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節(jié)
侍者肅然道:“都是最好的。” 老麥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走出了自己的小樓。幾個身穿禮服,打扮得極其體面的侍者跟上了他,在他身后排成了整齊的隊伍,邁著略顯僵硬的步伐,向血木棉堡正中的那棟高樓走去。 高樓的大門洞開,門框上一條條紋路閃爍著淡淡的幽光,將寒風和寒氣徹底隔絕在外。 海德總管背著手站在門口,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老麥和他身后的侍者們。 老麥輕輕舉起左手的元帥手杖,向海德總管輕輕點頭,然后矜持而肅默的走進了高樓。 海德總管瞇著眼,目光緊隨著老麥的動作而動。 高樓的一樓大廳內(nèi),三十名內(nèi)著全套黑色皮質(zhì)緊身軟甲,外著厚重的黑色鱗甲,通體散發(fā)出淡淡的黑色霧氣,身形飄忽猶如夢魘的海德拉秘衛(wèi)分散四周。 他們的全封閉頭盔遮擋住了他們的面龐,雙眼部位是兩片形如蛇眼的血色晶片。在莫名的詭力刺激下,血色晶片散發(fā)出幽深的血光,宛如實質(zhì)一般噴出來數(shù)寸長短。 大廳內(nèi)的氣息肅殺到了極致。 十幾名同樣身穿禮服的侍者已經(jīng)提前等候在大廳中,面對四周海德拉秘衛(wèi)們散發(fā)出的無形威壓,這些侍者一個個身體繃緊,后頸部位可以看到他們的毛孔緊縮,一顆顆雞皮疙瘩是如此的醒目。 這些侍者,每個人都推著一架四輪小車。精鋼打造的四輪小車結(jié)構(gòu)精巧,上下有三層,小車上放滿了碩大的餐盤,上面扣著保溫隔氣的純銀罩子。 老麥帶著人走了進來,輕輕的揮了揮手中權(quán)杖,走到了大廳正中站定。 侍者們推動著小車,緩步走到了老麥身邊,排成了整齊的隊伍。 海德總管用力的在大門的門框上踹了一腳,門框上幽光閃爍,伴隨著沉悶的轟鳴聲,更有一聲聲奇異的‘嘶嘶’聲響起,厚達一尺的金屬大門閃爍著光芒,‘轟’的一聲重重關(guān)閉。 ‘嗤’的一聲尖嘯傳來。 高樓的一樓大廳,墻壁上、天花板上、地板上,同時有瑰麗的光紋亮起。 所有人的身體同時一沉,然后身體不由自主的晃動了一下。海德拉秘衛(wèi)們身上的重型鱗甲噴出淡淡的黑色光霧,他們的氣息迅速回復了正常。 老麥,還有他身邊的侍者們,所有人的皮膚上都浮現(xiàn)了黑色的光線,他們的動作頓時變得僵硬而凝滯,氣息也變得微弱了許多。 “規(guī)矩,你懂……”海德總管緊張的凝視著老麥:“我們相安無事這么多年,我希望,我們能繼續(xù)的和平共處下去……老麥!” 老麥鄙夷的斜睨了海德總管一眼,冷笑一聲,昂起了頭,一聲不吭的重重跺了跺腳。 整個大廳微微一晃,大廳正中的地板上,一塊長近五十尺、寬同樣在五十尺的地板微微一動,伴隨著沉重的鐵鏈和齒輪摩擦的‘咣當’聲,地板緩緩的向下沉陷。 老麥和侍者們隨著地板向下沉去。 等到地板下沉了二十尺左右,原本的地板位置,一左一右兩塊厚達三尺的金屬板閃爍著淡淡幽光,向正中輕輕的閉合,很快兩塊金屬板撞在了一起,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地板向地下不斷沉陷,一呼一吸之間,大概能下沉十尺左右。 如此經(jīng)過了大概兩百次呼吸的時間,厚重的地板緩緩停下來。 地板微微一晃,老麥等人一言不發(fā)的站在原地,這里黑漆漆的,一點兒光線都沒有。過了一小會兒,伴隨著沉悶的轟鳴聲,老麥面前開啟了一道高有近百尺,寬有五十尺的門戶。 強烈的光從門后透了出來,老麥面無表情的向前走去,他身邊的侍者們拼命的眨著眼睛,忙不迭的推動著小車,緊緊跟在了老麥身后。 門外,是一個方圓數(shù)十畝地的地下廣場。 數(shù)十盞圓形的燈盞懸掛在廣場高有數(shù)百尺的天花板上,放出雪亮的,比最大功率的煤氣燈還要強勁的光芒,將偌大的廣場照得一片通明。 偌大的廣場,地板和四壁都是用了奇異的類似于金屬,又帶著一種巖石特征的材料制成。深灰色的廣場有著奇異的力量,天花板上掛著的巨型燈盞放出的強光,盡被地板和四壁吸收,沒有絲毫的反光。 一名和海德總管長得有七八分相似,但是顯然比海德總管年紀大了許多,頭發(fā)、眉毛、胡須盡是一片雪白,但是腰身筆挺的老人站在大門外,背著手,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老麥。 “海森,又是一個月不見。”老麥帶著幾分忌憚之色,向這老人點了點頭。 “我寧可永遠見不到你……啊,你的忠誠讓我感動,但是,你用錯了地方。”血木棉堡地下區(qū)域總管,即地面區(qū)域總管海德的祖父海森老頭兒搖了搖頭:“老麥,你知道的,以你的功勛,你只要開口認錯,你立刻官復原職。” 老麥撇了撇嘴,譏誚的冷笑了聲:“這話,你對我說過多少次了?讓開路吧,看到你這張老臉,我回去后,又有兩三天不想吃飯了。” 海森聳聳肩膀,森冷的目光逐個掃過老麥身后那些噤若寒蟬的侍者。 他點點頭,向一旁橫挪了兩步。 十幾名站在海森身邊的海德拉秘衛(wèi),同時向一旁走了兩步讓開了一條道路。 ‘轟,轟,轟’,六尊身高十五尺上下,通體由不發(fā)光的黑色金屬鑄成,雙眼部位閃爍著幽光,體內(nèi)不斷發(fā)出蒸汽鍋爐‘噗嗤’轟鳴的巨型魔傀,也向一旁讓開了幾步。 這些魔傀運動的時候,它們的脖頸、四肢關(guān)節(jié)處,細小的閥門噴嘴同時噴出幾乎透明的高溫蒸汽,地下廣場的溫度,頓時上升了一點。 老麥皺了皺眉,目光掃過六尊魔傀身后背負的,形如門板,長度超過十尺,寬近一尺的黑色重劍,瞳孔微微縮放了一下,然后默不作聲的向前走去。 侍者們推著小車跟在老麥身后,他們走過寬大的地下廣場,來到了廣場盡頭的墻壁前。 伴隨著輕微的‘嗤嗤’聲,光滑不見絲毫縫隙的墻壁上裂開了一扇門戶,大門向一旁滑開,露出了后方光線幽森的長長甬道。 老麥帶著人走進了甬道,一行侍者也推著小車走了進去。 甬道的門戶在他們身后關(guān)閉,廣場上強烈的光芒被厚重的門戶隔絕在外,甬道內(nèi)的光線就越發(fā)顯得昏暗。 甬道兩側(cè),大概相隔三十幾尺,就有一扇鑲嵌在墻壁上的門戶。 透過厚厚的金屬大門,隱隱可以聽到門戶后傳來的奇異聲響。有些似乎是在交談,有些好似在唱歌,有些則是在漫無邊際的嘶吼謾罵。 老麥和一行侍者目不斜視的走到了甬道盡頭,來到了一扇比其他門戶寬大了許多的大門前。老麥伸出手,在大門上輕輕的敲了三下,‘噗嗤’一聲,大門向內(nèi)凹陷,然后滑入了一旁的墻壁中。 老麥帶人走進了門后的房間。 這是一間長寬在百尺開外,高有數(shù)十尺的單體房間。 房間角落里,有床,有書架,有酒柜,甚至還有一座兵器架,上面整齊的擺放著十幾柄古董收藏級的神兵利器。 數(shù)十根鐵鏈從天花板上倒垂下來,一個男子光著上身,右手小拇指勾著鐵鏈最后一個鐵環(huán),腳下掛著一顆碩大的金屬球,正不斷做著引體向上。 直徑超過十尺的金屬球上閃爍著淡淡的幽光,一道道奇異的符文爆發(fā)出強勁的力場,讓這顆本來就極其沉重的金屬球,重量憑空增加了數(shù)百倍。 房間的四壁上,更有一道道符文蕩漾,比金屬球上的力場更加龐大百倍的無形力場壓制著男子的身體,讓他承受了更加龐大的力道。 男子渾身肌rou繃緊,肌rou猶如一條條大蟒一樣蠕動著。 汗水不斷的從他身上滑落,落在金屬球上,然后‘嗤’的一聲,被閃爍著幽光的符文徹底的蒸發(fā),化為一縷清氣飄散。 “老麥,等一會,我這里馬上就結(jié)束,還有最后三百個!”男子低沉的嘟囔著,他右臂肌rou繃緊,小手指發(fā)出‘嗡嗡’的聲響,他加快了引體向上的頻率,呼吸也‘呼哧呼哧’的變得急促了許多。 老麥揮了揮手。 侍者們就忙碌了起來,他們將小車拼湊在一起,就變成了一張碩大的長條餐桌。 一個個碩大的餐盤整齊的碼放在餐桌上,揭開純銀的大罩子,一道道美食就露了出來,熱氣混著香氣瞬間充斥了整個房間。 第三百四十四章 群魔亂舞(4) 重重的喘息了一聲,希爾曼的右手小指脫離了鐵鏈。 他從空中墜落,腳下掛著的金屬球撞擊地面,發(fā)出一聲巨響。希爾曼落在金屬球上,雙足輕輕一抖,就將掛在腳脖子上的金屬環(huán)震脫。 他從金屬球上跳了下來,扭動著猶如公牛一樣雄壯的脖頸,發(fā)出‘咔咔咔’沉悶的關(guān)節(jié)爆鳴聲,儀態(tài)從容的走到了房間的一個角落里。 他站在那里,脫掉了身上的所有衣物,然后雙手輕輕一拍。 他的頭頂,天花板上,一個直徑十尺左右的青藍色圓形法陣亮起,‘嘩啦啦’,一股清澈的,蘊藏了奇異的能量氣息,毫無雜質(zhì),純凈至極的‘純水’,或者說‘水元素’從天花板的法陣中噴出,帶著萬鈞之力砸在了他身上。 希爾曼的腳下,地板上同樣一個直徑十尺的青藍色圓形法陣亮起,頭頂沖刷下來的清水,流淌過他的身體,帶走了身上的汗水和灰塵后,又被地下的法陣一口吞了下去。 沖刷了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兩個法陣同時停止了運轉(zhuǎn)。 希爾曼走到了衣柜前,掏出一條碩大的毛巾擦了擦身體,然后換上了一套舒適的居家服,踏上了一雙潔白的羊毛拖鞋,懶散的打了個呵欠,走到了小車拼成的餐桌前。 老麥親自動手,拉開了一張高背椅。 希爾曼坐在了高背椅上,帶著一絲欣然,目光掃過餐桌上數(shù)十道出自海德拉堡頂級大廚之手的美食。 “菜色不錯。”希爾曼笑著,他也不動用刀叉,直接上手抓起了一條油光水亮的酸菜腸,蘸了點一旁小碟子里的蘸料,有滋有味的吃了起來。 “嗯,美味,非常美味。”希爾曼笑著連連點頭:“以前每天都享用這種美食時,我完全感受不到食物中蘊藏的美味的真意,更無法感受廚子們在他們的作品中花費的心血。” “現(xiàn)在不同,我每個月,只有一天的時間享用這些美食……嗯,美味的程度翻了多少倍?十倍?一百倍?不可思議……” 感慨了一聲,希爾曼抓起酒瓶,給自己面前的酒杯倒上了一杯美酒,然后揮動著手中的香腸,朝著老麥笑道:“上個月,有什么新鮮事么?呃,該死的,在這不見天日的鬼地方,我想找個聊天的人都沒有。” 瞇了瞇眼睛,希爾曼的瞳孔變成了梭子形的豎瞳,他的聲音中,突然混入了詭異的‘嘶嘶’聲。 “上上個月,我給你說過的,隔壁新來的那位,有能力和我隔著墻壁聊天的倒霉蛋……他自殺了。”希爾曼喝了一口酒,感慨道:“真是一個混蛋,我剛剛和他聊得開心呢,他就自殺了。” “海森這老家伙,挑人的本領(lǐng)越來越差,現(xiàn)在什么貓貓狗狗,都有資格被關(guān)進血木棉堡的地下了么?他,也不知道挑一些生命力更強一點點的人!” 老麥微笑著,滿是崇敬的看著希爾曼:“是他們太弱了,他們根本沒資格成為您的鄰居。” 希爾曼聳聳肩膀,他放下酒杯,卷起了袖子。 他襯衣的兩顆扣子沒有扣上,于是,可以看到,他的手肘還有鎖骨附近,生滿了一片片拇指大小的六邊形黑色鱗片。 這些鱗片光滑,冰冷,漆黑,沒有絲毫反光。 每一片鱗片都好像一顆小小的黑洞,在吞噬四周所有的光芒。又好像一顆黑色的眼眸,直勾勾的凝視著附近所有的生靈。 當希爾曼的瞳孔變成豎瞳的一瞬間,這些黑色鱗片內(nèi),就有‘嘶嘶’聲響起,一股邪惡的混亂的力量從鱗片中散發(fā)出來,整個房間的空間都開始搖晃,都開始蠕動,一種微弱但是品階極高的威壓,悄然向四周擴散。 那些侍者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在遠處房間角落里,一個個耷拉著腦袋,不敢多看希爾曼一眼。 “沒錯,是他們太弱了。”希爾曼滿意的笑著,他三兩口吞掉了香腸,然后抓起了面前的一頭油光水亮的烤乳豬,帶著滿臉愜意的笑容,舉起烤乳豬,一口將豬鼻子啃了下來。 “說說看,上個月,有什么新鮮事情么?”希爾曼笑得格外燦爛。 “有點有趣的事。魯爾城的那些肥頭大耳的蠢貨,被陛下狠狠的收拾了一頓,他們出了很多血,損失很慘重。”老麥同樣笑容滿面的,看著希爾曼享受餐桌上的美食。 “啊……預料之中的事情。”希爾曼淡然道:“十八年前,這些蠢貨背叛了我和我的父親,背棄了我們的盟約,當我們需要他們的力量時,他們以極其微薄的代價出賣了我們。” “他們以為這樣做,他們可以由此更進一步?錯了,錯了,他們只會暫時的茍且偷生,甚至,我們那位可怕的女皇陛下,為了帝國的穩(wěn)定,會暫時讓他們壟斷更大的利益。” “但是九頭蛇的本性不會變,九頭蛇的貪婪和殘忍永遠不會改變。” “養(yǎng)肥的豬,遲早要殺來吃掉,無非是什么時候殺,怎么殺,殺得是快還是慢的問題。”希爾曼‘咔嚓’一口,咬掉了烤乳豬的小豬尾巴:“遲早要殺,我對此絲毫不感到奇怪。” “如果不是我們的女皇陛下出了某些問題……那些愚蠢的容克們,他們早就挨刀了。” 老麥微笑著:“睿智莫過于您,他們損失慘重,很多核心業(yè)務被軍管,很多重要族人被關(guān)押、審判,等待著最終的定罪……當然,這是他們咎由自取。” “有些事情,很有趣。”老麥輕笑著:“耳語森林俱樂部,您知道的,威綸大法官的那個俱樂部……那些容克找上了他,想要通過威綸大法官去對付一個年輕人,然后通過那個年輕人,止損、回血!” “等等!”希爾曼從嘴里抽出了一塊乳豬腿骨,‘叮’的一聲丟進了盤子里。 “啊,看看我說得對不對。”希爾曼笑看著老麥:“那些容克們損失慘重,他們想要止損,回血,想要從別的地方找到足夠龐大的利益,彌補他們最近被女皇陛下狠宰一刀的損失……” “那個年輕人……嗯,讓我看看,那個年輕人,他應該來自南方,圖倫港大家族的成員?甚至是,在圖倫港舉足輕重,有代表性、決定性的暴發(fā)戶大家族的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