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頭也垂地很低,膚色微黑,但五官其實(shí)又很模糊。 靜宜想看的更清楚一些,來不及細(xì)看,手心里便被塞了一個小紙團(tuán)。 她眉心一挑,心臟怦怦跳動——定是主子的人找來了。 殿內(nèi)觥籌交錯,眾人言笑晏晏,氣氛正好。 席間太后對寧容和大福晉贊譽(yù)有加,說兩人如今懷孕,開枝散葉,是為整個大清朝立功了等等。 靜宜的心思全然不在上頭,她的全副心神,已經(jīng)跟著剛剛上過菜又離開的宮女飛走了。 捏著紙團(tuán)的手,逐漸汗?jié)瘛?/br> 寧容遠(yuǎn)遠(yuǎn)看過去,將靜宜心神不寧的模樣收入眼底。 她動了動手指,從胤礽手下掙脫開,暫且恢復(fù)了自由。 再抬頭,靜宜已經(jīng)提著裙擺,小心地從后側(cè)出了乾清宮。 她的衣裳并不顯眼,一番走動竟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若不是她一直留意這邊,真要給她騙過去 大福晉和寧容遙遙對視,寧容會意,也跟著起了身。 才跨出去半步,便被胤礽拽住了衣袖。 她拽了拽,男人手指收緊,捏得死死的。 她低頭,和太子狹長的鳳眸對上,他清潤的臉上溫和一笑。 “出去把披風(fēng)披上,帶上人,早些回來?!?/br> 寧容點(diǎn)了頭,又要抬步,太子還是不松手。 她有些急了,拉著袖子的另一端往后扯了扯。 胤礽一笑,倒也沒惱,只是覺得“早些”兩個字不夠精確,“孤等你一刻鐘,一刻鐘不來,孤便去找你?!?/br> 見寧容應(yīng)了,他才松手放她離開。 圍觀了全場的程氏:...... 就很懷疑人生。 太子片刻也離不得太子妃? 啊......簡直要被太子的黏糊勁兒打敗了。 * 靜宜出了殿,照著紙條山的提示,一路向著御花園而去。 御花園的西南角,有個小池塘。小池塘里滿池荷花頹敗,遠(yuǎn)遠(yuǎn)看去只有一片蕭瑟,并無多少看頭。 靜宜穿的少,一陣風(fēng)出來,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她大致掃一眼,便繼續(xù)往前走。 她邁著步子,一半害怕,一半激動。 不知道等會面對的人是誰,會不會一出現(xiàn)便被人發(fā)覺端倪...... 靜宜時刻緊繃著,腦子里胡亂思索著各種對策。 突然,她身后草叢里傳來一陣窸窣的聲音,靜宜一驚,飛快轉(zhuǎn)過頭去。 ——并不是她想的那個小宮女,是寧容來了。 “是你?你來這里做什么?” 靜宜面色不善,冷眼看著寧容。 見她只一個人,身后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忍不住酸了句。 “怎么?如今懷了孕,太子肯放你出來?連一個跟著伺候的也不替你安排好?” “所以說,男人的體貼全是嘴上好聽......” 寧容不想跟她扯這個,太子殿下待她如何,她自己最清楚不過。 原本可以等在暗處,待背后的人出現(xiàn)了,再將兩人一舉抓獲便可。 可看到靜宜一個人,忍著冷風(fēng)也要孤零零往前走的模樣,忽然就想知道,她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好端端的,當(dāng)石府的大格格不好嗎? 即便嫁的人不富貴,也定不會落到今日的境地。 這時池塘對面吹來一陣風(fēng),把池塘徹底吹開了,波紋陣陣。 看著這水波,寧容便想起,原主就是消失在了水中,再看靜宜,又覺得這個人面目可憎。 她冷了臉,聲音也冷下來。 “我有話想問你。” “問什么?”靜宜渾身繃緊了,眼神忽然變得銳利,像一個刺猬,隨時準(zhǔn)備著撲上來刺她。 寧容嗤笑一聲,“我想問問你到底要做什么,是受人脅迫還是本性如此......” “但瞧著你這幅模樣,我想我大概不用問了?!?/br> “石靜宜,你在做每一件事前,能不能想想,你不是一個人,你出來便代表著石府?!?/br> “哪怕我再厭惡你,再恨不得遠(yuǎn)離你,也無法脫離咱們之間的關(guān)系?!?/br> 這會兒天色還不算很暗,天邊略有些晚霞。 因?yàn)閮扇穗x的近,所以寧容能看見靜宜臉上被毀容的痕跡,有脂粉的遮蓋其實(shí)并不顯眼,只能隱約看見個印子,但也貫穿了半張臉,恐怖懾人。 她不可置信,卻又得不信。 對于那個隱在背后的人,深深忌憚。 “你以為我愿意這樣嗎?”靜宜崩潰地嘶吼一聲。“我也要活下去的!” 不過她情緒回轉(zhuǎn)的很快,只一瞬,便冷靜下來。 “反正我額娘不在了,母家敗落?!?/br> “阿瑪既然從沒拿我當(dāng)女兒看待,憑什么要我顧全石府的名聲?” 靜宜惡狠狠地回敬她,眼睛落在她肚子上,言辭刻薄。 “太子妃如果想說這些的話,不如早點(diǎn)離開這里,免得你一不小心摔倒了,連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不??!” 寧容覺得自己一定是腦子抽了,竟然會覺得這個人可憐,轉(zhuǎn)了身,不再看她。 心里卻發(fā)誓,這次一定要將靜宜和背后的人一網(wǎng)打盡。 寧容往回走的背影很纖瘦,衣著華美,卻還依稀能看見從前小丫頭的模樣。 姐妹相交,互相扶持,整整十二年。 如果不是她得到了上輩子的記憶,如果不是她重生回來,大約兩人的感情會一直如初。 兩人感情好的時候,常常睡一個被窩。 靜宜記得那時候?qū)幦菡f,幸好她們還有彼此可以依靠,這樣她們在石府里,也不算毫無牽掛。 她還說,但愿以后長大了,希望姐妹感情如初,哪怕各自嫁人,也要有人可以傾訴心事。 可是,在回首,兩人已經(jīng)分道揚(yáng)鑣,彼此對立了。 靜宜突然覺得心口很酸澀。 她重來了一遍,卻仍舊把所有事情的都弄得一團(tuán)糟。 見寧容的背影要消失在樹叢里,她急急喊了一聲?!皩幦荨!?/br> 寧容轉(zhuǎn)身看她,面色冷淡。 靜宜搖搖頭,把所有的酸澀都咽回去。 既然選擇走這一條路,除了一條道走到黑,她其實(shí)別無選擇。 * 寧容越過一片樹梢,便見大福晉迎面趕來。 她面帶急色,健步如飛。 寧容嚇一跳,指了丹桂過去扶她?!靶⌒男笊┠闳缃窨墒请p身子?!?/br> “太子妃見笑了,我這不是太著急嗎?一時忘形。”大福晉有些不好意思,她一時情急,怕耽擱了。 她往寧容來的方向努努嘴,“如何了?” “我叫暗衛(wèi)不遠(yuǎn)不近地跟著,等靜宜和那人碰面了,咱們再把兩人抓個現(xiàn)行,一起帶回去拷問?!?/br> 這暗衛(wèi)還是太子給的,排行第六,是個身手很利索的女人。 跟蹤一個靜宜,不在話下。 “好,那咱們在這里等著。” 一想到等會證據(jù)確鑿,便能把靜宜徹底從府中逐出去,大福晉緩緩?fù)鲁鲆豢跉狻?/br> 她也不是完全不能容人,大阿哥后院里的妾室,不止有靜宜一個。 但靜宜給人感覺太危險了,她不敢賭。 寧容和大福晉互相伴著,隱在假山附近,既避風(fēng)又不打眼,還留了丫頭在外面盯梢。 兩人正神情嚴(yán)肅,默默等待。 便見外面盯梢的丫頭,急急跑進(jìn)來,稟報道。 “娘娘,出事了?!?/br> 寧容來不及說什么,和大福晉兩個搭著小丫頭的手背,在保證自身安全之前,盡量快地往靜宜先時的方向走。 半道上,遇上奔跑而來的秋蕊。 不知為什么,她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yù)感。 秋蕊跑得氣喘吁吁,一張小臉煞白,幾乎站立不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