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宋清盈再次睜開眼睛時,耳畔響起一句“姑娘,您總算醒了”。 這話讓她一瞬間恍惚,難道她又穿了么?穿了好啊,不管穿到什么鬼地方,總比嫁給太監(jiān)當老婆好。 然而,等眼睛完全睜開,入目還是寶蘭那張可愛的小圓臉。 不想接受現(xiàn)實的宋清盈:求速死。 一側(cè)的徐嬤嬤見宋清盈翻著白眼又要抽過去的樣子,眼疾手快的掐住了她的人中。 那酸爽,讓宋清盈“咻”的一下坐起身來,嘴里呼痛,“別捏了,我好了,不暈了。” “你說你,再怎么高興,也不至于高興得暈過去嘛。”徐嬤嬤搖著頭,催促道,“沒事了就起來吧,你的行李已經(jīng)叫寶蘭收拾好了,提著就能走了。” 宋清盈這才發(fā)現(xiàn)她現(xiàn)在是躺在臥房里,桌上還放著一個灰褐色的包袱。 “我這是要去哪?”她皺眉看向徐嬤嬤。 徐嬤嬤似有些不耐煩,但想到她日后保不準會有一場富貴際遇,到底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還能去哪,當然是跟福祿總管走啊,他都等你快半個時辰了,人家大總管貴人事忙,可不好讓人久等。” “我不去!” 宋清盈把心一沉,揚起脖子,咬牙道,“我宋清盈就是餓死,被打死,從這掖庭的屋頂跳下去,也絕不跟那勞什子大總管走!” 徐嬤嬤懵了,心頭尋思這小姑娘的腦子莫不是摔壞了? 寶蘭也懵了,不解的扯了扯宋清盈的袖子,俯身湊到她耳畔,小聲嘀咕著,“姑娘,這么好的機會您為何不去呀?在紫宸宮當差可比掖庭好太多了,每日的活計輕快不說,便是最下等的灑掃宮女月銀都有五兩呢!” 宋清盈愣了一瞬,瞪圓了黑眸,“去紫宸宮……當差?” 寶蘭點點頭,“是啊。” 徐嬤嬤一臉古怪的覷向她,“怎么?你莫不是想在掖庭干一輩子?宋清盈,你這樣的身份能調(diào)去紫宸宮,真是天下掉餡餅!你可莫要拿喬,免得錯失良機,到時候連哭的地都沒有。” 宋清盈這下算是聽明白了,但就像徐嬤嬤說的那樣,天上掉餡餅——她現(xiàn)在被這“大餡餅”砸的有點暈乎,滿頭大寫加粗的問號。 “徐嬤嬤,我為何突然調(diào)去紫宸宮了?是誰吩咐的?我去紫宸宮是做什么差事呀?” “我也不甚清楚。”徐嬤嬤抬手攏了下發(fā)髻,明顯不想再與她廢話,“你隨我去見福祿公公,有什么問題問他便是。” 她就這般一錯不錯的盯著宋清盈,宋清盈也不好繼續(xù)賴著,只得爬起來。 只是臨出門前,看到眼眶紅紅的寶蘭和另外四床整整齊齊的被褥,宋清盈心頭涌上一陣強烈的不舍。 雖說只相識短短月余,可是從她睜開眼、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便與寶蘭她們是共患難的情分,大家在這小破屋子里朝夕相對,互相扶持,笑笑鬧鬧的,也留下了不少美好回憶…… “蘭啊,我先走了。”宋清盈握住寶蘭的手,鼻子有些酸,臉上擠出笑來,“等蘇jiejie她們回來,你幫我跟她們說一聲,就說來不及跟告別,讓她們別不高興,也不用太傷心,等我在那邊安頓下來,一尋到機會就來看你們。” 寶蘭吸了吸鼻子,淚花兒在眼眸中閃,哽噎道,“姑娘,您一個人在紫宸宮當差,要好好照顧自己。” 宋清盈伸手捏了下她的小臉,“我知道的,你也是,好好保重。” 寶蘭鄭重的點了下腦袋,“嗯!” 宋清盈提起包袱,檢查了一下,寶蘭收拾的很是齊全,里頭的銀兩卻多了不少。 她詫異的看向?qū)毺m,寶蘭朝她憨笑,“奴婢是姑娘的人,賺得月銀也是姑娘的,您替奴婢收著,以后咱買大院子。” 這份毫無保留的完全信任,讓宋清盈油然升起一種強烈的責(zé)任感。 “好,我先替你收著。”宋清盈拍了下寶蘭的肩膀,又叮囑了兩句,便與徐嬤嬤一同離開。 望著那漸行漸遠的身影,寶蘭心頭的擔憂始終放不下。 主子此去紫宸宮,身旁也沒個人照顧。若是累了,沒人給她捏肩;若是夜里踢被子,沒人給她蓋被子;若是心頭委屈了,也沒人可說話…… 她雙手合十朝天拜了拜,誠心祈求,“求菩薩保佑姑娘在紫宸宮一切順遂。” 晌午的天空瓦藍瓦藍一片,尤其在朱紅宮墻與碧綠琉璃瓦的映襯下,宛若打翻了調(diào)色盤般,明艷濃郁,美勝畫卷。 臨踏進掖庭署的門,宋清盈還有些不確定的問了一遍徐嬤嬤,“我真是去紫宸宮當差,不是去干別的什么吧?” 徐嬤嬤瞥了她一眼,“不然你還想干什么?” 宋清盈訕訕的笑,“……沒、沒什么,我就隨便問問。” 徐嬤嬤“嗯”了一聲,又飛快說了句“就算想干些別的,也看你個人的造化”,也不等宋清盈反應(yīng),就先跨步往屋里去了。 宋清盈見狀,連忙跟了上去。 屋內(nèi),掖庭令陳太監(jiān)正招呼著大總管福祿喝茶,見著宋清盈她們來了,陳太監(jiān)暗暗松了口氣。 宋清盈上前,按部就班的行了個禮。 福祿將她叫起,本就因著宋清盈暈倒的事耽擱不少時間,這會子見人來了,也不再停留,與徐嬤嬤和陳太監(jiān)寒暄兩句,便領(lǐng)著人走了。 陳太監(jiān)和徐嬤嬤親自送他們出了掖庭。 直到人走遠了,徐嬤嬤收回視線,慢悠悠的問,“陳公公,你說陛下會不會收了她?” 陳太監(jiān)瞇起眼睛,“收了又怎樣,能走多遠,還是得看她自個兒的本事。恕我直言,這前朝公主,美則美矣,腦子看起來卻有點不好使。我聽說太后娘娘最近張羅著給陛下選秀,等后宮女人多了起來,這個宋清盈怕是……”他搖了搖頭,沒說下去。 徐嬤嬤不置可否,又閑話了兩句,便先行告退,回浣衣司了。 這時的他們壓根沒料到,多年后,那人的造化遠遠超出他們的想象。 ** 悠長而氣派的宮道上,幾枚花枝探過紅墻,有小雀在枝頭嘰嘰喳喳叫。 福祿走在前頭,宋清盈挎著個小包袱,像個小鵪鶉般,乖乖跟在身后,只是那雙靈動狡黠的黑眸時不時打量著一路的環(huán)境,好奇,迷茫,還有對未知前路的恐懼。 最初的驚訝過去,她這會兒才意識到這事實在蹊蹺:她在掖庭勤勤懇懇打著工,怎么就被叫去紫宸宮了呢? 這就相當于一個平平無奇的分公司基層員工,沒什么出色業(yè)績,也沒什么大貢獻,忽然被提拔到了總部上班,怎叫人不惶恐? 人一惶恐,就忍不住瞎腦補。 宋清盈抬頭看著福祿公公的背,正思索著要不要問一下,前頭的人似是有所感應(yīng),冷不丁的轉(zhuǎn)過了頭。 宋清盈一個激靈,尬笑,“大總管有何吩咐?” 福祿打量著她,“小宋姑娘方才為何暈倒?可是有哪里不適?” 見他的態(tài)度客氣,并無令人不適之處,宋清盈心底戒備稍降了一些,答道,“方才聽聞大總管要帶我去紫宸宮,我還以為是我犯了什么錯,一時驚恐這才暈了過去,倒叫大總管見笑了。” 其實她醒來后琢磨了下,八成是她早上吃得太少,又受到驚嚇,引發(fā)低血糖,這才撅了過去。 福祿聞言,想到她之前嚇得去抱皇帝的腿,倒是一貫的膽小,便也沒多想,只道,“小宋姑娘不必擔憂,此次帶你去紫宸宮,只是換個地方當差而已。” 宋清盈順勢問道,“不知這是誰的意思?” 福祿也不瞞,“是陛下吩咐的。” 宋清盈的心情一時變得復(fù)雜起來,這都一個多月了,皇帝還記得她這號人呢?是政務(wù)不夠繁忙,還是她這該死的魅力太強大了?又或者是……她高估了他的胸懷,其實他錙銖必較,還耿耿于懷三年前的那一鞭子? 福祿察言觀色,見宋清盈小臉發(fā)白,有意賣她一個好,便開口道,“陛下聽聞小宋姑娘在浣衣司當差勤謹,這才發(fā)了恩典,將你安排到紫宸宮,負責(zé)守門卷簾等事。” 作為西游記十級學(xué)者,宋清盈的腦中登時冒出“卷簾大將”沙僧的模樣。 皇帝竟然要她去守門?不是,就她這氣質(zhì),就她這顏值,當門衛(wèi)合適么?這簡直就是在暴殄天物! 羞辱,□□的羞辱! 就在宋清盈氣呼呼為她這張臉鳴不平,福祿補充了一句,“這是個輕快差事,每日兩班輪值,月初有五兩銀。” 五兩銀。 宋清盈:好的,我又可以了。 或許是新提拔上來的,福祿總管倒沒什么大總管的架子,一路上給宋清盈介紹了一下紫宸宮的情況,又說了下她的工作內(nèi)容。 就這樣聊著,不知不覺,倆人到了紫宸宮。 時隔月余,再次看到那座巍峨恢弘的殿宇,宋清盈依舊心有余悸。 誰能想到,她又回到這里了呢? “大總管,我應(yīng)該不用去拜見陛下吧?” 對于那個氣場冷冽的男人,宋清盈私心是有些害怕的,畢竟那人隨時隨刻能要了她的小命,這種危險人物,她能不接觸就盡量不接觸。 “不用,咱家會與陛下復(fù)命,你先下去安頓,明日便開始當差了。”福祿說著,抬手招來一個小太監(jiān),讓他領(lǐng)著宋清盈去后殿報道。 宋清盈這邊與小太監(jiān)剛要離去,還沒走兩步,迎面就遇上幾位身著官袍的臣工,想來是去里頭見皇帝的。 宋清盈忙隨著小太監(jiān)退至一旁,彎腰低頭,十足恭敬。 那些臣工說著話經(jīng)過,卻有一人,放慢了腳步,停在了宋清盈面前。 宋清盈,“……?” 倏然,一道溫潤清越的嗓音響起,帶著極力壓制卻依舊掩飾不住的激動,“五公……宋五姑娘?” 這個新稱呼讓宋清盈愣了兩秒才反應(yīng)過來,她抿了下唇,緩緩抬起眼,朝前看去。 ※※※※※※※※※※※※※※※※※※※※ 帶著小宋一起打滾,求大家多多評論~多多灌溉~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梵希的大喵 1個;【摸摸喵頭】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36331532 30瓶;只想吃睡的快樂肥宅 25瓶;o meet you,too 10瓶;念余生 5瓶;【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