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毛主編一看自己的目的被看穿了，臉上露出一抹尷尬來，“是是，我的冒昧了，竟然說起了這些廢話來……”

    半低垂的目光中，滑過一抹憎恨和惱怒。

    司巖的感覺何其敏銳，只輕輕掃過一眼，就發現了這可笑的一幕，冷冷地勾唇笑了一聲，“呵，那就快點開始吧！”

    丟下冷冷的一句話，那位毛主編的處境就更加尷尬了。從他額頭的隱忍的青筋就能看出，如果不是他們的身份特殊，這位毛主編指不定還是什么態度呢！

    費明遠一邊看著司巖的臉色，一邊觀察著這位毛主編的態度，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看來這位毛主編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咳咳，既然這樣，毛主編你還是說說，這次事情的來龍去脈吧？還有，你們報社具體都有誰參與了這次謠言的散布？”

    費明遠充當中間人，或者說這種場合，根本沒必要司巖開口，他就要主動承擔替司巖發話的責任。

    說到這個，那位毛主編臉上顯然閃過一絲尷尬，然后又將這份尷尬掩飾好，才狗腿般地向司巖陳述起來。

    “是這樣的，昨天我們報社有幾名同事請假，導致人手短缺。這幾位牽連其中的編輯也是急著完成刊發量，才大膽采用了那封匿名投稿的新聞。不過也是因為他們是新來的，不懂規矩，事先并沒有認出上面是司總和您太太……”

    滿嘴鬼扯、一派胡言！

    別說司巖了，就是費明遠聽著都覺得這是在鬼扯了，所以原本心里擠壓的擔心終于爆發了，差點沒有當著司巖的面狠狠罵回去。

    破舊的辦公室里，氣氛一時間陷入尷尬，而那位毛主編也不知是向誰借的膽兒，竟然還敢當著司巖的面，“義正言辭”地鬼扯著。

    “司總，事情就是這樣的，這幾位編輯我也已經勸退了，我們馬上發表一篇更正新聞。而且我保證，以后絕對不會再出現類似這樣的失誤了！”

    嘖嘖，要不是費明遠剛剛認清了這位毛主編的嘴臉，只怕都要忍不住給他鼓掌了！

    說的太精彩了！表情太到位了！可惜，卻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毛主編，之前我在電話里是怎么交代你的？當著司總的面，你說說，那幾名編輯你打算如何處理？”

    費明遠在心里早就將這個不靠譜的毛主編罵的半死了，之前在電話里的時候，對方還一再跟自己保證，一定會“嚴肅”處理那幾位編輯的。

    怎么？難道這就是“嚴肅”處理了的結果？

    費明遠直覺自己被坑了，心里梗了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一邊又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司總的臉色。

    果然，司巖的臉色越來越黑了。

    然而這位不怕死的毛主編，竟然還大言不慚地說道：“對啊，費秘書，您看，這該處理的我也處理了。我也保證，以后這幾位我們報社堅決不再錄用了！”

    我靠，難不成你之前還有重新錄用這些人的想法嗎？費明遠心里猶如一萬只草泥馬崩騰而過：糟了糟了，這下大事不好了！

    “呵呵……”

    一直坐在那兒的司巖，終于忍不住發出一陣輕笑聲，繼而終于轉頭正眼看了這位毛主編一眼，“還有要補充的么？”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仿佛包裹著冰霜一般，哪怕這是炎熱的夏天，也讓人猶如冰水澆身一般的透心寒的感覺。

    毛主編確實被震了一下，但很快就撇過眼神去，試圖躲避這種滲人的目光。

    嘴里還說著，“沒了沒了，不過司少如果您有什么意見的話，也可以隨時指教。”

    你看，都不說“您吩咐”之類的話了，顯然沒打算真的要聽他們的。所以連司巖的話也只是指教而已，并不是言聽計從的。

    費明遠都快氣炸了，這毛主編莫不是到現在還以為，他是這家小報社的老大吧？真想一拳把他打醒！

    “指教的話倒說不是，就是想問問，這家報社現在是誰的？報社的日常開支從哪里出？”

    如果司巖沒記錯的話，這家報社雖然暫時處于“三不管”地帶，但有融集團每年也是撥了錢下來的。

    司巖這個問題，一下子把毛主編為難住了，“這個……”其實也能看出對方的緊張了。

    費明遠看著這位毛主編不斷變幻著的臉色，只覺得解氣。誰讓你自以為是了？這下知道你攤上大事了吧！

    于是費明遠趕緊接過司巖的話，繼續說道：“毛主編，《融安快訊》嚴格意義上來說，已經被有融集團收購了，而司總，是有融集團的最大股東。我想，這些信息您是該知道的，既然如此……”

    接下來就是重點了，那位毛主編顯然已經猜到了他們接下來要說什么了，滿頭大汗地打斷費明遠的話。

    “我知道，我只是這個報社的主編而已，實際上我們也是一直心向有融集團的。只是這次的事情實在是太意外了！我，我也是猝不及防啊！”

    “噗——”

    一個沒忍住，費明遠差點都要笑噴了。身為一個主編，在這種時候竟然用“猝不及防”這個詞？

    費明遠只看了一眼司巖的臉色，就知道司總的意思了，所以接下來依然由他打頭陣，口氣比剛才嚴肅了很多。

    “毛主編，咱們大家都是聰明人，《融安快訊》雖然只是有融集團的一小部分，但對您來說就是全部的事業中心，相信您在這里工作了這么多年，對它也是有感情的，一定不希望看著它關門不是？”

    無所謂威脅不威脅，只要這家報社是有融集團旗下的，又沒有足夠利潤為理由讓它成活下去。《融安快訊》隨時都有可能關門！

    對有融集團有影響嗎？不會，沒有利益可言的雞肋行業，早點進行資源整組反而更好。但對毛主編來說，可就是全部了吧？

    所以費明遠此言一出，毛主編的顏色就變了。

    “話可不能這么說，《融安快訊》雖然只是一個小報社，但能在融安市存活這么長時間，也是它自身的能力。而且，當初趙總收購的時候，也曾承諾過會讓它發展的更好的。”

    可惜啊，毛主編的話說的有些不合時宜。

    司巖聽完后倏地笑了，“我倒不知道你說的這位趙總是誰？費明遠，你來說說看，有融集團有這么一位趙總嗎？”

    費明遠趕緊應上：“回司總，咱們公司沒有這位趙總呢，只有負責集團運行的周總！”誰都知道，這位周東海周總是司巖的人。

    毛主編聞言，臉色一變，情急之下竟然脫口而出：“你們難道想不認賬？”

    費明遠氣到不行，深呼吸一口，才說道：“毛主編這是說什么話？我們只是不知道您和您口中的那位‘趙總’有什么協議，但在有融集團的收購協議中，可沒有您剛才說道的這個！”

    想要承諾？你給拿出證據來啊！

    可惜，在面對咄咄逼人的兩人時，毛主編有些膽怯了。他當然知道，如今有融集團的最大擁有者就是眼前這位司總，而這次新聞也是惹到了他的頭上。

    辦公室里很安靜，毛主編重新低下頭，眼中神色閃爍，顯然也是有了后悔之意。但這還不夠，做錯事情的人怎么能不吸收點教訓呢？

    司巖一看時間差不多了，遞給費明遠一個眼神。于是，費明遠繼續對這位已經開始動搖的毛主編進行“動員”。

    “毛主編，咱們司總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您看，這次為了這件事都親自來了一趟，你還看不出他的意思嗎？這對您來說，也是一次‘棄暗投明’的機會……”

    費明遠這番話一結束，這位毛主編整個人都僵住了，他估計是沒想到，自己的那點小心思竟然早就被人看穿了。

    “這，這，你們……”

    一時間，毛主編有些心慌，眼神看看司巖又看看費明遠，隨即又躲閃開來。而司巖自始至終都沒理會他，費明遠則是微笑岑岑地看著他。

    “我……”毛主編渾身都開始冒汗了，心里開始涌起巨大的糾結，甚至臉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費明遠一看有戲，馬上再接再厲，悄悄地附在他耳邊問道：“毛主編，司總都等急了呢，您這邊還沒想好嗎？”

    而司巖的一個準備站起的動作，是壓倒毛主編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想好了！”

    毛主編忽然一抹臉上的汗珠，渾身繃得筆直，他望向司巖的眼神終于沒有剛才那么糾結了，再次重復道：“司總，我想好了！”

    這時，司巖終于慢慢地抬起頭來，涼涼地掃了他一眼，“哦？”臉上依舊淡淡的看不出情緒來，但足以讓人心里打鼓。

    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費明遠看到毛主編的這些變化時，心里一陣竊喜，不過他作為知情人，哪怕是毛主編現在態度變了，也知道他不會有什么好下場的。

    你見過得罪司少的人還能活著好好的么？但深陷泥潭的人，往往在絕望之余，以為自己抓住的是一根救命稻草。當然，像毛主編這種自作孽不可活的人，本來也就沒什么可同情的！

    而毛主編顯然還心存僥幸，換上一副諂媚的面具，討好地對司巖說道：“司總，這件事要怎么處理，完全按照您的意思來！請您指示——”

    前后變化之快，實在讓人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