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連忙追上去：“姐！宋霏！你別跑，是我?。　?/br>
    “你別跟上來！”宋霏轉(zhuǎn)過頭厲聲對她吼，眼睛里蓄著一絲淚，“我沒死！七年都沒死！但我就是不告訴你，你還不明白意思嗎？別喊我姐！”

    宋初腳步一下停住。

    她目瞪口呆看著宋霏那只從膝蓋往下的義肢，讓她此刻快走都十分吃力。

    腦海中頓時閃回，她先前去看望jiejie墳?zāi)沟臅r候，見到那個穿斗篷劃照片的左撇子，就是jiejie！

    jiejie當(dāng)時，一定是看到自己的墳?zāi)购軕嵟?，才拿刀子刻劃，卻不想會被人看見。

    宋初的胸膛一顆心臟頓時絞痛起來，骨rou連心，截肢的當(dāng)下，jiejie得有多疼啊……

    她咬牙跟上去，故意走得很慢，生怕因為自己走得快，宋霏也跑起來會摔倒。

    看著宋霏艱難蹣跚的身形，宋初眼角含著淚，用力抹去，倔強不屈地跟在其后。

    在漆黑的夜里，姐妹倆好像彼此扭著一股勁，七年解不開的勁兒，就這樣一前一后地走著。

    直到宋霏再也走不動，她在一處波光粼粼的河邊停下，手扶著樹干，身軀起伏喘息。

    月光映著宋霏冷漠疏離的側(cè)臉，她咬牙說：“我讓你別跟著我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初這才發(fā)現(xiàn)jiejie減掉她最喜歡的長發(fā)，短厲的發(fā)襯著小臉，十分的鋒銳疏離。

    她壓下喉間苦澀，低聲輕說：“我當(dāng)年……我承認我跟譚九州在一起是大逆不道，他是我的前姐夫，我不該那樣做?？筛星榈氖?，我真的控制不住，那年我就18，什么都不明白，只知道自己中了他的套，喜歡上了他……可是，我真的沒有故意，我如果故意撬jiejie的男朋友，早在他單獨照顧我發(fā)燒的時候，就對他……下手了。”

    宋初的心里話有很多，可此刻心臟被各種情緒充斥，有jiejie還活著的巨大興奮感，有急于解釋的擔(dān)憂，有心疼宋霏后半輩子要一直穿假肢……

    導(dǎo)致她此刻語言組織有點混亂。

    宋霏靜靜聽著，眼神映著那裊裊月光下的水波，無比漂亮清麗。

    她閉上眼睛，睫毛在發(fā)顫。其實心里也清楚，跟那個男人在一起，愛的就是他目中無人的清冷和端持。

    他確實混蛋，玩弄自己的感情，就為了騙取警方的情報。

    但他也受到了懲罰，他對一個最不該動情的女人，動了心。

    自此一發(fā)不可收拾，七年后，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命上交。

    宋霏猶然記得，她還在自己在小屋里，就聽見警方的人闖進來，將所有人扣押走。

    當(dāng)時，譚老爺撕心裂肺地問譚九州為什么時，他十分平靜地說：

    “嶠嶠就快七歲了。我答應(yīng)過她，會給孩子一個嶄新、干凈的生活?！?/br>
    “就從他的生命里，沒有我這個充滿污點的父親開始。”

    他說那話時，尾音上揚，仿佛唇角含著一個很漂亮的微笑。

    這番話深深觸動了宋霏，她甚至都有熱淚盈在眼眶里。

    他那樣的男人，得愛得多深才會把孩子留在身邊七年。

    除了愛與責(zé)任外，他就是抱著等她回來的希望。

    他相信只要孩子在，她就會回來。

    宋霏慢慢轉(zhuǎn)身，忽然抬手一巴掌扇在宋初的臉上。

    宋初整個被打懵，但當(dāng)她看到宋霏熟悉的臉在眼前，一時忘記了疼痛，撲過去，緊緊抱住了她。

    哭聲同時響了起來。

    宋霏氣得捶她后背，嗓音哽咽：“我打你多少下都不解氣！你不潔身自好，年紀(jì)輕輕就跟他生孩子！你那時還在讀大學(xué)啊！”

    “你怎么就不知道保護自己，怎么就那么傻！再愛他也要有限度?。∧憧纯船F(xiàn)在，他不在了，孩子還拴著你，你以后怎么辦！”

    “所幸他對你有感情，要是找到個渣的，把孩子往你這一丟！我看你找誰哭去！誰都不會管你！”

    這些話她憋了太多年了，當(dāng)初知道宋初懷孕，她二話不說直接離開，滿肚子的憤怒委屈無處申訴。終于，七年之后，她可以當(dāng)面狠狠地說出來。

    “jiejie，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宋初哭成淚人，埋在她胸膛里顫抖得快昏厥，“你不知道這七年我有多孤獨，你是我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啊，jiejie，沒有你我連家都沒有了……我現(xiàn)在好像在做夢，你打我，狠狠地打醒我！”

    宋霏一巴掌終究不忍落下，輕輕落在宋初的后背上，然后慢慢抱緊了她：“我真被你氣死了，恨死你了！我上輩子欠你什么了，惹到你這meimei！”

    宋初抱著她的腰，不讓她離開，像小時候做錯事時那樣，窩在她香軟的懷里撒嬌：“jiejie，我真的知道錯了，再也不會了。你原諒我，你別生我氣了好不好？”

    唐淵與姜霧一齊抵達時，看到便是姐妹倆抱在一起的模樣。

    他們本來在酒店門口沒瞧見她們還擔(dān)心，可眼前這一幕，又讓他們不忍靠近。

    這夜，月色極好的，柔白如水，圓滿無缺。

    ……

    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九月，嶠嶠要上小學(xué)了。

    宋初早在夏天就給孩子縫做好一個布書包，針腳緊密，質(zhì)量極好，上面有嶠嶠的名字、班級，和自己的手機號。

    第二天要上課，嶠嶠特別興奮，睜著大眼睛，骨碌碌轉(zhuǎn)著都睡不著。

    宋初手掌落在他柔軟的頭發(fā)上，催他：“趕緊睡覺了，明天早晨起不來?！?/br>
    “mama?！彼青堑睾八宦?，半張小臉藏在被子里，“爹地明天會來送我上學(xué)嗎？”

    問得宋初措手不及。

    這么幾個月，嶠嶠一直沒問過他爸爸的事。

    宋初知道孩子想譚九州，爸爸送給他的模型玩具槍，他放在柜子最深的那一層保存著，誰都不許碰，每天要拿出來玩一玩。

    宋初摸著他的軟發(fā)，嗓音沙啞著：“爹地明天不會來。因為爹地去了很遠的地方，就像mama當(dāng)年一樣。所以，現(xiàn)在換mama照顧你了，好嗎？”

    嶠嶠似懂非懂地看著她。

    他似乎不理解，為什么爸爸mama就不能在一起呢？

    為什么非要離開一個，留下一個呢。

    “好了，明天mama、姨媽和唐叔叔都來送你好嗎？別多想了，快睡吧?！?/br>
    “奧?！彼麘?yīng)一聲，閉眼睡覺。

    直到聽見孩子鼾聲漸起，宋初才揉著脖子起身。

    走近書桌，再次檢查明天上學(xué)的東西沒有遺漏，才放心走出房間。

    她洗過澡，捧著杯牛奶站在陽臺上吹風(fēng)，別說嶠嶠，她都有點睡不著。

    喝了口牛奶，手機忽然響起。

    宋初看一眼，是個陌生來電。

    她接起，輕輕擱在耳邊：“喂，哪位？”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