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說時遲那時快,十來支箭向著同一個地方齊齊發射,氣勢懾人。 刺客到了這時大概也知道,手里挾持的這個丫頭,派不上什么用場了,掐住秋蕊脖頸的手指微微松了松。 胤礽等的就是這個時機。 他從暗衛手里接過弓箭,拉滿弓弦。 一箭正對著秋蕊而去,和先前射向刺客的箭疊加在一起,轉了個射向了秋蕊的腳踝。 寧容緊咬唇瓣,盈滿淚水的眼睛瞪得極大,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頭刺客松了松手,秋蕊剛得已喘息。 就見一支箭往她腳背而來,她嚇壞了,用力掙扎之下竟然還真的掙脫了,半蹲下身子。 暗衛們射出的箭,正與秋蕊擦肩而過。 至于刺客,再想掙脫,已經不能了。 當著寧容的面,竟被萬箭穿心。 寧容“啊”一聲,嚇得緊緊閉上眼睛。 隨后她落入一個帶有冷松香氣的懷抱,可她并沒有感覺到絲毫暖意,反而凍得直打哆嗦。 “寧容,你可還好?” 太子極少喊她的名字,他聲音低磁,寧容兩個字字他嘴里喊出來,帶有中別樣的繾綣。 寧容此刻卻無心顧及這些。 眼淚像有自己的意識一般,漱漱而下,把太子的衣襟都打濕了。 太子拿手帕替她拭淚,無奈道,“孤不是說了,讓你先回去?怎么就是不聽呢?” 若不是有把握,他又怎會下令放箭?這女人還是小瞧了他。 寧容哽咽著,久久沒有回應。 刺客就死在秋蕊身邊,差一點連她也要被一并射殺了。 秋蕊劫后余生,抑制不住地痛哭起來。 太子那箭時機太巧,不偏不倚地射在秋蕊的鞋邊上,離腳背堪堪只有半指距離。 秋蕊癱坐在地上,半天起不來身。 “好了,你們幾個把太子妃,還有這個小宮女,好好送回去。孤親自去和皇阿瑪稟報。” 太子抬手點了幾個人,見他們應了,又對著寧容溫和道。 “你先回去,孤稍后去看你。” 寧容默默點頭,在丹桂的攙扶下,回了大帳。 太子遠遠看著她離開,隨后收回目光,點了下地上的尸體,“抬走,扔去亂葬崗。” * 這一夜,寧容睡的一點也不好,閉上眼就是一大片肅殺,和那個堅定的,推開她的手,大步往前的背影。 櫻桃睡在腳踏上,替她守夜。 中途不知起了多少次,每每醒來,都聽見寧容在囈語。 天快亮的時候,寧容發起了高熱。 櫻桃拿了干凈的布巾子,包上冰塊,正要給寧容冷敷。 恰巧碰見太子從外間進來。 太子長身玉立站在大帳之內,即便一夜未睡,仍舊英俊不凡。 他幽深清寒的眼眸,在櫻桃手上略過,“這是做什么的?太子妃可好?” “啟稟殿下,娘娘說了一整夜的夢話,剛剛奴婢去查探娘娘的情況......發現她竟起了高熱......奴婢正要拿冰塊給娘娘冷敷......” 櫻桃從小受杜嬤嬤寵愛,是個活潑性子,但她在太子跟前,半點不敢亂動。 問什么便說什么。 她恍惚還能憶起,昨夜殿下一臉冷漠地指揮放箭的模樣。 她們這些宮女,在太子眼中,命如草芥。 “胡鬧!發熱了怎么不請御醫?太子妃有任何不測,孤要你的命來填。”他森冷的目光掃過,櫻桃狠狠打了個哆嗦。 “奴、奴婢這就去。” 太子坐于床榻之上,眼神在寧容臉上流連。 向來昳麗明媚的人,此刻雙目緊閉,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暈,嘴里喃喃囈語。 “不要......不要......殿下,救救秋蕊......” 胤礽嘆息一聲,伸手覆于寧容額頭之上。 果然溫度灼人。 “早知道,孤不該聽你的,該早早把你送回來,就什么事都沒了。” “這么害怕,為什么不躲開?為什么不先回來?” 寧容現在自然無法回答他,她額頭guntang,渾身發冷,不多時,微微抖了起來。 胤礽從床榻里側,又挪了床被子,輕柔地蓋在寧容身上。 寧容這般,倒叫他想起從前往事。 上輩子他有個心腹太監,深受他寵信,毓慶宮的人脈有一小半都在這人手里。 每回他有事外出,都叫這太監替他看家護院,哪怕當時的石靜宜都沒有這種待遇。 可最后這太監是如何回報他的? 胤礽幽深的鳳眸里,暗沉一片。 寧容迷迷糊糊之間睜眼,被胤礽這個眼神嚇住,復又閉上眼,假裝從沒清醒過。 第26章 至親至疏 第二日,是起駕回宮的日子,寧容披著披風坐在馬車里,精致明艷的臉上還帶著病容。 太子騎著馬,護在一旁,狹長的眸子,時不時看過來。 看著圍獵場越來越遠,所有的驚心動魄,都在這一刻畫上了一個句號。 胤礽的視線穿過車窗,落在寧容臉上,“不必如此,往后你若是還想來,孤可隨時帶你出來。” “謝殿下。”寧容木木地回道。 隨即放下車簾,把太子的視線隔絕在外。 胤礽一肚子話在喉間滾了滾,又落了回去。 他能明顯感覺到,她在排斥他。 自她醒來,對他仍舊態度溫和,但看著他時眼底帶著一股淡淡的漠然。 明明和她解釋過了,他從不打沒把握的仗,若是沒分寸,絕不會貿然下令。 可寧容聽了只淡淡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難道,是在吃他和石靜宜的醋? 他那日也說了,他是去尋她的,是那個女人自己巴上來。 不過石靜宜既然這么想攀高枝,他就給她找門好親事,再送她一份大禮,就不知他消不消受得起了。 風姿清雋的太子爺,委屈巴巴地看著太子妃的車架,恨不得眼睛在紗窗上盯出兩個洞來。 可狠心的太子妃,始終無動于衷。 他不由煩躁地撫了撫馬背,“駕”一聲撇開目光。 女人的心思,果然難以琢磨。 馬車行的雖快,卻很穩當,車里又有丫頭們護著,寧容雖有些不適,卻并沒有覺得多遭罪。 倒是秋蕊,昨日受了一場驚,本就不大好。 這會兒坐在后面的車架里,也不知怎么樣了。 “娘娘放心,早上咱們出發之前,奴婢去看過了,替秋蕊把過脈。她面色雖差,服過藥已經緩和了些。丹桂在馬車里多墊了一床褥子,想來無礙。” 櫻桃替寧容緊了緊披風。 “那便好,回去讓秋蕊多歇息幾日,好好養養身子。”寧容目光落在幾個丫頭上,“你們也是,都要保重好自身。往后這毓慶宮中,我能依靠的,也只有你們幾個和杜嬤嬤了。” 她語氣低迷,精致的臉上帶著幾分厭世。 想來太子那日的行徑,是真的傷到她了,再一心把太子放在心上,才是真的和自己過不去。 兩個丫頭滿面相覷,一時無話。 * 馬車一路行駛,在正午來臨之前,終于抵達了皇宮。 外面陽光正好,寧容披著玫瑰織錦斗篷下車,指尖還有些寒意。 正說要回宮,就見五公主領著六公主,蹦蹦跳跳而來,身后遠遠跟著胤禛。 “二嫂嫂,你怎么樣了?今早才聽說你病了。” 寧容清淺一笑,清麗無雙,“無事,已經發過汗了,養兩天就好。” 五公主被這個笑容晃了一下,半天才回神。“那便好,我和小六還說,幸好那日晚上,我們倆沒去成,要不也不會比二嫂子好到哪里去。” 她吐了吐舌頭,緊接著道,“聽說大福晉也病了,大哥卻沒空顧她,這會兒還燒著呢!” “那可不成,丹桂去取了我的帖子,讓御醫去大阿哥府上瞧瞧,回來細細稟報我。”