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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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等房里,冬暖故脫下了身上的兩領斗篷,分別掛到了衣架上,而后站在客房的后窗前,推開窗戶,看著窗外的景色。 有雨,視線里的夜色顯得很黑。 不過冬暖故知曉并非是夜色太沉黑,而是她視線的前方是一座山,與小希山連著的大希山,同小希山一般林木蔥蘢少有人走。 冬暖故將手放在窗欞上,十指輕輕敲著窗木。 她在笑,只不過笑容很冷,比窗外的秋雨還要冷。 熱水備上來得很慢,慢得就好像他們根本就沒有得到客人該得的待遇一樣,還是司季夏下去催了好些遍,店小二才將熱水提上來。 不過熱水是備上來了,涼水卻沒有,涼水是司季夏自己去提的,冬暖故站在窗戶后邊看著后院里在水井邊上正在用腳踩著轆轤將身子深深躬下去提起木桶的司季夏,她眸中的寒意猶如冰霜。 司季夏住在冬暖故樓下,他下樓去休息時還特意交代了冬暖故要將門閂閂好,冬暖故點了點頭,又朝他微微一笑,司季夏連忙又匆匆走了。 司季夏還是和原來在寂藥里的他一樣,似乎不管別人對他怎樣他都不計較,似乎不管什么事他都能逆來順受。 而冬暖故也依舊和原來一樣,他能忍,不代表她也能忍也需要忍。 她不需要忍,也不想忍。 誰也不可欺辱她的平安! 將近子時,秋雨已停。 冬暖故還沒有睡,她只是站在窗邊,看著那狗眼看人低的店家打著呵欠進到了后院來,進了后院最里邊那一間裝著雕花窗戶的屋子,然后她聽到了女子的嬌吟聲從那雕花的窗戶里邊透出來,盡管細微,她依舊聽得清楚。 冬暖故又笑了,笑得輕輕的,卻還是冷冷的,與對司季夏的笑相比,直是霄壤之別。 冬暖故輕輕撫撫自己的肚子,從衣架上扯下她的那領深青色的斗篷來披到肩上,吹熄里桌上的燈火后打開門閂,離開后不忘將房門緊緊掩上,而后腳步輕輕地下了樓去。 走到二樓的時候,冬暖故稍稍停下腳步,站在樓梯口看向走廊的盡頭,聽著這層樓傳出來的巨大鼾聲,她看著漆黑的走廊盡頭少頃,才又繼續下樓去。 樓下的廳堂早已熄了燈,廳堂很安靜,后院也很安靜,唯有女子低低的嬌吟聲在夜色里高高低低的起伏著,還有一盞昏黃的風燈掛在后院的一株桃樹上。 后院有一扇后門,是冬暖故站在樓上上等房的窗戶后觀察到的,冬暖故取了掛在桃樹上的風燈,站在后門背后稍稍觀察了門閂少頃,而后輕輕拉開門閂,跨出了矮矮的門檻。 門從外無聲無息地闔上了,門閂竟也從門外無聲無息地閂上了! 冬暖故站在客棧后門外,將拿在手中的茶梅花簪重新簪到發髻上,拉上風帽,打著風燈,朝大西山的方向去了。 nongnong夜色里,她走得很快,腳步不見絲毫遲緩,從后邊看,根本就看不出她其實已經懷了將近八個月的身孕。 司季夏這一晚上睡得并不踏實,因為他不放心,不放心冬暖故,總怕她獨自住在三樓的客房會生了什么意外。 司季夏一晚上時常醒來,他有好幾次想要上樓看看冬暖故是否還好好地在房里,不過想想還是作罷,他覺得是他想得太多了,水月縣向來平和,除了有些商人會比較尖酸刻薄外,歹人向來很少,這個店家也只是個看不起窮人的商人而已,也不是什么歹人,這家客棧并無什么危險的。 這般想著,司季夏才稍稍入了眠,當天色蒙蒙亮時,司季夏被一聲驚惶恐懼的尖叫聲驚醒,尖叫聲是從后院的方向傳來,先是女子的驚惶尖叫聲,隨之也響起了男子的驚惶喊叫聲。 司季夏聽得出這男子的聲音是這家客棧店家的聲音。 只聽他們在驚恐萬狀地喊叫:“啊——啊啊啊??!蛇!有蛇!滾,滾開!” 一時間,二樓的客人全都被驚醒了。 司季夏的第一反應時跑出客房直沖三樓,他一時著急得莫說忘了披上一件外衫,便是連鞋子都忘了穿了,就這么慌張地跑到冬暖故的房門前,急急忙忙地敲冬暖故的房門。 客棧里怎么會有蛇???姑娘可還好!? 司季夏急急忙忙地敲冬暖故的門,神色和語氣皆很緊張地喚她道:“阿暖姑娘!阿暖姑娘!” 就在司季夏欲再次敲響冬暖故的房門時,緊閉的房門從里打開了,伴隨著冬暖故柔和又有些懶散困倦的聲音響起,“公子怎么了?” 司季夏聽到了冬暖故的聲音這才稍稍安下心,隨即急急問道:“姑娘可還好?” 司季夏的話音才落,這才瞧見冬暖故只穿著一件里衣,肩上披著他昨夜給她披上的那領深灰色的斗篷,烏黑的長發垂散在肩上,此刻她那一雙漂亮得好似閃耀著漫天星斗般的眼眸還有些未睡醒的倦意,見著司季夏,她還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 可明明冬暖故就是一副還未睡醒的模樣,司季夏也還是覺得好看,緊著他被自己這樣的想法嚇了一跳,連忙往后退開一步,匆匆瞧一眼冬暖故,瞧見她還好好,又緊忙垂下了眼瞼不敢再多瞧她一眼。 “我很好,公子這是怎么了?可是找我有事?”冬暖故故作睡得很沉是以未聽到后院里那吵鬧的響動的模樣。 “沒,沒什么,只是來看看姑娘醒了沒有。”司季夏有些尷尬,見著冬暖故安然無恙的,且一副堪堪才被他的敲門聲吵醒、根本就沒有聽到后院動靜的模樣,司季夏忽然間就改變了主意,不打算將后院里那突然而起的響動告訴她,以免讓她受驚,便找了個這么蹩腳的理由。 “本是還在睡的,公子這一敲門,我自然就是醒了?!倍蕸]有拆穿司季夏,只是輕輕笑了笑而已。 “抱歉,十分抱歉,不知姑娘還在睡?!彼炯鞠暮軕M愧,他很想讓冬暖故再睡一會兒,不過他想到后院正在鬧蛇,便作罷了,只好詢問冬暖故道,“姑娘可還要再睡一會兒?姑娘若是不睡了的話,我們……我們一起到外邊吃些早飯如何?” 冬暖故聽到司季夏居然越她吃早飯,她眼里最后那些微裝出來的睡眼惺忪立刻消失得干干凈凈,只聽她愉快道:“好,那公子稍等等我,我收拾收拾就下樓找公子?!?/br> 司季夏聽到冬暖故這么愉快的聲音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因為他見過姑娘的笑都是柔柔的,說話的語氣也是柔柔的,像是她根本就不會大喜大悲一樣,他倒不知原來姑娘說話的語氣也會這般歡快。 姑娘的語氣這般歡快,那姑娘臉上的笑容是否也像她的語氣一樣歡快? 司季夏很想看看冬暖故笑得歡快的模樣,是以他抬起了眼瞼,然他面前只留著一扇打開了的房門,卻已不見了冬暖故的身影。 司季夏有些失落。 可就在這時,屋門后忽然探出了一張精致的小臉,正笑得眉眼彎彎地看著他,語氣歡快地沖他道:“公子莫再忘了穿鞋?!?/br> 冬暖故笑著說完話,將房門關上了,唯留怔怔回不過神的司季夏站在門外。 ------題外話------ 嘩,又到了月末了,叔這個月好像沒有請過假!難道又是全勤月?哈哈~ ☆、013、早飯 他是看冬暖故的笑顏看得癡了,待他反應過來時他才覺得腳底有些涼意,不由低頭一看,才發現他方才下床后竟是忘了穿鞋。 司季夏低頭看著自己赤著的雙腳,不由也笑了起來,轉身快步朝樓下走去了。 原來姑娘笑得歡快時是這般動人,像個可愛的小姑娘。 只是……姑娘為何突然間會變得這般歡快? 司季夏想不明白,不過他就算想不出個所以然也無所謂,只要姑娘開心,他就覺得高興。 司季夏與冬暖故離開客棧時,客棧里還是吵吵嚷嚷亂哄哄的,冬暖故故作不知地問司季夏:“這兒發生了何事,公子可知曉?” 已經離開了客棧,司季夏便不再擔心會嚇著冬暖故,這才如實道:“后院鬧蛇,鉆了好些條到了店家的床上,已經嚇暈了店家的夫人?!?/br> “蛇?”冬暖故心底在笑,面上卻是疑惑道,“這種時節,如何還會有蛇?” 他們應該慶幸她放到他們房里的只是些沒有毒性的孩子而已,若是再有下一次,便不再可能是沒有毒的孩子了。 “這我便不知了?!彼炯鞠奈⑽u了搖頭,“先前怕嚇著姑娘,是以沒有與姑娘說?!?/br> 忽然有小販的吆喝聲從前方街角傳來,冬暖故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抬眸看著司季夏,笑著問他道:“公子,早飯吃豆漿油條可好?” 原是前方街角有一家賣豆漿油條的攤鋪,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少年正在一邊幫一位中年婦女收拾碗筷一邊偶爾大聲吆喝一句。 而司季夏對冬暖故的笑哪里有抵抗力,只要她笑著與他說上什么,他除了點頭說“好”以外,再不會說其他了,怕是就算冬暖故說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會點頭說好。 不過冬暖故從不是無理取鬧的人,從不會讓他為難。 攤子很小,但客人卻不少,不過來這小小的街邊攤鋪吃豆漿油條的都是一些粗人,大多都是放著桌子不坐,而是捧著豆漿抓著油條蹲到一旁三兩口喝完吃完就走了的,因為他們還要抓緊時間去干活,他們可沒有過多的時間花費在早飯問題上。 攤子小,且還有些臟,司季夏怕冬暖故不能接受這樣的環境,正要問她要不要到館子里去吃的時候,冬暖故已經在一張空著的桌子旁坐了下來,還不待司季夏說什么,那穿著一件舊得有些發白的布衣小少年便跑了過來,十分熱情地問冬暖故道:“大jiejie要吃什么,要豆漿油條還是要豆腐腦兒?我阿娘做的豆漿可是咱水月縣最好喝的,做的豆腐腦兒也是咱水月縣最好吃的!看大jiejie的模樣,一定沒來我們家吃過豆漿油條,大jiejie都嘗嘗怎么樣?” 小少年的雙頰有些微的干裂,是以他的雙頰有些紅撲撲的,正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期待地看著冬暖故,好像冬暖故只要說個“不”字,就會碎了他滿眼的興奮和期待一樣。 而小少年的話音才落,便聽到他身后那位正在將搓好的面條下油鍋炸的中年婦人笑著對冬暖故道:“姑娘可別聽這小子胡說,我這不過是一個養家糊口的小攤子而已,可不敢稱什么‘水月縣第一’。” “行了小皮兒,別鬧客人?!眿D人斥了小少年一句,不過雖說是斥責,語氣里卻還是滿滿的慈愛。 小少年不服氣地朝婦人咧咧嘴,哼了一聲,婦人無奈地搖了搖頭,繼而才又問冬暖故道:“我這兒攤子小,除了豆漿油條之外就只有豆腐腦兒了,姑娘要吃什么?” “我要一碗豆漿,一根油條,再來一碗豆腐腦兒?!倍市Υ鸬溃筠D頭問坐在她旁邊的另一條長凳上的司季夏道,“公子要吃什么?” 司季夏還未答話,就聽得那婦人呵呵笑道:“小伙子這么早就陪媳婦兒出來吃早飯啊,像小伙子這么體貼媳婦兒的相公可是不多哪,你媳婦兒大著肚子,你可要好好照顧才是啊。” 司季夏的耳朵瞬間紅透,連忙著急地要解釋:“不是的,這位大姐,我……” 可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那笑呵呵的婦人打斷了,“小伙子要吃什么哪?要和你媳婦兒的怎么樣???” “我……”司季夏此刻已不僅是耳根紅透,便是連脖子根都紅透了,他還是想要解釋,他怎能……他怎能如此占了姑娘便宜,不可,萬萬不可。 可他才說了一個“我”字,他的話又一次被打斷了,只不過這一次不是被那婦人打斷,而是被冬暖故打斷。 只聽冬暖故語氣如常道:“大姐再給他加兩根油條?!?/br> “好嘞!”婦人爽快地應了一聲,而后揚聲喚那小少年道,“小皮兒,給客人盛豆漿和豆腐腦兒,再上四根油條?!?/br> “來啦來啦!” 而此刻,司季夏正面紅耳赤錯愕不已地看著冬暖故,只見冬暖故也正看著他,淡淡笑了笑,輕聲道:“公子是否覺得我厚顏無恥?” “不,不是的。”司季夏驚了驚,慌忙道,“姑娘是好姑娘,我并未這般想過姑娘,我只是……怕有損姑娘名聲?!?/br> “這兒除了公子與那曾經幫助過我的夫妻二人,再無第四人認識我?!倍蔬€是淺淺笑著,“若真要說損名聲的話,怕是我損了公子的名聲才對?!?/br> “不不,我不妨事,我也和姑娘一樣,這兒也沒人識得我的?!彼炯鞠奈⑽⒌拖铝祟^,很是卑微道,“就算有人認識我,也不會有人介意一個山野藥農有沒有名聲?!?/br> 他自小就生長在小希山上,他已不記得他多少時日下一次山,他只在心里隱隱有感覺,感覺他與這水月縣是格格不入的,這兒的人,并不歡迎他。 他們說話期間,小少年已經將豆漿油條盛了上來,又轉身去舀豆腐腦兒去了。 豆漿和油條放在桌子中央,司季夏只是微垂著頭還沒有抬手,冬暖故伸出手將一碗豆漿移到了他面前,溫柔道:“公子很好?!?/br> 公子很好,只四個字而已,卻像是一塊石子扔到了司季夏的心湖里,蕩開了一圈又一圈好似無法靜止下來的漣漪,使得他看著那雙正將豆漿移到他面前的纖白柔荑時心又跳得飛快。 從未有人夸贊過他,因為從沒有人覺得一個殘廢好。 這一頓早飯,司季夏吃的很開心,他也不知自己為何會這般開心,就因為姑娘說了“公子很好”這句話? 司季夏不敢多想了,他怕自己多想之后連自己都厭棄了自己。 此時司季夏的肩上已經重新披上了他的那一領深灰色斗篷,是在離開客棧前披上的,還是冬暖故幫他披上的,旁人若是不細看,是瞧不出他身有殘缺的。 司季夏坐在這個小小的攤子里吃著他覺得他有生以來最好吃的一頓早飯,雖說他打扮粗陋,但他舉手投足間卻不見一點山野人家的粗鄙之氣,他吃飯吃得很快,可他縱是吃得再快,旁人看著的舉動,卻不會覺得著絲毫“快”的感覺,他坐在那兒靜靜地吃著早飯,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個晨間閑暇出來嘗嘗尋常人家吃的早飯的高門公子,完全不像是一個粗鄙的窮人。 但他自己卻絲毫都沒有察覺他的舉動和在這小攤吃豆漿油條的其余人有何不同,他坐在這桌上,覺得自己吃起東西來的模樣也和蹲在一旁的漢子們一樣,沒有差別。 不過他覺得一樣,別人卻不覺得一樣,至少那個名叫小皮兒的少年就覺得不一樣。 只見小少年坐到了一旁空著的長凳上來,看著司季夏,眨巴眨巴眼,司季夏朝他微微一笑,只聽得小少年高興地夸贊他道:“大哥哥吃東西的模樣真好看!” “……”司季夏正在喝豆漿,差點給一口噴了出來。 好在他沒噴出來,他將豆漿咽下去了,可他卻是被嗆著了,正咳嗽不已。 小少年一臉的不解,看看司季夏又看看冬暖故,撓著頭慚愧道:“大jiejie,我說錯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