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chapter 20 chapter 20 離高考還剩七天。 體育課上,沒人在教室里復習了,都去cao場上運動放松。班主任叮囑大家,排球藍球就別打了,以免傷到手,跳跳繩跑跑步就行。 曾好拉了李想小米和陳念打羽毛球。 陳念打了會兒累了,繞著cao場散步,不知不覺走去樹蔭下少年曾翻墻的那個角落。 她尚未走近,就看見欄桿外邊的白色衣角。陳念詫異而驚喜,跑過去抓住欄桿:“你怎么在?” 北野伸出食指,在她手指背上劃了一道,說:“我知道你上體育課?!?/br> “還有7天。”陳念說。 “我知道?!?/br> “加上考試,兩天,第十天,我們就,每天都在一起了。” 北野說:“我們現(xiàn)在也每天都在一起?!?/br> “……哦。”她點點頭。 樹影斑駁,他溫良的目光從她臉上移開,落去她身后,變得冷靜,低聲說:“有人找你?!?/br> 話音未落,人就閃到墻后邊不見了。 陳念回頭看,鄭易從遠處走來。這個時候來找她,一定有比上次提醒更嚴重的事,陳念心里清楚得很。 她拍拍手上的灰,朝他走去。 cao場一處擺著運動健身器械,陳念走到太空漫步器旁,扶著橫桿,兩只腳分開站在踏板上晃蕩。 鄭易坐在一旁的仰臥起坐椅上,沉默看她玩了一會兒,問:“陳念?” “嗯?”她心無旁騖的樣子。 “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如果遇到什么麻煩,第一時間找我?” “記得的。”她點一下頭,站在踏板上晃來晃去,像一只來回的鐘擺。 “但你從來不找我?!彼嘈σ宦?。 “我……”陳念搖搖頭,“沒有困……難?!?/br> “沒有嗎?魏萊他們欺負你,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他知道了。 身體頓了一下,而后繼續(xù)在上邊前后擺動。 “告訴你……又能怎么樣呢?”她說。 “我可以……”鄭易沒說下去。正因她曾經(jīng)告訴他真相,她才被瘋狂報復。 而后因各種原因,他無法守著她。 此刻,他懷念那段送她上下學的日子。她從巷子里朝他跑來時眼中的期待和感謝,她背著書包走進校園那一回頭的信任和依賴,如今全不在。 陽光強烈,鄭易額頭曬出細汗。 “她們對你做了什么?” “罵我,打了我,一巴掌?!?/br> “還有呢?” “沒,有了?!?/br> “沒有了?”鄭易盯著她。 晃蕩的鐘擺慢慢停下,陳念看著他,輕輕問:“要不然,還有什么呢?” 鄭易其實有滿腔的話,但似乎說什么都沒用。 下課鈴響,陳念從踏板上走下來,回教學樓了。 鄭易一腔苦郁回到單位,聽同事說,老楊的犯罪畫像取得進展,他們已經(jīng)開始調(diào)查符合畫像的年輕人,輟學或職專里經(jīng)常逃課的,家庭不和不與父母同住的,有摩托車的等等。只不過,符合畫像的嫌疑人有二三十個。 小姚把那二三十人的照片拿來給鄭易看,大都是花名冊上的證件照。鄭易反感這種一竿子掄成嫌疑人的做法,不耐煩地推到一邊。 小姚見他情緒不太對,問:“你那邊有進展沒?” 鄭易讓自己冷靜了一會兒,開口:“魏萊有個朋友叫羅婷,我一開始就覺得她不對勁。堵了幾回她才松口,說魏萊死的前一天,她們欺.凌過一個女生?!?/br> “怎么個欺.凌法?” “又打又罵……”鄭易揉了揉眉心,“她說她走得早,后邊不知道?!?/br> “你去問那個女生了?” “嗯。她也不說?!?/br> “去案發(fā)地附近問了沒?” “讓人去偵查了?!编嵰渍f,“還在找證人?!?/br> “你覺得魏萊的死和這件事有關(guān)系?” “不知道?!编嵰子昧Υ曛樅筒弊?。他想把這件事弄清楚,想知道陳念到底怎么了。這憋悶的感覺他快忍不了了。 “你最近是不是太累?我看你情緒不穩(wěn)?!?/br> “是!我是情緒不穩(wěn)。魏萊羅婷她們早就該被抓起來!”鄭易猛抬頭,一拳捶在桌上。 小姚噤聲看他。 死一般的靜默后,鄭易也知自己失控,他把聲音控制回去,說:“沒人報案,我也會把這件事調(diào)查清楚?!?/br> “然后呢?”這問題太殘酷。 他們的工作里,“調(diào)查清楚”往往等于給罪犯以處罰??蛇@事給不了。 鄭易心里陡升憤恨:“為什么法律他……” “鄭易你別失控!”小姚叫住他,“不然你想怎么樣?全部關(guān)起來坐牢?他們還只是孩子?!?/br> “孩子就能無法無天?” “不能,可坐牢就能解決一切問題?他們的人格甚至還沒定型。他們長成什么樣,我們成年人有推不掉的責任,因為塑造他們的社會、學校、家庭、就是我們這些成年人構(gòu)建的。 不管在哪個國家,西方還是東方,法律都對孩子寬容。因為他們還可塑。” 鄭易苦笑:“我知道。大學里,我的老師講過。” 刑法學老師說,未成年人犯罪的人格特點具有假象性,即使犯相同的罪,其主觀認識與成年人也存在差距,很多甚至并未形成真正的犯罪人格。 正因可塑,所以教育與挽救,能把他們拉回來;嚴擊與重罰,能把他們推出去。對社會危害更大。 可是,被害者呢。 鄭易扶住額頭,剛才連他也失控,何況受害者。不罰,罪如何???受害人的憤與恨如何撫平。 “更何況,不排除有些孩子能改,有些改不了。那些改不了的就該……” “誰判斷他是否改,真心還是假意。誰判斷?你,我,還是領(lǐng)導?如果以人的標準來判斷,你我都不會做這行,因為那會有更多的絕望?!?/br> 鄭易再度苦笑,或許,人得學會竭盡全力;但也得接受無能為力。 只是目前他還接受不了。 他垂下頭,搖了搖:“小姚,你明白那種被人信任,結(jié)果卻讓人失望的感覺嗎?” “這種感覺能殺了我?!?/br> 他聲音很低,像破碎了一般。 …… 放學了。 走在雜草叢生的荒地上,北野問:“那個警察又找你做什么?” “問魏萊的事?!标惸羁吹揭淮笃{色的阿拉伯婆婆納,蹲下揪了幾顆心形果實。 “他問了什么?” “他好像……”陳念捏爆一顆小果子,說,“知道了什么。” 北野:“嗯?!?/br> 陳念遞給他一束:“你玩嗎?” 北野接過去,拇指與食指一捏,爆炸開,響聲很脆。 那晚,北野沒怎么說話,陳念也沒在意。他們之間原本話就少。吃完晚飯,在書桌下復習,然后睡了。 自從住來這里,陳念睡得很沉,半夜隱約感覺北野開了窗子,夜風吹進來,比風扇舒服。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她聽到水聲淅淅瀝瀝從浴室傳來。 陳念睡眼惺忪坐起身,從床上爬起。一道昏黃的燈光從浴室里射出,像黑暗里撕了一道口。 陳念揉著眼睛朝那道光走去,透過虛掩的門,她看見北野赤著上身,在洗臉池里沖洗什么。 少年的頭發(fā)上全是水,隨著他身體的晃動輕顫著,額發(fā)遮住了眼,看不清情緒。 “北野……”陳念輕聲喚他。 少年瞬間轉(zhuǎn)身擋住身后的東西,一雙黑眼睛銳利地盯著她。 “你在干什么?”她迷惑。 “……” 幾秒的沉默后,她邁腳, “喂!”他語帶制止。 陳念看著他。 “洗內(nèi)褲。”他說,“你要看?” 陳念愣愣看他,半刻后仿佛明白什么,低下頭馬上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