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
等他轉過了身,大部分藥粉也被風吹散了。 所以他動作還算靈敏。 眼見那袖箭沖著胤褆的命門而來, 他幾乎來不及思考, 伸手把胤褆往一邊拉。 他一下子用力過猛,手掌微微頓了頓, 躲避的不夠及時。 那袖箭便險險擦著他的手背而過,留下一個長長的血印子,一眨眼便有鮮血滲出來。 胤褆還沒從即將被射中的驚懼中回神, 一抬眼就見老二擋在他跟前,還為他受了傷。 “老、老二......” 說不上來心里是什么滋味兒, 他從沒想過,有一天老二會救他。 余寅嗤笑一聲, 最后看了兄弟二人一眼。 頃刻間, 消失不見。 胤褆自己本就手軟腳軟,他還努力扶住胤礽。 “你、你逞什么能, 看見箭不會躲?” “我躲了,你這會兒還能有命說話?” 胤礽垂著眼看手背, 見血色鮮紅, 頓時松了一口氣, 應該是沒毒的吧? 否則為了這么一個蠢貨搭上自己,說到底還是有些冤。 “那、那......” 胤褆吭哧吭哧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本來勢均力敵的兩人, 從此以后,就比胤礽矮一頭似的。 “不想回去挨軍棍,就別廢話。” 胤礽極為不雅的翻了個白眼,把手從胤褆手里抽回來。 他傷的是手,不是腿,用不著一個軟腳蝦扶他。 “回去看看你中的是什么藥,最好留下后遺癥,讓你后半輩子就這么軟綿綿的!” 胤礽也嘴毒,主要還是氣胤褆不聽勸。 當時那么多人,別人都不出手,偏他要跳出來顯能耐。 其實胤礽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要救上輩子和他作對了半輩子的二貨。 他把這歸結為,愛新覺羅的驕傲。 他們自己可以有矛盾,但旁人想要傷他們,是個人都不會允許的。 胤礽大步走在前面,胤褆和中了藥的將士,蔫頭耷腦的走在最后。 將士中,有一人是胤褆的心腹,他悄悄拉了拉大阿哥的袖子。 “大阿哥,其實殿下挺好的。” 胤褆哼哼兩聲,不置可否。 他堅決不會向胤礽低頭的,該搶的東西還是要搶,他可是長子! 只是看向胤礽的目光,到底不一樣了。 * 臘月初八的這一天,從早上起,宮中便洋溢著一股子臘八粥的香氣。 四處宮殿里都不一樣,每個宮里自家做了粥,便要給旁的地方送一碗。 寧容呆在毓慶宮里,從早上起,便收到了滿滿一桌子的粥。 這兒一碗,那兒一碗,一整條長桌都要放不下。 櫻桃一早上就忙碌開了,這會兒急急來報。 “娘娘,奴婢先時煮粥只煮了甜口的,等會再做一鍋咸口的可好?” 她記得娘娘是愛吃咸的,可后來有一陣又老是喊她做點心。 做臘八粥的時候,順手就做成了甜口的,其實甜口的更正宗些。 各種料往里放,再擱點冰糖,順滑卻不甜膩,卻有十足的米粥香氣。 寧容小時候,都是她奶奶做臘八粥。 奶奶牌臘八粥很是奇特,并不一定是甜口的,也不一定會拿固定的拿一樣料,只家里有什么便放什么。 但有三樣東西是必有的。 一是芋頭、二是排骨、三是春上凍起來的蠶豆。 把排骨焯水,隨各式米一起下鍋,等燉出了排骨的香氣,才放芋頭和花生仁那些。 這一鍋粥別的不稀罕,頂頂精華的,其實是蠶豆。 豆仁最后下鍋,和粥滾到一起,等它們都燉到化開,拿筷子一戳就爛,這粥就算做好了。 起鍋的時候,旁的都不需要,只要擱點鹽攪拌均勻。 那滋味...... 寧容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可惜后來她奶奶去世,父母離異,再也沒嘗過這粥了。 她懷著孕,對吃的格外執著些,想吃什么就非得吃到不可,櫻桃才說完,她便把做法都說與櫻桃聽。 “......這其實已經不算臘八粥了,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就突然很想吃。” 對上櫻桃詫異的眼神,寧容便笑。 “上回八福晉說一嘴,偏生被我記住了。好櫻桃,你去做來試試,看能不能做出八福晉說的那個味道?” 櫻桃瞬間了然,她就說自家娘娘為什么知道的這么清楚。 原來根在八福晉這里呢! 娘娘入宮后,一直極為儉省,懷了孕也只是照常飲食,她瞧著都心疼。 不就是一道粥,娘娘想吃,她便做得。 若是寧容知道她的想法,必定要說,大可不必。 每日好幾個菜,葷素搭配,營養均衡,她實在不覺得自己可憐。 懷孕又不是生病,補充營養也要有度。 如杜嬤嬤說的,將來胎兒過大,受苦的還是當媽的。 櫻桃手腳麻利,還未過巳時便得了。 滾滾的一碗粥端過來,帶著蠶豆和排骨混合的香氣。 芋頭軟爛,排骨香糯,加了蠶豆一點都不膩,一口下去,回味無窮。 寧容鼻尖一酸,面上神情不變,只動作不慢,吃了一口,又緊跟著一口。 一會子,一碗粥見底了。 櫻桃:“娘娘,這粥這樣好吃?” 寧容笑笑,“你們都嘗嘗,一大鍋呢,各處也分送些,也不知他們愛什么口味,甜咸都備上。” 丹桂忙應聲下去張羅了。 去的時候,領著丫頭,笑瞇瞇的提著籃子,回來的時候,神色卻有些不好。 寧容捧著《三字經》看,都說胎教要從娃娃抓起,她怕話本子看多了。 若是個女兒,學著人家私奔什么的,她怕是要愁白了頭。 不如學點知識呀,以后早晚能用上。 櫻桃替寧容關了窗回來,正巧撞見丹桂,悄聲問。 “好好兒的,怎么了?送粥總不會送出事故來吧?” 丹桂:“還不是惠妃娘娘那兒,咱們去送粥,本是一番好意,她們接的不情不愿,鼻孔朝天的做派,我怎么就這么看不慣呢!” 櫻桃瞥了內室一眼,“噓!可別叫娘娘聽見了跟著生氣。你還不知道惠妃娘娘,她自來以為大阿哥和咱們殿下不分高低,她宮里的宮女們,能有多敬著咱們毓慶宮?” “咱們頂頂要緊的是,守著好娘娘和小主子。” 說到小主子,丹桂臉上不自覺帶上期盼之色。 “可不是,來年一月,便是娘娘的預產期了,也不知小主子是男是女。不過,瞧他在肚里這撒歡勁兒,定是的個活潑的。” 櫻桃:“很是呢!咱們有這閑工夫為旁的事生氣,不如盯好那幾個接生的。” 丹桂:“杜嬤嬤不是盯著呢么?可有看出什么來?” 櫻桃搖頭,“目前還沒有,不過這種真要有問題,不到生產也輕易不會露頭,咱們小心些準沒錯。” 丹桂點頭,過了一會兒,她才一拍巴掌。 “險些和你聊天聊忘了,我得去給娘娘準備晚宴的衣裳了。” 丹桂輕手輕腳的往里走,見寧容還捧著書本看,會心一笑。 確實不該生什么閑氣,他們毓慶宮馬上要迎來小主子了,聽說殿下也在歸京途中,不日就該到了吧? 這回殿下立了大功,賞賜等等總是少不了。 他們毓慶宮是往上走,大阿哥那兒是往下走,也不知惠妃哪兒來的底氣? 憑她們臉大、憑她們不講道理嗎? * 晚宴是在寧壽宮辦的。 只一些內命婦和皇子福晉、側福晉們,倒是沒什么忌諱。 皇阿瑪定在這里,大概也是想熱鬧熱鬧,免得太后在宮中覺得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