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可惜她命不好。

    要是和葡萄一塊兒，在吳庶福晉的院子里當差就好了。

    吳氏也聽見程氏指桑罵槐了，可她完全不在意。

    要是日日同這人生氣，恐怕一輩子都氣不過來，再說，做美食，心情好，才能做出美味的東西來。

    一行人帶著帷帽，拎著小花籃，正要往花園子里走。

    和奉命過傳旨的丹桂，撞了個正著。

    丹桂對著吳氏行禮，并不因吳氏不受寵而有所怠慢，后面跟了一溜的宮女，個個手里端著托盤。

    “奴婢給庶福晉請安，娘娘說開春了，得了幾匹好料子，叫庶福晉您拿去做衣裳穿。另有珍寶閣的時興頭面，正適合庶福晉您，叫奴婢也一并帶了來。”

    吳氏向后看去，果然見宮女端著的托盤里，有五六匹時興料子，另有配好的頭面兩套。

    一套珍珠的，一套紅寶石的，珍珠頭面個大圓潤，紅寶石的則鮮亮不凡，兩套首飾經陽光的照射，更顯熠熠生輝。

    最后的幾個宮女，手里還提著食盒一類，大概是太子妃賜下的點心。

    對于一個吃貨來說，收到布料、首飾固然高興，卻遠不及幾盒點心在她這里受重視。

    她知道娘娘院子里的櫻桃是個有能為的，對于太子妃送來的點心總是格外期待。

    吳氏受寵若驚謝恩，也不著急走了，忙忙地把東西往院子里運。

    一溜的賞賜從程氏跟前飄過，吳氏不稀罕布料首飾，她稀罕呀！

    那珍珠頭面上的珍珠，個個有指甲蓋大小，瞧著格外瑩潤，就算她母親，也湊不齊這么完整的一套。

    還有那紅寶石，濃烈的顏色，叫人覺得院子都鮮亮了幾分，有一支都夠炫耀半年了，何況吳氏這里有一！整！套！

    程氏躲在門后，偷偷摸摸看了又看，眼睛落在那些首飾、布匹上，撕都撕不下來。

    她覺得自己楚楚動人，清麗嫵媚，和太子妃的差別就在首飾上！

    等她有了錦衣華服，再戰不香嗎？

    可她家底沒有太子妃厚，拿什么和人家爭！

    見到吳氏好丹桂笑著說話，一片喝樂的模樣。

    程氏突然有了個好主意。

    她也要學吳氏討好太子妃，讓她也賜綾羅綢緞給她，然后再穿著漂亮的衣服，煥然一新去太子跟前轉悠。

    總有一套能入太子的眼，她就不信，太子一星半點都看不上她。

    是的，程氏還沒死心，覺得自己和太子妃最大的差距，在衣著打扮上。

    可、她要怎么得到太子妃的賞識，從而獲得這些綾羅綢緞呢？

    仔細想想，吳氏實在沒什么過人之處。

    要么就是能吃、要么就是能折騰。

    難道太子妃喜歡吳氏這樣，又會吃，又會折騰的？！

    程氏想不通，但還是決定按照吳氏的邏輯去做，只要她做得比吳氏還好，還愁得不到太子妃的青眼嗎？

    于是等吳氏摘了花回來，對面的側福晉忽然換了個人似的，對她親近起來。

    她以往做了糕點，送到程氏這邊，程氏就算扔了也不會吃的。

    還總說這種東西最會讓人發胖，等腰肢不細了，就是給太子提鞋，人家也不會要。

    今兒不僅吃了，還對糕點大加贊賞。

    見她拿了一塊兒，較量似的也跟著拿一塊兒，她喝乳茶，程氏也破天荒的喝了一大壺。

    等見吳氏進屋里去了，才扶著肚子，讓月芽把東西快點收起來。

    “快快快，等吳氏出來，就說我已經吃完了，這下她比不過我了吧？”

    不過她的得意也只有一瞬，等覺得胃里頂的慌，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吳氏比她能吃，為了將吳氏比下去，她吃了比平時多一倍的糕點。

    這會兒是切切實實撐到了。

    半下午就捧著肚子在院里消食，含淚打定主意，下回一定不會吃這么多了。

    可緊接著發生的一件事，讓程氏徹底忘了先前的決定。

    非要和吳氏爭個高底出來！

    第99章 要找到比太子更招人喜愛的（……

    原因還是出太子和太子妃身上。

    因為吳氏做了鮮花餅, 親自給太子妃送了好些，毓慶宮里的妾室、格格們也都得了，上上下下贊不絕口。

    寧容嘗過后專門留了吳氏說話, 就連太子也賜了東西下來。

    本來看似平靜如水, 其實暗波涌動的后院, 突然滴入一滴滾水，整個兒都沸騰起來。

    又隔了幾日, 太子妃那兒賜了人下來, 專門到吳氏的院子里，要給吳氏準備小廚房。

    還要張羅出一個神奇的烤爐出來, 說是可以烤甜點。

    后院的格格們，都來了吳氏的院子瞧熱鬧。

    小廚房她們也想要啊，她們吃的東西都是御膳房那邊送來的。

    就算做的再精致、擺盤再美, 為了怕食物冷，御膳房的太監常常把膳食放在大蒸籠上蒸著。

    滋味兒再美的東西, 時間一久，都要失了味道。

    是夏天還好, 最慘的是到了冬日, 菜上面的油凝固起來，結了厚厚一層。

    光是瞧著就覺得沒胃口, 更別說吃了。

    想吃點熱乎的、新鮮的，也行啊, 銀子給的足足的, 要什么樣的都可以。

    但誰家也不是有金山銀山, 一個月偶爾改善幾次倒沒什么，日日點菜也不現實。

    如此，小廚房的重要性就凸顯出來了。

    都是沒寵的側室, 眼看太子那兒是沒戲了，要想得到小廚房，唯一發法子就是——博得太子妃的青眼！

    程氏原本都要放棄了，在這種大環境下，不得不把眼睛盯著吳氏。

    搭小廚房的這一日，她人沒過來，隔了一道院墻，卻也在瞧熱鬧呢！

    親眼見那些沒名分的小格格，對著吳氏賠笑，把人家從頭夸到了腳，首飾頭面，說到了布料衣裳。

    偏偏吳氏為了表示對太子妃的敬意，身上穿的、戴的，就是太子妃賜下來那些。

    一身淺粉色的羅衫，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料子，在陽光底下泛著波光，走動起來身姿搖曳。

    那珍珠頭面更不用說了，吳氏只斜插兩支步搖，隨著耳鐺輕輕晃動。

    如指甲蓋大的珠子，想讓人不注意都難。

    程氏算是家底好的了，壓箱底的也只這么一套，還是逢年過節，才拿出來充場面的。

    幾千兩銀子的東西，偏偏吳氏就這么隨隨便便穿了穿戴出來。

    更可氣的是，明明她在后院里最出眾的一個！

    吳氏同她比容貌，她都不稀得比。

    以往那些小格格們，奉承的最多的也是她，可如今一下子轉了風向！

    這個說，“庶福晉，您這衣裳可真好看，咱們宮里，可找不出幾個比您更鮮亮的。”

    聽墻角的程氏：......

    意思就是她穿的是破衣爛衫，不值一提唄！

    那個點頭附和，“可不是，這樣好的頭面，這樣出眾的料子，咱們一輩子都沒戴過、穿過。”

    說話的是位小官之女，確實沒怎么見過世面。

    也是寧容給的東西實在好，就算拿去珍寶閣里賣，沒有幾千兩銀子，夠都夠不著。

    就算這樣，程氏也不覺得如何，她們穿不上不代表她穿不上啊！

    吳氏并不擺架子，得了恩寵也很平常心看待，很高興地給小格格們展示自己的新衣裳、新頭面。

    一張圓臉笑吟吟的，眼角眉梢透著喜氣，“我也喜歡的緊，這都是太子妃厚待咱們。”

    前兒她送糕點給太子妃，太子妃問她，是在宮里好，還是出宮嫁人好。

    吳氏很坦然地說，在宮里好。

    她在毓慶宮中，地位雖然不高，但吃穿不愁，不用煩惱柴米油鹽。

    底下人很懂規矩，捧高踩低或許有，從沒有嚴重到鬧出什么事來。

    太子妃為人公正，且寬和，在毓慶宮中，比閨中的日子還好些。

    吳氏見過額娘圍著男人轉的情景，見過她忍著疲累，還要和后院的女人爭斗不休。

    這樣的正妻，其實日子還沒有她來的悠閑，更沒有她來的體面。

    退一萬步說，太子殿下就算真的放她們出宮嫁人，就一定能碰到好人了？

    萬一遇上了渣男，再遇上一個狠心的婆母......

    吳氏想想還是不要了，她不覺得如今的日子過得差，就這樣吃吃喝喝一輩子不也挺好。

    程氏不想要吃吃喝喝，她要錦衣華服，沒有太子的恩寵，太子妃的也行啊！

    于是，一場單方面的較量，就這么悄悄展開了。

    *

    程氏和吳氏最近大概在別苗頭，寧容就算關注地不多，感覺也挺明顯的。

    程氏借著新搭好的爐子，每每烤出什么吃食來，定要往正殿送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