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他們單薄的肩膀承受太多不可承受的重量;他們還那么小,可這凄風苦雨的世界,他們唯有彼此可依可靠,這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 凝望著, 北野微微一笑,朝她張開雙臂; 小結巴,過來我這里啊。 陳念揉揉眼睛,走過去坐到他腿上,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像孩子抱著最心愛的玩具。她把頭枕在他肩膀,箍得緊緊的,嗅到他脖頸間風雨的氣息。 他抱著她緩緩向后倒去,倒在床上。 屋外的風雨聲,仿佛再也聽不見。 死死相擁,如果時光能夠停在這一刻,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文直到最后,過程會有好幾折,但結局不悲,我說認真的。 ☆、chapter 16 chapter 16 “we are all iter, but some of us are looking at the stars. 奧斯卡?王爾德的這句話怎么翻譯?”英語老師坐在講臺后邊,眼睛從鼻梁上的鏡框邊看向教室,“誰來翻譯一下?……陳念?” 陳念捋著裙子剛要起身,老師抬手:“不用站起來了。” 陳念輕聲說:“我們,生活在陰溝里,但依然,有人仰望星空。” “對。我們生活在陰溝里,但依然有人仰望星空。”英語老師重復敘述一遍,推推鼻梁上的眼鏡,“下一題。” 第四天了,一切風平浪靜。 魏萊沒再來找陳念的麻煩。 雨季接近尾聲,天氣越來越熱,北野給陳念買了個小小的電風扇,無聲音的,掛在課桌底下吹風。 老師仍在念題,班主任的影子出現在窗口,陳念微微分神,卻聽他說:“曾好,你出來一下。” 曾好出去了。 陳念繼續聽課,不久后曾好回來,看上去有些得意。 下課后,小米戳她后背:“曾好。” “嗯?”她轉過身來。 “老師找你干嘛,有好事兒么?” 陳念拆開一盒百奇。 “我吃點。”曾好伸手拿一根;小米也拿一根,說:“念最近總吃零食。” 前前后后外加路過的同學都湊來拿,拆開的餅干如同人民廣場喂鴿子,一眨眼就沒了。 “魏萊失蹤了。”曾好咬著餅干聳聳肩,別提有多幸災樂禍。 小米問:“失蹤了為什么找你呀?” 曾好翻了個白眼:“象征性地問一問。誰都知道當初不是惡作劇,就是她們欺負我。那時勸我別想復雜,現在倒曉得來問我。呵,她還欺負過外校的學生,恨她的人就我一個?反正她活該。” 陳念抬頭,道:“別說那么滿,萬一,她跑出去玩,過幾天又,回來了。” 曾好癟癟嘴:“最好永遠別回來。” 小米:“咱班主任又得長白頭發了。” “白什么呀。”曾好說,“魏萊被退學,歸家長管,和學校沒關系。以前不愿承認只想大事化小,還是那個警察干預的。現在估計慶幸早早脫離關系了吧,不然名聲要臭掉。” 陳念看見徐渺在她身后,推了推她;曾好扭頭,見徐渺臉色尷尬,回頭來對陳念吐了吐舌頭,不說了。 傍晚,陳念走到校門口,照例遠遠看一眼街對面的北野,但……北野正盯著路邊的徐渺看,隱約奇怪地笑了一下,直到徐渺上了她家的車遠去。 陳念想了想,覺得自己看錯了。 北野看到她了,拔腳過來。 陳念繼續走自己的路。 經過上次的事,她常常不安,走幾步就得回頭,看見北野了才安心。 才轉過頭來,聽見李想喊她:“陳念!” 陳念又一次回頭,見北野正盯著她,插著兜往旁邊挪了一步。李想跑過,撞上北野的肩膀。他輕輕晃了一下。 “啊,不好意思。”李想笑著對他道歉,跑向陳念。 陳念靜悄悄地看了李想一眼,回身。 李想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忙解釋:“嘿嘿,又去姑媽家吃飯。” “哦。” “陳念,我聽說魏萊失蹤了。” “是吧。” “可能和父母吵架,離家出走了吧。”李想說,“走了好。不會再影響你。” 陳念敏感地抬起頭,道:“我和她,沒有關系。你說得就像,我想要她失蹤一樣。她沒有影響我,影響曾好,還差不多。” 李想一愣,趕緊道歉,說:“也是哦。” 尷尬中,他無意地回頭看一眼,笑容微收,走了幾步,低下頭小聲說:“陳念,我上次也見過這個人。跟了你一路。” “啊?” “別回頭!” 可陳念已經回頭,一瞬間,李想抓住她的手,道:“快跑!甩開他!” 陳念驚訝地看著北野,來不及反應,人就被李想拉跑了。 陳念掙了一路,可李想力氣大,拽著她跑過整條街,看“那個人”沒追上來,才作罷。 陳念奮力甩開他的手,彎腰在路邊氣喘吁吁。 “跑什么呀!”很不開心。 她極少露出情緒,何況負面;李想猜想她今天可能心情不好,也有些惶然,低聲:“我怕有人跟蹤你。” “誰?”她胸腔一股一股的,盯著他,“誰!” “……呃,沒跟上來。” “學校那么多,人。”陳念一頭的汗,臉通紅,“多少人同路!” “也是。不過,算是排除嘛,對不起啦。”李想很抱歉地賠笑。 陳念別過頭去:“算了。” 到路口分別了,陳念站在路邊等。直到遠遠看見了北野,剛才因李想而莫名升起的悶氣才消下去。 然而,北野經過,瞥她一眼,眼神里似有股力;也不停下,只往前走。 陳念和他并排走,隔著兩三人的距離。 自那天后,他不再用摩托車載她,她也再不回自己家,中午也不留在學校學習,而是去北野家午休。不在學校的每分每秒,都要和他在一起才安心。 走到荒地上,陳念才靠近他一點了,巴巴望著他,等他說話,問她今天上學怎么樣。 但他不說話,也不看她。 過了很久,陳念說:“你不開心嗎?” “沒有。”他隨手扯下身旁的狗尾巴草,問,“你呢?” “啊?” “你不開心嗎?” “也沒有。”她搖搖頭。 夕陽懸在遠處的荒野,像一顆大大的咸蛋黃。 陳念又問:“剛才你,干嘛撞他?” “誰?” “——李想。” “呵,古怪的名字。” “你干嘛撞他?”她今天倒刨根問底,“我看見了,你是故意的。” “討厭就撞了。”北野微微傾身,拿狗尾巴草勾她的鼻尖,“你要找我算賬么?” “……”陳念面紅了,默了半刻,問,“那你為什么,討厭他?” 北野“呵”一聲,冷淡地瞥她,“你不知道么?” 陳念搓搓手心的汗,垂下腦袋去:“我又不喜,歡他。” “那你喜歡誰?”北野問。 紅了臉。 萋草輕搖, 沒有回答,只有柔軟的手鉆進他的手心,像一尾滑溜的小魚鉆進泥地,塘底的泥早有準備,卻仍不及防地漏了個小洞,灌進去一洼春水,甘冽個激靈。 少年牽著女孩,行走在蒼茫的原野上,走向那顆紅彤彤的夕陽。 走進廠區,看見一株耳環花,北野摘了兩朵掛在她耳朵上,他捏捏她的耳垂,忽說:“你沒有耳洞。” “等考試完。” “好。” “你陪我去么?” “當然。”他微微側頭,嘴唇從她臉頰上掠過,像親吻兒時最愛的棉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