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他站在一扇牢門后面,雙手死死握著手臂粗細(xì)精鋼柵欄,小腦袋幾乎要從柵欄縫隙中擠出去,雙眼噴火的盯著大廳中站著的那些人。 “你們這些叛徒,你們這些無恥的叛徒,你們就等著來自嘉西嘉島的血腥復(fù)仇吧!” 莫德爾突然聲嘶力竭的尖叫起來,他雙手用力的搖晃面前堅固的牢門,手背上一根根青筋凸起,手指捏得精鋼制成的柵欄‘吱吱’作響。 “羅斯,你這個該死的女魔頭,我們的兄弟們能殺死你的祖父,殺死你的父親,殺死你的丈夫,殺死你的兒子……我們的兄弟們,就一定能殺死你!” “還有你們,海頓家的,多倫家的,卡班家的,你們這些叛徒,你們背叛了嘉西嘉,你們背叛了圖倫港,你們背叛了我們曾經(jīng)的盟約,你們都會死……我們的兄弟們,不會放過你們!” 用力的搖晃了沒幾下,莫德爾就開始大聲的喘息,他的身體佝僂下來,體內(nèi)不斷傳出筋腱、骨節(jié)摩擦的聲音。難以忍受的劇痛襲來,莫德爾渾身無力的癱在了地上。 幾名威爾斯家的高層急忙湊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攙扶著莫德爾,將他放在了牢房中的一塊大石上。 煤氣燈青白色的火焰照亮了整個大廳。 大廳正中,一張直徑十尺的圓桌旁,羅斯公爵身穿血色長裙,面帶微笑站在正北面。她笑盈盈的扇動著小折扇,就好似沒聽到莫德爾的瘋狂叫囂。 在她身邊,是黑森、布切爾、蓋格爾、維多利亞四位七人委員會的成員。 在他們對面,圓桌的南邊,站著達(dá)達(dá)·容·海頓、卡戎·容·卡班,以及彼得番·容·多倫。 他們曾經(jīng)是七人委員會的成員。 未來,他們將繼續(xù)是七人委員會的一份子。他們,和他們身后的家族,依舊能夠在圖倫港呼風(fēng)喚雨,依舊能夠盡情的享用榮華富貴。 只不過,過去莫德爾·容·威爾斯是他們的頭目,未來他們的首領(lǐng),則變成了威圖家的黑森老爺。 一名灰發(fā)、綠眼,打扮得干凈利落,身穿大翻領(lǐng)雙排扣黑色正裝,個子高挑,相貌俊朗的青年站在圓桌的正東方,他斜眼看了一眼站在牢門后叫囂的莫德爾,嘴角微微一勾,然后將一個碩大的牛皮公文包放在了圓桌上。 “我,肖恩·馮·瑪斯特,帝國南方特區(qū)監(jiān)察廳見習(xí)三等秘書,謹(jǐn)代表監(jiān)察長維格拉爾·馮·辛頓堡侯爵,于此,為圖倫港新一屆七人委員會的誕生,進(jìn)行公證。” 灰發(fā)綠眼的青年肖恩取出一把小鑰匙,打開了公文包上的掛鎖,然后取出了一疊厚厚的文件。 他將文件遞給了羅斯公爵:“請您過目。” 羅斯公爵將文件推給了黑森:“我相信監(jiān)察廳的工作是細(xì)致而可靠的,黑森?” 黑森可沒這么客氣,他抓起面前的文件,瞇著眼,飛快的翻閱起來。他的眸子里閃爍著淡金色的光芒,一股強(qiáng)大的波動蕩漾開來,大廳墻壁上掛著的數(shù)十盞煤氣燈,青白色的燈火頓時微微搖晃。 一股讓人心悸的壓力在大廳內(nèi)蕩漾。 牢房內(nèi),原本六大家族的高層們,無論實力強(qiáng)大還是實力弱小的,都感覺到一股屬于頂級掠食生物的可怕氣息在肆意蔓延。 好些人被這股莫名的壓力震懾得面皮發(fā)白,他們哆嗦著不斷后退,一直到后背頂在了牢房堅硬冰冷的墻壁上,他們才感覺到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黑森的瞳孔內(nèi)一點金光閃爍,他翻閱這些文件的速度極快,一張張潔白、筆挺、內(nèi)部有深灰色九頭蛇文章水印的紙張‘唰唰唰’的在他手指下急速翻動。 短短幾分鐘時間,近百份厚厚的文件被黑森審閱了一遍。 他滿意的點了點頭:“監(jiān)察廳的工作,果然細(xì)致而且可靠。” 他將文件放在了圓桌上,然后將幾份文件推到了達(dá)達(dá)、卡戎、彼得番的面前。 “大家都是老朋友,也就不用裝腔作勢了。簽了這些文件,以后大家都是好兄弟。大家,可以繼續(xù),一起發(fā)財,一起喝酒,一起打牌嘛!” 達(dá)達(dá)·容·海頓翻了翻面前幾份厚厚的文件,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啊,真是精彩。這么說,我是作為污點證人,揭發(fā)了威爾斯家族、圖靈家族、塞西爾家族一系列違法亂紀(jì)的罪狀嘍?” 莫德爾躺在冰冷潮濕的石板上,他傾盡全力嘶吼:“海頓家的蠢貨,就不應(yīng)該信任你們,你們這群無恥的叛徒……叛徒……叛徒!” “無恥?”達(dá)達(dá)·容·海頓聳聳肩膀,抓起蘸水筆,麻利的在面前的文件上逐個簽署了自己的名字:“在家族利益面前,在家族存亡面前,無恥?我的字典內(nèi),不存在‘無恥’這個詞!” 簽名,十個手指沾了沾紅印泥,逐次在一份份文件上按下了自己的指印。 然后達(dá)達(dá)從脖子上解下了一條金鏈子,將掛在金鏈子上的,代表了海頓家族家主身份的,拇指大小的黑色石質(zhì)印璽沾了沾紅印泥,逐次在文件上蓋下了印記。 “黑森閣下,以后還請多多關(guān)照。我相信,在您的領(lǐng)導(dǎo)下,圖倫港一定會更加繁榮,更加興旺!” 達(dá)達(dá)微笑著,他繞過圓桌,來到了黑森等人面前,他肅然向羅斯公爵鞠躬行了一禮,然后將雙手用力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掌掌心朝上,雙手伸向了黑森。 嘉西嘉島的土著有謀殺、復(fù)仇的傳統(tǒng),雙方見面時,主動展露雙手,掌心朝上,這代表了對朋友最大的信任,同時也昭示自己手上沒有武器,自己是帶著十足的善意而來。 黑森笑著,他也伸出雙手,同樣掌心向上,然后他手掌一翻,拍在了達(dá)達(dá)的手掌上:“以后大家,就是真正的自家人了。帝國萬歲,圖倫港萬歲!” 達(dá)達(dá)第一個簽署了這些文件。 卡戎和彼得番相互望了一眼,他們和達(dá)達(dá)一樣,毫不猶豫的,麻利的簽署了所有的文件。 然后,他們繞過圓桌,向羅斯公爵鞠躬行禮,再和黑森熱情的握手。 “那么,我的任務(wù)完成了。以監(jiān)察廳的名義,我證明,達(dá)達(dá)·容·海頓、卡戎·容·卡班、彼得番·容·多倫三位閣下,你們嚴(yán)格遵守帝國律法,你們完全效忠帝國和女皇陛下,你們主動揭發(fā)、檢舉威爾斯家族、圖靈家族、塞西爾家族一系列違反亂紀(jì)的罪行。” “你們維護(hù)了帝國法紀(jì),你們守護(hù)了帝國正義,你們?yōu)閳D倫港鏟除了毒瘤……而且因為你們、以及你們家族的所有族人一貫以來的良好表現(xiàn),恭喜你們,你們依舊是圖倫港七人委員會的一員。” “希望你們能同心協(xié)力,將圖倫港建設(shè)得更好,為帝國作出更大貢獻(xiàn)。” 肖恩微笑著,他指著圓桌上的那些文件:“那么,一式三份,我這里帶走一份,監(jiān)察廳那邊需要一份存檔。” “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羅斯公爵‘嚯嚯嚯’的笑了起來:“肖恩,歡迎加入圖倫港……你會發(fā)現(xiàn),這里是一個精彩的好地方。” 肖恩笑著點頭,他認(rèn)真清點,收起了圓桌上的一部分文件裝進(jìn)了公文包,向羅斯公爵告辭后,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出了這讓人窒息的黑牢。 “很好,接下來,只要三位兄弟,以及三位的一部分族人,在法庭上出面作證,我們就可以將莫德爾他們送上絞刑架。”等到肖恩離開后,黑森掏出雪茄,分發(fā)給了在場的眾人。 除了羅斯公爵和維多利亞老太太,七人委員會人手一支雪茄,開始愜意的噴云吐霧。 “那么,我先離開了。”羅斯公爵輕快的扇動著小折扇:“這些文件,我也帶走一份存檔,三位尊敬的閣下,希望你們未來能夠為帝國更好的統(tǒng)治嘉西嘉島,作出應(yīng)有的貢獻(xiàn)。” 達(dá)達(dá)、卡戎、彼得番再次向羅斯公爵鞠躬行禮。 他們知道,這次圖倫港劇變,七人委員會中還能保留他們的位置,為的就是他們是嘉西嘉島土著,他們的存在,可以更好的安撫土著,讓帝國更加順利的統(tǒng)治土著。 他們簽署了那些文件……他們就正式踏上了帝國的戰(zhàn)車。 他們不可能再和過去一樣,幫著嘉西嘉島深山里的親戚們,不斷的襲擊帝國軍……正相反,他們必須配合羅斯公爵,安撫那些深山里的親戚,安撫他們,誘惑他們,最終……平定他們。 “卡戎閣下,您也放心。”羅斯公爵轉(zhuǎn)向了卡戎·容·卡班:“雖然你的一些族人做了蠢事,但是金橡教會那邊,我已經(jīng)幫你解釋清楚了……卡班家族并不是異端,所以,你可以放心了。” “付德爾的口供在我這里……只要卡班家族全心全力的為帝國服務(wù),卡班家族就一定不是異端。”羅斯公爵‘嚯嚯嚯’的笑著,在一群女護(hù)衛(wèi)的簇?fù)硐拢x開了黑牢。 黑森用力的拍了拍面色‘唰’的一下慘白無比的卡戎老頭兒,他揮動著手中的大雪茄,微笑道:“很好,諸位閣下,現(xiàn)在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勒夫崗那邊,我希望大家配合一下……我只有喬這么一個兒子,如果他在勒夫崗有任何的不開心,我相信,很多人都會不開心,不是么?” 幾個威圖家的老人走了上來,將圓桌上的最后一份文件收好,收進(jìn)了一個碩大的公文包。 第一百零六章 撕裂 下午時分,數(shù)十騎快馬從圖倫港狂奔而來。 從圖倫港到勒夫崗,實則也就二十幾里地,快馬奔馳,也就是一個小時不到的時間。 騎士們涌入了勒夫崗,然后迅速散入了大街小巷中。 勒夫崗的西南角,甜蝦酒館。 這是勒夫崗極有名的一座酒館,兼營酒水、餐飲、風(fēng)月、賭博,后院還有小樓,有數(shù)百個舒適的房間以供賓客享用。 此刻酒館的大廳里,一張張長桌并在一起,桌上放滿了各色酒水,服飾大膽的侍女端著各色下酒菜往來奔走,不時高聲咒罵著,‘啪’的一掌拍掉某只咸豬手。 酒館的老板,身材高大、長相猙獰的老鐸利站在柜臺后面,拿著一塊白毛巾用力的擦拭著酒杯,面無表情的看著大廳里群魔亂舞的數(shù)百名男子。 有海盜、有山賊、有逃犯、有本地的幫派頭目,更有來自圖倫港的,原本七人委員會中大家族在勒夫崗的代表。 他們抽著煙,喝著酒,一部分人憂心忡忡、一言不發(fā),一部分人大聲的喧嘩、叫嚷著,一副春風(fēng)得意、洋洋自得的模樣。 老鐸利抓起一個大酒杯,‘咕咚’灌了一口甜口酒,低聲的咕噥著:“圖倫港變天了,唷,一些老顧客,怕是以后再也見不到你們了。仁慈的穆忒絲忒保佑,保佑我的甜蝦酒館,能繼續(xù)生意興隆。” “兄弟們,安靜,安靜。”藍(lán)環(huán)海蛇比爾抓起一個空酒瓶,‘嘭嘭嘭’在巨大的橡木桌上敲了好幾下。 酒館大廳內(nèi)逐漸安靜了下來,好些人或者坐在座位上,或者干脆站了起來,叼著煙卷,冷眼看著比爾。 “最近幾天的事情,大家應(yīng)該都收到風(fēng)聲了。威圖家上臺了,所以今天這里,沒有威圖家的人。”比爾嚴(yán)肅的說道:“威圖家上臺了,大家知道,這幾年他們越發(fā)的貪婪,搶走了我們不少買賣,而且手段狠辣……手段狠辣且無恥。” “他們成為了圖倫港的主人,他們會放過勒夫崗這塊肥rou么?”比爾搖頭嘆息道:“如果威圖家的爪子伸了過來,我們這么多兄弟,以后還能在勒夫崗逍遙快活么?” “想個法子,兄弟們,想個法子。” 比爾丟下手中的酒瓶,沉聲道:“今天下午,威圖家的二少爺喬·容·威圖,他帶著人過來了。他帶來了一百多個警察,畢竟他是圖倫港警局勒夫崗分局的局長嘛。” “如果,我們的喬少爺,將勒夫崗治理得和圖倫港一樣,以后每一桶酒、每一捆麻、每一缸茶葉、每一捆絲綢,都要按照帝國的稅率上稅的話……” 比爾挑起了掛在胸口的純金大懷表:“喂,各位親愛的兄弟,看看這是什么?以后,還會有我們的好日子么?我們還有閑錢,買這些亮晶晶的小可愛么?” 搖搖頭,比爾指了指坐在遠(yuǎn)處角落里一個微胖的男子。 “喂,卡利·容·卡班先生,說說您的想法?您是卡班家在勒夫崗的老大,您得說點什么……聽說嘉西嘉島分艦隊的戰(zhàn)列艦,炮轟了卡班家的莊園?” “您得說點什么,畢竟您和我們一樣,在勒夫崗,有這么多兄弟靠著你吃飯呢?” 皮膚微黑,身形微胖,一雙小三角眼頗為兇狠的卡利陰沉著臉,端起酒杯,一口干掉了足足半磅多朗姆酒。 將酒杯重重的砸在長桌上,卡利冷聲道:“說什么?還能說什么?我卡班家……” ‘咣啷’,酒館大廳的彈簧門被人暴力推開,二十幾個精悍的漢子闖了進(jìn)來。 卡利猛地站起身,朝著闖進(jìn)來的漢子揮動手臂:“啊哈?切利?你逃出來了?” 按照圖倫港那邊傳出來的消息,卡班家在圖倫港的族人,全都被帝國軍和警察一網(wǎng)成擒,全都丟進(jìn)了警局的黑牢里關(guān)著呢。 切利也在被囚禁的卡班家族人名單中,猛不丁的在勒夫崗見到此刻應(yīng)該在黑牢中受苦的切利,卡利是又開心、又吃驚,不知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朗格姆……”在場的,負(fù)責(zé)海頓家在勒夫崗走私買賣的大頭目也一下子跳了起來,大聲喊出了自家兄弟的名字。 “啊哈?西葛夫,我的兄弟。”多倫家的幾個走私頭子也驚訝的站起身來,看著闖入酒館的幾個男子。 “都在這里呢?”切利·容·卡班吹了一聲口哨,他走到了卡利身邊,湊到他耳朵邊低聲咕噥了幾句,然后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張白紙條。 借著酒館內(nèi)的燈光,可以看到白紙條有圓形的火漆紋樣。 朗格姆、西葛夫也都走到了自家兄弟身邊,湊到他們耳朵邊低聲的咕噥起來。 也就是幾個呼吸的時間,藍(lán)環(huán)海蛇比爾還沒能想清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在場的海頓、卡班、多倫三家的人,連同他們的下游分銷的合作伙伴們,已經(jīng)‘嘩啦啦’站起身來,一下子涌出了甜蝦酒館。 這一下,酒館大廳里的人就少了將近三分之一! 比爾呆呆的看著自己的副手飛魚恰克,兩人呆滯了好一陣子,恰克才用力的錘了一下長桌:“來人,去圖倫港,趕緊去圖倫港,告訴我,圖倫港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勒夫崗北面,靠近西邊山區(qū)。 一條海拔兩百多尺的高崗聳立,略呈屏風(fēng)狀的高崗東西寬有兩里上下,南邊兩里地外,就是通往勒夫崗的大道,北面和西面,都是大片的雜木林。 一條砂石鋪成的馬路呈‘之’字形,從山腳直通崗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