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yàn)樗俏覌屟健！睘跬灿悬c(diǎn)郁悶了，“正因?yàn)樗俏覌專@肯定不行的。上次劇組的事情她已經(jīng)很生氣了，回去批斗我很長(zhǎng)時(shí)間，你砸我那一下還被她看見了。我都保證說你以后不發(fā)脾氣的，我們?cè)龠@樣多不好。”

    “你媽你媽你媽！”楚瀅簡(jiǎn)直被他煩死，“說白了你就是不樂意是吧，你就樂意在劇組和姚蕾抬頭不見低頭見。真是受夠你們了，你不走拉倒，你不走我走！”

    話音落地，楚瀅快步往街道上走，她步伐急促，看上去就帶著怒氣，也根本不知道，江寧就在二樓看著她，緊緊蹙眉。

    “楚瀅！”烏童三兩步追上去，緊緊握上她手腕，“不都說好了不跑的嗎？我們先上去，剛才走的時(shí)候都沒給我媽打招呼呢，先上去，有什么事完了再說。”

    “不去，我不去，你放開我。”楚瀅掙脫他手腕，“我不想看見姚蕾那賤人，你要去你自己去。”

    “你不想看她就當(dāng)她不存在不就好了。”烏童拉著她手腕往回走，“大不了就當(dāng)她不存在，拍戲的時(shí)候我們避免和她見面啊。”

    “避免個(gè)屁！她演的你姐！說不定后面還有對(duì)手戲，想起來就惡心，放開我，你放開我。”

    楚瀅使勁的掰開他的手。

    “我不放，我們?nèi)ヒ贿呎f，別站在大馬路上，太危險(xiǎn)了。”烏童擰著眉，伸手去攬她肩膀。

    楚瀅一把推開他，直接轉(zhuǎn)身往大馬路上跑。

    正是下午，馬路上車流不息，她這氣呼呼突然跑出去自然危險(xiǎn)，沒走兩步，邊上一輛車就飛快地駛過來。

    “楚瀅！”烏童郁悶又著急，大喊一聲跑過去。

    街道上刺耳的剎車上突然響起，朝她駛過去的那輛車子生生變了道，擦著她后面駛出馬路。

    烏童原地看著她，驚魂未定，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楚瀅也松了一口氣，有些心軟，卻不想理他，沒回頭，繼續(xù)往前走。

    “砰”的一聲巨響在她身后傳來，伴隨著更刺耳的剎車聲和四面八方突然響起來的尖叫聲，差點(diǎn)刺破她耳膜。

    “撞人了！”

    “天拿，這車速怎么這么快！”

    “快看那小伙子怎么樣！”

    車流不息的街道上，急剎車的聲音連成一片，兩邊等紅燈的行人都飛快地朝著她身后跑過去。

    楚瀅身子僵硬在原地，腳下猶有千斤重，不敢回頭。

    深深吸了一口氣，她飛快地朝著自己前面走了兩步，身后沒有人再喊她，她走了兩步就走不動(dòng)了，緊緊咬著唇，慢慢轉(zhuǎn)頭看了過去。

    她的身后，沒有烏童。

    楚瀅大腦一片空白，怔怔地扭頭搜尋著，距離她十多米遠(yuǎn)，一輛車沖上了人行道，距離它不遠(yuǎn)處，許多人圍成一個(gè)圈。

    視線被擋住，地上躺了誰她也看不清，只看到一灘血都流到了人群外，她的目光怔怔地落在地上流淌著的鮮血上，看見了一只鞋。

    烏童的鞋……

    前些日子兩個(gè)人一起出去玩，那雙鞋還是她買來送給他的。

    看著他的鞋，楚瀅嚇得說不出話來，眼眶里驀地涌上淚，淚水珠串一樣地往下落，她一只手猛地握成拳，放在嘴里，緊緊咬住。

    “叭叭叭”耳邊一陣急促的喇叭聲讓她突然回神，楚瀅流著淚，飛快地朝著人群圍聚的方向跑過去。

    她邊上，劇組一眾人也從西餐廳飛快地跑了出來。

    最當(dāng)先的就是江寧。

    她還沒到近前，大喊一聲“烏童”，那聲音撕心裂肺，原本圍聚在一起的人群都被驚動(dòng)，齊齊抬眼朝著她看過去。

    楚瀅也被嚇了一跳，淚眼婆娑地看著到了她眼前的江寧，語無倫次道：“阿姨，對(duì)不起，對(duì)不起，不是我，不是我，他自己跟出來的……”

    她話音未落，江寧咬牙切齒的揮出一掌，“啪”地一聲響，將她直接扇得跌坐在地。

    “滾！”江寧發(fā)狂了一般，沖她大喊一聲，淚水流了滿臉，飛快地掀開人群，看了一眼，直接跪倒在地。

    “流了這么多血，可能沒救了吧。”

    “撞飛十多米了！”

    “看看還有呼吸沒？”

    “一下子就撞暈過去了，耳朵里都流血了！”

    “噓，別說話了，那個(gè)是他mama吧。”

    圍觀的一眾人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江寧看著地上偏頭昏睡過去的烏童，“哇”一聲大哭出聲。

    她目睹了一切，看著她的傻兒子三番兩次討好楚瀅，恨不得下去扇他一巴掌讓他長(zhǎng)點(diǎn)志氣。

    看著他被疾馳而來的一輛車撞飛十多米。

    她站在樓上，差點(diǎn)失聲尖叫，卻一個(gè)字也說不出來，一扭頭，就發(fā)瘋一樣地跑下來。

    她只有這么一個(gè)兒子，他小時(shí)候頑皮得很，活潑好動(dòng)一點(diǎn)也不聽話，她早些年性子暴躁，煩不勝煩，每次他闖禍，都拿起笤帚一陣猛揍。

    這小子的屁股差點(diǎn)被她揍開花。

    烏樂都看不下去，她爸媽也看不下去，甚至比她小好些歲的弟弟都看不下去，她也覺得自己動(dòng)手狠了些。

    可烏童這孩子從來不記仇的。

    他那會(huì)才幾歲，最多也就五六歲，小時(shí)候胖一點(diǎn)，虎頭虎腦的，被她揍得嗷嗷亂叫，甚至痛哭流涕，也只會(huì)說“別打了別打了啊，mama我知道錯(cuò)了！”

    她揍完了，心里后悔，又拉不下臉向他道歉。

    每一次，也都是他一瘸一拐地走向偷偷流眼淚的她，又蹭又撒嬌，討好地說著“mama別生氣了，童童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氣了，別哭。”

    他說著話，還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幫她擦眼淚。

    她兒子就這么傻，活潑可愛，心地善良，性格又陽光爽朗，她看著他一天天長(zhǎng)大，從虎頭虎腦一個(gè)小娃娃長(zhǎng)成今天這樣挺拔俊俏的樣子。

    她依舊罵他，拿笤帚扇他，可再也沒有打過他。

    他上小學(xué)了，上初中了，上高中了，上大學(xué)了，情竇初開，交女朋友了。

    他說那女生可好玩了，長(zhǎng)得漂亮，性子活潑，又愛開玩笑，說什么時(shí)候帶著那姑娘回來，讓她看看。

    說她兒子眼光多好，她肯定會(huì)喜歡那姑娘。

    喜歡嗎？

    她一直以為，只要烏童喜歡的，哪怕那女孩條件差一點(diǎn)，她都喜歡。

    可眼下……

    除了第一次見面，她印象里的楚瀅，已經(jīng)讓她沒辦法滿意。

    她當(dāng)著多少人的面對(duì)自己兒子發(fā)脾氣，又踢又踹，兩個(gè)人第二天在學(xué)校里又鬧一遭，那些網(wǎng)友竟然都還說他們關(guān)系親密，恩愛得很。

    恩愛嗎？

    烏童放假回來，額頭上一道疤都沒能下去。

    他是得有多缺心眼，會(huì)喜歡上這么一個(gè)潑辣蠻橫的女生。

    江寧跪坐在地上，思緒翻飛，看著安靜的烏童，好像雕塑一樣，一動(dòng)也不敢動(dòng)，傻了一般的，流著眼淚看他。

    她甚至，都不敢探手試一下他的鼻息。

    她不動(dòng)，圍觀的群眾指指點(diǎn)點(diǎn)，也不怎么敢說話，劇組跟下來的一眾人面面相覷，程思琪狠狠愣了一下，連忙去拉地上的楚瀅。

    “滾開啊你！”楚瀅猛地推了她一把。

    程思琪穿著高跟鞋，猝不及防，被她直接推到摔向一邊。

    姚蕾愣了一下，連忙湊過去扶她，楚瀅已經(jīng)突然起身，看著程思琪，流著眼淚，氣急敗壞道：“都是你，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烏童！”

    “楚瀅我……”程思琪被姚蕾扶著從地上站起來，扭了腳，絲襪蹭破，小腿擦破了皮，都滲著血，欲言又止。

    “就是你。”楚瀅咬牙盯著她，一手指著姚蕾，“你袒護(hù)這個(gè)賤人。我是為了誰，我不是為了你嗎？不是因?yàn)槟闫凰視?huì)跑出來，烏童會(huì)追出來嗎？都是你害的，你賠我！”

    她一只手撕扯著程思琪的胳膊，左搖右晃，神色崩潰，發(fā)瘋了似的。

    邊上的姚蕾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劇組一眾人也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半晌，導(dǎo)演緊緊蹙眉，忍不住呵斥道：“別吵了！”

    話音落地，他也不看楚瀅，連忙朝著邊上的工作人員開口道：“打電話，快點(diǎn)打電話叫救護(hù)車。”

    他說著話，神色急迫，楚瀅就猛地轉(zhuǎn)頭看向身后不遠(yuǎn)處，被人群圍聚的烏童。

    他躺在地上，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都是擦傷，身下和腦下都是血，歪頭躺著，了無生機(jī)。

    下午的陽光還很強(qiáng)烈，他就那樣血淋淋躺在地上，好像被摔上岸的一條魚，被陽光炙烤著，生命正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流逝。

    楚瀅放開了抓著程思琪的手，踉蹌著退了一步。

    不是她，真的不是她害了烏童。

    是他自己非要每次都追著自己的，是他，不對(duì)，也不是他，是思琪，她不聽勸告，非要和姚蕾做朋友，她才是罪魁禍?zhǔn)祝膊皇撬鋵?shí)也不是思琪，思琪是被拖累的，是姚蕾……

    對(duì)！就是她！

    就是姚蕾，如果不是她，自己不會(huì)氣急敗壞的責(zé)難思琪，也不會(huì)因?yàn)樗膽B(tài)度生氣下樓，更不會(huì)連累烏童追出來，不會(huì)。

    楚瀅嘴唇顫抖著后退，退兩步，又突然奔上去，跪在烏童邊上，喊著他名字，就去扯他手臂。

    “別碰他！”原本呆坐的江寧一把揮開她手臂。

    楚瀅怔怔地看著她，一張臉還紅腫，喃喃道：“真的不是我。”

    她緊緊咬唇說著話，江寧雙拳緊握地看著她，深深呼吸，猛地將頭偏向一邊，不看她不理她。

    “小姑娘你不敢碰他！”

    “是啊是啊，先被碰，出了事就不好了！”

    “人都這樣的了還是別動(dòng)他了，等救護(hù)車吧啊！”

    邊上圍聚的人群都散去了一些，有些上了年紀(jì)的，七嘴八舌地開始勸說起來。

    “你起來呀。”楚瀅突然崩潰出聲，看著地上一動(dòng)也不動(dòng)的烏童，淚水奪眶而出，一字一頓道，“你起來呀，你別躺著！烏童你起來，你給我起來！”

    她失控地說著話，江寧擰眉看著她，半晌，語調(diào)低低道：“滾。以后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兒子是生是死也和你沒關(guān)系。他沒骨氣追著你，不是你，這件事和你沒關(guān)系。滾得遠(yuǎn)遠(yuǎn)的，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以后別讓我再看見你了。”

    “阿姨。”楚瀅看了她一眼，肩膀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別叫我。”江寧面如死灰，“我和你沒關(guān)系，我兒子也和你沒關(guān)系了。我受不起你一聲阿姨。”

    楚瀅看著她，嘴唇顫動(dòng)，不知所措。

    “楚瀅。”邊上的程思琪到近前拉了她一把，咬唇看著江寧，沒說話，將她拉起來到一邊，“沒事的沒事的，到醫(yī)院就好了。”

    烏童流了許多血，看上去觸目驚心，沒有人敢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