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節
空氣里死一般的靜。 “宋望。”程思琪聲音小小地喚了他一聲,顫抖著哆嗦著,身上的人全無反應,那么重,也像整個世界壓在她身上,安靜到無聲無息。 “宋望。”程思琪又喚他。 “宋望!”程思琪側身從他身下移開,跪倒在他邊上,抱著他的頭,聲音顫抖地大喊一聲。 他脖子上都是血,那些血溫熱黏稠,被她摸了一手心。 “沒事的,你沒事的。”程思琪抱著他的頭,傻了一般的將他臉頰埋在她懷里,聲音顫抖道,“沒事的,起來呀,和我說話,和我說話。” 沒有人回答她,月光傾瀉而入映著她慘白到毫無血色一張臉,溫柔地愛撫她。 程思琪一雙眼睛呆滯渙散,好像沒有焦距。 她褲兜里,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她似乎聽不見,也忘了接,手機響了三遍,自動掛斷,沒幾秒,又突然響起來,劃破她耳膜。 程思琪機械地掏出電話按了接聽鍵。 “思琪?”電話那頭傳來江遠的聲音,他是看著時間晚了些,擔心這兩人被追著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專程打電話來問。 “宋望。”程思琪喚了他一聲,聲音艱澀低啞,神志恍惚。 “怎么了?”江遠聽出她聲音不對,愣了一下,飛快道,“出什么事了?宋總呢,你們在哪?” “宋家,”程思琪一字一頓,“宋家老宅,我們在這,好多血怎么辦?” 她聲音突然崩潰,對著手機,顫抖道:“好多血,脖子上都是血,手心都是血,他流了好多血。” 江遠聽著她說話,心跳漏了一拍,聲音里出現了少見的急促:“別緊張,思琪你別緊張,我們馬上過來。” 他話音落地,直接掛了電話。 程思琪沒掛,手機順著她手心滑出去,砸在地面上,砰一聲悶響。 她抱著宋望,就那樣傻乎乎地坐著,忘了思考忘了動,以一個看上去有些扭曲高難度地半跪著的姿勢坐著。 江遠和卓航最先趕到,一路拿著手機手電筒找進來,先看到她慘白一張臉。 她懷里抱著宋望,只能看見一個后腦勺。 血跡不知道從哪里涌出來,他脖頸紅了一片,程思琪的毛衣都被染紅,整個人呆滯地抱著他,好像雕塑。 卓航倒吸了一口氣,江遠就勢半跪下去,攬著宋望的肩膀往出抬。 “別動他!”程思琪突然尖叫起來,將宋望緊緊地抱進懷里,大顆大顆的淚珠從她眼眸里涌出來,“別動他,不要,不要,他是我的。” “得放平他。”江遠說話的音調都有些不穩,看著她慢慢道,“你別緊張,沒事的,他不會有事,你認得我是誰么?” “江教授?”程思琪傻乎乎看他一眼。 “對,交給我。”江遠看著她,伸手捏著她頸窩,安撫了兩下,聲音低低道,“別怕,還有我們。” “教授,”程思琪喃喃地喚了一聲,大顆的淚水順著臉頰往下滑,水光涌動一雙眼眸里盡是波光,看著他,喃喃道,“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教授……” ------題外話------ 唔,來晚了。 抱歉⊙﹏⊙b汗,阿錦昨天到了家,但是悲催的發燒、低血壓遇上腸胃炎,昨晚碼字實在晚了些。 高壓只有六十幾,除了掛點滴親們有木有什么好方子,給阿錦建議下,手殘汗,實在抽不出時間去掛針… ☆、173:宋望蘇醒,恢復記憶 她從來沒有這么脆弱過,也從來沒有這么讓人心疼過。 江遠看著她,有些難以呼吸。 目光停留在她淚光涌動的眼眸上,他微愣,控制著心里想幫她擦眼淚的沖動,用一種盡量輕緩平和的語調道:“別怕,他不會有事的。” 語言最是蒼白,他不知道還能說什么。 程思琪嘴唇顫動地看著他,江遠便小心翼翼將宋望移動了出來,讓他平趴在地面上,他看著他腦后那些血,心尖都顫。 目光再落到程思琪身上-- 她毛衣上、褲子上、手心手背,都是血,被月色映著,觸目驚心的紅。 程思琪跪坐在宋望邊上看著他,江遠便起身,朝著快步到跟前的卓航發問道:“怎么樣了?” “有鑰匙,”卓航聲音急促道,“趙青和救護車都在趕過來。” “嗯,先不要過分聲張。”江遠略微想了想,又忍不住回頭看程思琪,她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地面上看著宋望,雕塑一樣。 臉色慘白,緊咬唇瓣的她,好像被整個世界所拋棄。 宋望,就是她的全世界吧。 他似乎可以感覺到,她的全世界崩塌了,原本鳥語花香的心田,被狂風雨雪肆虐著,荒蕪成一片廢墟。 江遠幾不可聞地嘆了一聲,蜷在身側的一只手忍不住握了握,又松開,兩只手至于身前交叉而握,抵著低下的額頭,磨了磨。 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恐慌和焦躁排山倒海一樣而來,他不知道是因為擔心宋望出事,還是因為擔心程思琪崩潰。 沒一會,趙青和青陽市第一人民醫院的救護車同時而至。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飛快下車,將宋望抬上了移動病床,趙青和程思琪跟著上了救護車,江遠、卓航和緋川逸一起開車前往。 夜色已深,街道上已是一片寂靜。 救護車一路呼嘯到了醫院急診室,匆匆趕到的腦外科主任飛快檢查后,正和趙青說話:“顱內大出血,必須立刻準備手術,風險很大,家屬做好心理準備,沒什么問題的話即刻簽字。” “很嚴重?”趙青遲疑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程思琪染血的衣服上,一時間倏然沉默。 流了那么多血,又傷在腦部,對一般人來說,已經算是嚴重。 尤其,自個這大哥還出過一次車禍。 “做什么心理準備?”程思琪目光如炬地看了醫生一眼,“我不要做心理準備,您一定要救活他,不對,他不會有事的,宋望他不會有事的,您不能這樣說話。” 程思琪顛三倒四地說著話,醫生轉而看向趙青,直接道:“誰簽字?” “您有幾成把握?”趙青聲音艱澀地問了一句。 “這不好說。”醫生想也沒想地回答了一句,完了又蹙眉道,“不過拖過今晚,任誰也沒把握動這個手術了。” “那?”邊上的緋川逸也忍不住緊緊擰眉道,“能請專家緊急會診嗎,青陽第五軍醫大也挺有名,要不多請幾個專家,時間上怎么樣?” “時間?”主任醫師又忍不住蹙眉,正想說話,神色間突然劃過一抹激動,連忙道,“會診來不及了,不過我這突然想起個腦外科權威來,前天有幸在師母家里遇上他,就不知道這人還在不在青陽?” “腦外科權威?”趙青若有所思看他一眼。 “對,由他主刀也許這把握就添一些,我現在立刻去聯系,你們商量一下,簽字不能再拖了,眼看著凌晨都過了。” 醫生話音落地飛快離開,趙青和緋川逸面面相覷,抬眼看向了程思琪。 程思琪雙手緊握著站得筆直,目光看向手術室的方向,一句話也不說,薄唇緊抿著,單薄的肩膀都凸顯出哀傷來。 什么忙也幫不上,什么事也做不了,他們兩人前世今生到現在,她永遠都是這樣,除了拖累他,一無是處。 程思琪眼眶里泛出淚,她突然后悔,她為何要執著地找尋他,為何要再次出現在他的生命里,為何將這些意外和厄運一次又一次地帶給他。 宋望…… 我是你的劫難嗎,如果是,無論如何也不想出現在你的生命里。 她垂在身側的一只手緊緊握拳,看著手術室的方向,將拳頭塞到嘴巴里,緊緊地咬住,直到,殷紅的血跡從她手指間流出來。 “你做什么?” 江遠第一個發現,一把握住她手腕,壓低聲音斥了一句,語帶薄怒。 程思琪咬著自己的拳頭,傻了一般,江遠的手指便上去一寸,握著她的拳,繼續沉聲斥道:“松口,思琪!松口聽見了沒有!” 他說著話,程思琪神色渙散沒什么反應,邊上幾個人都倏然間緊張起來。 他們想起了楚瀅。 因為烏童在重癥監護室躺了九天,瘋傻了九天的楚瀅。 而眼下,宋望命在垂危。 他車禍傷過腦部,趙青和緋川逸單是想想都覺得沉重萬分,有點拿不定主意,趙青到邊上去打電話。 一會要簽手術同意書,這事情必須得先通知了老爺子,對,還有靳家,天倫醫院是國內首屈一指的私人醫院,就算眼下晚了些,明天總歸可以來人的。 天倫醫院,腦外科權威…… 趙青想到這一遭,突然想起那個氣質卓絕的主任醫師來,那么年輕雍容的一個男人,靳允浩都對他客氣尊敬萬分,要是他在? 唉! 趙青嘆著氣,握著手機,半晌,又看了看時間,沒辦法給楚老爺子打電話。 老人家原本淺眠,眼下臨近一點。 明天通知其實沒什么差別,他這么想著,握著手機也沒有打電話給靳允卿的想法了,畢竟他身子弱,京城冬天冷,打過去也是徒增煩擾。 趙青思緒一片亂麻,耳邊響起了幾道腳步聲,急促,卻穩重,皮鞋踩地的聲音落入耳中,沒由來讓人信賴。 好像邵正澤,自家大哥以前打趣過,說那人走起路每一下都踩著一模一樣沉穩有力的節拍。 趙青循聲看了過去。 視線里-- 最當頭的正是剛才的主任醫師,不知什么時候迎出去接人了,他邊上的男人非常高,和他并排而走很是醒目,眉眼沉斂精致,渾身上下都透著優雅貴氣,他已經換上了白大褂,側頭禮貌地聽著邊上的醫生說話,神色間全無焦躁。 掌控全局的氣場,穩定人心的力量。 是他? 天倫醫院的晏教授…… 趙青回過神來,已經激動得不像話,快步上去,看著晏少卿一臉慶幸道:“原來是您,真是太好了!” “里面的?”晏少卿住了步子,微微詫異,沉吟道,“宋望?” “是,是他。”趙青急忙道,“您知道的,他以前出過車禍,這次……,”趙青都結巴起來,“請求您, 請求您一定治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