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牙、司耿斯騎在馬上,向黑森和莉雅微微欠身行了一禮,然后迅速策騎跟上。數百名全副武裝的威圖家護衛騎著馬,從一旁的岔道中奔馳而出,緊跟在了牙和司耿斯身后。 “親愛的,不要說那些小姑娘的事情。戈爾金那個混小子,他把喬帶壞了,你忘記戈爾金在成年禮上發生的事情了么?”黑森湊到莉雅耳朵邊低聲細語,緩緩松開了捂住她嘴的大手。 莉雅瞇起了眼睛,眸子里閃爍著危險的兇光:“如果喬敢學戈爾金……” 黑森微笑著背起了雙手:“所以,趁喬不注意,打他個措手不及。在宴會前,將他打扮得油光水亮,然后趁他不注意,將他推送到圖倫港,還有周邊三個行省的大家族的千金小姐們面前……” “看看喬對哪一款類型的姑娘格外有感覺,嚯嚯!”莉雅笑得花枝兒亂顫:“實在是太有趣了,嘻……” 然后,莉雅的笑容驟然一收,她憂心忡忡的看著黑森:“可是,他要去勒夫崗……那個該死的破地方!” “黑森,那些家族的人,幾乎被我們一網打盡,只有勒夫崗,里面肯定還殘留著他們的人……” 黑森耷拉著眼皮,緩緩說道:“親愛的,不用擔心,不用擔心,喬很安全。那些殘兵敗將,不可能對他有任何威脅。” “那么,那些人呢?”莉雅轉身看著黑森:“那些外來的家伙?” 黑森聳聳肩膀,露出了一絲笑容:“親愛的,請放心,未來幾個月,圖倫港會很寧靜。我們昨天,在維格拉爾閣下的調解下,已經達成了協議。” “呵呵,那位殿下為了換取我們的支持,他投下了很重的籌碼。”黑森譏誚的笑著:“你無法想象,他居然拿出了十個新編海軍陸戰師作為籌碼。” “他認為我們吃不下?”黑森撇了撇嘴:“可是我們能吃下,不是么,親愛的。” 莉雅頓時笑了起來:“哦,這樣么?那么,圖倫港看樣子,真的會安靜一陣子。” 輕輕的哼著歌,莉雅轉身快步離開。 “折騰了這么些天,亂糟糟的,亂糟糟的,我的一切計劃都被打斷了,啊,喬的生日宴會,他的成人禮,所有人……所有人!” 莉雅尖銳的、高亢的、充滿莫名興奮和激動的聲音響徹整個威圖家大院。 “所有人都動起來,動起來……喬的生日宴會,哦,我迫不及待想要看他被數百個豪門小姐圍住的美妙場景了……太……太激動了!” “嚯嚯嚯,所有人趕緊行動起來,最好的酒,最好的食物,最好的樂隊,最好的餐具……全都要最好的……全都要在五天內準備好!不要給威圖家丟臉,不要給黑森丟臉,更不許丟我的臉……誰敢給我鬧砸了……嚯嚯嚯,相信我,我都不知道我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蒂法,蒂法,你要去法院?啊,多帶點護衛……黑森,黑森,你也要去市區么?和蒂法一起!” “薇瑪,薇瑪,不許逗狗,不許遛雞,給我抄寫新編的《名門淑女守則》一百遍,一百遍……你哥哥的成年禮上,你如果像今早上一樣丟臉……嚯嚯嚯,你絕對想象不出,mama會怎么懲罰你!” 黑森背著手,站在門廊下。 他看著東方緩緩升起的太陽,低聲的咕噥道:“嗯,接下來,會安靜許久……只要我們不摻和某些事情。” 聳聳肩膀,黑森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銀質的煙盒,抽出一只雪茄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 他皺著眉,認真的思索了一陣子。 然后他點了點頭,欣然笑道:“那些事情,我們摻和不上,所以,平安無事……所以,讓喬去勒夫崗折騰吧,仁慈的穆忒絲忒啊,我可不信喬在那邊,還能碰到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喬帶著大隊人馬下了圣希爾德山,然后直奔北面,在圖倫港北面出城的道口,和自己的一眾下屬會和。 道口邊,一株大梧桐樹下,昨夜分配給喬的木槿·蘭、桔梗·蘭兄弟肩并肩的肅然而立。他們身穿制服,黑色的制服挺拔、合身,襯托得他們格外的英氣過人。 不愧是從軍中退役的精銳軍人。 而且是從魯萊大平原那種鬼地方出來的精銳軍人。 喬注意到,木槿·蘭和桔梗·蘭的肩章上,赫然都掛著代表了一級警尉的,三顆銀質的小星星。這一對兒兄弟,居然和喬的警銜平齊! 按照德倫帝國的慣例,退役軍人加入地方機構,一般降一級使用。 警尉對等軍中的尉官,兄弟兩加入圖倫港警局后,還能掛一級警尉的警銜,這么說來,他們在軍中,已經是少校軍銜? 昨夜初見兄弟兩的時候,他們穿著便裝,喬也不知道他們的具體級別。 后來一通大吃大喝,喬也來不及詢問兄弟兩詳細的信息。 現在看看,喬不由得咧咧嘴。 單從外表看上去,這兩兄弟絕對不超過三十歲,大概也就比戈爾金大上三四歲的模樣。這樣年青,能夠混上少校軍銜,這絕對是精英級的帝國軍人,他們干嘛退役? 施泰因局長將這兩位大爺塞給了喬……好吧,喬有點頭疼。 不過,看看遠遠的站在一旁,和兄弟兩保持了足夠距離的那一隊警察,喬就高興的笑了起來。 比利為首,然后是一百個胖乎乎、圓鼓鼓,三三兩兩站在一起,輕松愜意的聊天歡笑的警察。 都是老熟人,正是前些天陪著喬在圖倫港奔波辦案的那一伙‘資深’警察。 清早的陽光很溫煦,陽光照在比利身上,比利開口大笑的時候,兩顆金燦燦的門牙在陽光下閃耀著刺目的光芒。 和梅爾斯發動沖突的那天,比利摔掉了兩顆門牙。 很顯然,這兩天他去補了牙。而且打磨得這樣亮晶晶的金牙,應該是純金吧? 真個是浮夸、虛榮的死胖子! “比利!”喬打開車門跳了出去,熱情的朝著自己的老下屬打著招呼。 比利就猶如和主人走失的獵犬,一見到喬,就用最快的速度沖了過來。 “長官,好幾天不見,長官;早上好,長官;見到您平安,我就太高興了,長官;啊,今天天氣不錯,長官;看您精神抖擻的模樣,我的心情都變得開朗了,長官!” 比利沖到了喬的面前,‘啪啦啪啦’的就吐出了一長串話。 喬開心的笑著,他伸手拍了拍比利的肩膀,然后認真的看了看他的肩章:“唷,三級警士?不錯嘛,比利!” 比利興奮得面皮通紅,他之前只是一個普通的二級警員,熬了這么多年,也沒見到出頭的希望。但是跟著喬廝混,這才幾天啊? 雖然說付出了兩顆大牙的代價,但是……每天好吃好喝,油水極其豐厚,而且升官極快! 比利眼眶里都滲出了眼淚,他近乎虔誠的看著喬,大聲說道:“長官,這都是你的功勞,長官。我只是幸運的跟著您,僥幸沾您的光,有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功勞而已!” 喬‘哈哈哈’的笑著,他用力的拍著比利的肩膀,開心的說道:“這算什么?跟著我,去勒夫崗,最多一年,我讓你掛上銀星,戴上銀盔。” 一百名很有‘噸位’的警察緊跟著比利跑了過來,他們排成整齊的十成十的小方陣,‘啪’的一下,虔誠而狂熱的向喬敬禮致敬。 在之前的調查中,這些警察說實話,只是充當履行正式法律程序的吉祥物。 喬要逮捕人,現場當然要有足夠的警察在場,你不能完全依靠帝國軍抓人。 就是做了幾天的吉祥物而已,這一百名警察,基本上都被提拔了一級,而且得到了大筆的獎金和津貼。 升官,發財,何等快樂的事情? 現在他們又被劃拉到了喬的手下,跟著喬去履新! 再想想喬的身份,他可是威圖家的少爺,更是新設的一個分局的局長。 跟著他,前途無量! 此刻,在這些警察眼里,喬就好像天上的太陽,渾身‘咻咻咻’的發著金光。 喬歡喜的看著這些警察,用力的拍著自己的肚皮。 “兄弟們,廢話不多說,跟著我,你們不會后悔。” “唔,比利,你就是勒夫崗分局的副局長,你跟我同一架車……兩位蘭警官,一起來吧,我正好有些事情,想要問問你們。” 兄弟兩肩并肩,大步的走了過來。 亂了一陣子后,將近五十架四輪馬車,在數百名威圖家護衛的簇擁下,一路呼嘯著向西進發。 第一百零二章 可怕的兄弟 離開圖倫港,順著一條砂石鋪成的大道向西,沿途是清澈的河流,平坦的草原,小小的樹林,平地里的農莊多種植了油橄欖,而小山坡上,則是一片一片的葡萄園。 橄欖油和葡萄酒,也是圖倫港當地土著的支柱產業。 圖倫港周邊的橄欖油質量極佳,在梅德蘭也是數得上的佳品,價格一直居高不下。 而當地產的葡萄酒,雖然沒有高盧共和國幾個傳統葡萄酒產區的名氣大,也沒有尼斯聯合王國那些出名酒莊的質量好,但是這里的葡萄酒產量極大、質量一直穩定,故此經濟效益也很不錯。 時近九月,一些早熟的葡萄品種已經徹底成熟,沿途一片片葡萄園里,一群一群身穿當地傳統服飾,頭戴花頭巾、白衣紅裙的少女手持剪刀,正伴隨著歡聲笑語采摘葡萄。 大道有時候就從兩個小山坡之間穿過,兩側都是茂密的葡萄園,姑娘們的笑聲清晰可聞,偶爾還會從葡萄架下面鉆出幾條土狗,搖擺著尾巴追著車隊跑上一小段路。 喬打開車窗,很新奇的看著窗外的景色。 這些年,他多在圖倫港市區廝混,就他記憶中,他也只是小時候跟著戈爾金,在圖倫港外的森林中打過幾次獵。 等他年紀較大一些,威圖家和其他家族的明爭暗斗逐漸熾烈,雙方水手、護衛逐漸出現傷亡,仇恨越積越深的之后,喬就被莉雅下了禁足令,他就再沒能離開圖倫港半步。 “這是自由的味道!”喬大聲笑著,他從座位下的暗格中取出了一個油紙包,拎出了一條拳頭粗細的大血腸,用力丟了出去。 跟在車隊后面的土狗發出‘嗷嗚’歡呼,十幾條土狗撒著歡兒沖向了大血腸,頓時為了這條天降美食打成了一團。 比利坐在喬身邊,他透過車窗看著那群搶食的土狗,‘呵呵呵’的笑得很歡樂。 木槿·蘭和桔梗·蘭肩并肩的坐在喬的對面,他們目光冷靜的看著喬的一舉一動,車廂有點顛簸,但是他們的身體卻紋絲不動。 喬又貪婪的欣賞了一陣車窗外的田園風光,這才坐正在了車座上,認真的打量起這兩位警銜和自己相當的新下屬。 比利也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制服,一本正經的坐在那兒,用審視的目光看著兩位警銜比自己高出了一大截的新同僚。 是的,在比利的心中,這一對兒孿生兄弟一級警尉,只是他的新同僚,大家在地位上是平等的——都是跟著睿智的頭兒混飯吃嘛,比利的資歷可比這一對兒菜鳥強出太多了。 “你們應該是……東陸人?”喬看了兄弟兩一陣子,好奇的問他們。 兄弟兩身高六尺一二寸的樣子,比起圖倫港土著要高出了一大截。他們的骨架勻稱,有著一種靈動的韻律感,不像梅德蘭主流族群的體型這樣粗壯、張狂。 黑發,黑眉,黑眼珠,淡黃色,但是更趨近白色的膚色,面龐線條柔和流暢,兄弟兩的長相嘛,喬琢磨了一陣子,終于想出了一個比較合適的詞來形容——英氣逼人。 他們端坐在那里,就莫名給人一種感覺——他們和喬身邊肚滿腸肥的比利,完全不是一路人;他們是精英,比利是糟粕。 “蘭木槿。”坐在喬左手邊的青年淡然一笑:“按照東陸的習慣,我們的姓氏要放在前面。” “蘭桔梗。”坐在喬右手邊的青年輕聲道:“木槿是哥哥,我是弟弟。不過我們出生時間只差一刻鐘,所以,這并不重要。” “果然……蘭木槿,蘭桔梗……你們是從魯萊大平原前線回來的?”喬好奇的打量著兄弟兩:“昨天沒來得及問,我很好奇,你們在軍中應該混得不錯,怎么會退役呢?” 喬指了指兄弟兩肩章上的三顆銀星星。 “十年前,帝國魯萊軍團全殲了盧西亞帝國魯萊突擊軍團,魯萊大平原再無大的戰斗。”蘭桔梗輕輕說道:“十年來,兩國在魯萊前線形成了默契,雙方的沖突,多以百人以下小分隊的摩擦為主。” “我們有點倒霉,三個多月前,我們帶著兄弟們在野外設伏,本想偷襲一支盧西亞的輜重隊伍。沒想到,情報有誤,我們干掉了前往魯萊前線鍍金的一位盧西亞侯爵。”蘭桔梗無奈的攤開了雙手。 “盧西亞帝國的宮廷特使,指責我們破壞了‘前線潛規則’,對魯萊軍團高層施加壓力。”蘭桔梗冷淡的說道:“軍團司令部下令問責,被我們軍長頂了回去……我們覺得沒意思,就申請退役。” “這樣?呃,按照帝國軍的傳統……”喬有點說不出話來,因為這樣的原因退役?真是活見鬼了! 德倫帝國和盧西亞帝國并沒有簽署正式的和平條約,雙方依舊處于戰爭狀態。僅僅是因為十年前盧西亞帝國挨了一頓暴揍,他們在魯萊大平原一線,暫時無力發動反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