車廂微微晃了晃,一名冰海王國大使館的侍衛迅速拉開車窗,朝里面看了一眼。他輕咳了一聲,壓低了聲音:“雅力士隊長,有人……想要見您。” 雅力士捂住了因為用力過猛而劇烈疼痛起來的鼻梁,心情極其糟糕的他不耐煩的說道:“讓他滾……我沒心情……” “是馬凱殿下。”侍衛的聲音變得極其的微妙,充滿了某種不明的韻味。 “啊,是他?”雅力士瞇了瞇眼睛。 哪怕被怒火燒昏了理智,但是作為冰海王國這梅德蘭大陸有數的強國,精挑細選派來德倫帝國任職的大使館侍衛副隊長,雅力士平日里也承擔了某些機密的、不怎么體面的、見不得人的職責。 他從車座上坐了起來,干咳了一聲:“附近干凈么?” 雅力士湊到車窗旁,向附近眺望了一陣。 馬車已經離開了主干道,進入了一條偏僻的小巷子,遠處的主干道燈火通明,不斷傳來熱鬧、鼎沸的人聲,而這條小巷子里光線昏暗,且除了跟在馬車旁的幾個護衛,根本見不到其他人影。 “有請馬凱殿下。”雅力士低聲嘟囔著。 路邊一株大樹后面,臉色難看的馬凱縮頭縮腦的走了出來,他呵著冷氣,湊到了馬車旁。 “馬凱殿下,請上車。”雅力士露出了職業化的微笑。 “哦,不了,如果我上車了,事情就說不清了。”馬凱深深的瞪了雅力士一眼:“我只是趕過來,給你一個建議,除此之外,我不想和你們有任何瓜葛……記住了,威圖家的根基,在圖倫港……想要報復他們家的人,就從圖倫港下手。” “威圖家的男人,如今都在海德拉堡,留守威圖家的,只有一個老女人。”馬凱冷聲道:“只有一個老女人,只要拿下她,想想看,只要拿下她……” “殿下的建議很有……很有啟發性。”雅力士繼續職業化的笑著,他掏出一條手絹,捂住了劇痛難忍,開始有血水滴下來的鼻梁骨:“可是,圖倫港……多么遙遠的地方啊。” “好了,我最討厭的,就是你們冰海王國的虛偽勁兒。”馬凱咬著牙冷笑道:“你們的艦隊,不是已經蹲在嘉西嘉島附近了么?” “派一隊人,突襲威圖家,抓住那個老女人,砍掉她的腦袋,將她的尸體丟在腓烈特的行轅附近,嫁禍腓烈特,這種事情,還需要我教么?” 雅力士,緩緩地瞪大了眼睛,一臉若有所思的看著馬凱。 “啊,腓烈特?” “嗯,腓烈特……你倒是,干還是不干?” 第五百三十章 海軍,登岸(2) 梅德蘭榮耀歷十二月三十日。 晚,八點。 嘉西嘉島西南海域,龐大的艦隊整齊的排列在海面上。 數千條大小艦船,占據了方圓數十里的海域。 戰列艦、大型巡洋艦、快速巡洋艦、快速護衛艦等戰艦,在外圍排成了兩個雁翎狀陣列,猶如一個括號,將數百條大型運兵船和后勤輜重船護在了中間。 冰海王國本土艦隊總司令,海軍上將杜林德穿戴著全套的制服,站在心愛的旗艦,一級重型戰列艦‘海洋權柄’號的船頭,皺著眉頭喝著酸澀難當的檸檬水。 水不新鮮,已經在運水船的水箱里悶了小半個月,帶著一股子難聞的木頭腐朽味。 船上的廚子下手有點狠,一個口杯的水里面,他擠了起碼兩個檸檬的汁水進去。這一杯檸檬水的味道,就變得更加的‘刺激’! 杜林德咬著牙,一點點的將這味道‘美妙’的檸檬水灌了下去。 在梅德蘭大陸脫離黑暗蒙昧,開始向海洋索求資源的初期,‘敗血癥’,或者說‘壞血癥’,造成了大量的水手病亡。有時候,一支成規模的艦隊,都可能因為這種可怕的疾病,所有的水手、士兵全部病死,整個艦隊淪為‘鬼船’。 德倫帝國的皇家科學院還是有點能耐的。 德倫帝國的海軍實力弱得不值一提……但卻是他們明確的提出,缺少新鮮水果、蔬菜,是導致‘敗血癥’的唯一原因。 方便儲存的檸檬,就此成了各國海軍和商業船隊的必備戰略物資。 從這一點上來說,德倫帝國對梅德蘭大陸的海洋事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可惜,你們的海軍,太弱……而且,檸檬汁實在是,太難喝了。” 杜林德皺著眉,將口杯遞給了身后的勤務兵。 他背著手,舒展眉頭,眺望著‘海洋權柄’號附近那一條條雄壯的大艦。 已經入夜,海軍戰艦上的水兵們,完美的按照海軍條例,熄滅了幾乎所有的燈火,所有人都呆在了船艙中,睡覺、看書、或者寫信,無論他們在干什么,甲板上看不到除了哨兵和執勤軍官之外任何一條多余的人影。 杜林德的目光,落在了龐大的艦隊中央,被海軍艦船保護著的運兵船上。 他的眉頭,頓時緊緊的皺成了一團。 五百條大型運兵船上燈火通明,隔著好幾里地,他都能聽到那些張牙舞爪的陸軍士兵發出的喧嘩聲、吵鬧聲、叫喊聲,偶爾還有凄厲的慘嗥聲和哭泣聲遠遠傳來。 不用親眼目睹,杜林德都知道,那些運兵船上正在發生什么事情。 酗酒,賭博,斗毆,甚至是軍中欺凌,以及更加可怕的事情…… 冰海王國是典型的海權國家,海軍是帝國最鋒利的刀和劍,是帝國最強大的武力——‘帝國的精英,全部加入海軍’,這可不是一具空話。 杜林德的本土艦隊中,哪怕是地位最低的實習水手,都起碼完成了三年的初級教育,加入本土艦隊后,他們還要在海軍中接受后續的教育,以及嚴格的軍事訓練。 而那些運兵船上的陸軍嘛…… 地痞,無賴,流氓,混混,強盜,綁匪,扒手,騙子……總之,你能想象的一切惡棍,全都被帝國一聲令下,編入了陸軍。 在冰海王國,陸軍就是‘炮灰’的代名詞,他們唯一的用處就是——在海軍征服的土地上,充當為海軍看家護院的看門狗。 看門狗嘛,當然是越兇殘越好。 在這樣的指導思想下,可想而知,冰海王國的陸軍是個什么德行。 就在杜林德視線可及之處,兩條大型運兵船肩并肩的靠在一起,相隔不到二十尺的兩船之間,用寬寬的跳板搭起了一個寬達十尺的小平臺。 兩名光著身子的陸軍士兵,拳頭上纏繞了亞麻布條,正嘶吼著,在小平臺上你一拳我一拳的打著拳擊。 重拳轟擊在腦袋上,兩個陸軍士兵已經頭破血流。粗糙的亞麻布條包裹著拳頭,在重擊下,這種布條的殺傷力可以和鈍刀相比。 兩人臉上的皮都被刮掉了一大片,鮮血染紅了他們的上半身。 兩條運兵船的甲板上,數百名陸軍士兵大聲的嘶吼著,不時有錢幣的撞擊聲隨著海風飄了過來。 他們在賭博! 這群該死的惡棍……杜林德背著手,向身邊的副官低聲冷笑:“幸好他們不是我的兵,不然,我會把他們掛在炮口,挨個的打飛。” 杜林德身邊的副官,一名容貌俊朗的海軍少將,同樣穿著全套的整潔制服,背著手,氣定神閑的笑道:“閣下,光榮的海軍,不會有這種敗類。” 杜林德笑著搖了搖頭,他低頭看向了戰艦下方的海面。 深深的海水中,一條流線型的,長達幾乎一里的黑影靜靜的懸浮在海水中。 杜林德用力的敲了敲面前的護欄,發出了‘叮叮’的脆響聲:“尊敬的亨拉克閣下,今天的月色不錯,能幫我弄點鮮嫩可口的夜宵么?” 海水表面蕩起了細微的漣漪。 過了幾個呼吸的時間,一條水缸粗細,通體灰白色,彌補了無數紫紅色斑點的,長了無數盤子大小的吸盤,吸盤口子里還有尖銳的角質凸起的腕足從海水中伸了出來。 腕足的吸盤上,一條長達十幾尺的藍鰭金槍魚正瘋狂的甩動著尾巴,卻被吸在吸盤上,沒有半點掙脫的可能。 一聲悠長的鳴叫聲從海水深處傳來。 杜林德和副官喜笑顏開,這么大的藍鰭金槍魚,可是珍品! “哈,親愛的亨拉克閣下,等回到帝國,我請你吃鮮嫩的小牛rou……呃,希望這次,我們有足夠的收獲,不染我請您吃一頓,我就要破產了。” 杜林德笑得很燦爛。 悠長的鳴叫聲再次從海水深處傳來,海面上泛起了一尺多高的浪頭。 杜林德拍了拍手,幾個彪壯的水兵快步的沖了上來,他們麻利的從亨拉克的腕足上將那條大魚解下。 一條中型的后勤船在腕足出水的時候,就朝著‘海洋權柄’號靠近。甲板上,一群后勤水兵接過了大魚,在后勤船甲板上的專用平臺上,將這條大魚放血、開膛,處理得干干凈凈。 杜林德靠在護欄上,笑吟吟的看著后勤船上的水兵們忙碌著。 “給我們準備一份鮮美的刺身,其他的,大家可以盡情分享。” 杜林德和副官正在期待接下來的這一份美味而新鮮的小夜宵,杜林德的手腕上,一條細細的藍色金屬鏈子上,一枚拇指大小的海螺發出了輕輕的鳴叫聲。 杜林德的眉頭一皺,他向自己的副官看了看,兩人同時撒開大步,朝著戰艦上的船長室沖了過去。 海洋權柄號的船長室很是寬敞,足以容納十余人在此辦公。 掛滿了各種海圖的船長室,在一面墻壁的正中位置,懸掛著一面古老的青銅鏡。高六尺許,寬三尺的青銅鏡朦朦朧朧的,你認真的去觀察,這面青銅鏡灰撲撲的,沒有任何異樣;但是如果你用眼角余光去偷瞥,你就會發現,這青銅鏡內,好像隨時有無數的人影閃爍。 杜林德來到了青銅鏡前方,他向自己的副官看了一眼,無奈的說道:“我討厭和這些東西打交道……但是……好吧,這是我的職責。” 杜林德皺著眉,掏出一柄鋒利的小匕首,輕輕的劃破了自己的右手食指。 一滴血滲了出來,杜林德將血水涂抹在了青銅鏡上。 青銅鏡內放出了淡淡的光芒,一枚造型復雜的徽章一閃而過,杜林德和他的副官已經看清了這枚徽章。 “駐德倫帝國大使館傳來的信息?”杜林德低聲嘟囔:“那么,是喬治殿下的命令?” 一條模糊、扭曲的人影在青銅鏡內浮現。 伴隨著尖銳的、含糊不清的囈語聲,伴隨著讓人神魂動搖、浮躁不安的怪異波動,一行行扭曲的血字在青銅鏡內緩緩滲出。 “在戰爭開始之前,組織一支精銳的突擊隊伍,突襲圖倫港七人委員會主任委員威圖家?” “殺死威圖家的主母莉雅,將她的尸體,藏入德倫帝國皇室成員腓烈特的行轅?” “唔,這次的行動,有大使館在腓烈特身邊安插的暗線接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