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
駐扎在魯爾城大區的駐軍,還有幾支從西北蘭茵走廊、東北魯萊大平原返回修整的野戰軍,他們已經逼近了魯爾城。 他們使用的口號是——戡亂! 第二百二十九章 賣面包的老太太 戡亂。 一個充滿殺氣,總和陰謀、血腥糾纏在一起的詞。 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任何朝代,與戡亂相伴的,往往是人頭滾滾,往往是血流成河。 戰斧餐館充滿歲月氣息,略帶些斑駁的玻璃窗后,喬愜意的坐在寬松舒適的高背椅上。 他的面前,是一個長三尺、寬一尺的特制大瓷盤。一塊極有份量,足夠四五個成年男子飽餐一頓的戰斧牛排,伴隨著‘吱吱’油響乖巧的躺在盤子里。 極上品的牛排,散發出馥郁的,略帶牛乳味道的rou香氣。 圍繞著牛排,是各色輔菜,其中最引人注目,散發出誘人香味的,是一大份熱氣騰騰、潑上了新鮮黃油和芝士的酸菜土豆泥。 喬手持鋒利的刀叉,得意洋洋的切開戰斧牛排。 一行殷紅的液體從厚實的牛rou中噴了出來,肌紅蛋白散發出的氣息,不斷的刺激著喬血脈深處,人類先祖的嗜血、獵殺的本能。 張開嘴,微微瞇著眼睛,喬異常陶醉的將一大塊牛排塞進嘴里,大口的咀嚼起來。 rou汁噴濺,rou香四溢,純正醇厚的牛rou香氣充斥口腔,一股guntang的rou汁不受控制的順著喉嚨滑了下去,然后在胃里面爆炸開來……舒坦! “好rou,好手藝,的確值這個價!” 喬由衷的感慨著。 坐在喬身邊的牙、司耿斯、蘭木槿,還有幾個家族老人,也都露出了同樣的享受表情。 魯爾城的牛排烹飪手段很傳統,它更多的凸顯了牛rou原始的濃香風味。 而圖倫港呢? 圖倫港的廚子們,他們更多的使用各種昂貴的香料——圖倫港的暴發戶們,也樂意自家的廚子在做菜的時候瘋狂的揮霍各種香料。 香料太多的菜肴,毫無疑問是好吃的,美味的! 但是在格調上來說,依靠大量的香料調味……這樣的菜肴相比眼前的戰斧牛排,在廚藝層次上略顯不足。 一如一個濃妝艷抹的婦人,和一個清水臉蛋的天香國色的美人……想來,很多人更喜歡那種純粹、清新、自然,‘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美! 一如眼前的牛排……純正而濃厚! 戰斧餐館內,喬帶來的百多個下屬,還有一臉風霜之色的比利等警察,全都愜意的坐在舒適的高背椅上,盡情的享受著這家餐館各色拿手的菜肴。 餐館的老板老西爾一臉是笑的站在一旁,絲毫沒有半夜三更被人從床上拖起來,強迫著召集廚師和侍者開門營業應有的憤怒! 是的,喬將西雅克交給了梅林總管后,就帶著人,返回了戰斧餐館。 他粗暴的踢開了戰斧餐館的大門,揮動著燧發短銃沖進了老西爾的臥房,朝著天花板扣動了扳機,用兩聲槍響讓老西爾以最快的速度清醒了過來。 時近黎明,老西爾喚醒了廚師、侍者,委委屈屈的開火營業。 所幸戰斧餐館有重金建設的冷庫,里面儲存了大量的高檔食材,老西爾和一眾廚師,戰戰兢兢的為喬和他的下屬們,奉獻了一頓奢華的美餐。 一瓶一瓶頂級的金標朗姆酒不斷被打開,喬和一眾下屬開懷暢飲。 喝了幾口美酒,喬突然抓起酒瓶子,往酒瓶底看了一眼,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暗記。喬驚訝的看著牙,大聲笑了起來:“牙叔叔,戰斧餐館,居然是我們的用戶!哈,這些酒,是咱們家的貨!” 站在一旁殷勤伺候的老西爾猛地抬起頭來,又驚又喜的看向了喬手中的酒瓶子,三兩步搶到了喬的身邊,低聲下氣的問道:“尊敬的喬閣下……您說,這酒?” 喬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很認真的對老西爾問道:“你的進貨價是多少?” 老西爾豎起了兩根手指,咬著牙說道:“兩百金馬克!” 喬瞪大了眼睛,他和牙相互看了一眼,異口同聲的咒罵起來:“該死的中間商,他們吃了我們一百八十金馬克的差價!” 老西爾雙手猛地捂住了心口,他又是驚駭又是憤怒又是驚喜又是期待的看著喬,一如虔誠的信徒看到了穆從天而降一般,雙眼閃爍著奪目的光芒,他大聲嚷嚷道:“那么,尊敬的喬閣下……” 喬彈了彈響指,向司耿斯先生看了一眼:“司耿斯先生,這件事情,您有什么看法么?” 司耿斯先生扒了一根香蕉,,遞給了趴在他頭頂上的巴庫,用餐巾慢條斯理的擦了擦嘴角,慢悠悠的說道:“老西爾老板,您有興趣,成為威圖家族在魯爾城大區的一級代理商么?唔,我們找個僻靜地方,認真聊聊?” 老西爾認認真真的,無比虔誠的向司耿斯先生深深鞠躬行禮:“如您所愿,尊敬的司耿斯先生……啊,喬閣下,您今天的這一頓,我請了……請不要客氣,請盡情享用!” 喬‘嘎嘎嘎’的笑了起來,他站起身來,用力的揮動著拳頭:“兄弟們,聽到了么?盡情享用……所以,盡情的吃,盡情的喝,不要客氣……不要給老西爾老板省錢……他馬上,就要賺夠小山一樣的金幣啦!” 老西爾笑得格外燦爛! 如果他能接上威圖家的線,直接從威圖家拿貨……戰斧餐館每年的高檔酒水的消耗是一個極大的數字,里面有著龐大的利潤。一頓飯算什么?十頓都可以啊! 比利和一群胖乎乎的同僚興奮得手舞足蹈,熱情洋溢的高呼著‘頭兒萬歲’的口號。 作為帝國警察……一名走私頭子,和一名潛在的客戶,在他們面前堂而皇之的接頭,堂而皇之的準備大量的交易……他們卻在為這走私頭子和大客戶的交易而歡呼! 很好,這樣的事情,很‘圖倫港’! 司耿斯先生和老西爾跑去了餐館的辦公室,商議威圖家直接向老西爾供貨的事情去了。 喬重新舒舒服服的坐在了高背椅上,重重的切了一大塊牛排,愜意的塞進了嘴里大口咀嚼。 高空中,一條飛艇冉冉飛過,在地面上灑下了巨大的陰影。 ‘嗤嗤’的蒸汽排放聲中,‘夸夸夸’的整齊步伐聲傳來,一隊一隊全副武裝的帝國軍士兵排著整齊的隊伍,從餐館外的大街上快步走過。 一隊士兵在戰斧餐館門口停下,他們透過厚重的玻璃門,認真而警惕的向餐館內張望著。 蘭木槿站起身來,無聲的走到門口,輕輕的拉開了玻璃門,將薩利安的授命書展示給了這些士兵,然后和他們低聲咕噥了幾句。 士兵們‘啪’的一下向蘭木槿行了一個軍禮,蘭木槿同樣向他們回了一個軍禮,一個士兵將一面鐵灰色的小旗幟插在了門楣上,然后一隊人快速順著大街向前行進。 幾個軍官騎著馬從大街上走過,領頭的一個軍官拎著一個鐵皮大喇叭,大聲的咆哮著:“奉女皇之命,魯爾城全面戒嚴,搜捕亂黨……魯爾城的所有居民,有責任舉報一切嫌疑分子……舉報有獎,藏匿同罪!” “任何人,放下武器,跪地投降……反抗者殺,逃跑者殺……放下武器,跪地投降,不要自誤!” 嘹亮的吼聲穿透玻璃窗傳進了餐館。 喬放下刀叉,透過玻璃窗看了出去。 一隊一隊的士兵猶如流水一樣,源源不斷的從大街上走過。 高空中,身軀龐大的飛艇在盤旋游弋,遠處突然傳來了炸彈的轟鳴聲,喬的目光越過街對面的樓房,可以看到一片紅光在閃耀。 餐館里的氣氛略微沉悶了一些。 魯爾城有大事發生,這么多的軍隊涌入了魯爾城,而且帝國還動用了飛艇部隊……這次的事情,顯然比圖倫港仲秋血案更要嚴重許多。 “這兩天,大家在酒店里好好休息,等待命令。”喬磨磨牙,喃喃道:“總感覺,這次的事情,是我們招惹出來的?可是,我什么都沒干啊……” 牙、蘭木槿,還有幾個家族同時抬起頭來,看了喬一眼,然后又將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牛排上。 一通吃吃喝喝,等到飯量最大的喬都捂著肚皮,癱在高背椅上哼哼時,外面天色已經大亮。 司耿斯先生和老西爾笑呵呵的走了出來,兩人都是滿面紅光,顯然已經達成了讓雙方都極其滿意的協議。 外面大街上,成群結隊的士兵駐守在街頭。 街面上,冒出了比平日里更多的魯爾城市民,他們低著頭,快速的走過大街,走向一處處售賣食物的商店。 大家的危機意識都很強,軍隊進城,全城戒嚴……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么,但是所有人都有同樣的想法——在家里多儲存一點食物,總歸是不會錯的。 大街上,一名頭發蒼白,面容老朽,身形佝僂,大概只有五尺高一點的老婦人,穿著一件破破爛爛但是縫洗得很是干凈的粗布長裙,推著一輛四輪小車,一步一步的行走在人行道上。 “面包,面包,新出爐的,熱氣騰騰的面包……”老婦人推著四輪小車走了幾步,然后低下頭,輕輕的咳嗽了一聲。 幾個身穿粗布短衫,生得牛高馬大、滿面橫rou的大漢從人流中擠了出來,迅速圍住了老太太和她的小車。 第二百三十章 家風優良的喬 人都應該有個名字。 但是‘黑鼠’不這么想,他覺得,有個能讓人印象深刻的綽號,就很好了。 像他這樣,在黑白之間的灰色地帶混生活的市井小嘍啰…… 名字什么的,有用么? 綽號就不同了,‘黑鼠’,不怎么威風,卻能代表他強大的生存能力,以及謹小慎微的行事風格——正是因為他從小養成的小心謹慎,黑鼠才從一個最底層的小混混,變成了一個最底層的小混混頭目! 昨夜大軍進城,魯爾城的城狐社鼠們感受到了那股肅殺的氣氛,真正的大鱷級別的大佬,全都深居簡出,藏在巢xue中,戰戰兢兢的打探消息。 黑鼠和他的幾個小伙伴可沒辦法……像他們這樣的底層小混混,從來就是家無隔夜糧,一天不上街討生活,他們就得餓肚皮。 餓肚皮,不是什么美妙的享受。 所以哪怕知道今天的魯爾城風聲極緊,出門有極大的風險,黑鼠還是帶著幾個小伙伴出門了。 一路鬼鬼祟祟、藏頭縮尾的混在人群中,戰戰兢兢的走過一個又一個軍隊駐守的街口,在戰斧餐館附近,黑鼠驚喜的發現了最理想的目標! 一個販賣自家烤制面包的老太太! 黑鼠在人群中,警惕而謹慎的審視了老太太足足三分鐘。 高不過五尺,身上干巴巴的沒什么rou,皺巴巴的面皮,渾濁的眼睛,看上去營養也不好,一副風燭殘年隨時可能死掉的樣子。 身上的衣服嘛,粗麻布制成的長裙樣式很老氣,雖然漿洗得很干凈,但是到處都是補丁。 “窮噠噠的鄉下老婆子……”黑鼠做出了判斷,然后從人群中走出,帶著小伙伴們圍住了老太太和她的四輪小車,一把揭開了小車上蒙著的粗布。 小車上,整整齊齊碼放著好幾層四四方方的麩皮黑面包,深褐色的面包還帶著剛出爐的熱氣,散發出自然而濃郁的小麥芬芳。 看著這些黑面包,昨晚上同樣在大街上瞎折騰了一頓,運動過量,此刻已經餓得眼珠發綠的黑鼠和幾個小伙伴眼睛驟然一亮。 黑鼠很不客氣的抓起了一個黑面包,‘唔’的一聲塞進了嘴里,狠狠的撕扯了一大塊下來,然后大口大口的咀嚼著。 新鮮熱面包特有的香氣充盈口腔,壓過了黑鼠半個月沒刷牙帶來的口臭味。 黑鼠瞪大眼睛,詫異的看著手足無措的老太太:“唷,你家的面包,真不錯……嘖,真材實料,味道真是太好了……這里面,放了……放了……蔗糖?” 老太太低下頭,顫巍巍的說道:“一點點,加了一點點蔗糖……這樣口感更好,能賣出更好的價……” 黑鼠的眼睛轉了轉,三兩口將手中足足一磅重的黑面包吞了下去,然后舒適的打了個飽嗝。黑鼠的幾個小伙伴也不懂什么是客氣,見到黑鼠動手了,他們也紛紛拿起一個面包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在小車的角落里,放著十幾個拳頭大小的陶土罐子,黑鼠抓起一個罐子,拔出了罐口的木塞子,將鼻子湊近后用力的嗅了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