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
“她會沒事的。”幽絕緊了緊攬著她的手,只覺她身上比先前更燙了。 他心中有些后悔,不該讓她們就這么離開。 她已失了法力,只不過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小彌的修為實難抵擋妖族的襲擊。 何況她還帶著一顆備受妖族覬覦的凝霜丸。 “回去吧。”幽絕心中愧疚,聲音不自覺地便柔和了許多。 “你為什么會來?”榆兒忽然問道,蒼白的臉轉向他,一雙因病熱而顯得有些迷離的眼直望著他,“你不是希望我死嗎?” 幽絕暗暗深吸了一口氣,直望著她,卻未曾答言。 “你該救的是她。”榆兒嘆道。 “我會讓人繼續找她的。”幽絕道。 “讓、人?”榆兒奇道,“誰?” 幽絕未再答言,將她抱起,往回路走去。 ************************************************************************* 是夜,榆兒燒得更加厲害了。 幽絕一夜未歇,為她擦拭。 若覺她實是難受時,不免又以朱厭之力強制催動冰輪,讓她好受一點。 榆兒又昏昏沉沉睡了一天,幽絕一步也未曾離開。 榆兒偶爾清醒時,朦朧中看見他的身影,有些恍惚,似乎心中對他的憎厭少了許多。 但是她立刻想起那一夜林中火堆邊他騰騰的殺意,這清醒一瞬間便澆滅了這種好意。 她暗自提醒自己,他隨時會變成那個冷血、狂暴的人。 她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地利用他此時的溫柔,以便必要時為自己求得一線生機。 ************************************************************************* 又過了兩天,榆兒身上的熱度終于退得差不多了。 雖然還有些熱,但人已覺得輕快了很多,亦能開口說話了。 幽絕幾天幾夜、不眠不休,絕美的琉璃臉龐失卻了耀眼的光彩,臉色顯得疲憊而憔悴。 “喝藥吧。”幽絕將榆兒扶起來,將藥碗遞到她唇邊。 榆兒卻偏頭直望著他的臉。 此時他的臉距離自己只有三寸的距離,青色面具泛起的幽光似乎將幾分陰冷沁到了她的臉上。 真是奇怪,他為什么總是戴著這半面青色面具? 他明明長著一張絕美的臉,何須這種東西? “你為什么總戴著這個面具?”榆兒望著他問道。 “把藥喝了吧。”幽絕卻未回答,望著她柔聲道。 榆兒偏過頭去,道:“你若不摘掉面具,我就不喝。” 幽絕端著藥碗的手頓在空中。 榆兒只是偏著頭。 幽絕默然一回,終于道:“我、怕嚇著你……” 嚇著? 榆兒心中更是奇怪,這是什么意思? “我要看!”榆兒回頭望著他道,伸手便去摘他的面具。 幽絕忙站了起來。 榆兒本是靠著他的,此時失了重心,忙自己扶住床沿半撐著望著他。 “你若不給我看,我就再也不喝藥了!”榆兒道。 幽絕從未覺得臉上這樣有何不能示人。 相反,朱厭之力蓬勃,他很樂意如此。 只是為了避免麻煩才一直戴著這個面具。 幽絕將藥碗輕輕擱在桌上,回身向榆兒道:“并非不能給你看,只是……” 幽絕也不知怎么解釋才好。 “你過來。”榆兒向他道。 幽絕便走至她身側。 “坐下。”榆兒道。 幽絕便坐在她身邊。 幽絕心中其實不欲與她太親近,該對她與從前一般才好。 只是她如今這般病容,自己不自覺地便和軟了下來,不自覺地便依著她了。 榆兒伸出手去揭他的面具。 這次,他沒有再躲開。 面具拿下的那一瞬間,榆兒被眼前詭異的景象驚呆了! 雪白細長的絨毛鋪滿了整張右臉! 與他琉璃般光潔、足以迷醉世上所有少女的絕美的左臉完全、無法聯系在一起! 完全、無法讓人相信這竟是同一個人的臉…… 怎么會? 我可不是沒有見過他的臉,在霧海村,他明明擁有一張完美無瑕的臉! 但是,她很快就明白過來。 這是朱厭之像! 是他體內朱厭之力興盛、麒麟氣息絕去的最有力的證明! “為什么?”榆兒望著他的雙眼問道。 “這、”幽絕頓道,“你也知道朱厭的事……” “我、當然知道!”榆兒顫聲道,眼中忽然泛起淚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忽然這樣。 是憤怒? 是惋惜? 是痛心? 那個人對他到底有多重要? 讓他不惜生死相付? 讓他不惜殺人如狂? 讓他不惜放棄自己的人生,寧愿帶著這樣一幅怪物一般的臉? 可是,她忽然又想到,這個人跟她又有什么關系? 她不過是一只法力全失、想要從他血腥的手中保住一條小命的狐貍而已。 ************************************************************************* 幽絕從她手中取過面具,重又戴了起來。 “果然嚇著你了嗎?”幽絕望著她蓄滿淚水的眼睛,歉疚地道。 “沒有……”榆兒輕輕搖了搖頭道,蓄著的淚水滑落下來,她忙將它們擦去。 “我給你端藥來。”幽絕輕聲道,起身將藥碗再端了來。 榆兒也不再看他,低著眼將那碗又黑又苦的藥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夜半假情探真意 之后幾日,榆兒總是會不自覺地想起那張詭異的臉來。 幽絕倒全然不在意。 榆兒的身體漸漸復原,幽絕也顯得輕松了很多。 但是,有一點卻讓他開始犯難。 接下來該怎么安排她? 讓她自己走,萬一再遇到上次那樣的事怎么辦? 可是自己必然要西行,拿下明丹志在必行,她這般狀況,跟著去只怕有些危險。 榆兒今日精神好些,胸前的傷口也好得差不多了,正坐于燈下胡亂翻著書頁。 暖暖的光線在她臉上微微躍動,又將她窈窕的影子悄悄映照到雕花窗欞上。 寧靜的夜色在窗外靜靜流淌。 “榆兒。”幽絕輕聲喚她道。 屋里很靜,這一聲雖輕,卻清清楚楚地傳到了榆兒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