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節(jié)
手指隨處一抹,便在指腹上留下薄薄的一層灰。 不對,福晉若在這里,這兒不會這般死氣沉沉,連灰都有了,不知多久沒住過人。 劉榮大概聽見了動靜,一路小跑著過來,見到胤禩,一下哭了起來。 “爺、爺您可算回來了......” 胤禩站在原地,啞著嗓子問,“福晉呢?” “福晉......福晉沒了......爺,您千萬節(jié)哀......自打您去了宗人府,福晉便茶飯不思、坐臥不寧......前兒得了風(fēng)寒,硬是沒請御醫(yī)......不想就這樣沒了......” 劉榮哭的哀切,全然不似作假。 府中落敗了,但并不是一個伺候的人也沒有。 劉榮就是被留下的最后的幾個。 他親眼見著好好一個府第,變得落敗,主母一死,人心散了,可不就顯得更加凄寥。 “她沒了?” 不過半個月的功夫,他從貝勒爺,成光頭阿哥,想著好歹還有福晉母家能出出力,她竟然就這樣沒了? 胤禩尤自不信,木愣愣地往里邁了幾步。 在妝鏡前,看到了福晉素日愛簪的那支簪子...... 他伸了手,想拿起來細看。 好端端的玉簪子,竟在他手中段成了兩節(jié),完好的手掌被簪頭一刺,滾出了一串的血珠子。 刺骨的疼,仿佛在提醒他。 福晉沒了,這下他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第146章 是你的弟弟或者meimei要出生…… 幾月后, 江南的一座小城鎮(zhèn)里,忽然搬來一戶新的人家。 當家的女主子是個年輕婦人,聽說是京城郭絡(luò)羅氏的遠方偏支。 她家里的夫君大概是將士一類, 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兩回面。 至少左右鄰居, 都沒見過她夫君本人。 聽說知府大人是她娘家親戚, 知府夫人也對她多有照顧。 因此雖是個女人家獨自支應(yīng)門戶,平日里卻無人敢欺上門。 一日, 鄰居親眼看著從京城來了好幾輛大馬車, 把郭絡(luò)羅府圍了個水泄不通。 隨后小廝下了馬車,把一件又一件的節(jié)禮, 從馬車上搬下來往里送。 出門在外,櫻桃穿著一身常服,頭發(fā)挽在腦后, 人顯得利落又大方。 “夫人,馬上中秋節(jié)了, 主子怕您一個人在這兒過節(jié)孤單,特意送了節(jié)禮過來。” 櫻桃一擊掌, 小丫鬟們魚貫而入, 手上捧著的,全是寧容張羅的中秋節(jié)禮, 最后一個小丫頭手里還抱著一只小京巴。 八福晉見了那狗兒就笑,“這也是太子妃特意命你們送來的?” 櫻桃點頭, 脆生生地。 “正是呢, 娘娘說您一個人難免孤單, 這小狗兒通人性,養(yǎng)在身邊也算給您添個趣兒。” 她一低頭,小狗兒毛色雪白, 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直盯著她瞧,嘴巴里紅紅的舌頭露出來,不停地哈著氣,見她湊近了,歡快地搖起了尾巴。 八福晉瞧的一顆心都化了,連忙從丫鬟手里把小狗接過來。 捏捏小家伙的軟軟腳掌又揮了揮,逗得小狗兒拿鼻子四處嗅,往她掌心拱了又拱。 “二嫂這只小狗未免也送的太及時了,回去幫我謝謝二嫂。” 櫻桃:“娘娘說,只要您過得高興和自在就行。管著這處的都是熟人,遇著事兒了,別忘了遞個消息進宮。” “我會的,二嫂幫我良多,大恩不言謝。” 從前種種,恍如夢一場,如今安定平和的生活,是她從前想都不敢想的。 這兒雖沒有熟人,勝在日子過的舒服自在。 想出門了,不用支會旁人,帶上丫頭護衛(wèi),去哪兒都行。 偶爾碰上節(jié)日慶典,大街上熱熱鬧鬧的,領(lǐng)著丫頭在繁華的街市中走一遭,像個普通百姓一樣生活,對八福晉而言,新奇有趣。 “娘娘說可惜她大著肚子,不然也非得要過來陪您住幾天呢!還叫您隨時準備好,沒準她什么時候就來了。” “好,我隨時準備好,房間給她預(yù)備著,記得帶著弘昭和孩子們來玩。” 八福晉臉上帶笑,一下一下摸著小狗的腦袋。 櫻桃應(yīng)下,交代清楚寧容吩咐的,上了馬車就要走。 還是一塊兒跟著的小丫頭提點了一句,她撩了簾子向外看去,后面不知什么時候,跟上了兩輛馬車。 小丫頭下去問了幾句,過來稟告。 “是夫人給咱們娘娘準備的特產(chǎn),里面還預(yù)備了很多小孩子用的玩意兒。” 櫻桃點點頭。 “也是夫人一片心意,都帶上吧,娘娘見了,知道她過得好,心里也松快。” * 馬車一路向北,抵達京城之時,已經(jīng)過了中秋。 寧容聽聞櫻桃回來了,連忙喊了人,迎她進來。 御醫(yī)說她產(chǎn)期就在近日,因而肚子大的嚇人,但臉上氣色極好,四肢纖細。 若不是前面高高聳起,只看臉的話,沒準會以為她是新婚的小婦人,眉宇間一片溫和,美得像是誤落凡塵的仙子。 丹桂笑道,“你可算回來了,這幾日不在京中,娘娘嘴里淡的沒味兒。” 宮里新進的的宮女不少,分到毓慶宮的也有一些。 但沒有經(jīng)過杜嬤嬤審核、訓(xùn)練的,一律不許入正殿。 尤其到了生產(chǎn)的緊要關(guān)頭,不管是太子還是杜嬤嬤,都盯這處盯的很緊,生怕這回再出了什么岔子。 櫻桃趕忙道。 “娘娘想吃什么,奴婢這就去做。” 寧容一把攔住了她。“我哪兒有那般貪嘴,先跟我說說婉晴的近況吧。” 櫻桃事無巨細把這些日子的所見所聞,都和寧容學(xué)了一遍。 “......還是娘娘明智,選的好地方,當官的是八福晉的族兄,不論如何都不會叫她吃了虧去......” 寧容舒一口氣,“那便好,只要她日子過得好,也不枉費咱們折騰一回。” 作為皇阿瑪來說,是絕對不會同意八福晉率先離開胤禩的。 胤禩就算做得再不對,再惹他生氣,兒子就是兒子,嫁進來的兒媳婦沒有可比性。 還是她們幾個福晉一塊兒求了太后,得到她老人家的支持,才有機會送八福晉遠走。 但離開京城也不是沒有代價,往后不能再回來不說,連見家人一面都難。 好在八福晉呆的地方不錯,有族兄一家來往照顧著,又有足夠的銀錢傍身,日子總不會難過。 “娘娘,殿下今兒不過來用午膳了,說是晚上再回來陪您。” 小宮女在門口稟報。 “好,我知道了。” 這些日子,不知殿下和皇阿瑪達成了什么默契,白日呆在乾清宮的時候,比回來的時候還要多。 每日都有處理不完的政務(wù),晚上回來的時候沒說上幾句話,太子一準兒沉沉睡去。 寧容能感受到,伺候的宮人、太監(jiān)們,對她的態(tài)度比之從前又上了一個臺階。 稍微有點不舒服,甚至不用吩咐,御醫(yī)就已經(jīng)拎著醫(yī)藥箱過來了。 就連去請安時,惠妃、榮妃幾個,對她也很尊重。 宮中大小事務(wù)逐漸和她商量著來,在寧容還沒做好的準備的時候,儼然有了宮中女主子的架勢。 正想著,弘昭“噠噠噠”邁著步子從外間跑進來,小家伙又長高了些,秋日里跑得兩頰紅撲撲的,目如點漆的眸子,仔仔細細把寧容打量了一遍。 “額娘,您今日沒覺得哪兒不舒服吧?” 阿瑪每日不得空,卻提點過他,叫她多注意額娘的狀況。 一旦要生了,定要及時遞消息給他。 他人小,但是什么都知道。 宮人們都說,阿瑪?shù)昧嘶尸敺ǖ恼J可,將來是板上釘釘?shù)幕实郏瓦B上書房里,夫子對他也比從前更恭敬。 可隨著阿瑪身份越發(fā)貴重,越是有人明里暗里盯著阿瑪?shù)暮笤骸?/br> 那些姑娘們?nèi)缃襁€沒有動作,不過是知曉阿瑪看重額娘,生怕驚了額娘的胎。 待額娘生產(chǎn)以后,說不得一窩蜂地往毓慶宮里涌。 弘昭有些苦惱,他從小就覺得父母合該生活在一起,若是中間多了人,便覺得處處都奇奇怪怪。 他既盼著額娘肚里的弟弟或meimei早日出生,又盼著父母不管到何時,都像從前一般恩愛。 寧容拿帕子給他擦汗,又倒了溫溫的水給他。 “我好著呢,下回可別跑這樣快了,小心磕著了。” 見他咕嘟咕嘟一盞茶到底,又問。 “弘昱、弘暉呢?今兒沒約著一塊兒做功課?” “沒有,四嬸嬸肚子也大了,弘暉一下學(xué)就回去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