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節
隨著監察部的職權越來越重,威懾力越來越強,大概二十年前,真正屬于監察部的總部大樓這才正式的竣工。 這是一棟頗有德倫帝國傳統風格,用灰色大理石修建的四方形大樓。 高有十三層的大樓四四方方,每一邊長都有將近一里地,深灰色的外墻上,用黑色玄武巖修建的窗框配上特制的黑色玻璃,一扇扇黑漆漆的窗戶就好像一只只冰冷無情的眼眸,死死的盯著四面八方的一切。 監察部大樓的三樓,臨時羈押室內,喬打著呵欠,懶洋洋的坐在一張鐵皮制成的單人床上,眼巴巴的看著人頭大小的小窗外面逐漸暗下去的天色。 “完蛋咯!”喬苦笑著。 好容易拿了個新生月考第一,得了兩天寶貴的假期,按照軍事大學的校規,他必須在晚上七點以前趕回去銷假、報到。 現在已經是六點多了,他還被扣在監察部,顯然是來不及了。 默念一下軍事大學的校規,不按時銷假的學生……后果慘重。 喬搖搖頭,嘆息著,朝著羈押室鐵柵欄外幾個走來走去的監察官大聲嚷嚷:“我是無辜的,我是受害者……是巴伐利亞那個混蛋妄圖刺殺我,可不是我去找他的麻煩。” 幾個監察官看看喬,然后搖了搖頭,都沒吭聲。 事情鬧得太大,已經驚動了大半個帝都,更是炸翻了整個帝都的外交圈子。 德倫帝國外交部的好幾個高官,正氣急敗壞的在拍監察部長文策爾的辦公桌,聲嘶力竭的要求嚴懲‘某個叫做喬的帝國敗類’。 冰海王國,圣希亞王國,尼斯聯合王國,高盧共和國等大大小小百來個國家的駐德倫帝國大使,也都懷著看熱鬧不怕麻煩大的‘雀躍’心情,興致勃勃的帶著大群隨員趕到了監察部。 他們正在文策爾的辦公室外圍觀,期待著這件事情的進一步發展。 甚至,尼斯聯合王國駐德倫帝國大使,已經私下里坐莊開盤,很多大使和使館官員紛紛下注——一個,他們賭巴伐利亞的死活;二個,他們賭事情的前因后果;三個,他們賭喬的下場! 如果單單按照現在的盤口來看,喬有很大的概率被處死。 有九成九的大使和使館官員,下了重注押喬肯定活不了。 事情太大了,鬧得太大了。 除了下落不明的巴伐利亞,盧西亞帝國駐德倫帝國大使館這次損失慘重。 他們的首席武官和副官,還有七八個超凡六階實力的將領死得七七八八,只有一個見機得快的幸運兒活了下來,但是他也被馬科斯的重斧斬斷了一條腿。 這個幸運兒,如今正滿帝都的找盧西亞的商人借錢,想要去圣瑪雅大教堂買一支強效的神力藥劑將自己的斷腿接上呢。 盧西亞大使館的文官們,也折損了十幾個,幸存的人只有大秘尤金和二秘希洛夫。但是尤金和希洛夫也都被打得重傷,尤其是尤金,他的要害部位被蘭桔梗偷襲踹了一腳……男人的功能基本上喪失了八成。 作為一名大使館的外交官,尤金在帝都經營的人脈似乎很不錯。 文策爾的辦公室內,有一名女侯爵、兩名侯爵夫人、三名女伯爵、四名伯爵夫人,正依仗著女人的優勢圍攻文策爾。 她們提出了極其強有力的論據:“德倫帝國,什么時候變成了山賊窩?如果連友邦的外交官的人身安全都無法保障,帝國的尊嚴何在?” 她們喊出了極其有威懾力的口號:“嚴懲兇手,正義萬歲!” 除了這些官面上的人士,風信子大酒店的幕后大老板,帝國一個資深的開國公爵家族的當代家主,也派來了自己的私人秘書。 這位本身就擁有帝國伯爵頭銜的私人秘書倒也沒有仗勢欺人,也沒有氣勢洶洶,他只是很誠懇的向文策爾提出了一個問題——風信子大酒店的半邊大樓被震塌,重傷賓客九十五,輕傷賓客三百余,受傷的仆役、侍女、廚師、酒保等服務人員,總數超過兩百個。 這些人員的湯藥費和撫恤金,請問是誰支付? 酒店大樓的維修費用,請問是誰來承擔? 酒店大樓維修期間,風信子酒店暫停營業的損失,應該由誰來賠償? 就算維修完成,酒店恢復營業后,因為今天的事件對酒店造成的名譽上的沉重損失,以及新老賓客的流逝,這一筆損失又應該由誰來負責? 不愧是真正的老派貴族,人家也不鬧騰,也不叫囂,就是很認真的和你講道理、擺事實。 這位私人秘書拿出了長長的一份清單,上面除了受傷的賓客和服務人員之外,打碎了多少古董桌椅,破壞了多少鍋碗瓢盆,有多少瓶珍藏級的美酒被粉碎等等…… 這些損失加在一起,是一個天文數字。 所以說,現在的文策爾,還有監察部上上下下,都很頭疼,頭疼得厲害。 所以,任憑喬嚷嚷得厲害,幾個監察官也只是沉默無語的在走廊中往來巡弋,從這一頭走到那一頭,從那一頭走到這一頭。 喬嘆了一口氣,看著幾個面皮漆黑的監察官,他站起身,走到鐵柵欄旁,手指重重的敲了敲鵝蛋粗細的精鋼欄桿。 一不小心,力量剛剛飆升了數百萬磅的喬,手指稍稍用大了一點力量,他敲擊的這根精鋼欄桿發出刺耳的扭曲聲,直接被一指頭敲得彎曲了九十度。 幾個監察官同時看向了喬,幾個人臉色變得極其的古怪,一個個死死的盯著那根被喬一指頭敲彎的欄桿,右手下意識的摸向了腰間。 喬急忙抓住彎曲的欄桿,輕輕一掰,就將欄桿扭回了原位,他雙手抓著欄桿輕輕的上下一擼,這根欄桿就變得挺拔、筆直——只是和鐵柵欄上的其他鋼桿相比,喬擼了一把的這一根,明顯比‘同伴’們細了兩圈! 幾個監察官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監察部的臨時羈押室,這些鐵柵欄都是用的真材實料,每一根鵝蛋粗細的精鋼桿子,全都是千錘百煉的合金鋼鑄成。 用蠻力掰彎這里的鋼桿的羈押者,監察官們見過。 但是能夠用rou掌,將彎曲的鋼桿重新擼得筆直,還能將鋼桿擼得細上兩圈的怪物,這幾個監察官也是生平第一次見到。 “喬,你剛剛,想要做什么?”一名頭發花白,資歷頗深的監察官笑呵呵的走到了喬所在的羈押室外。 “麻煩,給我一頓晚餐,這個點了,應該是餐點了。”喬嘆了一口氣,攤開了雙手:“另外,能否麻煩監察部,給軍事大學送一份情況說明書過去?” “我晚上七點就要回去銷假,但是很顯然,我這里是做不到了。”喬聳聳肩膀,無奈的嘆息道:“我倒是不怕回去后被罰跑,但是要光著膀子,站在所有的新生面前念檢討書……這種事情,太給我父親和母親、還有哥哥、jiejie、meimei丟人了……這種事情,我做不出來。” ‘哐啷’! 走廊盡頭的一扇厚重的鋼門被重重的推開,文策爾帶著大群高級監察官走了進來。 “知道自己惹了麻煩?知道丟臉了么?”文策爾一邊往喬這邊走來,一邊皺眉道:“能否告訴我,巴伐利亞在哪里?” “他逃跑了!”喬高高舉起雙手,大聲嚷嚷:“我以穆忒絲忒的名義發誓……” 喬在心里暗自嘟囔——‘仁慈的穆忒絲忒啊,原諒我借用您的名起誓……我會去懺悔的,我會去奉獻的’! 喬的聲音更高了幾個調門:“那個該死的混蛋,他想要殺我,但是我跑得快,他沒能及時的干掉我,所以聽到警笛聲,他逃跑了!” 喬劇烈的咳嗽著。 他實實在在被巴伐利亞打得受了一點內傷,他刻意維持著這點內傷,他此刻一咳嗽,嗓子眼里一甜,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無恥啊,墮落啊,簡直是道德敗壞的典范……一名六階強者,追殺我一個可憐的帝國軍事大學的學生!” “我認為,這里面一定有陰謀!該死的,這里面一定有陰謀!” 喬一邊吐血,一邊朝著站在門外的文策爾大聲嚷嚷:“我建議,封鎖帝都,搜捕巴伐利亞……還有,盧西亞大使館內的所有人,全都要扣押起來,嚴刑拷打,拷問他們幕后的真相!” 喬正義凜然的大聲叫囂著。 文策爾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再看了看他吐出來的鮮血,然后點了點頭:“你可以離開了……關于今天的事情,會有后續的調查,希望你能配合。” “嗯,巴伐利亞確定是逃跑了?”文策爾很認真的看著喬。 喬也很認真的看著文策爾:“尊敬的監察部長閣下,我只是一個可憐的二階小人物……” 文策爾搖了搖嘴唇,低聲的嘟囔道:“該死的盧西亞人,他們除了制造麻煩,還會什么?” 搖了搖頭,文策爾指了指喬面前的鐵柵門。 一名檢察官掏出了鑰匙,打開了鐵柵門。喬笑呵呵的推開沉重的鐵門,走出了呆了一個下午的臨時羈押室。 “跟我來吧,有人要見你。”文策爾朝著喬勾了勾手指。 第三百五十九章 盧西亞的悲憤(2) 文策爾在前,喬在后,一群級別堪比軍中將領的高級監察官小心謹慎的簇擁在四周。 一行人離開了臨時羈押室所在的樓層,順著一條樓梯向高處行去。沿途文策爾和監察官們都小心翼翼,動作中透著幾分做賊一般的狼狽。 喬正在琢磨這里面究竟有什么玄虛,一聲大吼從一旁的一條走道里傳來。 一名臉上挨了不知道多少刀,整個腦袋被繃帶包扎得好比個白色洋蔥頭的盧西亞大漢,突然出現在走道中,他身后是兩名面頰腫脹,身體搖搖欲墜的監察官。 很顯然,這盧西亞漢子給了那兩個監察官一人幾招狠的,這才違規闖到了這條他不應該出現的走道。 “來人啊!我看到那個劊子手了!盧西亞的同胞們,我看到那個劊子手了!” 這個盧西亞漢子聲嘶力竭的吼叫著,他渾身蕩起了凜冽的寒風,他踉蹌著朝喬沖了過來。他奔跑的速度是如此的快,是如此的用力,以至于他臉上的紗布滲出了大片的鮮血,顯然下面的傷口崩裂了。 “攔住他!”文策爾惱火的吼了一聲。 兩名高級監察官沖了出去,一把抓住了盧西亞漢子的肩膀和胳膊,麻利的將他按倒在地。 兩人下手很是果斷決絕,也沒怎么手下留情,盧西亞漢子的身體整個平拍在地上,尤其是面門‘啪’的一聲拍了個清脆異常。 盧西亞漢子昏厥了過去。 但是走道盡頭的一扇門戶被推開,七八個衣衫華麗、年齡可觀的貴婦人張牙舞爪的,在一群侍女護衛的簇擁下沖了進來。 這些貴婦人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好似一群水鴨子里的一頭大白鵝一樣顯眼、刺目的喬。 一名年齡大概可以當蒂法的母親還有余,眼角、嘴角盡是細細的皺紋,偏偏擦了過多的胭脂水粉,一張臉紅紅白白頗為可怖的貴婦人聲嘶力竭的尖叫了一聲。 “這個胖子……這個死胖子……他一定就是喬·容·威圖!” “簡直無法原諒……他怎么敢襲擊外國大使館的官員?他怎么忍心傷害風流倜儻、才學過人的尤金先生?他怎么狠得下這份心?” 幾個貴婦人猛不丁的從隨身的小坤包里,掏出了一柄柄閃亮亮的小剪刀、小眉刀等小利器,咬牙切齒的朝著喬撲了上來。 喬一頭霧水的看著文策爾:“文策爾閣下,這里是監察部。” 文策爾陰沉著臉說道:“我知道這里是監察部。” 喬咬著牙冷笑:“您是尊貴的,有監督帝國一切之權柄的監察大臣!” 文策爾同樣咬牙道:“我能監督一切貴族,一起官員……但是絕不包括一群……被男色弄暈了頭,在監察部肆意胡為的老女人!” 文策爾很惱火的回頭瞪了喬一眼:“這里有很多外國的外交官,你想讓他們將這件事情,當做今年梅德蘭最大的笑話說出去么?我可,丟不起這個人。” 他緊握雙拳,惡狠狠的看著被一群高級監察官攔在數十尺外的老貴婦們。 “不過,我記住她們了……她們的丈夫,她們的子女,她們的親屬朋友,只要是在帝國有公職的,或者有爵位的……過了今天,一個都跑不掉,哪怕他們從帝國的庫房中貪了一粒小麥,我也要讓他們進監獄!” 文策爾周身翻滾著龐大的、近乎實質的怨氣。 喬頓時變得心平氣和,他笑呵呵的看著那些跳著、叫著、謾罵著、揮動著小利器亂撲騰的貴婦們,輕聲道:“真是精彩啊,想不到,帝都居然會有這樣的貴人!” “貴族總是在不斷的墮落,從古至今,源源不斷。監察部存在的意義,就是鏟除這些枯枝敗葉,讓帝國變得更健康,更積極,更符合帝國的法律和人倫的公道!” 文策爾趁機給喬科普了一番監察部存在的重大意義,又給自己和監察部吹了一個小牛。 喬正準備笑呢,走道盡頭的大門再次被人推開,一群‘衣衫襤褸’的盧西亞大使館官員,推著兩架輪椅沖了進來。 兩架輪椅一前一后,前面坐著丟了一條手臂,肋骨斷了不知道多少根,胸膛都有點凹陷的尤金。另外一架輪椅,則是坐著四肢俱全,但是四肢全都打著繃帶,袒露的上半身同樣被包的和白色洋蔥頭一樣的希洛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